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你說沒有便沒有,我信。
明珠!福康安轉悲為喜,開懷笑道:你居然信任我!還好你信我!
他一直以為明珠對他有成見,此次的事,她未親眼所見,卻肯相信他,着實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太夫人不信靈芝的話,所以懇求三爺幫她澄清,救她一命!蘇果在旁一個勁兒的哀求,明珠心中不忍,對他道:你去瞧瞧罷。
好罷!她既如此說,福康安只得答應。
到了那拉氏房中,福康安将事情原委講出,額娘,靈芝雖好,奈何孩兒對她無意,昨夜我并未碰她,她擔憂您怪罪,不敢回去,我才讓她留宿書房,而後我又回了明珠房中。
既沒有侍寝也就罷了,那拉氏痛恨的是,她又為何将手指割破,佯裝處子血來蒙騙!
福康安猜測道:許是怕您降罪,才想了這法子糊弄,丫頭膽小,情有可原,并非是與人私通,額娘大發慈悲,饒了她罷!
正是……俏臉已然紅腫,唇角帶血的靈芝在旁哭道:奴婢一時糊塗,怕太夫人不悅,才想了這蠢法子妄圖瞞天過海的交差,靈芝邊說邊跪着爬到那拉氏腳邊,太夫人,奴婢知錯,您饒了奴婢罷!奴婢再也不敢了!
想不到她身邊之人也能鬧出這等荒唐之事,那拉氏甚為氣憤,毫不理會靈芝,轉頭又問福康安,你既不喜歡她,又為何要替她求情。
明珠不忍看她被打,讓我過來澄清。擔心太夫人誤以為他對靈芝有情,福康安才說了實話,道罷忽覺不妥,這般說豈不是将明珠拉下水來,然而此刻悔之晚矣!
但見那拉氏面色愈加難看,她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額娘讓你納靈芝為妾你就不肯?
孩兒并不是故意忤逆額娘,只是實在不喜歡她,不想沾染。
靈芝的相貌在府中也是數一數二,你怎會看不上?那拉氏不信自己的眼光有差,你老實說,是不是明珠不許你納妾?
是孩兒自個兒不願,與明珠無關。
縱然福康安這麽說,那拉氏也不肯罷休,來人,叫三夫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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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荀嬷嬷應道,剛要動身,卻被福康安叫住,慢着!
不過小事一樁,額娘卻興師動衆,福康安面露不悅,額娘,此事與她無關,就不必勞她過來了罷?
怎麽?兒子居然當衆給她使臉色,那拉氏也不甘示弱,她是我兒媳,幾日不來請安也就罷了,我請她來還沒資格?
她未來請安只因身子不适。
我知道!那拉氏見不得他一味護着她,不就是來月事嘛!有什麽大不了,還走不動路了?不然我派轎子接她過來?
太夫人執意如此,福康安也不好再說什麽,荀嬷嬷依命去請明珠過來。
本以為福康安一個人去便能解決的事,竟又牽扯上她,也罷,既是太夫人要求,她不得不照做。
明珠到得屋內先行禮,兒媳給額娘請安。
安?那拉氏冷哼道:毫不安生!
福康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對她道:你身子不适,還是坐着說。
他雖這般說,那拉氏卻不應聲,眼見情勢不對,明珠哪能去坐,只道無礙,我沒事。
坐得久了有些子累,那拉氏斜依在軟榻上諄諄教導,明珠,男人一妻多妾再正常不過,尤其是我們這般富貴人家,養幾個侍妾不在話下,你為何不許瑤林納妾?須知争寵專橫可是婦人大忌!
卻不知那拉氏為何将此事怪罪在她頭上,難道福康安把責任都推給了她?斜看了他一眼,明珠低眉恭敬道:回額娘的話,兒媳并沒有不許他納妾,這是他的自由,兒媳不會幹涉。
聞言,福康安心裏百感交集,此事的确與她無關,他也不想她因此受連累,可親耳聽到她說: 她不在乎他是否納妾時,他的心裏,還是覺得缺點什麽,他其實那麽渴望她的在乎,渴望她因愛而生的專橫。
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那拉氏微微一笑,遂道:今兒個當着衆人的面兒,我便做主,将靈芝許于我兒瑤林作侍妾。
此時福康安憤恨不已,他自認是個孝子,卻不是個只能屈從在孝字之下的懦夫,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他自己很清楚,不需要旁人幫他争取,也不需要旁人硬塞過來。
福康安決心不再沉默,揚首表态,額娘!孩兒不納妾!
明珠已無異議,他竟還不肯,那拉氏怒起拍枕,放肆!額娘的話你也不肯聽了?
強扭的瓜不甜,退一萬步來說,縱使我收了她,也不會寵幸她,她今後的日子無疑于守活寡!
可即便是個虛名,我也不願給她,我與明珠情投意合,我心裏只有她,她眼裏只有我,我不想有第三個人夾在中間破壞我們的感情!
這樣的話,傅恒從未對她說過,雖說傅恒有妾室之後也未曾冷落她,依舊把她看得很重要,但她終究不是他的唯一,如今那拉氏親耳聽到兒子為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突然就有些羨慕明珠了,然,事已至此,她的面子不能丢,依舊不肯退讓。
第一卷 明珠無心怎關情 第二十回 固執己見
額娘若再逼迫,福康安突然走向牆邊,取下懸挂于牆上那把他阿瑪生前的配劍,直指靈芝,我只有殺了她,一了百了!
寧願殺她都不肯要她!靈芝不明白自己是有多不堪,那把劍就在她眼前,他再進一步,便能要了她的命!
那拉氏也不勸阻,只低頭轉了轉自己的護甲,無謂地道:你若不肯要她,她大約也沒臉活了!
既如此說,福康安再不猶豫,上前一步親手了結這矛盾。
原以為他只是吓唬他額娘,哪料他真打算殺人,明珠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拉住他手臂,福康安!你堂堂二品侍郎,居然不顧理法,草菅人命?靈芝她有什麽錯?不要便罷,就不能留她一條生路?
瞪了他一眼,明珠俯身去扶傷痕累累的靈芝,心疼道:你跟我走。
豈料靈芝不肯,奮力甩開她,未曾留神的明珠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幸得福康安扶住,明珠!
居然敢推他的女人!這次荀嬷嬷不打她,他也不會留情,剛要上前,卻被明珠攔住,福康安甚感不解,她那樣對你,你還……
卻聽靈芝哭道:我不走,不必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若真可憐我,就該勸三爺收了我!恨聲道罷,她又轉頭對那拉氏乞求道:
太夫人,念在奴婢盡心盡力伺候您四五年的份兒上,您就原諒我罷!我今後定會好好服侍您!您饒了我罷!
任她苦苦相求,那拉氏未有絲毫動容,只冷冷道:瑤林收你,我才能咽下這口氣!
靈芝又趕忙爬到福康安腳邊,拽他衣擺,三爺,奴婢求您,給奴婢一條活路!
皺了皺眉,福康安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腳踹開,莫用你肮髒的手來碰我!下作不是說你的身份,而是你的行為,你不配我救你!随即對外喝道:
來人,将她押到後院柴房,讓她自生自滅!
是!小厮應聲過來,兩人将她架起,拖離屋中,靈芝不甘地哭喊着,太夫人,三爺!你們好狠的心!
孩兒告退。福康安冷聲道罷,也不去看那拉氏的臉色,拉上明珠便走。
一路将她送回房中,他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見他不走,明珠有些奇怪,
你不去戶部?
你我新婚,皇上特許我假,不必上早朝,只需每日到戶部去一趟即可。今兒個不想去,我擔心……頓了頓,福康安才道:我走之後,額娘她再傳喚你,只怕你無法應對。
你打算如何?
