第7章 (7)
明的辦公室很大,占了一整個頂層,按照他的要求重新裝修過,200多平的辦公室只有黑灰兩種顏色,空闊的空間裏放了一張大而寬的辦公桌,黑色的小羊皮沙發和一套小型會議桌,一律暗色的基調讓整個空間顯得冷森而又嚴肅,就像他的人。
杜箬置身其中,又讓她想起了他那套博物館似的別墅,心裏暗想,這老男人是不是除了工作沒其他生活情趣?成天沒個笑臉就算了,連辦公室都搞得跟殡儀館一樣肅穆!
☆、053 浪費時間
寬闊的辦公室幽暗一片,只有喬安明桌上的燈還亮着,他就坐在那片白暈的燈光下低頭工作,沒有穿外套,深棕色的羊絨薄衫讓他原本卓然的氣質顯得更為森凝。
杜箬走到他面前,他才從文件裏擡起頭。
“方案做好了?”一如既往的生硬口氣。
“是!”杜箬将手中的方案交到他手裏。
喬安明接過來看了幾秒,眉頭卻越皺越緊,翻到第二頁的時候實在看不下去,将方案往桌上輕輕一扔,目光簇緊地看着杜箬。
杜箬心裏又開始發虛,這老男人怎麽練就這樣一副深邃的眼神?簡直殺人于無形!
“那個…方案有問題?”支支吾吾,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方案寫得一塌糊塗。
“你說呢?”喬安明将上身輕輕靠上皮椅,頓了幾秒才開口:“這種質量的方案,你覺得對得起你加班的時間嗎?我是想看一份有內容的方案,而不是要你黏貼複制!”
“你怎麽知道我複制別人的方案了?這方案是我下午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你憑什麽冤枉人?”杜箬不服氣,她認定他在刻意刁難,所以口氣又不自覺地強硬了起來。
喬安明看着她強詞奪理的狠勁有些失望:“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居然用這種态度來對待工作,你覺得應該嗎?你覺得你業績好就可以偷懶松懈?像你這種能力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你難道沒有危機感?”
他一連用了好幾個反問句,自身散發的領導氣質和生冷的口氣讓杜箬心裏更加氣憤!而且這種氣憤中還帶着幾分委屈。
他根本什麽都不了解,憑什麽又說她松懈偷懶?可是苦于他是老板,杜箬只能忍着不敢出聲。
喬安明順了順氣,将方案扔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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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去!這種方案我不想浪費時間看!”
杜箬憋着氣将方案拿了回來,鼓着嘴問:“喬總,那我可以下班了嗎?”
“可以!”
“謝謝!”她也冷聲回敬一句,抓着那疊方案便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剛踏出去卻被喬安明的聲音喊住!
“另外提醒你一下,如果以後你要抄襲別人的方案,麻煩在複制之前看一下方案的撰寫人!撒謊也要撒得圓滿一些!”
杜箬抓着門把的手一緊,最後咬牙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辦公室再次恢複安靜,喬安明有些疲憊地靠在皮椅上,輕輕一轉便将臉朝向了窗外,斑斑霓虹将這個城市的夜景裝飾得妖嬈卻又寂寥。
自己這是怎麽了?喬安明有些茫然。
經商這麽多年,白手起家,從無到有,早就練就一副榮辱不驚的臉孔,所以他很少動怒,很少發火,更不會為了一個方案對一個小員工費如此多口舌。可是為何對着這個杜箬卻一次次情緒失控?
他有些不解,甚至這不解中還夾雜着細微的不安!
杜箬怒氣沖天地直沖打印室,想把那疊方案直接碎掉,可扔進碎紙機的那一秒又猶豫了。
回座位打開電腦進入百度頁面,随便挑了方案裏的一句輸入,幾秒之後跳出大片字條,杜箬随便進入一個頁面,方案的最後赫然寫着“喬安明”三個字!
我了個去!她這是做賊撬了警察的門啊!
杜箬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怎麽這麽笨,抄襲也不看看原著者的名字!剛才居然還有臉在他面前強詞奪理!杜箬啊杜箬,這次你是丢人丢大發了!
