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明珠問他在看什麽。
哦!福康安打哈哈道:沒什麽!
看美人?
這話從明珠口中說出來倒令福康安着實吃了一驚,以往都是烏爾木将他,而今明珠居然也學會了!随即攬住她肩附耳笑言,
美人就在身旁,白天叫我挪不開眼,晚上叫我挪不開腿,我哪還有精力去看旁的女子,嗯?
又說渾話!也不怕身邊人聽到笑話,明珠嗔他一眼,斥了句沒個正經!
福康安也不惱,反倒覺着明珠在誇他,好男人就是對千萬人都正經,只對一人不正經。
明珠暗嘆再聽他說下去,早晚有一日會被他哄得不知東南西北!
新官上任,一連幾日,福康安都不得安寧。
吉林将軍之下還有吉林、寧古塔、三姓、伯都讷、阿勒楚喀五個副都統,輪番宴請,他的表哥麟趾亦幾次三番邀請。
官員宴請,他未帶明珠亦屬常情,這親戚相邀,不帶她似乎說不過去,便與她商議想帶她一道。
明珠只覺為難,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只是我不愛說話,怕人多失了禮數。
我明白,你只需陪我去一趟,坐我身邊即可,畢竟是頭一回去拜訪我姨母,下次你若不想去,我斷不會再強拉你。說了半晌好話,明珠才勉強答應同往。
到得麟趾府上,福康安特意問他可有漢人廚子,我夫人在關內住慣意了,初來此地,可能用不慣咱滿人菜肴,所以……
麟趾當即會意,吩咐後廚再做些漢人家常菜。
表嫂好福氣!喜塔拉聞言笑贊道:瞧表哥對你多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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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句笑語,以往多羅說來明珠聽着并無絲毫不妥,而今這喜塔拉說出來,明珠總覺得哪裏不舒服,也不知是她的笑意太過濃烈以致于給人虛假的感覺,還是她黑亮的眼眸太深邃,讓明珠捉摸不透。
将就用完午宴,麟趾留他們坐會子用茶,喜塔拉親自奉了茶,福康安瞧出明珠不大情願,意思一下飲了兩口便告辭離去。
待他們走後,喜塔拉怪道:我印象中表哥很強勢,甚有主見,怎麽娶了媳婦兒要看她臉色?難道這女人母家很有地位?想想又覺不可能,
也不對,她又不是公主格格,即便在四大貴族中,佟佳氏,鈕祜祿氏,赫舍裏氏,都不如富察家在皇上跟前兒得寵啊!
福康安大婚之時,遠在吉林的麟趾亦受邀前往京城觀禮。
關于他的婚事,麟趾略有耳聞,礙于母家地位而面上尊重的,是一般男人。
據我所知,表弟娶這夫人可不是受了長輩之命,而是他自個兒中意,繼而向皇上請旨賜婚,是以他對夫人的言聽計從大約不是出于懼怕,而是出于愛護。
喜塔拉自認為美貌不輸明珠,卻不知她有什麽好?能得表哥青睐!而後她又逼問麟趾,覺得她與明珠誰更漂亮。
麟趾不知如何做答,只好折中道:各有千秋罷!你是妩媚精致,她是端莊大方。
喜塔拉這才罷休,悶悶回房去了。
熱燥的六月天,回府後,明珠只覺困頓,欲躺下小憩片刻,然而福康安在她身旁不時動手動腳,攪得她無法安眠,明珠甚感氣苦,
大熱天的,你還有心思亂來?就不能安省會子?
福康安壞笑道:夫人是內火,為夫幫你消消火也就好了!
推得倒幹淨,明珠豈會看不透,是你烈火焚身罷?何必扯我?
計較這個作甚?其實誰給誰消火都一樣……說着手指又調皮的在她身上游走,
哎呀!明珠推搡道:屋裏不是有冰塊嘛!你拿去自個兒消火!
那怎麽成?福康安驚道:你想廢了我麽?不懲罰你都對不起你陰狠的心吶!