什麽如何?卻不知她問得哪件事。
靈芝,明珠鄭重道:你不能害死她!
怎麽能說是我害她?福康安頓感委屈萬分,我做什麽了?我冤不冤?
明珠直視他,反問,你們都冤,她就該死?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好像我是罪魁禍首一般!他的苦心難道她都不懂?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而堅決不納妾,不惜得罪我額娘!
這不足為由,明珠道:你可以納妾,我沒說不許。
她說他可以納,額娘說他應該納,個個都站在她們自個兒的立場來看他,又有誰真正考慮過他的感受,此刻的福康安怒火中燒,
我不想納妾也有錯?額娘讓我納我就必須得顧及她的面子而聽從?憑什麽?我心眼小,只容得下一個叫明珠的沒良心的女人,容不下第二個,我也是錯!你明明清楚我的心意為何還要跟着她們指責我?不被理解的他忽覺心力交瘁,
明珠,你究竟有沒有一絲絲顧及過我的想法?我愛對你笑不代表我沒心沒肺,我也會痛!
明白什麽?明珠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般,她似是看得透一切,又似乎什麽都看不透,現在說不納妾,不代表以後不納妾,男人不都是喜新厭舊麽?理智的她早已想過了一切可能,免得那一天真的到來時,難以接受。
眼見他暴躁的發火她也不想安慰,不想道歉,她只是想讓靈芝活着,她并未覺得自己有錯,是以沒什麽可道歉的。
明珠也不言語,靜靜轉身出了房門。
荷月天,後花園中綠蔭成片,看着園中的葡萄架,明珠不禁想起了府上的那棵,偌大的園子,滿目繁盛,然而兩地都不是家,只是住處罷了。
她一直告誡自己:莫把自個兒看得太重要,便不會有被冷落的孤獨感。
明珠。
忽聞一道女聲響起,明珠回頭一看,原來是郭絡羅氏,遂起身喚了聲,二嫂。
坐着說,郭絡羅氏來到她身邊坐下,見她面色不愈,似有心事,便問她,可是為了靈芝之事煩憂。
太過複雜,明珠不知該如何評判,郭絡羅氏勸道:其實也沒什麽,左右瑤林不喜歡她,三弟這般專情,你該高興才是。我家二爺,唉!已有兩個侍妾,我這個妻子,必須大度,不能說什麽。
她知道此次之事福康安并無過錯,只是覺得靈芝也挺身不由己,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郭絡羅氏忍不住笑道:弟妹是太過心軟,須知靈芝這丫頭也不是省油的燈!
明珠才來府上,對她并不了解,只是甚感疑惑,都說她是太夫人身邊最得寵的丫頭,為何太夫人竟也不肯留情?
你當太夫人定要瑤林收了她,是一心為靈芝着想?郭絡羅氏掩唇輕笑,額娘不過是吃你的醋罷了!
吃我的醋?明珠大為不解,婆婆怎會吃兒媳的醋?
現下無外人,她也願意為明珠釋疑,只因瑤林待你太好,她認為瑤林是聽你的話才不肯納妾,才定要他收了靈芝,以證明在瑤林心中,母親重于妻子。
母親當然重于妻子,明珠也認同這一點,太夫人對他有養育之恩,而我對他,什麽也沒有。
這便是愛戀與親情的區別,親情需要多年付出才能培養,而愛情,似乎沒什麽道理,有時候只需一眼……所以你是幸運之人,三弟是因為愛慕而娶你,而我與二爺,說到此,郭絡羅氏眉眼間是難掩的落寞,
不過是父母之命,并無多少感情……
明珠與她的想法恰恰相反,一眼而來的感情太過沖動,來得快,只怕去得也快,二嫂與二哥雖是父母之命,但日久生情,方得長久穩固。
但願如此罷,又說了會子話,郭絡羅氏請明珠到她院中用午膳,天氣炎熱沒胃口,我吩咐廚子炖了魚,清淡些。
明珠本欲推辭,奈何她誠意相邀,想着若是回去,估摸着福康安又會給她臉色看,倒不如随她去也好。
午時正待上菜,卻見烏爾木尋來,說是三爺今兒個不去朝中,喚她回去用午膳。
明珠卻道:你去回他,說我在二嫂這兒,斷不會餓着。
是。沒完成囑托的烏爾木郁郁而去,聽了烏爾木的回話,福康安瞧着一桌子菜突然就沒了興致。
上午兩人不歡而散,他本是氣惱,後來又覺自個兒不該因為旁人的事而對她發脾氣,這才吩咐下去做了佳肴喚她共享,明擺着的低頭,她卻拒絕,真就這麽不在乎他的感受麽?唉!
看主子這般郁悶,烏爾木在旁勸道:奴才去的時候,她們那邊已經上菜了,許是二位夫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在一處用膳,咱夫人若是突然離席,豈不失禮?
也許罷!福康安以手支颚,悶聲道。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麽想?
午後福康安本想小憩片刻,躺下來卻怎麽也睡不着,又不見明珠回來,心煩意亂的他遂乘坐轎子出了府,與他堂兄奎林一道,去了戲園子聽戲。
晚上又到吏部尚書府上赴宴,酒宴過後,吏部尚書又請了舞伎跳舞助興,福康安雖沒興致,卻勉強坐着,故意不想早回去,想讓她擔心,又覺得自個兒想多了,也許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回去罷!
待他回了府,洗漱完畢,已是亥時将盡,明珠早已就寝,福康安亦暈暈睡去。
清晨,飲酒太多的福康安硬生生被渴醒,口幹舌燥的他下床倒了杯涼茶,一口飲下,這才解了渴,而後又躺回床上。
卻無意瞧見明珠此刻正面對于他側睡着,以往她都是面朝帳裏,今兒個許是睡得太熟以致何時翻了身她自個兒也不知。
此刻她緊閉眸眼,纖指放在枕邊,模樣是難得一見的乖巧。
這丫頭啊,對他自始至終都是不屑一顧的冷淡,竟也莫名其妙的令他魂不守舍,無可奈何。對她說話的語氣稍微兇一些,也許她都不在乎,他卻開始自責難受,悔恨自個兒不該那樣說,也許換一種神色和語調,她就能理解他的苦心。
然而一切都是他在擔憂,他也不知她轉身後是否會顧念他。
縱然如此,他對她的喜愛仍是有增無減。
悄悄挪開她擋在唇邊的手,福康安傾身吻去,怕驚醒她,是以動作很輕,得手的福康安正要回身,擡眸卻見明珠緩緩睜開了眼,這一幕,似曾相識!機靈的福康安趕忙坐起身來,生怕又被她一巴掌糊來!
卻見她只是看看他,也未發火,也不說話,轉個身又繼續睡。
又被逮個正着!唉!福康安悶悶躺下,忍不住問她,
你是不是認為我無情無義?
等了一會子,不聽她回答,明明才剛她已然醒轉,不可能轉眼便又睡着罷?醒着卻不理他,又是何道理,正想再問,卻聽明珠道:不敢。
第一卷 明珠無心怎關情 第二十一回 一夜明珠
什麽叫不敢?其實她就是那樣認為,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
在福康安看來,以德報怨就是傻,她推你你都忘了?
我不介意。她認為那時的靈芝定是太過無助才會失了分寸。
我介意!當時若不是明珠攔着,他早就一劍解決了她,你是我的女人,她敢推你就是打我的臉,我豈能容她?