☆、054 被困電梯
看了一下手機,已經9點多,饑腸辘辘,再加上被老板涮了一通,杜箬灰頭土臉地站在電梯門口等着電梯下來,垂着頭,微嘟着嘴,滿臉滿心的委屈和不服,可是叮一聲,電梯門打開,杜箬擡頭,喬安明嚴肅的俊臉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一秒便杏眼圓瞪,嘟着的嘴巴卻沒來得及收回,一副比見到鬼還要驚恐的模樣,這有些滑稽的表情,倒讓電梯裏的喬安明有些怔怔然的想發笑。
等着她跨進來,可是“矜持”的杜小姐依舊站在門外,腳步不動。
喬安明按着電梯按鈕,冷聲問:“你不進來?”
杜箬這才回神,硬着頭皮走進去。
狹小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空氣凝滞,杜箬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喬BOSS就站在自己的右側後方,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覺得脊背嗖嗖發涼,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後面那位此刻肯定又是那副千年不變的大冰臉。
稀罕什麽啊?不就能寫個方案?不就是不小心她抄襲了他的方案?還大BOSS呢,跟她一個小員工計較成這樣,真是小氣,臉色擺成那德性!杜箬站在喬安明的側前方,一會兒氣惱,一會兒委屈,那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連眼角的淺紋都擠了出來。
喬安明所站的角度是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的,所以他自然就很心安理得地欣賞了杜美人的“百感交集”。她這是什麽神情?為他的嚴厲苛刻生氣?覺得不服?那她可真是大錯特錯了,能夠讓他喬安明停下來訓幾句話的人不多,她杜箬在短短幾天功夫得到他多次情緒遷怒,若是換了別人,得樂瘋了。
可是她怎麽還一副委屈得不像話的模樣?
喬安明将手伸進褲袋裏,突然覺得面前這女人,生氣的時候像個犯倔脾氣的孩子。
所幸老舊的電梯發出鏈條的咔咔聲,不然這兩人得被對方憋死。可哪知突然 “哐啷”一聲,電梯裏的燈閃了幾下便全部滅掉…
“啊…”電梯向下墜落的鎖鏈聲混着杜箬驚恐尖銳的叫聲,穿透密集的空氣……
更詭異的是,她這一叫,直接就潛意識地撲到了喬安明身上。
如果不是黑得看不見,估計喬安明那張沉黑到極致的表情又會讓杜箬痛罵半天!
“你幹什麽?”富有磁性且沉穩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杜箬意識到自己失态,趕緊松了手自己站好。
“我…我有幽暗恐懼症。”她含糊其辭,說話聲音極低。
“什麽症?”喬安明沒聽清楚,再次重複。
“幽暗恐懼症啦!你沒聽說過?”
“就是你怕黑?”
“……”
“你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居然怕黑?”喬安明一向冷漠的口氣因為她的“幽暗恐懼症”居然帶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杜箬聽了就不爽了!
“不是怕黑,是幽暗恐懼症!”
“有區別?”
“…沒區別…”
其實真沒本質區別,只是她死不承認而已。
電梯裏再次恢複平靜,杜箬一個人蹲在角落裏卻越來越恐懼,只感覺周圍黑暗的空氣像巨大的網一樣将她罩過來,漸漸覺得呼吸困難,連手腳都開始抖起來。
患有幽暗恐懼症的人在封閉黑暗的空間裏會覺得心髒窒息,嚴重的會出現幻覺和呼吸困難。
杜箬屬于嚴重的那種,所以此時只能将雙臂圍成圈抱住自己,祈求監控室的人早點發現電梯出了問題而找人來營救。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他們依舊被困在電梯裏……
☆、055 冷汗四起
杜箬已經冷汗四起,漸漸衣服被浸濕,手裏全是一層層的汗,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仿佛被投入無盡大海,心口壓抑,卻浮不起。
怎麽辦?絕望之餘,她咬着牙根,低弱的問了一句:“你…還在嗎?”
她沒有喊他喬總,也沒有帶任何稱謂,就像早已熟識的人般直接問了這麽一句話。
很久之後她回想到這一個夜晚,不斷問自己,當初是帶着怎樣的心思縱容自己問出這句話,又是抱着怎樣的希冀期待他的回答,後來經歷那麽多才漸漸明白,從一開始,他便是以她的安全感為依仗而存在。
就像此時,她被困在這個黑暗狹小的空間裏,精神上的恐懼瞬時讓她突破身份的差距和隔閡,內心深處便覺得,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在,她便覺得莫名安穩。
喬安明被她突如起來的問題問得有些茫然,頓了幾秒才淺淺回了一聲:“嗯…”
杜箬聽到那聲回答,雖然只一個字,且語氣疏遠得很,但卻頓時覺得安心了許多。
喬安明似乎意識到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于是又開口:“你怎麽了?”