無論明珠怎麽閃躲,福康安都有法子褪了她衣衫。此刻的明珠捂着僅剩的肚兜兒窘迫不已,青天白日的,你動動手也就罷了,還想怎樣?
瞧她這話說的,誰規定只有晚上才能親熱?拉上帳子誰看得到呢?
即便旁人看不到,她卻看得清晰,我看得到!我不要看……
由不得她了,福康安湊近她,鼻尖輕蹭玉頸,極盡溫柔之能,怎麽?難道為夫不夠英俊,你都沒眼看?
明珠別着頭道:我不想看你做壞事!
咦!這種壞事我一個人可做不來,得你陪我做啊!那你就是幫兇咯!福康安調笑道:
以往都是晚上,燭光暗淡,今兒個可亮堂,我要讓你看清楚,我是怎麽愛你的!說着已急不可待地盡根沒入。
啊!忍不住呻吟出聲的明珠忙捂住嘴,福康安拉開她手指,吮唇吸舌,直吻得她情難自禁,輕吟淺哦。
大白天的,要她眼睜睜瞧着他勇猛馳騁,因羞澀而緊張的心緒更容易令她動情,而福康安則愛死了這香豔的畫面,不由血脈噴張!
感覺到那小嘴兒緊緊地吸着他不放,福康安忍不住低吼出聲,明珠,你想咬死我麽?
我沒……沒有……咬……你……啊!她已被他頂撞得快暈了過去,哪還有力氣再去咬人呢?
不是說上面,我說下面,快夾斷我了!舒爽的感覺令他欲罷不能,呃……再用力些,明珠……明珠……
本以為他加快速度是快要釋放,豈料竟只是開始的預熱!天吶!此刻的明珠昏沉又絕望,不知何時才到盡頭……
歡好之後,香汗淋漓,困乏的明珠嘤聲怪道:真真讨厭!說了困,你還要,現在渾身是汗,又得沐浴,可我根本不想起身!
莫洗了,我先幫你擦擦身子,等你睡醒,再去好好洗。說着福康安穿了外衫下了床,兌了溫水拿巾帕準備為她擦拭。
明珠欲起身說要自己來,卻被福康安按住胳膊,不行,你不是困嘛!你睡你的,我幫你擦。
為夫人擦洗,一飽眼福,他可是樂意之至,只因明珠實在太困,懶得睜眼,也就随他擺弄,自個兒沉沉睡去。
待她睡着,福康安卻是精神抖擻,毫無困意的他穿衣去了書房。
琢磨半晌,他依舊不放心,交待烏爾木暗訪,你去查一查,劄蘭泰是不是在這兒。
和碩額驸?烏爾木聞令大驚,京中不是傳聞,早在幾年前,他已失蹤了麽?
說是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那日瞥見的那個人影,令他始終難以安心,不知是巧合還是陰謀,他的心底總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福康安道:我好像,看到他了。
劄蘭泰與明珠之事,烏爾木并不知情,還以為是皇上秘派主子來此查探額驸的消息,當下也不多問,領命退下。
連查四五日,未有進展,烏爾木向主子回禀,爺,沒查到此人,許是不在此地,就算在,大約也改名了。
嗯。福康安不再追究此事,當時也只瞧見一眼,想着也許真是自己眼花,杞人憂天。
怕明珠初來乍到覺得無聊,福康安提議讓她帶着丫鬟去街市逛一逛。
你的首飾全是我給你的,從來不見你自個兒添什麽新的!福康安随即交待雲霄與蘇果,你們倆,跟着夫人多看看珠寶,也準你們一人挑一樣,回來爺報銷!
兩個丫鬟聞言,喜滋滋福身道謝。
路上,衛兵寸步不離,一直跟随,蘇果只覺心煩,你們這幾個彪形大漢緊跟不舍,我們夫人逛的都不自在。
夫人恕罪,屬下們只是履行主子的命令,保護夫人的安危。
他們是瞎擔心罷!蘇果哼笑道:這兒是三爺的地盤,誰敢在此放肆?