那會子你去扶她,她若識相點跟你走,額娘也不會去攔,額娘只是想要一個臺階來下,只要她有心活,我也會想法子送她出府,讓她重歸自由。
然而她并不肯領你的情,她只想委曲求全的依附旁人而活。她這樣的人,得不到我的尊重,不配要我費心去救。
原是為此,本以為他是大戶少爺不懂下人疾苦,冷血無情,卻不料是靈芝觸犯了他的底線,明珠此時才算明白他的考量,卻依舊想給她一條生路,無論如何,她罪不至死。
那你說我該如何?反正我是瞧見她便心煩!
她盡心盡力伺候老夫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如給她些銀兩,放她出府罷。
如此倒是眼不見為淨,福康安爽快應道:好,你說怎樣便怎樣,額娘那兒由我去哄說,只要你莫再跟我置氣就好。
說得好似她蠻不講理一般,我沒有跟你置氣。
睜大兩眼說瞎話!福康安才不信,沒置氣你昨兒個晌午怎麽不回來?
這便叫置氣?那是跟嫂夫人約好了,我怎能中途離席?
好好,是我小人之心成了罷?不管真假,只要她肯給他一個解釋,他便心滿意足。見她不再說話,福康安抱着她,柔聲道:
明珠,你知道我為何這般喜歡你麽?容貌姣好?你的确漂亮,只是這世間百媚千紅,好花終無常開日,單憑容貌,不至于讓我對你死心塌地。
真正吸引我的,是你的獨立的性子,你不依附,不畏懼,有膽識,敢說敢做,才贏得我發自內心的尊重。
滿心期待她的回應,她卻只是道了句,天還早,再睡會子罷!
哦!讪讪應了一聲,福康安委屈撇嘴,回回誠心訴衷腸,她都是這般,也不知是真困還是裝睡!
晨起,福康安着烏爾木帶了夜明珠去往那拉氏院中,正趕着那拉氏不肯用朝食,屋子裏丫鬟嬷嬷們皆是勸說無用。
見福康安帶了盒子過來,那拉氏抿嘴哼道:甭想着拿寶貝來就能輕易哄了我!
孩兒才不是為了哄額娘才送來這夜明珠,福康安笑道:
早就想贈,奈何張羅婚事,成親後也沒安生,一直不得空,今兒個想起來,是以給額娘送來。
你還是送給你的明珠罷!那拉氏故意哀嘆,額娘老了,不需要這東西!
好濃的酸味兒,福康安暗自笑笑,又正色來到那拉氏身旁坐下,額娘這是哪裏話?兒子就算娶了媳婦兒也不會忘了娘親啊!
那拉氏卻不會輕易忘了昨日之事,可你為了她駁了額娘的面子卻是不争的事實!
那是兒臣自個兒的決定,并不是為了誰,我若真有心納妾,也斷不會怕了一個女人而作罷,昨兒個諸事繁雜,氣兒不順,今日福康安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坐下與他額娘說說心裏話,
額娘,孩兒已然長大,有自己的主見,拒絕您的安排不代表失了孝心。孩兒明白額娘是為我着想,您的初衷是希望我過得更好,但脅迫而來的結果,我們都不快樂,那麽我就不明白,額娘究竟是為兒子好,還是只想顧全您的臉面?
額娘當然是為你好,你扪心自問,你們兄弟幾人,我待誰最用心?那拉氏抱怨道:
只是你為了那明珠讓額娘下不來臺,額娘自是氣不過。
我跟明珠和睦相處這是好事啊!福康安假設道:我們若成日的打打鬧鬧,我不回家,留戀花叢,只怕額娘又該訓我了!
也是。那拉氏忍俊不禁,終于有了歡顏,只是心有不甘,以往你有什麽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額娘,如今有了媳婦兒,就把額娘抛諸腦後咯!
額娘哪裏的話,知她仍是為夜明珠的事耿耿于懷,福康安解釋道:
那顆夜明珠孩兒沒有立即贈給額娘是因為有朝臣參我本子,我得先拿它獻于皇上,待皇上将它賜還于我,我再正兒八經的獻于額娘您吶!
她這個兒子也真敢一博,你怎的知曉皇上一定會還給你?萬一他真的收了呢?
怎會?姑母有一顆皇上都不看,将它鎖起來,皇上想要的是我的孝心,不是珠寶。
額娘也只想要我兒的孝心。
福康安買的與皇上所贈先皇後的,這兩顆夜明珠那拉氏皆未見過,他便将先皇後的夜明珠送于母親,只道是他當日花了兩百萬兩買的那顆,如此,母親才會格外開懷。
而真正的那一顆,他正是打算留于明珠。
母子倆心結既解,福康安再提将靈芝放出府的話,那拉氏也再無異議,一切由你做主罷!額娘是懶得管了,今後你若求着讓我給你納妾,我站在明珠那邊,你可莫要怪我!
福康安笑道:您別偏向明珠多過孩兒就好,到時我也會吃醋了!
得了允準,福康安遂命烏爾木去将靈芝的賣身契還給她,又給了她十兩銀子,打發她出府。
靈芝不情願地收拾了包袱,含恨而去。
待了五年的地方,最後竟是狼狽離開,她臨去的最後一眼,滿是怨憎。
煩心事終于告一段落,加之福康安自丫鬟處得知明珠月事已了,吃了幾日的素,終于可以開葷了,怎能不開懷。
從旭日當空等到夕陽沉山,又從疏星點點等到明月高懸,福康安從未像今日這般期待天黑,好不容易入了夜,沐浴過後,神清氣爽的他哼着小曲兒來到房中,也不說話,直接吹滅了蠟燭,明珠剛躺下,并未睡,忽然眼前一黑,忙問他怎麽回事。
福康安神秘一笑,莫慌,你瞧妝臺那兒。
明珠半起身,看向妝臺,但見微弱的瑩光閃現。
這……不是那顆夜明珠麽?
是啊!原本想着洞房花燭夜那晚給你看,後來聽人說龍鳳燭當夜不能滅,這才作罷,這些天又諸事繁雜,渾忘了,今個兒良宵伴佳人,熄了燭,亮着夜明珠,我們在帳中,恩愛纏綿,豈不妙哉?
說着,福康安過來抱住明珠,前幾日知道她來月事,都只是環住她腰身老實睡覺,今兒個手卻又不老實,明珠推搡道:我還沒幹淨……
蒙誰呢?福康安才不會上她的當,蘇果都跟我說了,你月事已了,下午還沐浴過,對不對?
竟是瞞不過他,明珠不由哀嘆,今晚怕是兇多吉少。
明珠,你不知我這幾日忍得多辛苦,說着将她扳過身來,俯身湊近去吻她。
不……
怎麽又拒絕?上次不是答應了麽?才吻上她唇,她卻将臉別過去,福康安神色頓黯,明珠……你還不願麽?
再拒絕便是不合情理,當初既肯成親,便早将一切置之度外,她不奢望感情,那麽身子是否屬于他,又有什麽所謂,下定決心的明珠對他輕聲道:
別碰唇……我……我不習慣。
那好,福康安不再勉強,俯首觸及脖頸,卻聽她又道:莫咬我,上次的還沒好,被二嫂瞧見,笑了我許久!
忍俊不禁的福康安提醒她,莫說話,你就不能專心點……
道罷又去噙住她耳垂,貝齒與舌,相互夾擊,舔咬得她心中一麻,又酥又癢,卻禁閉牙關,不肯出聲。
她雖未說話,身子卻在輕微扭動,無力的推拒卻成了誘人的鼓勵,福康安忍不住伸手解了她肚兜的細帶,順勢撫上酥軟。
唔……突然而陌生的侵襲令她恐懼,明珠下意識攔住他手。
你摸我手做什麽?
福康安這般一說,明珠趕忙松手,又覺不對,到底是誰在占誰便宜?