杜箬又換了個姿勢抱住自己,羸弱回答:“很難受…”是真的很難受,呼吸困難,精神緊張,只能死死捏緊自己的胳膊縮成一團…
可就在瀕臨奔潰之際,身後的黑暗中發出衣料摩擦的沙沙聲,接着便是喬安明獨有的男性氣息傾瀉而來…
“很嚴重?”他又輕微問了一句,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碰了碰,本是人性裏最善意淺薄的一個觸碰,卻讓杜箬全身神經都凝到了一起,仿佛他的指尖有魔力,讓那些四處逃竄的恐懼和壓抑似乎尋到了洩口,一點點流失出去…
調整呼吸,确定自己能順利講完一句完整的話,杜箬才擡起頭,尋着他氣息的方向回答:“…沒事,就是有點喘不過氣…”
“保勤部的人估計在偷懶睡覺,所以沒有接到故障電話!”
“可能吧…”她又作了一次深呼吸才繼續說下去:“正常的,我已經被這電梯困過兩次了,只是上一次只被困了幾分鐘而已!”
“電梯經常出故障?”
“嗯…這棟樓年數太長,電梯也常年不維護,所以就會偶爾抽抽風吧!”杜箬有些撐不住了,上身靠在電梯壁上,說話的聲音更加低迷。
喬安明意識到她的情況似乎真的有些糟糕,臉色漸漸沉下去,可是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了…
被困大約一小時之後,電梯的門終于被打開。
一群穿着制服的保安和維修人員堵在門口,看見電梯裏的喬安明後,都吓得不敢出聲!
可是喬安明已經無暇去管其他人,電梯門一開他便蹲到杜箬身旁,精神已經接近渙散的杜箬擡起頭,滿臉的蒼白和汗水把喬安明吓了一跳,而心裏也清晰幹脆地疼了一下。
“終于…有光了…”杜箬慘白的臉上撐起一絲笑容,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秒,居然看到一向冷漠的喬安明眼角閃過些許擔憂,最後頭一沉,便直接落入他的懷裏。
“維修人員搶修,保安去休息室給我拿條毯子!”喬安明一聲令下,吓呆的衆人都紛紛散去。
而他抱起懷裏暈過去的杜箬便大步走出電梯。
☆、056 柔潔月光
杜箬就平直地躺在大廳的沙發上,不知是睡着還是暈過去,只是夢裏也不安穩,眼角始終皺着,一副在跟人掐架的兇悍模樣。
喬安明心裏的擔憂漸漸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心煩。
不安什麽?不安為什麽要站在這裏等她醒過來,其實他完全可以把杜箬扔給保安自己回去,可是最終他還是遣走了所有人,自己站在這裏看着她的睡顏,一直看到現在。
她額頭的冷汗已經漸漸風幹,只是被浸濡的散發還貼在額際和嘴角,柔潔的月光灑下來,剛好鋪滿她整個光潔的額頭。
杜箬除了皮膚白一點之後,其實算不上傳統式标準美女,眼角細長,唇翼微厚,但就是這樣的五官融合在一起,竟帶了一點妖媚冷冶的味道,再配上她平時張揚跋扈的那表情,站在人群裏,很難不吸引人目光。
可是喬安明自知見過的美女不在少數,各種款型,各種類別,斷不會就為了這樣一個“非典型性”美女就丢了本色,可是最近為她頻頻破戒,何解?
