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重新開始
毫無疑問，唐理智再次裸辭的決定又被唐媽媽、唐爸爸聯合在一起教訓了一通。他們愈發看不懂這個酷愛折騰但時至今日什麽都沒有折騰出來的女兒。
“你都幾歲了還這麽作？”在唐媽媽的傳統觀念裏，理想也好、夢想也罷，都比不上安穩兩個字。要不是唐理智和他們夫妻兩長得有六七分相像，她真要懷疑這個女兒是當年抱錯的。
我才25好不好。唐理智在心裏回了一句。
而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頭。
唐理智通過了工作室的面試，半個月後就要去外地開始新的工作。
“人家都擠着腦袋留在上海，你怎麽還要離開啊？”再這麽下去，唐媽媽認為她的更年期都要提前了。
“我都25歲了，我可以自己做決定。”
“唐理智！你知不知道這種小作坊沒有保障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倒了！”
“大不了從頭再來！”唐理智毫不退讓。
其實，這些天她也曾一度愧疚，知道脫離軌道的選擇會讓爸爸媽媽不開心，但轉念一想，如果連自己的開心都保證不了，又有什麽能力去保證別人的。
大概唐餘安說得對，她是個自私鬼。
周六，唐理智結束了法語等級考試，帶着她厚厚的黑眼圈坐上前往大腸面館的公交車。
沿街的風景越來越熟悉，街上有十指交握的情侶。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麽，笑得開心極了，瞬間就把寒意驅散了一半。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看到了她和唐餘安。
回憶糾纏着她。
就好像她昨晚複習時，忽然想起唐餘安威脅她去上課的模樣；又好像她早飯時，忍不住又想要做兩份。
所以她沒有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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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可能要過很久才能有勇氣吃大腸面了。
大腸面館的門口，站着被拒絕入內的唐餘安。
因為唐理智，李絮對唐餘安的怨氣很大，要不是顧向亭軟磨硬泡，他們連外帶的面都無福享受。
“哥，女朋友還是要哄的。”相識多年，顧向亭不忍心唐餘安重蹈覆轍。
唐餘安忽然放下了筷子，吓得顧向亭立馬擡起了頭。
“幫我買個漢堡。”唐餘安撥完內線電話，将大腸面的蓋子蓋好，擱到了一邊。
“哥，你逼着我買回來，怎麽又不吃啊！”顧向亭非常氣憤，那可是自己的勞動成果，還是自己為了兄弟惹火女朋友的證明！
唐餘安答不上來，或許是今天的醬油放多了、膩了，他一點兒食欲都沒有。
他敲了會鍵盤，一封郵件無論如何都寫不出合适的措辭。偏偏屏幕右下角還自動彈出了提醒――寶寶法語考試。
她考得怎麽樣，有沒有被最近的事情影響。
“在想理智妹妹吧。”不怕死的顧向亭問了一句。
唐餘安瞟了他一眼，然後拿起水杯喝了口黑咖啡：“呵，她現在覺得我連她養的狗都不如。”
難得地，顧向亭沒有接話。唐餘安看了他一眼，結果發現這丫正在憋笑。
“要不這次的出差就讓小顧總替我去吧。”他冷冷地威脅起來。這次的差事不好辦，短則四五天，長則無法估算。
“小別勝新婚，說不定出差回來你和你女朋友的感情能更上一層樓。”
“不不不不不不。”小顧總吓得連面都不敢吃了，連連擺手：“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哥，您動不動威脅人的毛病真的該改改了。人家理智妹妹不吃這一套。”
話畢，唐餘安的臉又黑了一層。
“你呢，真的得花功夫好好哄人家。你想啊，她的狗陪她十多年了，你才出現多久呢？而且茵姐的車子撞了她的狗，也不是撞了你，她肯定心疼小狗而不是你。你得換位思考！”
“可……”
“別可是了！你跟女朋友較真、講道理，那你就玩完了。瞧你之前那些……”小顧總有些得意忘形，好在今日的唐餘安無暇跟他鬥嘴。
辦公室只留下他一個人。
唐餘安打開微信，對着唐理智的頭像打了一句話，點擊發送，卻發現對方已經将自己拉入了黑名單。再刷新時，她的頭像成了微笑着的湯圓。
很符合唐理智的作風。
他嘆了一口氣，希望等他出差回來時，唐理智已經冷靜下來。
不過，如果唐餘安可以預知這次的出差會釀成多大的誤會，他一定一定不會去，至少，也要在出發前抓着唐理智說清楚。
出發去杭州前，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唐媽媽正在給唐理智收拾行李。
“去杭州還要租房，又得花不少錢吧。你說你怎麽老是跟錢過不去呢？”收拾歸收拾，唐媽媽的嘴卻不得閑。
唐理智扁了扁嘴，安慰她：“多賺多花，少賺少花，沒差的。”
“什麽沒差，你這樣下去什麽時候存得到錢。以後結婚、生孩子都……”後面的話唐媽媽也懶得說了，全變成一聲嘆息。
“哎呀，媽媽，會好起來的，我還年輕。”
唐媽媽不信她的鬼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唐理智還想要繼續安慰幾句，手機鈴響了。陌生的號碼，她狐疑地眨了眨眼，當作詐騙電話接了起來。
“啊？”
“我沒有做過！”
“你們不能這樣誣陷人。”
唐理智越來越激動，捂着胸口呼呼喘着大氣，唐媽媽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麽，門鈴就響了。
起訴書。