才一松手,他又覆上,放肆揉捏,洞房那一夜,醉了酒,她什麽也不記得,如今清醒的感受着,明珠甚覺羞恥,不由漲紅了臉。
衣衫褪盡的那一刻,明珠清晰地感受到滾燙的火熱,然而許是她太緊張,福康安難以更進一步,柔聲安慰道:你莫怕,放松些,我會很溫柔。
他雖如此說,她還是忍不住全身發抖,待他輕緩而入時,疼得她緊緊抓住他肩膀,指甲都陷入,
見她反應強烈,心疼的福康安忙問,還疼?
她只是緊皺眉頭,也不說話,福康安不敢妄動,然而明珠依舊疼得額頭冒汗,卻始終不聽她叫喊,
疼你告訴我,我也心中有數。
明珠不覺氣惱,才剛是誰不許我說話。
那句她倒記得清楚,福康安只是不讓她說題外話打擾他的興致而已,我錯了,你想說什麽便說。
是麽?我說不要,你能停?
那不成,這豈是兒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既然如此,何必管她,那還要我說什麽?
好罷,你随意。真拿她沒轍,福康安不再啰嗦,向下握住酥軟,含咬極盡溫柔。
明珠只覺身子越來越燙,體內似有暖流溢出,想讓他停下這挑逗,他卻撫揉不停,力道不減反增,
嗯……唔……羞恥的聲音不甘壓抑,自齒間偷溢而出,明珠趕忙咬住紅唇,
第一卷 明珠無心怎關情 第二十二回 碧玺之禍
難得見她有反應,福康安心中甚慰,莫忍着,我喜歡聽你的聲音。
料想她開始動心,忍得辛苦的福康安這才敢擁她而入,
霎時間,明珠疼得驚呼出聲,說什麽美妙之愉,于她而言,不過是痛苦的折磨。
而福康安一如烈馬,不甘束縛,渴望馳騁……
夜明珠輝映良宵流光溢彩,
鴛鴦帳柔纏悱恻不知疲怠。
兩刻鐘後,停歇的福康安緊緊抱着她,呢喃着她的名字,明珠……你就是我的明珠,我的珍寶。
終于……結束了罷!明珠喘息着,香汗淋漓,舒暢而滿足的福康安緊擁着她,舍不得松手。
她不願唇被吻,福康安便去吻了她的臉頰,明珠,上次你醉了,意識模糊,這一回,你感受到了麽?我對你的愛,熱烈而澎湃。
明珠自不會相信這是自個兒的魅力,只認為不過是男子本能罷了!換個美人在你身邊,你也可以。
我……他發自內心的深情,卻被她一句話草草打斷,福康安撇嘴道:我就是那麽随便的人嘛!我只要你,只會欺負你。說着又去啃她耳朵,以示懲罰。
他這般趴在她身上與她耳語令她十分難受,明珠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下來,壓得我喘不過氣兒來。
還嫌棄他啊,福康安狡辯道:我有那麽重麽?
站着說話不腰疼!明珠使勁兒去推他,不然你被人壓試試?
好啊!福康安翻身躺平在一側,對明珠笑道:你來壓我?樂意之至!
你……真是沒羞!明珠懶得與他瞎扯。
我又不是大姑娘,怕什麽羞?再說跟娘子還害羞,那還不如做和尚去!
渾話自知說不過他,明珠轉身想睡,他卻又湊了過來,你歇會子,咱們繼續。
明珠當即瞠目結舌,你還要?……
至于大驚小怪嘛!福康安道:這才是今晚頭一回啊,還有二三四……啊!把這幾日的都補回來……
此刻的明珠當真是無言以對,只想逃離!
第二日她自然又沒能去請安,一直睡到晌午,福康安倒是生龍活虎,還喚她起身用午膳。
下床走向梳妝臺時,明珠只覺腿有些發抖,福康安扶着她心疼道:今晚少折騰你,三回好了……
明珠看看他,攥緊了拳頭,強忍着想打人的沖動,只在心中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蜜多時……
府上珠寶衆多,福康安知她獨獨鐘意碧玺,便命人做了繡着碧玺珠串的花盆鞋,粉碧玺為花瓣,黃色碧玺為花蕊,襯以綠色碧玺為葉,五彩斑斓,耀眼奪目。
看到鞋子的那一刻,明珠眼中是藏不住的驚喜,聽聞碧玺珍貴,将它繡于鞋上,是不是浪費了些?
你不愛穿花盆鞋,可每每在外總得穿,一如受苦刑一般,如今有了這雙漂亮的鞋子,你穿着大約心裏也舒坦些。
明珠忽然覺得福康安這人雖然常常令她頭疼,倒也有細心的時候,謝謝你為我着想。
怎能跟我說謝?福康安聞言不覺訝然,多見外!再說我日日為你着想,你難道每日都要道謝?以後不許跟我說謝字,我不愛聽。
才給他點好臉色他竟得意忘形了,明珠微微蹙眉,我發覺你很啰嗦。
這點福康安倒是承認,我不啰嗦只怕咱們之間只剩沉默了罷!
又在暗示她話少,明珠無言以對,福康安見狀當即舉例,你瞧瞧,我沒說錯罷!
八月初六,魏清泰壽誕,魏家本是包衣出身,只因女兒入宮為妃,頗得聖寵,今已封為令皇貴妃,是以魏家被乾隆擡為正黃旗,改姓魏佳氏。
皇貴妃之父壽誕,衆人自得捧場,富察氏雖是貴族,暗地裏瞧不起他漢人出身,到底面上得過得去,是以福康安得去賀壽,福隆安不在家,繼妻郭絡羅氏便代為賀壽送禮。
明珠自回門後一直待在府上,沒怎麽出過門,福康安怕她煩悶,便想着帶她一道,左右二嫂也得去,有她陪你,你也不會孤單。
明珠只道考慮一下,郭絡羅氏一個勁兒的在旁勸說,耐不住盛情,她便答應同去。
宴罷,男子們在欣賞歌舞,女眷們相約去了後花園。
祖父壽誕,同劄蘭泰一道前來的九公主也在園中飲茶,瞧見明珠她便覺氣兒不順,打量着她今日的這身裝扮,冷聲一笑,而後對表妹魏佳氏低語了幾句,魏佳氏點頭會意,上前問明珠,這位妹妹是幾品诰命夫人?
當是時,明珠正在與她二嫂賞園中珍品茶花:十八學士,聽到有人詢問,便正身回道:沒有品階。
果如表妹九公主所言,她不是诰命夫人,魏佳氏深沉一笑,又問,那你可知,碧玺是五品以上命婦才有資格佩戴的寶石。
還有這個講究?明珠從未聽人提起過,便如實道:不知。多謝姐姐提醒,明兒個起,我不會再穿戴。
見她欲走,魏佳氏伸手去攔,哎,方才不知也就罷了,現今既然知道了,就該立即拿下。當即便吩咐丫鬟,
翠兒,幫她取掉耳墜,脫掉鞋子。
眼見情勢不對,郭絡羅氏暗地裏推了推雲霄,使了眼色,雲霄随即會意,悄然離去。
明珠正待說話,卻見嫂夫人立在她身側,暗暗握住她手腕,示意她不要出聲,面上卻是笑臉迎人,
這是我弟妹,才嫁入府中,不懂規矩,明兒個自會換了鞋子,今兒若沒了鞋子,如何走路?
那又與我何幹?魏佳氏冷笑道:她既愛顯擺,便該付出代價!
說着指着兩個丫鬟上前,一人按着明珠手臂,另一人上前扯掉她耳墜兒,毫不留情,掙得她耳垂一熱,疼痛難忍。
不能任由她們這般仗勢欺人,郭絡羅氏在旁提醒道:她是我富察府上三公子福康安的妻子,福康安又是先皇後的侄子,夫人您又是令皇貴妃的侄女,念在這層情份上,便大事化小罷!
