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姜浩平時很少抽煙,杜箬聞到那煙味,不禁心頭一顫,再看到姜浩繃緊的眉宇,知道他接下來想說的事應該極其沉重。
杜箬順了順氣,将包挂在門口的架子上,姜浩擡頭看了她一眼,問:“晚飯吃過了嗎?”那語調很是輕柔,不禁讓杜箬的心又顫了一下。
這半年來杜箬已經聽慣了他的冷言冷語,現在突然這麽溫柔地跟她講話,她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吃過了,你呢?”她很不自然地回應,僵硬的語氣連她自己都覺得別捏。
從何時起,她與姜浩的交流方式到了如此陌生的境地?
杜箬悵然間,姜浩已經應了聲:“我也吃過了,去曉雅家裏吃的。”
他居然毫不避諱,将杜箬剛有些松暖的情緒又全部壓了下去,胸口有些漲漲的疼,只是素來驕傲,即使跟姜浩冷戰的這段時間她也從未在他面前流露過一絲困頓之色,現在他有錯在先,又公然“挑釁”,她更不能有任何難過的表情露出來,于是笑了笑坐到了姜浩對面,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
問:“你叫我回來有什麽事?說吧,說完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說!”爾後下颚微擡,擺好她一貫驕傲不容欺的姿态。
姜浩将手中的煙又猛抽了幾口,煙蒂壓滅在煙缸裏,口中含着的煙也很順暢地吐了出來,滿室煙霧。
那句“我們還是離婚吧”也順着飄散的煙從他口中說了出來……
杜箬用手掌扇掉面前的煙,姜浩俊逸卻略有些頹靡的臉就在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眉尾細長,唇瓣淺薄。
還真是,唇薄的男人果然薄情。
☆、010 讨價還價
“離婚?”杜箬輕哼一聲。
當初姜浩說“我們結婚吧”,也好像是現在這樣的表情,嘴唇輕抿,臉色嚴肅,娶她的時候說盡天下誓言,如今才不過兩年時間,“離婚”兩個字他卻這麽輕巧地說出口了,杜箬不禁心裏發寒,表情也連帶更加冷漠起來。
姜浩見杜箬不回答,又補了幾句:“杜箬,結婚兩年,走到現在這一步,我承認我要負大半責任,但是這半年多來,你也看到了,我們除了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外,已經沒有什麽感情了,所以別再浪費大家的時間,還是算了吧。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拟好了,你在上面簽個字就行。我們婚後也沒什麽共同財産,這套房子的首付是我父母付的,貸款一直是我在供,但是家電是你出錢買的,所以離婚後我會另外補你5萬塊錢,這樣你也不虧。”
Advertisement
這番說辭,姜浩是想了一夜了。
盡管他跟杜箬離婚勢在必行,但畢竟有過那麽多年感情,所以最後他還是不想把他們之間的關系搞得太僵。
好聚好散,這是他覺得最圓滿的結局!
只是杜箬不會這麽想!
“5萬?哈…姜浩,我六年的青春最後就被你折成這區區5萬?”她覺得眼前的男人,明明同床共枕了兩年,此刻怎麽就像個陌生人?
“你嫌少?那你說個數,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的,我肯定盡量滿足你。”姜浩是迫切需要跟杜箬離婚的,所以只要她不糾纏,盡快簽了離婚協議書,讓他略微放點血他也願意,畢竟出幾萬塊錢換一個光明前途是很劃得來的。
誰知杜箬眼角一蹙,直接說:“我要三十萬!”
“三十萬?你當我開銀行的?”姜浩一下就跳了出來。
“如果沒有三十萬,那這套房子歸我!”
“憑什麽?這套房子一直是我在供的,結婚二年,除了當初你花了2萬買了些家電之外,你還為這套房子這個家作過一點貢獻嗎?你所有的錢都倒貼回娘家替你那半死不活的弟弟付住院費了,你有什麽資格問我要這套房子!?”
姜浩的口氣變得很快,幾乎一瞬間就炸開,杜箬看着他原本還算俊朗的五官因為怒火而全部擠在一起,心裏一陣鄙夷!原來結婚兩年,所有得失他都計較得清清楚楚!
