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相擁片刻,樊澄摸到了謝韻之的手,觸手冰涼。她忙道:“你穿太少了,會着涼的,我去找件衣服給你披上。”說着便要轉身,伸手去拉開自己挂大衣的衣櫃。但卻被謝韻之拉住了,她輕聲道:“不麻煩了,我……我去你床上躺一會兒,就回去。”
謝韻之說出這句話着實鼓足了勇氣,若是換了往日,她是萬萬不會主動說出這種話的,于她來說難度太高,也過于羞恥了。但今日,那噩夢是當真往她心裏去了,她這會兒實在不想回到自己床上和母親躺在一塊兒,她只想多和樊澄待一會兒,哪怕能抱着樊澄溫存一會兒也好,以解她內心憂懼。
樊澄很神奇地沉默了片刻,一時間沒給任何反應。謝韻之內心忐忑了一下,心道莫非樊澄不願?但樊澄沒有給她更多的胡思亂想的時間,随即一言不發拉着她就往床鋪走去。
謝韻之悄然抿唇,眉梢眼角染上笑意。
樊澄的房間是标間,她睡了靠窗的那張床。床鋪其實挺寬,兩個人還是能睡下的,但若要睡得自在可就比較困難了。樊澄掀開被子,讓謝韻之先躺了進去。被子裏還有一些餘溫,但也已然有些涼了。她自己站在床邊調高了兩度空調的溫度,這才跟着躺入床中。她躺進來那一刻被子內鼓起的風拂在謝韻之面龐上,讓她的臉頰頓時燒了起來。好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中,樊澄應當看不清。
樊澄的被窩裏有着獨屬于她的香味,比往日裏更加馥郁芬芳。她不擦香水,只是習慣用香料熏屋熏衣,但時日久了,身上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這樣的味道。那是上好的沉香的氣味,混合着她沐浴用的洗發水和沐浴乳的香味,聞起來愈發淡雅幽美,讓人安然舒心。她躺進來後,本來還有些溫涼的被窩,忽的就火熱了起來,暖烘烘地将謝韻之整個包裹,她不由得舒服地嘆息了一聲。
“枕頭低嗎?要不要給你加個枕頭?”樊澄問她,她自己習慣于睡低枕頭了,怕謝韻之不習慣。
“嗯。”謝韻之倒是答應了,于是樊澄忙準備伸手去取枕頭,可謝韻之卻突然拉住她右手臂,枕在了自己腦袋下。
樊澄失笑,用空出的左手臂幫她掖了掖被角,将她身子裹得密不透風。
謝韻之窩在她肩窩中,呼吸噴吐在樊澄的脖頸下方、鎖骨附近,暖濕微癢。樊澄輕聲問她:
“不覺得悶嗎?要不要被背對着我側躺,可能會比較舒服。”
“嗯~~”謝韻之發出了一個否定的長音,含着撒嬌的意味,讓樊澄心口酥麻。她不禁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發頂,左臂一攬,将她整個裹在懷裏。謝韻之不由得輕聲地笑。
樊澄的腳也找到了謝韻之的腳,冰冰涼的一雙玉足,縮在被窩裏。樊澄用自己的腳背貼上她的足底,幫她暖腳。她腿長,輕而易舉就做到了這個動作,而她的雙足就像小太陽似的,讓謝韻之頓時暖進了心窩裏。
謝韻之的雙手本縮在自己胸前,但因樊澄的親昵靠近,她忍不住擡起右手,輕輕去撫摸她睡衣下若隐似現的鎖骨。她的手冰涼涼的,所過之處讓樊澄的肌膚像是被酒精擦過,很快就燒了起來。樊澄在黑暗中很罕見地臉紅了,她将放在被窩外的左手縮了回來,單手握住了謝韻之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處捂着。她怕謝韻之再這樣無意中地撩她,她可能會做出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
“很涼……”謝韻之輕聲道。
“我不怕涼,一會兒就暖起來了。”樊澄道。
“阿澄……”謝韻之突然喚她,她很少喚這個昵稱,因為機會不多。
“嗯?”樊澄應道,等她的下文。
“你真好……”謝韻之輕聲道。
“呵呵……”樊澄笑了,“你這是發我好人卡呢?”