罷了,做下屬的都不容易,明珠也不想為難他們,由他們罷!
到得一家翠玉店,掌櫃的問她們想看什麽,蘇果道:我家夫人想看碧玺,最好是耳墜兒。
掌櫃笑呵呵道:正巧,老師傅剛做好一款碧玺耳墜兒,今兒個才上貨,這位姑娘嫌貴沒要,請夫人來瞧瞧可入眼?
嗯,明珠點頭,随掌櫃過去,正在看那耳墜,忽聽身旁有人喚道:表嫂?
明珠側首看去,原是喜塔拉。
第二卷 浮塵惟你參不透 第五十九回 明珠無蹤
尚未來得及打招呼,卻見喜塔拉笑着來到她身邊,表嫂也來看首飾麽?
嗯,随意看看。
喜塔拉挽着她胳膊熱情道:表嫂想看什麽,我幫你挑挑啊!
好。
瞧夫人對這耳墜端詳了許久,愛不釋手,蘇果便叫掌櫃将這耳墜兒包起來,明珠連忙制止,哎,還沒問多少銀子吶!怎麽就要了?
臨行前少爺交待,只要夫人盯着看了的,統統包起來帶回府,若不是福康安發話,蘇果也沒這膽子啊!
他這人真是霸道!明珠甚感無奈,這麽說來,我竟什麽也不敢仔細看了!
雲霄在旁忍俊不禁,喜塔拉亦笑道:看表哥對表嫂寵愛到什麽地步了!
蘇果又對掌櫃道:我家主子是吉林将軍,你只管把耳墜包好交與我們帶走,銀票去将軍府支罷!
是,是!掌櫃趕忙應承,夫人喜歡什麽,盡管挑。
不必了,就這對耳墜罷!
好!請夫人稍候!小的找個盒子将它裝起來。掌櫃才轉身,卻聽喜塔拉道:
其實我也很喜歡這對耳墜,只是今兒個身上銀票帶的不夠,才猶豫沒拿,沒想到表嫂也看中了。
明珠聞言,遂讓掌櫃再拿一對給喜塔拉,都算在将軍府罷!
掌櫃的可想賺銀子,奈何沒命啊!趕忙歉笑道:對不住了夫人,這耳墜只有一對兒啊!
那可真是可惜!一聽沒貨,喜塔拉失落嘆道:過幾日是我生辰,我還想着到那天戴上這耳墜,該有多好看!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明珠若無動于衷,豈不是太冷情?無奈,她只好道:既然你喜歡,我便送于你,當作生辰賀禮罷!
哎呀!喜塔拉聞言,喜上眉梢,又故作壓抑道:那怎麽好意思呢?
她都好意思說,又怎會不好意思收,明珠淡笑着,看破不說破,無妨,你既喚我一聲表嫂,我送你禮物也是應當。
随即示意蘇果将禮盒給喜塔拉,蘇果不大情願,明珠微微瞪眼,蘇果這才慢吞吞上前遞給她。
喜塔拉接過,嫣然一笑,道謝連連,多謝表嫂,表嫂真是好人!
好人?這忍讓受屈的好人,她實不願做,奈何牽扯着福康安的親戚,她才不得已相讓。
與喜塔拉分別後,明珠不願再逛,打道回府。福康安瞧見她們兩手空空回來,當即指了指兩個丫鬟,你們有負爺的囑托啊!怎麽夫人又沒買東西?
蘇果忍不住道:還不是少爺您的表妹壞了好事!
明珠不讓她說,蘇果只好住了嘴,福康安哪肯罷休,追問之下,蘇果才大着膽子道:我們去時,表小姐也在,掌櫃的讓她看一對兒碧玺耳墜兒,她嫌太貴,沒有要。
正好夫人相中了,都讓掌櫃包了起來,她卻一個勁兒的說自個兒好喜歡那耳墜,只是銀子不夠,又說自個兒生辰快到了,沒有好看耳墜帶。
你說她什麽意思嘛!夫人好心,便将到手的耳墜送與她,銀票還是由咱們将軍府出!多虧啊!