“姜浩,咱們一碼歸一碼,別把我們的事扯到我弟弟身上!我弟弟做手術需要三十萬,這錢你若要是不給,休想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他姜浩混蛋,她杜箬也不是什麽善主,這離婚的話既然他已經說出口,那麽這個婚姻遲早保不住,倒不如問他磕個三十萬救弟弟的命。
可是姜浩當然不答應,三十萬?他還沒大方到用他一大半身家換一張離婚協議書!
“不可能!你最好別打這套房子的主意,至于錢,我最多加到八萬,其他一個子兒都不會多給你!”
“二十五萬!”杜箬退了一步。
“不可能!”
“那二十萬?”杜箬再退!
“說了只有八萬!”
“姜浩!”杜箬一急,把他的名字就直接吼了出來,眼睛直勾勾看着對面還尚挂着她“丈夫”名頭的臉,心裏的疼痛感卻更加強烈。
兩個曾經耳鬓厮磨的人最後竟然為了分手費而讨價還價,杜箬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更何況,她賣了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初戀,甚至是對愛情所有美好的希冀,卻仍舊換不來那三十萬的手術費,所謂人情涼薄,果然涼薄!
☆、011 外硬心軟
順了順氣,杜箬換了一副卑微的口吻:“姜浩,小凡好不容易等到跟他匹配的骨髓,醫院只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去湊錢,如果晚了可能被其他患者搶去了,所以我必須盡快湊滿這筆錢讓他去做手術,這是我弟弟的命啊!我知道三十萬是有點多,但就當我借你的可以嗎?我可以給你寫借據!”
杜箬的态度,突然就軟了下來!
姜浩也不是不近人情,見杜箬這樣軟下來,他也有些不忍,可是他也不是什麽達官顯貴,三十萬對他來說也不是小數目,況且他還要急着跟徐曉雅辦婚禮,處處得用錢,怎麽可以拿出來借給杜箬呢。
不行,絕對不行!
“杜箬,你也知道這幾年我雖然升了職,但收入并不高,而且一直在還着房貸,根本拿不出三十萬出來,你弟弟那個病就是一個無底洞,就算手術成功了還有後面的并發症,三十萬恐怕都不夠,你何必為了他把自己也賠進去?”
“你是獨生子,不能理解我跟我弟弟之間的感情,我不怪你。但是看在我跟你畢竟夫妻一場的份上,借我這筆錢救救急,可以嗎?”
低頭有多難?自尊有多貴?想到躺在床上日夜受煎熬的弟弟,想到在家裏翹首期待等着自己彙錢回去的父母,杜箬再硬的骨頭此刻也變得松軟無力。
姜浩看着她平時愛笑的眼睛像蒙了水的玉珠,心裏有些軟下來。
他了解杜箬,一向盛氣淩人,不到萬不得已斷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厚着臉皮求自己。
只是還未等到姜浩松口,徐曉雅的聲音卻從杜箬身後響起:“姜浩你跟她廢話什麽呀!給她五萬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是她再糾纏,一分錢都沒有!”
“曉雅你出來幹什麽?不是叫你在房間裏呆着嘛!”姜浩見徐曉雅走出來,自己也覺得尴尬得很,畢竟他跟杜箬還沒有離婚,徐曉雅暫時還不能這麽堂而皇之地站在明處,所以他趕緊站起來想把她推回去。
徐曉雅卻不肯,推掉姜浩的手小聲罵着:“推我做什麽啊!反正大家都攤開來講了,也不需要藏着掩着了。”
說完,還不忘挑釁般地看杜箬一眼,這個平時盛氣淩人的女人,此刻卻像憋了氣的氣球一樣盯着自己的瞳孔放光,徐曉雅心裏的滿足感和成就感瞬間膨脹。
女人的心理構造很奇怪,不管是買衣服還是選男人,總覺得被別人争着搶着的就是最好的,更何況打敗了像杜箬這樣嚣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女人,徐曉雅覺得,這是她活到24歲做過的最振奮人心的一件事!
杜箬沒有料到徐曉雅也會在屋裏,被她這麽一搶白,先是一愣,之後所有怒氣“嗖”的一下全部沖到了腦門,立刻恢複平時張揚尖酸的模樣。
“你算什麽東西?我一天沒跟姓姜的離婚,你就得多當一天見不得人的小三!徐曉雅我告訴你,你爸若不是局長,你這種貨色脫光了躺姜浩面前他都不會帶正眼瞧你一眼!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從頭發根到腳趾尖,你有哪點比得上我?姜浩只當你是一個跳板,等他跳上去了,你從哪裏來就得滾哪裏去,下場不會比我現在的好!”