哼!魏佳氏滿目不屑,不過一個短命的先皇後,這關系也敢拿出來說?不到品階就不該戴,我也沒有誣陷她!
明珠看了一圈,周圍的婦人皆是瞧着熱鬧,沒有上前勸阻的,瞥見人群中九公主那得意的神色,她心下了然,原是有人針對她,然而明珠卻不甘就這般迫于威逼之下,冷臉對丫鬟道:
我可以不戴,把耳墜還給我。
丫鬟看看魏佳氏,魏佳氏從丫鬟手中拿過耳墜,你又沒資格戴,放着真是可惜了。說着便朝她遞來,明珠伸手去接,哪料離老遠魏佳氏便松了手,又佯裝驚呼,
哎呀!不小心啊!
碧玺貴而脆,一摔即碎,看着地上的碎片,明珠的心驀地一痛,福康安送她那麽多珠寶,她只鐘情這對碧玺耳墜,日日戴着,異常珍視,三個月了,如今竟被人故意摔碎!
且說雲霄得了郭絡羅氏的示意,早已悄悄退出人群,請來還在宴席上的福康安,待他急忙趕來時,恰見明珠蹲在地上,默不作聲,福康安趕忙上前,明珠,怎麽了?
卻見她一粒粒拾起碎片,疼惜的将它們握于掌中,目光黯然,耳墜……碎了……
他最是清楚她有多喜歡那對耳墜,旁的首飾可以随意替代,這耳墜她卻日日戴着不肯換,丫鬟們說有的衣裳顏色與這耳墜不配,她只道無礙。
于是福康安私下吩咐裁縫給她挑選能與碧玺相配的料子顏色給她做新裳。
這般珍重之物,不可能是她自己摔碎,福康安扶她起身,詢問她發生了何事。
明珠恨恨地盯着魏佳氏,指着她一字一頓,是她,叫人扯掉我耳墜,又故意摔碎它!
福康安也不說話,徑直走到魏佳氏面前伸手扯掉她耳墜,扔至草叢中。
待魏佳氏反應過來時,耳墜已經沒了,你……魏佳氏指着福康安怒喝,放肆!膽敢對我無禮!
他福康安有何不敢,你敢對我夫人無禮,我為何要對你客氣?
瑤林!九公主上前提醒道:她是我表姐!是令皇貴妃的外甥女!你不能這樣對她!
令皇貴妃的親戚?那又如何?觸及我的底線,誰的面子我也不會給!福康安橫眉怒目對魏佳氏喝令道:
立刻跟我夫人道歉,她若原諒你便罷,若不肯原諒,那只能由她處置了。
讓我給她道歉?魏佳氏只覺可笑,做夢!我又沒做錯!她越級戴碧玺,本就是錯,我提醒她不應該麽?咱們到皇貴妃那兒說理去!
她以為他會怕?福康安冷笑道:到皇上那兒我都奉陪!
九公主本不想鬧大,然而事已至此,拉不下面子的她只好陪同表姐一道進宮,郭絡羅氏沒有品級,亦不是當事人,不能随行入宮。
在他們上馬車之前,她拉住福康安悄悄說了幾句,福康安會意一笑,多謝二嫂。
第一卷 明珠無心怎關情 第二十三回 有怨必報
路上,馬車內,福康安向她詢問事情的經過,明珠大致講了一遍,他仔細聽罷,只道明了,如此,我好回話。
見他如此鄭重,明珠忍不住問,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沒有啊。福康安輕描淡寫的說着,似乎只是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握上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盡是汗,知她面上從容,心底緊張,他微笑安慰,
以往你被人欺負而無力反擊是因為沒認識我,而今成了我的夫人,怎能由人欺壓?你不愛旁的,只愛碧玺,倘若連戴的資格都沒有,我又怎配做你的夫君?
除了情話,福康安說其他的,明珠總會相信,相信他出言不虛,有處理的能力。
她也不知自個兒為何喜歡碧玺,大約是那五彩斑斓的顏色讓人覺着十分有朝氣,令她黯然的心緒略有舒緩,卻不知道它的佩戴還有品級限制,才惹出今日這禍端。
衆人到了皇貴妃宮中,門外公公說是皇上也在,正好!福康安叫他進去通禀一聲,
皇上聽聞是福康安與九公主來了,當即召見。
進得宮內,衆人叩拜行禮,道了平身,乾隆不由朗笑,
你們二人怎會一道?是商量好了還是湊巧?
九公主低首道:回皇阿瑪,兒臣與瑤林哥哥有些争執,故來請皇額娘做主。
你們還能起争執?乾隆頗覺有趣,說來聽聽,朕來評理。
九公主搶先道:今兒個是祖父大壽,宴請賓客,宴罷,我們在後花園乘涼,我表姐寧容發現這個阿顏覺羅氏沒有品階卻穿戴碧玺,好心提醒,瑤林哥哥卻認為我們故意刁難她。
這般避重就輕,也虧她好意思說,福康安也不忍讓,直言不諱,
公主為何不仔細講述你們是如何好心提醒的?而後又面向乾隆拱手道:
皇上,當時微臣的夫人明珠還特意向她們道謝,說自個兒不懂規矩,回了府便脫下不再穿戴,那魏佳氏卻要她當衆脫下鞋子,試問她沒了鞋子如何走路?
還扯了她的耳墜又故意摔碎,即便明珠沒有資格戴,但這耳墜卻是她的,魏佳氏憑何毀之?這究竟是好心提醒還是故意羞辱?
許多時候,福康安在她面前總是嬉皮笑臉,猶如孩童一般,但此刻,她被人欺壓之時,他卻能挺身而出,不畏皇權,據理力争,這擔當,又如大人一般,不必她去擔憂。
九公主不甘示弱,故意挑刺,即便她是新婦,不知規矩,那麽你,可是朝中官員,自當知曉禮數罷?又為何看她戴碧玺而不阻止?
此事的确是福康安疏忽,正想着如何辯解,卻聽乾隆道:前幾日你奏請阿顏覺羅氏為二品诰命夫人,朕已準,交由內閣大學士填給,不日诰書便會下來。
福康安聞言一怔,他并未奏請,想來是皇上在替他解圍,當下會意的他即刻謝恩。
令皇貴妃看在眼裏,心如明鏡,倘若福康安真的有奏請,那麽他早該澄清,說他的夫人是有诰封的,也不至于鬧到宮裏來,現下看來,分明是皇上有意維護他,那麽他是否奏請并不重要,只要皇上肯封,何時都是一樣的。
皇上意欲維護的,她又何必去損毀?為解這尴尬,令皇貴妃溫聲笑道:
多大點事兒,和恪你也是,算來你與瑤林也算表兄妹,寧容不知道這層關系也就罷了,你也該從中調解才是,一家人争執,倒教旁人看熱鬧。
想息事寧人?欺侮了他的女人,福康安怎會善罷甘休,故意道:
魏佳氏如何不知?不過裝糊塗罷了!當時我二嫂與她說過,我是先皇後的侄子,要她們化幹戈為玉帛,豈料魏佳氏竟道……
當時只顧逞口舌之快,未料會進宮對質,如今皇上在此,魏佳氏吓得急吼道:福康安!你莫要血口噴人!
放肆!在朕面前也敢喧嘩!乾隆面露不耐,龍威昂然,震得魏佳氏低頭再不敢出聲,遂又對福康安溫聲道:瑤林你且說。
福康安繼續道:魏佳氏不屑道:不過一個短命的皇後,也值得你們攀親帶故!