喬安明稍微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她臉上挪開,最後手依舊插進褲袋裏,轉身,往大廳的門口走了幾步……
杜箬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公司樓下大廳的沙發上,身上蓋着喬安明的西裝,細膩的羊毛料子,邊角觸在自己的頸脖,毛茸茸的柔膩質感,而保安送過來的那條半舊毯子卻扔在地上。
爬起來,卻見喬安明背對着自己站在大廳的門口,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背影直立,像氣勢卓偉卻又孤寂的君王。
就那麽一刻,杜箬感覺對眼前這個老男人泛起一絲漣漪,蕩在心口,一圈圈蔓延開去,最後又很快消失不見。
杜箬從沙發上爬起來朝他走過去,站在他身後站了很久,他卻始終維持着那樣的站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杜箬覺得氣場這玩意真的是與生俱來的東西,就像他現在這樣,只是站在那裏,不發一言,甚至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她卻依舊可以清晰感受到那森然的威意,就仿佛他只存在于自己獨有的空間裏,不容人靠近,不容人窺視。
而她數日前還那樣毫無忌憚地威脅他,甚至企圖要跟他發生如此不堪的關系…雖然她是被藥性控制,但是…天哪…杜箬用手輕拍自己的臉頰,他是喬安明啊,整個醫藥界的幕後之王,你居然對他做出那種事!真是…
糾結之際,喬安明卻突然回頭,她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他卻表情自然,略顯關切地問了一句:“醒了?…沒事了吧!”
“沒事了,謝謝…還有,不好意思。”杜箬有些語無倫次,神情閃躲,拍在自己臉頰上的手也趕緊放下去。
喬安明被她說得莫名其妙,又問:“你不好意思什麽?”
“那個…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麽多時間啊,你很忙的吧,時間應該很寶貴的吧,其實你不用一直等在這裏的,我沒什麽問題!”她明顯在亂扯,臉上過于慌亂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她緊張的情緒。
只是喬安明也不點穿,看了一下腕表說:“很晚了,你早點回去吧,我也走了。”
說完便擡起長腿推門走出去。
☆、057 她生病了
就這樣走了?一句其他話也沒有?杜箬有些失落,回頭看到沙發上的西裝趕緊拿起來追出去。
“喬總,您的西裝…”
“外面有些冷,你披回去吧,不用還我了。”言畢,挺拔的背影便沒入了黑暗裏。
杜箬木木站在大廳的燈光盡頭,将那件質地精良的西裝捏在手裏,失落的感覺卻越來越濃…
“有錢真好,随便就把這麽好一件西裝送人了。”杜箬自言自語,枯站了幾分鐘也走了出去!
鄭小冉似乎在陽臺上打電話,見杜箬回來趕緊挂了跑過來。
“呀—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加班,沒吃晚飯,還被電梯困了一小時,你說能好嗎?”杜箬有氣無力地飄到床上,鄭小冉見她精神不好,也就沒有多問。
杜箬洗完澡出來,鄭小冉還抱着電腦在上網,她便湊上去,支吾着問:“小冉,高級定制的西裝上面不會有LOGO嗎?”
“當然有啦!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随便問問!”杜箬調皮吐了吐舌頭,轉身走了出去。
杜箬把披回來的西裝小心疊好放到自己的行李箱裏!
第二天起床發現自己頭重腳輕,摸了一下額頭,艾瑪~無敵杜箬居然發燒了。
白着一張臉去上班,剛進大廳便見電梯上貼着一張告示:電梯維護中!
再換另一架電梯,依舊電梯維護中!
杜箬咬牙罵着,拖着虛脫的身體爬了十多層樓,總算活着爬進了辦公室。
“怎麽回事!怎麽所有電梯都維護中?”杜箬直接沖過去找梅姐!
“你不知道?”梅姐放下鼠标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我聽說,昨天喬總被困在電梯裏一個小時,半夜設施部就接到他電話勒令所有電梯維護,而且,昨天監控室的人全部被炒了鱿魚,不就被困一會兒嘛!至于大動幹戈成這樣嗎?害得整個公司的人都爬樓梯上班!”
杜箬聽着心跳便快了起來。
他的處事風格她已經有幾分了解,雷厲風行,嚴謹苛刻不容一絲疏忽,可是沒必要所有電梯同一時間維護吧!