杜箬的嘴巴是出了名的刻薄。
“刻薄”這一詞在字典裏應該是貶義詞,通常讓人聯想到的都是尖嘴猴腮的醜角,但是這天底下就有像杜箬這樣的女人,連撒潑都撒得嬌豔無比,在別人那裏是刻薄尖酸,到她這兒就成了冷豔有風骨。
柳眉輕挑,紅唇微彎,細長的手指戳着徐曉雅的腦門心,自成一道風景。
012 囊中之物
徐曉雅其實就是一個心硬臉薄的主,被杜箬這麽一罵立刻縮到姜浩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姜浩,她她……她……”她了半天,只剩下一片哭聲。
姜浩心疼地拍着懷裏的徐曉雅,再加上自己的心思被杜箬猜了個十之八九,此刻正心虛得很,只能一邊寬慰懷裏的佳人,一邊想辦法把杜箬哄出去。
杜箬嘴上強悍得很,其實也不過是包了殼的螃蟹,外硬心軟,再看着自己的老公合夥趕自己,拉了包就撞門走了出去。
見杜箬一走,徐曉雅哭得更厲害,姜浩一陣好哄,她才總算安靜下來。
“姜浩我問你,你娶我是不是因為我爸是招商局一把手的緣故?”
“怎麽會?你別聽杜箬胡說,我對天發誓,我娶你是因為愛你!”
“真的?”
“你不信?我都為了你離婚了,你還要我怎樣?”姜浩佯裝微怒。
徐曉雅見狀也知道自己過分,于是立刻蹭在他懷裏撒嬌:“好了好了,我就随口問問,你看你還當真了!居然還敢吼我!”
“我不是吼你,我是着急。我對你這麽好,你居然還懷疑我的真心…”姜浩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為了表明你的真心,趕緊跟那女人離婚,然後讓她搬出去!你知道的,我爸爸并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要是他知道你有老婆,非殺了我們不可。”
徐曉雅擔憂的神情蒙在五官并不出色的臉蛋上,更讓姜浩添了幾分煩躁不安。
這也是他為什麽急着要跟杜箬辦離婚的原因。
區裏新成立了一個項目科,專門負責桐城大型企業招商引資的工作,科長一職還空着,姜浩對那職位垂涎已久,若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了徐局長的乘龍快婿,那一位置還不就是他姜浩的囊中之物嗎?
只是他也知道杜箬素來心硬手段多,又是他出軌在先,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讓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呢!
“可是…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杜箬根本不同意離婚……要不就應了她的要求,先借她三十萬?”
“想都別想,就憑她剛才對我的态度,不光這三十萬,就連之前你承諾的五萬她都別想得到!不就是逼她離婚嘛,我有一千種辦法讓她乖乖在協議書上簽字,而且不會讓你損失一分錢…”
“你能有什麽辦法?”
“反正你別管了!”徐曉雅咬了咬唇,陰冷的神情從眼眸裏透出來!
從小到大,她徐曉雅想要的東西,從來沒人敢跟她搶!
天又開始下雨,她又沒有帶傘!
杜箬一個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覺得懊惱得很。都這種時候了,她還逞什麽能?還耍什麽狠!在桐城生活了6年,姜浩是她唯一可以依賴的人,可短短幾天功夫,這唯一的一個依賴也被她弄丢了。
前路一片模糊,她不知能夠去何處,正猶豫着要不要去找小冉的時候,家裏的電話就打來了。
“媽…”
“小箬,錢的事你跟姜浩說了嗎?我知道為難姜浩了,但是……”
“媽,沒事的,他是我老公,也是小凡的姐夫嘛,出點錢也是應該的…”
“那要是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你下班了嗎?怎麽聽你聲音好像不對勁?”