她說這話時,福康安尚未到場,又怎的知曉?回想上馬車前嫂夫人曾拉住他低語,明珠料想,應是那個時候,嫂夫人将此話告知福康安,以備反擊。嫂夫人看似溫善,倒也精明,會抓重點,今日也對她奮力相護,此恩明珠自會謹記。
且說福康安道罷,屋內霎時寂靜的可怕,饒是皇貴妃魏佳氏亦是心中一顫,原本只當是少年人年輕氣盛的争執,斷個對錯一笑而過也就罷了,最後這一句,卻是性命攸關的大言不慚啊!令皇貴妃暗嘆寧容惹了大禍!
來人,沉默良久,乾隆沉聲喝道:将魏佳氏押入宗人府,朕要讓你瞧瞧,你與朕的孝賢皇後,誰更短命!
宗人府?魏佳氏吓得撲通跪在地上,皇上,皇上饒命!臣婦無心之失啊!又看向令皇貴妃泣求道:皇貴妃娘娘!姑母,您要救我啊!
皇上……
令皇貴妃将将開口,乾隆當即打斷,跟朕多年,朕的底線,你也要觸碰麽?
心思百轉間,她已打定主意,妾身自知不該偏袒自家人,寧容的确有錯,可是……她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宗人府斷不能去啊!孩子是無辜的!
皇上……此刻的魏佳·寧容再無半點傲氣,只顧哭道:求您饒了臣婦,臣婦再也不敢亂說!
眼見表姐性命堪憂,心虛的九公主也跟着跪下,皇阿瑪!您饒了表姐罷!她是有口無心,并不是故意冒犯先皇後。
沉吟半晌,乾隆道了句,胎兒無辜,孝賢大約也不希望朕為她徒添罪孽,遂命李玉着小太監到太醫院請禦醫來看,你最好是真的有身孕,若再是蒙騙,斬立決!
魏佳氏聞言,吓得癱坐在地上,她并未有身孕,上個月月事才來過,皇貴妃本想救她才扯了謊,哪知皇上竟會追究到底,這該如何是好?
禦醫進宮門前,被候在宮門處的李玉攔住,交待他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說魏佳氏有兩月身孕,禦醫也不敢多問,點頭稱是。
魏佳氏被皇上封為皇貴妃,又遠比皇後受寵,李玉如今賣她個人情,救了她的娘家人,料想日後皇貴妃必會知恩圖報。
禦醫請脈時,魏佳氏顫抖不已,想着禦醫過會子公布她并未有身孕時,怕要人頭不保了,豈料他竟回禀皇上道她的确有了兩個月身孕,這又是怎麽回事!
魏佳·寧容?乾隆覺着這名字有些耳熟,遂問令皇貴妃,兩個月前,你讓朕賜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便是她?
正是。令皇貴妃十分尴尬,才替她求了封,竟鬧出這等事來!
褫奪封號,永不加封!
才嘲笑旁人無品級,轉眼便被奪了诰封,明珠不由暗嘆老天有眼。
左右饒她一命,令皇貴妃感恩戴德,謝皇上恩典。又看了寧容一眼,魂不守舍的她慌張磕頭,謝皇上不殺之恩!
乾隆道:魏佳氏,摔了人的耳墜,便該賠對兒新的。
回皇上,夫人她只愛這對兒,旁的怕是不喜歡,也就不必魏佳氏來賠,福康安故意推辭,微臣會照着那只完好的再為她打造一模一樣的。
這好辦,乾隆責令道:那便交由魏佳氏出資打造。
臣婦……遵旨。魏佳氏也不敢拒絕,喏喏稱是。
終于為夫人争回一口氣,福康安攜明珠叩謝聖恩。
和恪你難得回來,就留在宮中陪陪你額娘罷!乾隆遂命衆人散了,自個兒也起駕回宮。
出宮路上,魏佳氏怨恨地看着明珠,明珠冷眼看她,咎由自取,莫怨天尤人。
魏佳氏心中不服,斥道:小人得志,哼!
福康安指着她警告,你再敢說一句,本官告你诽謗朝廷命婦!
魏佳氏怒火攻心,卻不敢再多言,扭頭加快步伐,以致步子不穩,若不是丫鬟相扶,險些摔倒,死丫頭,扶好點!
看着她氣急敗壞的身影,明珠心中甚慰。這算不算幸災樂禍?可明明是她挑事在先,否則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回府路上,馬車內,福康安忽生感慨,明珠,你會不會怪我?
明珠不知他此話何意,怪你什麽?
福康安看着她,眼中盡是歉疚,
若不是我執意帶你來此,你便不會被人欺負,耳墜也不會碎。未能護住你心愛之物,都怪我一時疏忽,忘了你沒有品級,如今皇上親封你為二品诰命夫人,日後再不敢有人說你不能戴碧玺了。
怕被人欺負便不與人相處了?因噎廢食?明珠不明白如福康安這般的聰明人怎會說出這等話來,
是你糊塗還是我糊塗?仗勢欺人的多了去了,我不能只是一味害怕,這樣她們只會更瞧不起你,把你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第一卷 明珠無心怎關情 第二十四回 好字了得
明珠此言,倒令福康安刮目相看,本以為她獨來獨往,不喜紛争,惟有教她躲避是非,豈料她竟毫不懼怕,我是關心情切,但你能這般想我很欣慰,
只可惜女子不能當政,不能為官,不能憑借自己去獲得權利,只能以夫為天,榮辱與共,所以我得更努力,不斷加官進爵,才能帶給你無尚榮耀,讓旁人忌憚你,不敢欺負你,而你,也要改掉心軟的毛病,
我聽我額娘說,她初嫁于我阿瑪時,也十分善良,日子久了,下人們便逐漸膽大起來,竟敢偷她的珠寶與銀兩,對她的命令也愛搭不理,都知道她性子溫順,不會随意懲處下人。額娘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才逐漸改了性子,嚴厲起來,以儆效尤!說到此,福康安笑笑道:當然我也不是教你做壞人。
我知道,恩威并施嘛!
聰明,一點即通。
每每聽他贊賞,明珠只覺他是明褒暗貶,不是我聰明,是你把我想得太愚笨。
哪有!我夫人是最聰明的!他喜歡稱贊她也是有原因的,
我額娘說:常常誇贊一個人,他會變得更好,時常貶低一個人,也有可能刺激他,令他發憤圖強,但是大多會适得其反,令他自卑,一蹶不振。
想不到太夫人面上驕奢,育人倒是頗有本事,你額娘說得很有道理,難怪教出你這麽個好兒子。
那是!提起他額娘,福康安頗為自豪,我額娘當年可是滿蒙第一美人!嫁于我阿瑪少年英雄,武将世家,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說到一半,福康安忽然回過神來,
哎?你才剛說什麽?你說我額娘有個好兒子?明珠這話不是明擺着的誇他嘛!頭一遭啊!福康安喜聞樂見,我哪裏好了?你倒是說來聽聽!
不過随口一說,他倒聽得真切,明珠不肯承認,只道是他聽錯了。
你明明說了!我聽得很清楚!我到底哪裏好啊?福康安一個勁兒的追問,哎,你說啊!
別鬧!明珠不意與他糾結此事,遂正色道:多謝你今日幫我出氣,還與我說這些。
怎麽又道謝?福康安一聽謝字就不樂意,
上次我說的你渾忘了?我明明是你夫君,怎麽感覺你把我當朋友了?說着又感傷懷,明珠,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歡的人,怎麽甘心只做朋友?我希望你說愛我,而不是感謝我。
知道了,她只說了一句,他能對一長串,明珠也是佩服,能不啰嗦麽?