難道是為了自己?杜箬偷想着,心裏竟然有些暖起來。
可是梅姐甚至整個公司的人都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只覺得這個喬安明做事太過專斷,因為被困了一小時居然炒了保勤部的經理和員工,于是又開始嘀咕:“累死了,中午還得爬十幾層去吃飯,喂,杜箬,你說會不會這個喬安明有什麽心理疾病,比如幽閉症之類的…”
“我怎麽知道!”杜箬心虛,直接打斷梅姐的話跑回自己的座位。
一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想着要不要給喬安明打個電話,可是她打電話過去說什麽呢?他們之間壓根就差了十萬八千裏,最後自己越想越糾結,連工作的興致都沒了。
中午去銀行,把卡裏的餘款全部彙回了老家。雖然錢不多,但至少夠讓弟弟拖延一陣子。
回公司的路上又給市一院的王院長打了電話,約好了晚飯的時間和地點。
如果這個王院長能夠被她順利拿下,那麽明年的業績就不用愁了,而且年底還能有一筆不菲的獎金,這樣就又能給弟弟湊一筆醫療費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058 再次聯系
杜箬從銀行回公司,又得爬十幾層樓上班,剛進辦公室就聽到衆人怨聲載道。
“累死人啦,這電梯要維護幾天啊?”
“誰知道呢!飯剛下肚,爬到樓上又全部消化掉了!”
“你們別怨了,喬總的辦公室在頂樓,他這把年紀爬二十幾層樓應該比我們累吧…”
……
杜箬捏着包灰溜溜地飄到座位上,剛坐定就接到了姜浩的電話。
“杜箬,吃過午飯了嗎?”他的聲音是沒來由的溫柔,杜箬被他突如其來的問候一擊,有些茫然無措起來,頓了幾秒才回了一句:“吃過了…”
這語氣也是順從得讓人酥麻,剛說完心裏卻又開始罵自己,杜箬啊杜箬,你怎麽就是軟骨頭,被他輕輕一哄就酥掉了?
“最近還好嗎?”又是一句問候,卻像一根刺插進杜箬的胸口。
兩個曾經最親密的人,如今卻通過電話問候對方,一句“最近還好嗎”成了最心酸的諷刺。
“我很好。”杜箬吸了吸鼻子盡量保持冷靜情緒:“找我有事嗎?”
“…其實也沒什麽事!只是想問下,你房子找到了嗎?我跟曉雅的婚期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初,所以,你的東西能否抽個時間來拿走?”
杜箬有些松軟的心立刻又變得堅硬無比!
她就納悶這厮怎麽這麽有愛心給她打電話,原來是催她卷鋪蓋滾蛋!
“我知道了,下了班之後就去搬東西!就這樣,挂了!”
杜箬不等對方回答,直接按了挂機鍵!心裏砰砰直跳,有氣憤,有失望,但更多的是心酸。
梅姐聽到她講電話,有些擔憂地過來開解:“你跟你那公務員老公,真的離了?”
“嗯,淨身出戶,後會無期!”
“你傻呀!”梅姐一句拍過去,為杜箬鳴不平:“幹嘛要淨身出戶?剛有的青春補償費總得要吧!不管你們出于什麽原因離婚,女人總是吃虧的那一方,俗話說,離過婚的男人是塊寶,離過婚的女人是根草!這話講得太對了,可能你現在還不覺得,但等你找下一任的時候就知道了。這社會對離過婚的女人帶有偏見,不過你比我好一點,你沒孩子,哎…幸虧沒孩子,不然更慘…像我這樣,拖着我兒子,再想找,就難了……”
梅姐勸着勸着就繞到了自己身上,神情又開始傷感起來。
她是過來人,經歷過婚姻,經歷過傷害,也經歷過這個社會殘酷的事實,所以她要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提醒杜箬。
可是杜箬現在哪裏明白這些,滿身心還沉浸在對婚姻的絕望和人性的鄙夷中!至于淨身出戶,她也知道自己将那十萬塊前退回去有些不明智,但心氣太足,英雄主義泛濫,人格在那會兒就覺得特值錢,特牛B,可神氣完又開始後悔!難道自己的尊嚴比弟弟的命還重要?
杜箬猛搓了幾下臉,沉郁地說:“行了,梅姐,你別說了,我都煩死了!”