“我剛下班,外面正下雨呢…我…”杜箬有些語無倫次,鼻子酸酸的堵得發慌,用手指很快掃了掃眼角才再次開口:“媽,我到家門口了,回頭再給你電話…”
杜箬匆匆按了手機,雨勢更大,她站在路中央跺了跺腳,把包頂在頭上就往前面跑。
☆、013 被他撞上
喬安明剛從武穆山回來,此刻正開着車在桐城的街上慢慢轉悠,這次來桐城他一個人都沒有通知,算是“微服私訪”吧。
這座可能未來兩年他要常駐的城市,在它沒有接納他之前,他必須先讓自己接納它。
這是喬安明一向的處事風格,孤執,冷靜,強勢,無論何時都能保持超強的理智,他自身就是一個獨立的小星球,所有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和事對他來說都是一個侵略體,所以在入駐桐城之前,他必須首先将這座城市征服下來。
雨勢越來越大,他的車速也漸漸慢了下來,沿街的霓虹燈被雨水暈染,像一幅彩色的油墨畫一般貼在車窗上。
雨刮器一左一右地工作,眼前的景致模糊了又變清晰,清晰了又變模糊,再一晃,杜箬頂着包在雨裏奔跑的背影就突然竄入了他的眼簾。
一個急剎車,杜箬被吓得頓在原地,臉轉過來,強烈的白色車燈照得她睜不開眼。
喬安明的心就那樣清晰的抖了一下,腳踩在剎車上不敢動…
她就像一個迷路的精靈突然闖入他的視線,眼睛因為車燈的照射而變得細長迷離,被雨水浸濕的頭發貼在有些蒼白的臉頰上,皮膚上是一層細密的水珠。
雨簾被車燈照成一片金色的霧,她就站在那霧氣裏,像散着濕氣的蓮花。
“喂,你這人怎麽開車的?沒見到有人走過來嘛!”杜箬被他吓得不輕,但知道是自己橫穿馬路,所以嘴上占了點便宜也就見好就收了,瞪了車子一眼就繼續頂着包往前跑。
街上的行人都撐着傘,杜箬淋濕的身影鑽在人群裏顯得清瘦又消寂。
喬安明苦笑着再次踩了油門開過去,不禁悵然,才來桐城幾天,怎麽重複遇到這個夜店的女人?
第二天下班之前杜箬突然收到姜浩的短信:有事跟你說,一起吃頓晚飯吧,7點,楚香閣錦華廳,不見不散。
杜箬有些意外,不知姜浩找自己所為何事,但想着還是要求他借錢給自己,所以就應了。
晚上7點,杜箬準時到達楚香閣,等了半小時也不見姜浩進來,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都是關機狀态。
可能是路上堵車吧,杜箬安慰自己,随手拿了桌上的茶水喝起來。
又半小時過去,杜箬的頭開始犯暈,暗自罵着姜浩這混蛋,吃頓飯都要遲到,她都餓得開始發暈了。
正想着,包廂的門開了,來人卻不是姜浩,而是兩個一高一矮的陌生男人。
“杜箬小姐對不對?”
“是,你們是?”
“姜先生還在局裏開會,讓我們接你去他單位等他。”說着還不忘從上到下把杜箬掃了一遍,臉上露出滲人的詭異笑容。
杜箬心裏開始發虛,姜浩從來不讓她去單位找他,這個節骨眼上就更不會讓人接她去他單位了,而且面前這兩人的打扮神情也不像公務員,雖然穿着很正統的西裝,但那眼神倒更像社會上混的流氓。
☆、014 豪華包間
“好,你們在這裏幫我看下包包,我先去上個洗手間…”杜箬站起來往外面走,越過那兩個陌生男人面前時還刻意撐了一個媚笑。
兩個男人摸着下巴相視一瞥,挪到門口看着杜箬走出去,卻沒有跟上去。
杜箬剛跨出包廂門,腳就開始發軟,頭暈得更加厲害,一股莫名的熱氣從小腹竄出來。
操,剛才在包間喝的水裏面被放了東西!姜浩你個孫子!
杜箬一面咬牙罵着,一面用手臂撐着牆面假裝平靜的往前走。
走廊上鋪着柔軟的波斯毛毯,長而安靜,連個鬼影都沒有。
錦華廳位于頂樓,這一層全是豪包,一整層樓就寥寥幾個包間,隔音效果佳不說,絕對的私密空間。
杜箬總算弄明白為什麽姜浩要約她來這麽貴的地方吃飯,這地方真适合作案!
總算挪到電梯口,杜箬壓住心中不斷竄騰出的慌亂按了電梯鍵。
在包間門口守着的男人知道被杜箬耍了,唾了一口就追過來!