福康安見蘇果如此義憤填膺,好似自個兒吃虧一般,不由好笑。
也不知福康安這笑是何意,擔心他訓蘇果,明珠搶先開口假意對蘇果數落道:傻丫頭,終歸是表親,送便送了,你這般在你主子面前抱怨他表妹的不好,也不怕你主子訓你!
福康安頓覺明珠多慮了,哎,我覺得蘇果說得很對啊!我也覺得虧!憑什麽要我出銀子給她買耳墜?我只願意給你買!
她想要什麽,大可找她哥哥,何必占我便宜?我又不是她夫君!
再者說,她還是從你手中要走你中意之物,我豈能忍?回頭那掌櫃來拿銀票我可不認,叫他去麟趾府上要銀子罷!
這話說得太薄氣,明珠可拉不下這臉,終歸是親戚,為了一兩百兩銀子而計較,豈不傷和氣?送便送了,莫再提了。
你也不高興,對不對?其實你也很喜歡的,不然你也不會買它。以後遇見自個兒中意的,千萬留住,旁人說得天花亂墜也不能相讓!憑什麽要為了取悅旁人而委屈自己?
他越是這麽說,明珠就越覺得自個兒傻,越想越不順心,不由嗆他,你就沒有為了誰而委屈自己?
想了想,福康安道:有啊!為了你呗!我喜歡你我甘願犯傻,但喜塔拉是外人,不值得你這麽做。而我,也不希望看你為我而委屈自己,那樣我會心疼的。所以你只要為自己而活就好!
她一直都想為自己而活,是以常常冷清待人,可人活在世,終歸要與旁人有牽連,她又怎能做到完全自我,不顧外人的感受?
畢竟她如今已是福康安的妻,她若哪裏做的不周到,旁人必會說福康安的不是罷?而她并不想連累他,是以才忍痛割愛,将耳墜拱手相讓,但是這些話,她也懶得跟福康安說起。
五日後的清晨,當福康安将那對耳墜遞到她手上時,明珠欣喜之餘又覺擔憂,你不會是從喜塔拉那兒搶來的罷?
怎會?她奇怪的想法令福康安忍俊不禁,我怎會讓夫人撿旁人之物?
這就奇了,可那掌櫃的說,這耳墜只有一對兒。你又是從哪兒弄來的?
對他來說,能用銀票解決的,那都不叫事兒,福康安神秘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給了他五百兩銀票,只道我還要一副碧玺耳墜兒,他自然會想法子給我打造出來。
明珠聞言心疼不已,那對兒買的時候還不到兩百兩,這對兒一樣的,居然五百兩?
他想要的,花多少銀子他都願意,不給他些好處,他怎會給你趕工?彎腰為她取下原來的耳墜,又戴上新的,看着鏡中佳人微笑的俏顏,福康安亦覺開懷,
我只想讓你早一日看到鐘意之物,戴上它,讓它在你耳畔閃耀,熠熠生輝。
鏡中身畔的笑容,柔若春風,他總能這樣出其不意的,撞擊她原本堅硬的心。
且說明珠許久未有身孕,丫鬟們也替她憂心,夫人,奴婢聽府上的嬷嬷們說,這兒有座觀音廟,求子特靈驗,咱們去上柱香罷?
福康安一聽這話來了興致,欲陪她同去。
子嗣一事,明珠并不強求,但有廟,上香保平安也是好的,遂同意前往。
然而正要走時,卻有麟趾府上的下人來請,說是他家小姐喜塔拉生辰,請将軍與将軍夫人前往同樂。
已答應了明珠,福康安不想失言,推辭不去,明珠低聲勸道:既然人家好意相邀,你就去罷!免得人以為你舍不得送份賀禮!
還要送幾次?福康安不悅道:你送她那對耳墜不就是賀禮嘛!