不啰嗦你能記住?其實啰嗦也無用,她最擅長裝聾作啞,得想個她怕的招兒來治她,哎?福康安靈機一動,
這樣好了,以後你每與我說一次謝,我便吻你一次,這麽好的主意我居然才想到!就這麽定了!福康安微微一笑,神思飄飛,突然有些期待你對我說謝了呢!
……明珠再次覺得想跟他說幾句正經話頗有難度啊!還是不理他的好!
入夜,延禧宮中,
今日之事,九公主越想越覺憋屈,不由在晚膳過後與她額娘抱怨,皇額娘!您是皇阿瑪最寵的皇貴妃,怎能由着福康安一家作威作福!
聖意難測,寵辱皆在皇上一念之間,無論何等位份都必須謹言慎行,稍有差池,便極有可能萬劫不複。令皇貴妃想來仍覺後怕,
今兒個是皇上仁慈,沒有繼續追究,倘若他疑心起來,以為是額娘教寧容說了那大逆不道之言,那額娘也得跟着受牽連啊!
九公主竟未想到這一點,兒臣大意了,以後必定小心謹慎。
多年來,額娘每行一步,皆小心翼翼,才有幸走到今天,你皇弟永琰年紀尚小,額娘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所以你千萬莫要在外給額娘惹是生非!
九公主心疼母親,連連答應,略過此事,令皇貴妃又問她,你跟你的額附,日子過得如何?
提起這個,九公主便心緒不佳,将就罷!
什麽叫将就?令皇貴妃拉她在身邊坐下,耐心詢問,有什麽不如意的,跟額娘說說。
九公主委屈嘟嘴,我覺得他還是忘不了那個明珠,對我不夠體貼。
傻丫頭,很多時候,你認為的,不一定是事實,你們已然成為夫妻,那明珠也嫁給了福康安,他二人再無可能,你還怕什麽?令皇貴妃對這個女兒是了如指掌,你老實說,今日是不是你故意慫恿寧容,讓她去找明珠的麻煩?
心知瞞不過她額娘,九公主只好承認,我只想挫挫她的銳氣嘛!哪知會鬧那麽大!
須知男子最厭惡女人猜疑,陪伴乾隆多年,令皇貴妃深谙此理,再者說,他們二人縱然有情,也是之前的事了,成了親便一刀兩斷,你若一味揪着不放,只怕他都快忘了她,偏又被你提的記起來了。
額娘說得也有道理,九公主甚感迷茫,不知該如何挽救她與劄蘭泰的感情,那女兒該怎麽做?
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收斂脾氣,溫柔以待,日子久了,他自會看到你的好,也不忍辜負你啊!
我試試罷!得母親開解的九公主心情好了許多,晚上留宿宮中,甚覺窩心。
帳中,
得不到她一個答案,福康安是寝食難安,苦苦追問而未果,他只好威脅以制,你若不說,我可要懲罰你了。說着便将手伸到她後頸,扯住帶子。
當是時,明珠才上床,坐在帳中挪枕頭,鋪被子,卻被他偷襲,吓得連忙退後,靠在牆邊,若被他強行解了肚兜兒,只怕又少不了折騰,無奈明珠只有妥協,我若說了,你今晚得老實點,讓我睡個安穩覺。
好!福康安脆聲應道。
想了想,明珠道:你對你額娘很有孝心。
就這個?福康安好生失望,我就沒有別的好了?難道我對你不夠好?
好?不好?似乎不能輕易論斷,明珠只好随口敷衍,一般。
這還叫一般?福康安自認對她十分上心,卻得不到她一句贊,那怎樣才算好?你說我聽,以後加倍對你好。
本是胡言,他卻深究,明珠自然無可應對,我不知。
沒說出他期待的,失望的福康安耍賴道:我不管,你再說一條,孝心太普通了,我不開心。
說什麽?明珠只覺頭疼,我一時想不起來。
福康安心道:想蒙混過關?以為我拿你沒辦法麽?哼!太小看人了!想不起來那就莫怪我懲罰你咯!說着便作勢往她脖頸咬去,
哎,我說!見他這般,明珠只能屈從,苦思冥想才道了句,你……為人仗義,幫我解圍。
這話聽來怎麽這般別扭,哎,糾正一下,那不叫義氣,我那是愛你!換作旁人我才懶得理會。
他說怎樣便是怎樣,明珠只認定自己答了他的疑問,說完了,我要睡了。
好,說着福康安又湊了過來,明珠趕忙伸手捂住系帶處,
哎,事先講明了,我說了你就老實,怎的說話不算話?
算話啊!我的确不懲罰你,方才還義正言辭的福康安微勾唇角,斜斜一笑,我這是獎勵你!
不必了,我不需要!嗯……依在牆邊的明珠退無可退,被他捉住,擁入懷中,滿嗅一氣,女兒香似有若無,蕩人心魄,福康安忍不住用英挺的鼻尖輕蹭她香頸,不怪我要得太多,只怪你太誘惑,讓我欲罷不能,
不承認自己好色,淨把責任推給她,明珠嗔怪道:莫誣陷我,我又沒脫了衣服勾引你!
不脫我更想要,指不定你脫了我就不想了吶!福康安趁機誘哄道:不然你脫了試試?
明珠才不信他的鬼話,福康安心知她不會中計,只好自個兒動手,盡褪衣袖……
啊……別……你……唔………
芙蓉帳擋住了春光,卻關不住細碎的呻吟……
第二日,魏佳氏的丈夫散秩大臣佟佳·兆豐攜禮到府上致歉,
賤內不懂規矩,冒犯了三夫人!實在抱歉,還請三爺海涵!
無礙!福康安故意叮囑道:聽太醫說,尊夫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到時喜得孩兒,可要記得請我喝喜酒啊!
啊?是是!一定一定!佟佳·兆豐的面上有一瞬的尴尬,遂問福康安要了那只完好的耳墜,打算請人依樣重新打造,又寒暄了幾句,匆匆告辭離去。
回到府上的佟佳·兆豐見了魏佳氏便拳打腳踢,你個不知羞恥的賤人居然被夫偷漢!老子這幾個月都與小妾住在別院,不曾與你同寝,你哪來的身孕?
被打得生疼的魏佳氏哭道:妾身沒有身孕啊!
太醫說有!
太醫?诰封被奪之事她回來便與夫君說了,可身孕這一風波她并不曾提起,他又如何知曉?魏佳氏忙問,是不是福康安說的?
你還有臉問是誰說的!看爺不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娼婦!說着又猛踢一腳。
啊!疼得魏佳氏躺在地上,半晌起不來身,爺您別打了!妾身真沒有身孕!太醫是騙皇上的!若不說我有身孕,皇上便要将我送往宗人府了!
佟佳·兆豐自是不信,太醫天大的膽子,居然敢蒙騙皇上?再說他與你非親非故,怎會幫你?
第一卷 明珠無心怎關情 第二十五回 化愛為劍
妾身不知啊!魏佳氏哭道:應是看在令皇貴妃的面上才網開一面……
還敢狡辯!事發突然,你又告訴我,昨日皇上與皇貴妃皆在宮中,皇貴妃如何當着皇上的面與太醫串通?
魏佳氏有口難辯,總之妾身沒有身孕!你不信可以請大夫來看!
家中老夫人聞訊趕來,忙拉開兒子勸道:莫打了,莫打了,左右她是皇貴妃的親戚,真有個好歹又如何向皇貴妃交待?
只覺顏面盡失的佟佳·兆豐哪還顧得了管這些,她做出這等敗壞門風之事,我打了她到哪兒都有理!