杜箬阿彌陀佛地跺着腳,眼看那兩個男人跑過來,一咬牙,就閃進了電梯旁邊的男洗手間……
喬安明解決完正在扣西褲的扣子,突然見沖進來一個女的,這變故來得太突然,讓一向鎮定的喬安明都有些慌。
門外響起重重的敲門聲,杜箬用最後一絲力氣反鎖住門,跌跌撞撞地沖到喬安明身上。
“救救我。”氣息若蘭,眼眉柔媚。
喬安明一怔,本就陰沉的臉變得更黑。
這個女人他認識,還不止見過一次。
門口的撞門聲越來越響,夾雜着粗鄙的罵聲傳進來:“醜三八,別以為你躲在裏面就行了…”
杜箬快哭了,腳底越來越軟,身體越來越弱,理智也漸漸消失,現在面前的這位大叔就是她最後的希望。
豁出去了,管他君子還是禽獸,總比出去被那兩個流氓拖走強。
咬牙想着,杜箬便雙手攀上喬安明的脖子,滾熱的雙臂觸碰到他頸間冰涼的皮膚,小腹的熱氣一陣陣地竄出來,連帶說話都帶着輕賤的迷離口氣:“求…你,救救我。”
喬安明的劍眉漸漸擰到了一起,杜箬就貼在他的腰腹,被她扭動的身體來回摩擦着,再強大的自控能力都被她磨去三分了。
再加上此時的杜箬,白皙臉上帶着不正常的紅暈,因為那杯茶的緣故,嬌唇欲滴,氣息幽柔,活生生一朵嬌玫瑰。
門口的撞門聲一浪高過一浪,喬安明卻毫無反應,冷着一張臉仍由杜箬貼着自己。
杜箬腹诽,這大叔想怎樣?怎麽一點憐香惜玉的美德都沒有。
“喂,拜托…門口有人追我,我不能出去…你能不能幫幫我…”杜箬再次求着,語氣軟到發膩。
喬安明看着她瑩潤的眼眸,總算心軟下來,扶着她站直,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
杜箬的身體一時失去支撐,又很快倒到他身上,喬安明有些惱了,冷着眸子掃了她一眼,将她扶到靠牆的位置,扶正,開口:“別再動,站好!”
那口氣,冷漠無情緒,十足命令的架勢!
杜箬被他的口吻一激,倒也乖乖站着不動了!
☆、015 恬不知恥
喬安明看她總算安穩,騰出手打了電話。
很快門口的兩個男人被酒店的“保安”請走了,喬安明正了正被她弄亂的衣領,看都沒看牆角的杜箬一眼,就跨步走出去,還沒走到洗手間門口,手臂卻被杜箬拉住!
一回頭,又對上她晶亮的眸子,心跳憑空又漏了一拍,只是表現在臉上的表情卻是帶着明顯的嫌棄!
“你幹什麽?門口的人已經打發走了。”
“我被人…下藥了,所以能不能…再麻煩你送我到出租車上,我現在渾身…一點,一點力氣都沒有。”杜箬知道那兩個男人肯定還沒有走,估計就守在樓下等着,所以她不能一個人下去。
喬安明再好的修養也快被她磨掉了!夜店小姐,下藥,正巧還被他撞上,她以為這是在拍戲嗎?
随即将她緊貼的手從自己的臂膀上拉上來:“不好意思!我還有客人在包間,如果你覺得身體不舒服,我幫你叫救護車或者報警,可以嗎?”
“不要!”杜箬直接叫出來,若是她還有力氣,她肯定直接煽他一巴掌,她現在這狀況怎麽去醫院,怎麽報警?那不丢死人!
“那你想怎樣?”喬安明用理智和風度盡量維持着自己說話的口氣。
“我只要你把我扶到樓下,然後再把我扶上出租車…”
“……”
喬安明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更別說是這樣一個輕浮的夜店小姐了,想來剛才那兩個男人也是因為她平時行為不檢點才惹上的,這種女人他幹嘛要幫她?
“我覺得還是報警吧…”依舊一臉謙謙君子的模樣,低頭皺着眉開始按手機打110!
杜箬看着他優剛毅的下巴輪廓和墨黑的頭發,絕望到想死!
這人怎麽這麽磕死理?把她送上出租車很為難?
怎麽辦?杜箬心一橫,雙手拽住自己的衣領,“啪啦”一聲,胸口的紐扣便被她拉斷了數顆,大片粉色柔膩的肌膚就露了出來。
她在做什麽?