我是我你是你,這能一樣?即便你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你表哥的面罷?你說呢?明珠只是與他擺明道理,最後還是由他自個兒決定,我不逼你,你自己看罷!
那你去麽?
喜塔拉生辰,明珠不願去湊熱鬧,我自然要去上香,這事兒既許了就不能往後拖。
好罷!福康安勉強答應,随便備了禮,不情願地去往麟趾府上。
明珠則在丫鬟與衛兵的陪同下坐馬車去往寺廟。
到得廟中,衛兵守在殿門前。
殿內,上香後,蘇果笑嘻嘻對明珠道:奴婢剛看了,這殿有後門,咱們從這兒走,到後院看看景致,省得他們跟着。
明珠也想清淨自在,于是三人悄悄從後殿溜出去,但見院中開滿了茉莉,鳳仙和杜鵑,姹紫嫣紅,甚是明豔。
嗅着空中飄散的芳香,蘇果閉目感受這清新舒适,哎呀!這兒可比将軍府美多了!
賞心悅目的風景令明珠心曠神怡,寺廟建在山間,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豈是世俗之地能比的?
雲霄忽覺內急,便離開去找茅房。
明珠正在看花,忽被捂住口鼻,那錦帕上有一股香味襲來,跟着她便覺渾身無力……
夫人,這鳳仙真漂亮,咱們采一些回去染指甲罷?毫無察覺的蘇果邊采花邊說着,
道罷半晌卻不聽應聲,待她回頭看去,忽不見明珠身影,料想她是去往旁處看花了,夫人?怎麽走了也不喚奴婢呢?
找了一圈不見人,她便想着等雲霄回來一塊兒找,兩人又找了會子,仍不見人影,心想她是回了正殿罷!
待她們折回殿中,又到殿外去問衛兵,衛兵只道并未看見夫人時,她二人才開始慌了!
糟了!夫人會去哪兒呢?
衛兵問她們夫人在何處丢的,她們便帶着衛兵去了後殿,為首的示意她們莫亂走,他一個人去查探,驚見一棵樹後有一段長長的拖行痕跡,暗嘆糟糕,夫人怕是被人擄走了!
蘇果聞言仍是難以置信,怎麽可能?誰不要命了!敢動夫人?
事已至此,還論什麽可不可能!那人沒空理會蘇果的訝異,當即吩咐其他人,你們二人在此看守,你們去審問寺廟僧人,我去禀報主子。
看丢了主子最在乎的女人,誰去禀報誰遭殃,然而他是衆衛兵之首,責任必由他來擔,是以他只好硬着頭皮去見福康安。
一聽彙報,震怒的福康安拍案而起,六個衛兵!居然能把人看丢!你們真是好本事!爺養你們何用?都是飯桶!
果然是逃不過!衛兵忙跪下請罪,屬下失職,請主子降罪!
來人!将博和托押下去!
爺!烏爾木在旁提醒道:他是德楞泰的親弟弟,您看是不是……
看丢了明珠,福康安還跟他講什麽情面?此罪不可諒!縱然你是本官手下戰将之弟,本官也絕不姑息!
第二卷 浮塵惟你參不透 第六十回 前塵舊孽
心知辯解求情無用,博和托不卑不亢,卑職領罪!
少爺!此事不怪他,是奴婢失職!料定主子不會善罷甘休,雲霄才執意跟着一起回府,好講出實情,免得博和托無端背了黑鍋,她過意不去。
夫人進香,帶利器者不得入殿,是以才讓他們守在殿外,而後我們又從後殿出去賞花,夫人才失了蹤!所以此事責任不在他,少爺要處罰就罰奴婢罷!說着亦在旁跪下。
雲霄!莫仗着你是明珠的陪嫁丫頭就敢忤逆我!你是以為我不敢動你?
堂堂男子漢,怎能讓女子替他認罪?博和托忙道:不關雲霄的事,她只是弱女子……
未等他說完,福康安怒斥博和托,
廢話!在寺廟失蹤,你們居然查不出夫人下落!便是失職當罰!