老夫人只道請個大夫來瞧瞧再下論斷。
大夫來診脈後說她并無身孕,佟佳·兆豐這才作罷,不再打她,
旁的女子娶來是旺夫,你是克夫!一天到晚淨惹是生非,那福康安我是巴結還來不及,你竟敢在他頭上動土!日後在朝中若是被他擠兌,老子第一個休了你!氣兒不順的他又咧口罵了幾句,揮袖離去。
丢了诰封又白挨了打,魏佳氏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由怨起公主表妹來,然而她始終是公主,她這個表姐又能說什麽。
離了宮的九公主回公主府時,瞧見劄蘭泰明明前往寝房方向,看見她歸來随即轉身拐向書房處。
你站住!九公主上前呵問,為何躲着我?
劄蘭泰停步,卻不回首看她,公主多慮了。
你當我瞎?你明明是要去寝房,見了我為何掉頭?
突然想起還有旁的事。
敷衍之辭,九公主聽夠了,我知道你是為明珠之事與我置氣。那是我表姐為難她,又不是我。
這樣的推脫,劄蘭泰只覺很可笑,你表姐跟她遠無仇,近無怨,怎會無端找她麻煩?
他果然不信,九公主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我慫恿咯?
懶得與不講理之人糾葛,劄蘭泰面露不耐,是不是你心知肚明!
想起母親的叮囑,九公主耐着性子解釋道:我只是想殺殺她的威風而已,誰知會鬧大,我又不是故意。
刁蠻任性,敢做不敢當,對她這一點,劄蘭泰深惡痛絕,現在才說不是故意,未免有些推卸責任。
她都低頭了,他聽不出來麽?他就不能大方的說句算了?不過是旁人之事,他何必耿耿于懷,對她橫眉冷目,一心想壓制脾氣的九公主見劄蘭泰這般态度頓時怒火叢生,
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你們一個個都護着她!福康安護她也就罷了,人家是夫妻!你又憑何護她?你對她念念不忘,孰不知人家此刻正躺在別的男人身下**!
他不願面對不願想象的事卻被她無情提及,句句如劍,刺得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拳頭緊攥,青筋畢現的劄蘭泰低吼道:住口!
怎麽?戳到你痛處了?劄蘭泰怒氣的烈焰點燃了九公主心底那妒忌的火苗,燒得她無處發洩,出口成刀,
我說的是事實!那會子福康安來護明珠,你也跟來了罷?看她那樣你是不是很心疼?你怎麽不敢上前為她出氣?你也知道自己沒資格罷?福康安才是她的丈夫!人家有先皇後這個姑母,我皇阿瑪這個姑夫撐腰,他能為明珠出氣,而你,只能眼睜睜看着,毫無用處的憤怒與心疼,除此之外,你什麽都不能做!
當時看明珠的丫鬟雲霄來席間低語,福康安匆忙離席,劄蘭泰料想應是明珠出了事,也起身跟去,然而他的确只能遠遠看着,并不能上前做什麽。
那一刻,他又恨又窘,如今九公主又說這些話來刺激,劄蘭泰那心底堆積許久的憤怒終于爆發,指着她憤恨道:若不是你,明珠嫁的人便會是我!哪輪得到他福康安!
你是說我阻了你們的好姻緣?
是!劄蘭泰忍無可忍,再不願在她面前懦弱的隐藏自己的想法。
你終于肯承認了?說出心裏話了?他如今好放肆,竟連瞞她都不願了,
你就不怕惹惱了我,我便與你合離,再告訴皇阿瑪,株連你全家!
随意!他受夠了這樣的威脅,自兩人成親以來,他一直顧念家人,對她任性的脾氣步步忍讓,劄蘭泰只覺在她面前毫無尊嚴,這樣的日子他竟開始期盼盡頭。
他今日怎會是這樣的态度,她的威脅竟然不管用了,你不管你父母了麽?
我就是顧念他們,才舍棄了我最心愛的,可結果呢?此刻的劄蘭泰滿臉疲憊之态,不似九公主曾愛上的那個英姿飒爽的少年,
我與明珠相識三四載,真實存在過的感情,怎能說忘就忘?可成親後,我自知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沒有做對不起你之事,沒有慢待你,本想與你安穩度日,從不在你面前提她,只是把她存放在心底某個角落而已,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明珠,提及我與她的過往,日日這般鬧騰,我怎生受得?
這日子你若不想過,那便找你皇阿瑪做主去,你想怎麽說都随你,我無可辯解,無所謂了,大不了就是一死!道罷,劄蘭泰轉身欲走。
本來只是想吓唬他,豈料劄蘭泰竟說出這番話來,令九公主難以接受,劄蘭泰!我是你的妻子啊!你當真就沒有一絲留戀麽?你若無情,就別怪我無義!
劄蘭泰停步,微微側首,在你心裏,你從未當自己是我的妻子,你永遠都覺得你是公主,高高在上,你要的不是丈夫,只是點頭哈腰的奴隸!
随即擡步離去,再不回頭。
九公主頓感無力,身子不由一傾,幸得丫鬟扶住,公主當心身子。
回房後,癱坐在椅子上的九公主目光怔怔,皇額娘才囑咐過她,回來的路上,她也打算好好跟他說話,但一提到明珠,她就忍不住發脾氣,她是那麽喜歡劄蘭泰,那麽想嫁給他,如今終于如願以償,怎麽就鬧到這一步了呢?
八月初十,福隆安押解罪臣桂林從四川趕回京城。
福康安一見兄長,分外開懷,二哥回來得正是時候,趕上過中秋佳節。
瑤林啊!二哥對不住你,福隆安心中有愧,你成親大喜之日我竟然不在家,實在可惜!
二哥身負皇命,也是身不由己,福康安體諒笑道:哥哥若真想彌補,今晚不醉不歸!
好!福隆安爽朗應道:等我将桂林帶入朝中,面見聖上,晚上歸來,自當與兄弟痛飲一番!
二兒子歸來,欣喜的那拉氏忙命人備下晚宴,一家人坐在一處,開懷暢飲。
席間,福隆安起身舉杯,三弟大喜,不在家中,未及恭賀,自罰一杯。
福康安朗笑起身,拉上明珠一道敬他二哥一杯。
打量明珠一眼,福隆安心道:這弟媳婦樣貌不錯,就是冷清的些,不似他夫人這般親和,大約是新進門的緣故,遂笑道:初見弟妹,回得匆忙,竟未備禮,再罰一杯,改日定當補上。
二哥客氣了,明珠不知如何應對,福康安便教她再單獨敬二哥一杯。
只敬你二哥,倒忘了我這個嫂嫂。郭絡羅氏笑言一句,明珠又得再敬一杯,既開了頭,那拉氏在上,自當也敬。
來回敬酒,幾杯下肚,不勝酒力的明珠有些頭暈目眩,福康安見她這般,提議送她回房。
無礙,讓雲霄送我即可,你留下與二哥多飲幾杯。
那好,你先回,我随後就到。明珠走後,福康安又問他二哥,
金川戰況如何?
慘烈啊!福隆安嘆道:此地易守難攻,如今老将阿桂坐鎮四川為總督,皇上指派溫福為定邊大将軍,正在艱苦作戰……
我曾幾次向皇上請旨赴前線,皇上只說時機未到,唉!心系戰事,卻不能親自上陣,福康安不免心中焦躁。
等着看罷!看這次溫福能否拿下小金川,若攻克,便不必你再跑一趟,若不能,你就得離家赴戰場了。
兄弟二人的話勾起了那拉氏的回憶,當年你們的阿瑪在大金川征戰多年,如今小金川又禍亂兩載未平,實在可惡!
所以得盡早平定大小金川,以慰阿瑪在天之靈。
自明珠離席後,福康安明顯魂不守舍,福隆安看出這點,遂笑道:弟妹既是醉了,瑤林你也該回去多加照顧。
不甘心被二哥笑話,福康安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