喬安明捏着手機的手居然起了一層薄汗,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幾分。
未待反應過來,杜箬再次貼了上來:“你送不送?不送,不送…我就喊…非禮。”恬不知恥的威脅,其實她也是狗急跳牆了,這大叔看上去人模狗樣,一臉正氣,這種人應該不會把她怎樣吧,所以她必須抓住這跟救命稻草。
不好意思了,大叔,委屈你一下。
可是喬安明不這樣想。
他只想到昨天雨夜的那驚鴻一瞥,她像輕靈的蓮花般闖入他的視線,而此刻衣衫不整,語氣暧昧的趴在自己身上,活脫脫一個夜場輕浮女的形象,這個女人,怎麽有兩張臉?
順了順被她攪亂的氣息,喬安明低下頭看着她因呼吸短促而泛紅的臉,突然唇線上揚,詭異一笑,一向冷俊的面部線條因為這一笑而柔和了許多,但卻有着攝人心魄的魅力。
“小姐,你平時是不是就是靠這招攬客的?”
016 送她回去
什麽意思?杜箬被喬安明說得一愣,身體深處的燥熱卻被他那致命的笑容全部牽了出來。
這大叔還長得挺好看的,杜箬被自己心裏的想法驚到,可是藥性起來,她也無暇思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随便你怎麽說,你送不送?不送我就喊了……”說完還不忘将朝他的懷裏擠了擠,喬安明連連向後退了幾步,背靠着牆,一向沉穩優雅的臉上随即露出幾分難得的窘态。
OK,你贏了。
喬安明将身上的西裝脫下來裹住杜箬,摟着她走了出去。
站在馬路中央,被夜風吹了幾下,胸口的燥熱總算按捺下去了一些。
杜箬像無骨的柳枝一般伏在他寬闊的胸口,身上是帶着他獨有氣息的外套,胸口是他溫熱的體溫。
這人應該挺高的吧,杜箬的側臉貼着他質地上好的羊絨線衣,想着,以自己1米65的身高都只能到他胸口,擡起頭剛好可以看見他輪廓剛毅的下巴和突起的喉結。
莫名地,她竟感到一絲安定。
所以在以後的歲月裏,杜箬回想那一段場景才恍若大悟:他讓她感到一絲安定,她讓他感到一絲心悸,而他們之後的劫難和糾纏就應該從那一刻開始的吧。
“車來了。”喬安明的聲音裏透出一絲解脫,揮手攔住車,把杜箬扶了進去。
“喂,你的西裝……”杜箬搖下車窗沖他喊。
“西裝我不要了,你披着吧。”他有輕微的潔癖,被小姐披過的東西他哪裏還會要。
車子總算開走,喬安明松了一口氣,轉身剛要走進餐廳,又聽到身後杜箬的聲音。
“喂,那個……我沒有錢…我……我的包還落在包間裏…”
如果他不是喬安明,如果他沒有超強的定力和修養,此刻他絕對有權利跳出來然後沖着身後的無賴女人打罵一場。
這都叫什麽人,什麽事兒啊!
喬安明握緊拳頭,黑着一張臉将杜箬扶進自己的車裏,再替她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上路。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講一句話,俊臉緊繃,周身散發着森冷的氣息。
也對,任誰遇到這種狗血事情都會是他這種反應吧,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冷漠無感情的喬安明。
在他45年的人生歲月裏,從來沒有哪個人敢這樣威脅他,更糟糕的是,他還讓這女人的威脅得逞了。
“把你家地址給我!”
“我沒有家!”杜箬脫口而出,心裏的悲怆更加強烈。在桐城,她真的沒有家了。
喬安明握着方向盤将臉轉過來,一臉“你玩我!”的表情,可是他天性隐忍,只是寒着眼神再問:“那現在送你去哪兒?”
“随便,要不…就路邊找家酒店吧!”她這個樣子也不能去找鄭小冉吧,會把她吓到。
喬安明聽到“酒店”兩個字眉頭又皺了一下,卻也沒有多問,車子已經平穩行駛在路上。
因為藥性的關系,車裏的杜箬坐得極其不安穩,小腹燥熱,她只能夾緊雙腿,身體不停地在皮椅上扭動,發出“吱吱”的摩擦聲!
可盡管杜箬在旁邊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喬大叔依舊一臉正态,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開車,仿佛身旁壓根沒人一樣!
杜箬有點惱,但這惱裏還夾雜一絲挫敗的情緒!
她平時最受不了別人對她擺臭臉,所以喬安明這張黑臉雖然好看,但還是讓她無法忍受!
“我只是叫你送送我…有這麽為難你…嗎?”