主子若真心罰一個人,斷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早命人拉下去,不會容他多說一句話。心知肚明的烏爾木适時勸道:
現下最重要的是尋找夫人的下落,就讓博和托繼續追查,找出夫人,将功補過罷!
斜睨了博和托一眼,福康安呵斥道:還不快去!
是!
慢着!福康安又叫他回來,交待博和托帶上他的将軍印信,封鎖寺廟,對僧衆嚴加審問。
而後他又命令封鎖各城門,來往進出者,皆需查看後再放行。
出府再次趕往寺廟時,博和托對雲霄點頭致意,多謝你在将軍面前替我求情。
雲霄還覺得自個兒連累了他呢,夫人出事,責任在我們身上,本就不是你的錯。
可是将軍不會這麽認為,若不是雲霄求情,只怕他此刻已身入牢獄,博和托感激道:總之我會銘記你的恩德,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博和托必定不會推辭。
他這人平日不茍言笑,說起話來倒也實在,雲霄不由輕笑,再說罷!現下尋找夫人要緊。
此刻的福康安焦慮難安,他初來此地,并無仇家罷?誰敢花心思動他的女人?就沒想過後果?除非不要命了!
難道……是劄蘭泰?那天他看到的,真的是他麽?說他失蹤,其實是他自己遠離京城了罷?
他是早就來到吉林,又看見明珠,因愛生妒,想将她搶走麽?不!任何人都不能将明珠帶走!他相信,明珠不愛他,亦不會跟他走!
連查了兩個時辰,寺廟那邊,并無進展,挨戶搜查,亦無結果,劄蘭泰能帶明珠去哪兒呢?
下人讓他用飯,都被他呵退,找不到她,他怎麽吃得下!
此刻的他,焦躁又茫然,再高的職位又如何?他的女人居然在他的地盤上失蹤了,至今毫無音訊!福康安實在無法想象,失去明珠的後半生,他該怎麽過。
明珠漸漸蘇醒,試着動了動,手腳仍是無力,擡眼看了看,這裏似是一間荒廢的廟宇,她怎會在此地呢?
模糊瞧見窗邊有人影,想喚一聲,卻覺口幹舌燥,聲音低啞,你……是誰?
聽到動靜,那人回過身,走向她。
待明珠看清來人面孔,不由一愣。
居然是他!劄蘭泰?你……怎麽在這兒?
看到我很驚喜麽?劄蘭泰淡笑着,忽又微眯眼,眸中暗藏恨意,
九公主那個刁蠻的女人,我不想再多看一眼!就一個人悄悄遠離京城。卻沒想到,福康安會來此就任,更沒想到,他會帶上你。我本想就這樣了此殘生,沒曾想老天開眼,竟讓我們再重逢。
驀地回想起之前的情形,明珠難以置信,剛才迷暈我的人是你?
她似在埋怨,劄蘭泰卻覺自個兒是逼不得已,情有可原,不這樣你會跟我走?
走?明珠聞言一驚,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劄蘭泰對她溫柔一笑,這笑,恍似當年,又不似當年。
十三四歲時,他對她笑,她會覺得安心溫暖,如今他的笑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令她膽寒!明珠忙提醒道:
你父母呢?
他太了解明珠了,往常不必她說話,只消她一個眼神,他便理解她的意思,
你想說我自私麽?心底的悔恨釀作苦笑的酒,劄蘭泰又醉又痛,
我若早自私一些,堅決不娶公主,跟你遠走高飛,也不會害你嫁給你不愛的人。是我辜負了你,所以現在我要補償你,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似是有些鑽牛角尖了,明珠堅決道:我不能跟你走。
你害怕你父親被連累?你不是對他沒感情麽?
再沒感情他也是我生父!他居然會有此念頭,實在令明珠匪夷所思,你快放我回去!