唐理智握着眼前這張薄薄的紙，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名字居然能和洩露商業機密聯系在一起，更沒想到的是，她和唐餘安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具有法律效益的文書中，是因為打官司。
原來這就是唐餘安口中的喜歡和愛。
她笑了起來，真是慶幸自己快刀斬亂麻，早早跟他分了手。
這次訴訟折騰了好幾天，調解、仲裁，一輪又一輪，唐理智不得不厚着臉皮向新工作的領導告假。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見面，成茵咄咄逼人，她帶着正盛集團的傳說是唐餘安團隊的手下，把唐理智編纂成一個沒腦子沒道德的女人。
巨額賠償、正式道歉，唐理智認為成茵簡直是在癡人說夢。但随着對方律師的進宮，原本一身是膽、想靠着清白走天下的唐理智不得不在朋友圈裏找人求助。
她在深夜裏發愁，抓着腦袋上的頭發，一根又一根地掉，也在黎明前醒來，吃着冰箱裏的冷凍食物也不覺得難吃。
轉了一圈，唐理智悲哀地發現，那些肉眼看見能幫上忙的居然都是唐餘安的朋友，他們怎麽可能幫她，就連成茵不也是在唐餘安的允許下才能蹦?Q嗎？
她嘆了口氣，終于想起了趙世京。她記得唐餘安曾經說過，京京的家世是可以和盛公主相提并論的。
唐餘安，為什麽又是唐餘安！她頭一次發現這個人渣已經填滿了她過去的生活。
趙世京出手後，訴訟一事很快劃上句點，那些潑在唐理智身上的髒水跑到了成茵的身上，不過成茵太狡猾，拉着陳敏當墊背，唐理智因此不得不放棄了追責。
也好，她再也不想和唐餘安有關的人繼續糾纏。
“沒想到你身邊還有個貴人啊。”唐理智擡頭看了眼來人，她暗暗希望，這是最後一回。“看來Marco看上你不是沒有道理。”輸了官司的成茵依舊跋扈，明明她對其他人不是這樣的，不，也許她也想對其他人這樣，只是不敢罷了。
“沒想到你還不忘把阿敏阿姨卷進來，看來還是心虛啊。”找回正義的唐理智挺了挺身板，“難道你以為這樣唐餘安就會重新跟你在一起嗎？”
成茵輕笑了一聲：“我不指望和他在一起，但至少能讓你出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沾上成茵這樣的前任，也算是唐餘安的倒黴。
等等，唐理智掐了掐掌心，她為什麽又想唐餘安，難道今日的一切不都是他的傑作嗎。
“其實你應該感激我。”蹬着8厘米高跟的成茵居高臨下，“要不是我，你估計還得在Marco身上浪費好幾年青春。不如現在看清，趁早離場咯。”
“既然那麽好，你為什麽離場了還回來？”
“因為我發現Kyle更不是個東西。小妹妹，你以為我怎麽能這麽了解你呢？”說完，她拽着Goyard的挎包鑽進了車中。
可憐的唐理智被車尾甩了一臉灰，也許，她真的稱不上是一個贏家。
等到訴訟傳到顧向亭那裏的時候，一切塵埃落定。他顫抖着手撥通唐餘安的電話，卻遲遲沒有摁下撥通鍵。
“幫我看着點唐理智。”臨行前，唐餘安是這樣吩咐他的。
他一口應下，底氣十足，沒想到最後竟讓理智妹妹在成茵那裏吃了個大虧。這可怎麽交代啊。
長袖善舞的小顧總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鞋底都要磨平了。
然而再不好交代也要交代。
他鼓足勇氣打出了負荊請罪的電話：“哥，我錯了。”他絮絮叨叨地把事情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末了，替自己挽尊道：“哥，你放心，最後理智妹妹沒事。我雖然沒出手，但是趙世京那邊幫了她。”
“她，現在怎麽樣。”電話那頭的唐餘安揉了揉太陽穴，真是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沒有一件省心事。
“我今天就去她家看看，哥，你放心。”
唐餘安嘆着氣挂了電話。唐理智既然不聯系他，就是錨定了他和成茵是一夥的，還能怎麽放心呢。
給唐餘安應門的是唐媽媽。
攝像頭中的他風塵仆仆，頭發極少這麽淩亂。
想到之前的訴訟風波，唐媽媽氣不打一處來，連樓下的防盜門都沒有給他打開。
“你現在滿意了嗎？理智為了你都離開上海了！”如果法律允許，唐媽媽甚至想從樓上砸點東西下去，最好砸得他腦袋開花，就能瞧瞧他到底有沒有腦子。
“阿姨，她去哪裏了？”
“和你無關，你不要再去煩她了！”唐媽媽堅決不松口。她雖然脾氣性格硬朗得很，但前幾天天天見着女兒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不是不難過。
“我有事要跟她解釋。阿姨，你們誤會了。”
“是不是誤會不要緊，你只要記清了，你跟我們寶寶分手了，以後別再來我們家！”氣勢洶洶的發言過後，唐媽媽切斷了通話窗口。
唐餘安回到車裏，從天亮守到天黑，再從天黑守到天亮，都沒有見到唐理智。後來的兩個禮拜，他甚至雇了排隊小哥在唐理智家樓下等，依舊杳無音訊。
如果不是在某個研讨會上遇到了石薇，他可能在今年最後一天到來前，也不知道唐理智究竟去了哪裏。
杭州，某家小型攝影工作室。
新來的攝影助理小唐正在重新布景、試光，等待下一個預約客人的到來。興趣變成工作，并不如想象那麽美好。客人的要求千奇百怪，她必須一一服從并且賠上真誠的笑容。
好在工作室的人員構成很簡單，偶爾雞毛蒜皮地來一出，但也稱不上勾心鬥角。
日子一天天翻過，唐理智的攝影技術精進不少，閑下來的功夫，她還會跟着修圖師學點專業修圖的手法。雖然每個月的工資交了房租、夥食所剩無幾，但她覺得自己有了門手藝，總算不用碌碌度日。
重新開始之後，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