“才不是的……你讨厭啊,我好不容易誇你一下,你就指着我罵你呢。”謝韻之有些羞惱。
“哦,你也知道你好不容易誇我一回,我可不習慣呢。”樊澄笑道。
“哼!”謝韻之輕哼一聲,想掙開手掐她腰上的肉,結果沒掙開,不由得氣得擡頭咬她下巴。
“哇,謝老師,您屬狗的嗎?”樊澄用一種很可惡的調侃的語氣問道,一邊問,還一邊讓開了謝韻之的攻咬。
“你才屬狗!”謝韻之要被她氣死了。
“我屬馬。”樊澄笑道。
“我屬虎!”
“嗯?這怎麽算的呢?謝老師,您這是比我整整大了四歲呢,還是比我小了八歲啊?”
謝韻之沒回她的話,終于掙開了手,一把就揪住了樊澄腰間的肉,狠狠一擰。
“嘶……”樊澄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很疼嗎?”謝韻之突然慌了神,她剛才一氣之下下手沒個輕重,怕是真的弄疼樊澄了。
樊澄卻突然趁機翻起身來,将她壓住,用自己的雙唇封住了她的唇。
謝韻之登時若一只被順平了毛的貓兒,安寧了下來。樊澄的這個吻很溫柔,輕輕輾轉了兩下,便緩緩分開。謝韻之眼神迷離,她的雙目雖然已經适應了黑暗,但黢黑中也只能看見樊澄的輪廓。她披散下來的長發掃在自己面頰上,癢癢的,氣息還糾纏在自己鼻端,濕潤柔軟的觸感還殘留在唇齒間,仿佛黏連未斷。
“哪裏屬虎,其實就是只愛炸毛的小貓咪吧。”樊澄的手指左手拇指指腹輕輕撚着謝韻之的下唇,呢喃道。
謝韻之抓住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她此時被樊澄那堪比ASMR效果的低語撩得心口發癢犯疼,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樊澄輕笑着,重新躺好,将她抱緊,細心掖好被子。
“我有些熱了。”謝韻之道,說完她自己噗嗤一笑。
“一會兒就好,別貪涼,會感冒的。”樊澄溫柔道,“咱不鬧了,你睡會兒,我到時候叫你起來。”
“你不睡嗎?”謝韻之問。
“咱倆總得有個人醒着吧,你還得回你的屋去,不然你媽媽醒來發現你不在,你怎麽解釋?”樊澄道。
“我媽媽晚上睡很死的,她一般早上習慣性五點半起床,那是她練功的時間。”謝韻之道。
“那我就五點二十叫你起來。”
“咱們定個鬧鐘吧,你也睡,我不想你熬夜。”謝韻之道。
樊澄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于是她和謝韻之的手機,一個定了五點十五的鬧鐘,一個定了五點二十的鬧鐘。定鬧鐘的時候她們确認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
“睡吧。”樊澄輕聲道。
“嗯。”
結果這一睡就出了大事,她二人誰都沒聽到鬧鐘響。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疲倦了,還是樊澄身上的沉香味道太讓人安神,謝韻之這一覺睡得極其香甜,而樊澄好像是被她傳染了,她也好久沒睡過這麽好的一覺了,有種回到嬰兒時期的感覺。
等樊澄醒來的時候,都六點過了。
“Shit!”當她迷迷糊糊看到手機上的時間時,她不禁罵出聲。
“韻之,韻之快起來!”樊澄搖晃着謝韻之。
“唔……”謝韻之背對着她窩在她懷裏,發出極其不情願地哼哼。
“六點都過了,你媽媽該起來了吧!”樊澄道。
“啊?!”謝韻之登時驚醒。
謝韻之強制自己從床上坐起身,可她大腦一片混沌,根本指揮不了自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眼睛也睜不開。
樊澄顧不上自己右手臂被謝韻之壓了兩個小時,酸麻如針刺。繞到床的另一頭,一手攬住謝韻之後背,一手穿過她腿彎,直接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Here we go!”她半是安撫謝韻之,半是給自己鼓勁兒地又冒出了一句英文。