凝望着朝思暮想之人,劄蘭泰疼惜道:好容易帶你出來,我怎麽能讓你再回去受苦。
我沒有受苦,福康安他……頓了頓,明珠迎上劄蘭泰的目光,堅定道:他待我很好。
不可能!劄蘭泰才不相信,怒眉盡染不屑,他驕奢淫逸,怎麽可能待你好?你別自欺欺人了!怕吓着她,他又壓低了聲,溫柔道:你是安慰我才這樣說的,對不對?
你別這樣,看着他善變的面孔,明珠心生恐懼,劄蘭泰,我覺得你好陌生!
我們分開那麽久,生疏是難免的,很快就會熟悉了!說着,他湊近她,這個在他心中幾近神聖的女人。
聞着那似有若無的香氣,他忍不住貼近她面頰,想一親芳澤,而她此刻并無力反抗,情急之下,明珠喊道:不要!我有身孕了!你不能動我!
福康安的種?劄蘭泰聞言,眼神一黯,而後又淺淺一笑,沒有關系,我不在乎,你可以生下他。
我聽說,我入宗人府那段時間,你滑胎了,是因為擔心我罷?提起此事,劄蘭泰更恨九公主,
那個毒婦,還說你不管我的死活,怎麽可能呢?我知道,你對我不會那麽無情的!
滑胎對身子不好,所以這個孩子還是留下罷!我會和你一起養育他,只要你告訴他,他的生父是我就好。
他是不是瘋了?此刻的明珠只覺好無助,劄蘭泰,你到底怎麽了?我說過,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為何要如此執着?
低眸默了會子,劄蘭泰悵然道:我阿瑪,去世了。我再也不必因為顧念他,而勉強與不喜歡甚至讨厭的人在一起!而我愛的人,始終只有你,明珠……
劄蘭泰口中的愛這個字,太過沉重,明珠自覺承受不起,光陰的手,那麽溫柔,悄然覆蓋記憶的華年,不知不覺,你我二人早已漸行漸遠,只剩回也回不去的從前。
你是說我一廂情願麽?劄蘭泰忽然好心痛,從袖中緩緩抽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中,你若不愛我,那就殺了我!能死在你手上,我也不枉此生!
她連宰雞都不會,他居然要她殺人?明珠只覺自個兒快要被他逼瘋了!你不要逼我!這樣毫無意義!
沒了你,我徒具形骸,亦沒有活着的意義!劄蘭泰握住她手腕,将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只有親眼看着你刺下去,我才能死心!
他畢竟曾在她最孤單時守護過她,她知道那是他真心的付出,她又怎能親手去殺一個曾對她好過的人?
明珠吓得抽出手,匕首哐當掉落在地,劄蘭泰微微一笑,甚覺欣慰,你舍不得殺我,我就知道,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劄蘭泰!你……明珠被他氣得無話可說。
劄蘭泰柔聲哄道:現在查得嚴,等傍晚,他們懈怠時,我帶你走。
你究竟要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那個地方,劄蘭泰去過,十分向往,那是個很美的地方,山水花草,一如世外桃源,最重要的是,民風淳樸,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這是頭一次,她心底不可抑制地萌生出想見福康安的念頭,那麽渴望,那麽強烈!
也不知福康安此刻是否知道她失蹤了,有沒有派人找她,為何沒有找到這裏?
待在劄蘭泰身邊,明珠深感絕望,他已不是當初的他了,一句話不對都可能激怒他!而她不知被他下了什麽藥,渾身無力,無法行動。只能期望福康安快些找到她,帶她脫離苦海。
傍晚,劄蘭泰果真帶她上了馬車,又拿巾帕綁住她口鼻,拿繩子将她雙手負在身後綁住,以防她叫喊亂動,看她不安的扭動,劄蘭泰有些心疼,好言哄道:明珠,莫怪我,你先委屈一會兒,等上了船,我自會給你解開。
天吶!還要坐船?此刻的明珠焦急不已,被綁住的她只能嗚咽,無法叫喊出聲。福康安再不來,她真要被劄蘭泰帶走了!