梅姐見她那樣也沒多說,只是嘆口氣,從抽屜裏掏出一塊巧克力扔到她桌上:“吃掉,心情會好一點!男人從來都是靠不住的,離就離了吧,單着挺好。”
杜箬寒涔涔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059 24K純金
臨近下班,杜箬吃了一顆退燒藥便躲在洗手間裏化妝。
她平時一直是素顏,只在要去見客戶的時候才會化妝。
化好妝,又覺得不夠,于是便解開寶藍色大衣的扣子,露出裏面的針織連衣裙,攏了攏胸,又将裙子領口往下拉了拉,露出大片晶瑩的皮膚。
很好,杜箬,你可以的!加油!她拍着自己化過妝愈發精致的臉,扯了一個笑容替自己打氣。
只要拿下這個24K金主,她就可以得一大筆提成和獎金,所以前途是光明的,為了弟弟,無論如何,今天必須把那王院長擒下!
和王院長的見面地點,杜箬刻意選了鬧市區的一間日本料理店!
選日本料理店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因為日本料理店的包間私密安靜,最适合談事情,氣氛又不會過于嚴肅,菜肴精致考究,是招待那些老男人的最佳選擇。
杜箬刻意早到了一點,盤坐在蒲團上先補了一下妝,剛把化妝包拉鏈拉上,便見王院長推門走了進來。
杜箬趕緊迎上去跟他熱情握手:“王院長,您好,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王院長輕觸杜箬的手便垂下,又補了一句:“見杜小姐一面似乎有些難啊,比我還忙,昨天居然爽約…”王院長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笑得一臉褶子,語氣也拿捏得當,微怒中帶些暧昧,但明顯是話中帶話。
杜箬會意,立刻堆着笑道歉:“哎呀王院長,看您說得,我是瞎忙,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都訂好位置了,臨時被領導抓去加班,您也知道,領導給我發薪水我得罪不起啊!”
王院長似笑非笑,也不再多言,只是将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杜箬很自覺地接過來挂到衣架上去,身後的王院長看着她被緊身連衣裙包裹的細柔腰肢和翹臀,臉上的笑意愈發深濃…
服務員見客人落座,便将事先備好的酒菜端上來,全部布置好之後推門走出去。
小小的包間裏只剩杜箬和王院長兩個人。
杜箬站起來先給王院長倒了一杯茶,茶杯卻被王院長往外推了推,繼而眯眼笑着緩緩開口:“杜小姐,以前你可是一周給我一個電話,現在同洲藥業被勝安集團收購了,估計以後得換我給你主動打電話了吧!你看我要跟你吃頓飯都難了。”
“哪裏的話呀,王院長您可是在消遣我了,勝安集團收購我們公司那是上層領導的事,像我這種小羅羅還得靠王院長照顧呀。”杜箬刻意撒嬌,面若桃花的臉色在笑容的點綴下顯得更為誘人。
王院長的目光在她動人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笑着拿起面前的清酒為她斟滿,手指輕輕一推,那杯清酒便挪到了杜箬面前。
“杜小姐,照顧談不上,以後大家互相關照。明年醫院裏的采購計劃已經出來了,杜小姐若是有興趣,可以抽個時間去醫院找相關負責人詳談,如果杜小姐沒有認識的人,我倒不介意幫你引見一下!”
杜箬眼神一冷,老狐貍,都到這份上了還咬着不放!擺明了不見兔子不撒鷹。
可是心裏這麽想,臉上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的,于是杜箬将笑容擠得更為嬌媚,握着那杯酒繞到王院長身旁坐下。
“王院長,您看您也一直挺忙的,今天難得能跟您吃頓飯,咱先不談工作好嗎?這杯酒我先喝了,算是為我昨天的爽約給您賠罪。”
杜箬笑着便一口将酒飲盡。
王院長有些蔫的笑容總算亢奮了幾分,只是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060 油鹽不進
王院長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像杜箬這樣的醫藥銷售他是見多了,特別是年底,身後排着隊的銷售巴巴等着見他,要不是杜箬有幾分姿色,他連跟她吃頓飯的機會都不會給她!
可昨天卻那樣被她公然放了鴿子,從面子到裏子他都有些挂不住!所以怎麽可能憑她一杯酒就松口!今天不扒她一層皮來點實質性的,他是絕對不會松口的!