她把謝韻之抱進了衛生間,把她放下,扶她在馬桶上坐穩了,然後用冷水搓了毛巾,給謝韻之擦了把臉。謝韻之在寒涼的刺激下總算清醒了過來。
“韻之,等會兒你先繞到走廊那一頭,然後再回房,回房後,看看你媽媽是不是起來了,如果起來了,你就說你去做夜間spa了,如果沒起來,你就躺回去繼續睡。”
“夜間spa也太奇怪了吧……”謝韻之捂臉道,此時此刻她是崩潰的。
樊澄也覺得自己這個謊扯得有些怪,但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能讓謝韻之抛下同榻而眠的老母親夜不歸宿。看來只能賭梁雲夜裏沒有醒來過了,于是道:“那你就說早上胃疼疼醒了,找我來借胃藥了。”
謝韻之想想,也就只能這樣了。
“可是我胃藥還有兩盒沒吃呢……”謝韻之道。
樊澄無語片刻:“我給小藍發個微信,讓她把胃藥藏起來。”一邊說着,她一邊出了衛生間,從自己的包裏翻到了一盒胃藥,給了謝韻之。
謝韻之拿着藥出了門,覺着自己好長時間沒體會過這種緊張忐忑到手足無措的感覺了,就像個夜裏偷偷跑網吧打游戲的中學生似的,鬼鬼祟祟、蹑手蹑腳地回屋,生怕被家長發現。
她走到房門口,發現門是虛掩着的,她悄悄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聽見衛生間裏傳來了放水聲,門關着的,她沒有去開,而是迅速閃身進了屋,穿過前堂外屋時,發現藍依依的床鋪鼓鼓的,這丫頭還蒙着被子在睡。謝韻之心道母親應該是起來了,她急急忙忙閃身進了自己的內屋,床鋪上空空蕩蕩,母親果然已經起來了。
她剛準備去把胃藥藏起來,就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韻之?你跑哪裏去了?”
“媽……”謝韻之聲音發虛,轉過身看到母親正拿着毛巾一邊擦臉,一邊疑惑地看着她。她于是舉着藥盒子道,“我去找人借了個胃藥。”
“怎麽了?胃疼?”梁雲問道。
“恩,早上突然疼醒了。”
“問誰借了藥這麽長時間不回來?我五點四十起來就見你不在,這都快半個小時了。”梁雲問。
謝韻之冷汗下來了,但她充分發揮了演技,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道:“哦,就是去隔壁問樊老師借的,順便聊了一會兒,她還給我按摩了一下,緩解胃痛。”
“欸……小樊還真挺能幹的嘛。”梁雲挑眉道。
“樊老師确實懂很多。”謝韻之附和。
母女倆對視了片刻,謝韻之率先敗下陣來,移開了目光。梁雲心中讪然,面上卻半點不動聲色,不多時道了一句:
“既然胃不舒服,早上就喝點粥吧。一會兒拍戲要是還不舒服,別逞強。我看小樊挺照顧你的,等會兒跟她打個招呼。”
“嗯,我知道的。”謝韻之忙應道。
梁雲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催促着謝韻之快去洗漱,并且十分熱心地去叫睡成死豬的藍依依起床去了。謝韻之終于勉強過關,不由得大松一口氣,只覺得以後可不能再這樣玩兒了,刺激歸刺激,實在對心髒不好。她悄然發了個OK的手勢給樊澄,順便确認了一下自己的鎖機密碼不會被破解,才去充上電然後洗漱。
早間大家在餐廳吃早飯,樊澄沒敢和謝韻之坐一塊兒,一直和李子宛坐在一起。但視線還時不時往謝韻之那裏望去。梁雲監督着謝韻之喝了粥,吃了點清淡易消化的面食。不多時謝韻之就随劇組上車,準備前往片場。梁雲在車門口送女兒上車,臨別時,突然摸着謝韻之胳膊上的Tiffany手镯,道:
“芝芝啊,你這镯子哪來的?以前沒見過嘛。”
“啊?我自己買的。”謝韻之心下一驚,慌然把手縮到背後,下意識答道。
“哦,去吧。”梁雲沒再多說,送女兒上車,便轉身離去。
謝韻之一身冷汗,悄悄将镯子卸了,藏進了衣服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