到得城門處,士兵要查看馬車,卻被劄蘭泰攔住,沉聲怒斥,大膽!本官的車馬你也敢看?
第二卷 浮塵惟你參不透 第六十一回 以愛之名
劄蘭泰随即掏出印信,士兵一看,居然是和碩額驸!忙叩首請罪,
額驸恕罪,卑職只是奉命行事,将軍交待,必須嚴查。
特殊人,也可便宜行事,你就不懂這個理?劄蘭泰蹙眉揚首,皇上急召本官回京!我這才快馬加鞭往回趕,耽誤了行程,你吃罪的起麽?
可是……
見士兵還不肯放行,劄蘭泰呵斥道:要不要讓你看看聖旨?
不敢!士兵怕惹禍上身,忙開了栅欄放行,額驸請!
冷哼一聲,劄蘭泰上了馬車,駕車而去。
眼看着馬車出了城,士兵琢磨道:奇怪,額驸怎會一個人駕車?沒有車夫?
另一個勸道:管那麽多作甚?走都走了,總不至于放他一個就誤了将軍的事!
既如此說,士兵也不再瞎糾結。
傍晚時分,福康安來到各城門,詢問可有可疑人物。
回将軍,沒有。
另一個士兵怯懦道:有一個身份貴重之人,卑職不敢攔……
福康安忙問何人。
和碩額驸。
額驸?那必是劄蘭泰無疑!他果然在這兒!福康安又問走了多久,士兵回道:約摸快兩刻鐘。
沒工夫追究他們的責任,福康安再不多言,即刻牽了馬,飛身騎上追出城外。
那士兵見狀,喃喃道:是不是……惹禍了?
叫你多嘴!心知情況不妙,那頭兒狠狠的敲了他的頭,若是連累老子老子第一個拉你陪葬!
從西門出去,便是松花江,他若真有心擄走明珠,總不可能到附近城鎮去住,總有一日會被查出,那麽,必然越遠越好,勢必要乘船過江了。
思及此,福康安快馬加鞭,向江邊行去!
看到船将靠岸,劄蘭泰興奮不已,明珠,我們終于可以遠離這是非之地了!
說着為她解開巾帕,得了釋放的明珠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待他又給她解了繩子,此刻的她已能動,轉身欲逃,卻被劄蘭泰一把抓住手腕,明珠奮力掙紮,仍逃不開他的牽掣,情急之下,她只好哀求,
劄蘭泰!當我求你!你放了我!我不想跟你走!
明珠,我保證會對你好的!你忘了以前我是怎麽對你的麽?
可我已經嫁給福康安了!試圖攻破他男人的尊嚴,明珠提醒道:你怎能擄走一個有夫之婦,我已經是他的女人,身子已然不純潔,別人會怎麽說你?
豈料劄蘭泰竟道:真心愛你,我不在乎那些。
天吶!說什麽他都能接受,明珠已是無計可施,幾近崩潰。
船至時,劄蘭泰欲拉她上船,明珠往後掙着不肯走,你走罷!就當沒有這回事,到一個地方重新生活!我不會告訴福康安,否則讓他知曉,以他的性子,絕不會輕饒你!
遠遠瞧見江邊有人,馬上的福康安大喝道:劄蘭泰!
居然被他追來,劄蘭泰趕忙招呼船夫,快些靠岸!
船夫脆聲應道:好嘞!
福康安!他終于找來了!看到他的那一刻,明珠悲喜交加,在她危急之刻,他策馬趕來,宛若天神一般威武!
福康安!明珠想掙脫他,回到福康安身邊,卻被劄蘭泰硬生生抱起,往甲板上走去。
放開我!你松手!縱然她拼命掙紮捶打亦毫無用處!
明珠!福康安慌忙下了馬,急急跑向江邊,劄蘭泰!交出明珠,饒你不死!
到得船上的劄蘭泰冷笑一聲,收起甲板,讓船夫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