“……”喬安明握緊方向盤,不說話。
“喂…我很難受…開窗!”
“……”,喬安明按了一個鍵把窗戶打開,依舊握緊方向盤,不說話。
“我……很熱,口渴……要水…”
喬安明依然…握緊方向盤,不說話!
“喂,大叔,我要喝水……”
一個急剎車:“沒——水!別再亂動!”
杜箬氣結,但苦在周身乏力不能發作,只能咬着唇幹坐着。
☆、017 帶去酒店
總算挨到酒店,喬安明将車子停在門口,為她開了門,很冷靜地開口:“到了,下車吧!”
杜箬看了一眼酒店燈光敞亮的大堂,再回頭看了一眼喬安明陰郁黑沉的臉,最後憋着一口氣道了聲謝謝!
使勁全身力氣推開沉重的車門,再一拐一彎地往大廳裏挪,因為腳底乏力,所以步伐自然不穩,好幾次差點摔下去,所幸被門口的泊車小弟扶住……
身旁過往的行人和客人都朝杜箬多看過去,而因為上身踉跄,所以一直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就掉到了地上。
喬安明坐在車裏,臉一側,剛好看到杜箬露在外面的大半截白皙脖子,像玉色的羊脂玉,朦胧月色中顯得尤為誘人!
就那麽一瞬間,他又想起雨夜裏她的模樣,沉郁悲傷,與此刻輕佻的她判若兩人。
深夜,酒店,衣衫不整…之後會怎樣?
喬安明的手依舊扶在檔位上,腳踩油門,不動也不退,眼眸緊蹙,漸漸杜箬左右搖晃的纖瘦身影幾乎就快要隐沒在燈光盡頭處…泊車小弟來敲他的車窗,很禮貌地問:“先生,酒店門口不能長時間停車,若您不介意,我可以幫您把車停到車位上去!”
喬安明沒有立刻回答,越過泊車小弟躬屈的身體看過去,杜箬已經搖晃着走進大廳,腳步依舊不穩,最後一滑,直接就摔了下去…喬安明一直舒直的眉頭皺到了一起,最後雙眼一閉,将檔位挂到P檔,還是沉着臉開門走出去。
越過泊車小弟将車鑰匙交給他,很禮儀地說了句:“麻煩,我一會兒就回來!”
……
所有酒店的大廳全是千篇一律的大理石,光亮可鑒,直接就能照出杜箬此刻潮紅妖媚的那張臉,衣衫不整,氣息柔膩…雙手撐地爬了兩次還是沒有爬得起來,身旁過路人的眼光已經帶着幾分探視與嘲諷之意直射過來。
當人窘迫到一定地步,羞澀的情緒過于飽滿,反而就不覺得難堪了,所以杜箬直接将腳上的高跟鞋脫下來握在手裏,剛想再次努力掙紮爬起來,卻覺腰上一緊,似曾相似的清雅氣息再度襲來,她腦裏一涼,回頭,喬安明冷俊的五官就在她耳後。
剛想問為什麽他又折回來,肩膀一暖,他的西裝再次披到了自己肩上,之後便是他依舊冷瑟的聲音,像是命令,卻帶着懾人的魄力:“披着,我帶你進去…”
杜箬心口一暖,他的手掌就蓋在自己的肩膀,隔着粗厚的布料,卻依舊可以感受到那細膩的溫度…所以很久之後她回想自己對于喬安明這種近乎自虐的感情,一直懷疑,到底是因為他本身的脾性吸引自己,還是因為被姜浩傷,而他卻像蓋世英雄一般在她最不堪的時候降臨?
世界本就涼薄,女人大抵脆弱,所以關鍵時候一個肩膀一個依靠便能将她們擒住。
體內帶着姜浩所下的藥,帶着婚姻的背叛與人性的絕望,而鼻息間盡是他讓人心思安穩的味道,所以命運安排讓喬安明這種人介入她的生命…杜箬,你真的是沒有路可以逃!
☆、018 沒有證件
既然無路可逃,杜箬便不再推诿,也沒有多問一句,只是靠在喬安明的臂膀,依順着他走路的頻率挪到前臺。
他一路都沉着臉,只是大廳燈光明亮,兩人距離貼近,杜箬才有機會看清,看清這個男人的五官,輪廓深邃,氣質絕然,眼角有淺淡的紋跡,杜箬的眼眸垂着,開始暗想他的年紀!
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