杜箬見他一臉正然的肥膩老臉有些抓狂,手指捏着空酒杯真想一掌拍過去,可是想到弟弟和父母,只能将滿肚子的火壓下去。
又倒了一杯酒,将身體朝王院長的身上貼近了幾分,笑着道:“王院長您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呀,那要不我自罰三杯?這三杯喝下去,您可不準再生氣了哦。”
杜箬用連她自己聽了都想吐的嬌膩聲音說話,連連三杯清酒下肚,滾燙的酒精流進胃裏火辣辣的疼。
王院長見杜箬這樣也不好再多為難,趕緊握住杜箬捏着酒杯的手,故作柔惜:“杜小姐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啊,這酒後勁大得很,你看你…”一邊說着,老狐貍的手指已經沿着她的手背探進她的衣袖。
粗老的膚質摩挲着她的皮膚,杜箬胸口一陣陣地反胃。
老狐貍,老色鬼,老不死!杜箬心裏勃然大罵,臉上卻只能強撐着笑容不敢出聲。
王院長見她沒有反抗,便更加大膽起來,另外一只手漸漸就繞到了她的肩膀上,輕輕一捏,杜箬呼啦一聲就站了起來。
“那個…王院長,我胃裏有些不舒服,先去一下洗手間,您等我一下!”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其實那幾杯清酒按理是灌不倒杜箬的,只是她空腹飲酒,再加上高燒未退,又因為退燒藥的藥性上來,所以此時已經有些扛不住。
跑進洗手間,用手指狠扣喉嚨,總算将胃裏的酒吐了一點出來。
酒是出來了,可是胃裏卻愈發難受,頭暈眼花,精神更加低迷。
該死,真是不中用。
杜箬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和衣領,推門走出了洗手間。
喬安明在桐城有個老同學,當年下放到桐城,後來就在這裏成了家,立了業!前幾年聯系上,又漸漸熱絡了起來,知道喬安明來桐城投資,他便再三邀請一起吃頓飯,所以約好了在這間日本料理店見面。
喬安明剛走進走廊便見有個像杜箬的女人跌跌撞撞地進了一間包間。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好奇心驅使,他便朝那包間走了過去……
“王院長,我酒有點多了,不能再喝了。”杜箬坐到位置上,說話的氣息都弱了幾分,因為高燒而泛着紅暈的臉頰在燈光下顯得媚人心魄,再加上她一副病西施的羸弱模樣,早就讓王院長心猿意馬起來。
“叫你別喝那麽多的,真是…沒事吧!要不要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王院長趁機挪到杜箬身邊将她摟住,親熱地摸着她的額頭。
杜箬知道自己今天是兇多吉少了,可是她沒有第二種選擇!
獎金,提成,手術醫療費,再想到失敗的婚姻,她咬咬牙,準備就豁出去。
“我沒事,只是有些頭暈…”她将身體又往王院長的懷裏蹭了幾分,王院長被她蹭得魂都飛了,手迫不及待地從她的額頭移到了大腿,漸漸就探進了裙沿…
☆、061 大膽赴約
“王院長…”杜箬強忍住逃跑的沖動和胸口的惡心,用酥軟的聲音回應他的大膽。
王院長見她沒有抗拒,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微顫的手解開了她的紐扣,眼前的杜箬讓他所有的血液都往頭頂沖,原本渾濁細小的眼睛立刻變得灼光熠熠,就像狼看到羔羊一樣,迫不及待地就撲了上去。
杜箬的眉頭已經皺到最緊,王院長身上有粗濃的煙味和粗鄙的油膩味,這些氣味夾雜在一起讓她一陣陣反胃。
電石火花間,她卻突然想到了喬安明,喬安明不抽煙不喝酒,也不用任何額外的香水或者啫喱,所以他身上的氣息清爽冷冽,像清晨沾着露珠的青草,總能給她帶來安穩。
見鬼,同樣是老男人,怎麽身上的氣味如此不同!
杜箬恨罵間,王院長已經在她頸間游離,她只能閉起眼,咬緊嘴唇死死抓住他的衣領,心裏疼到麻木,卻一遍遍地告訴,杜箬,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喬安明站在包間虛掩的門外,眼睜睜看着門內的一切,看着杜箬在王院長懷裏嗔笑裝醉,看着他的手在她身上游離,看着她趴在他的肩膀靈巧回應!
覺得心髒揪在一起,微握的拳頭越握越緊,指甲全部掐進肉裏,一向沉穩冷靜的喬安明,居然被一個女人輕易撩動了怒氣!
王院長的欲念被杜箬撩到最高,越來越大膽,手上也沒有輕重,杜箬終于忍不住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