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敏茵服裝貿易公司
對外會議的開始免不了雙方公司彼此介紹。
“敏茵服裝貿易公司的前身是一家老牌繡衣廠，主營……”
“我們敏茵秉承着……敏茵未來的目标是……”
公司代表慷慨激昂地推介着公司，坐在最後一排最右側的唐理智卻只聽見“敏茵”、“敏茵”，難道在唐餘安曾經的人生裏，成茵已經是和他媽媽同等重要的人物嗎。
她重重地閉了閉眼睛。不是的，她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也不想做一個小心眼的人。
會議的最後，雙方公司就接下來的合作展開探讨，業務無關的員工被要求離場。走之前，唐理智看了一眼唐餘安，還有唐餘安身邊的成茵，他們正因為會議資料中的某一項激烈争執着。她因為自己的置身事外而悵然若失。
晚餐難得準點，唐理智卻像是食欲不佳，吃了兩小棵西蘭花就開始玩手機。
唐餘安主動給她盛了一碗番茄湯，剛想說番茄是抗氧化的食物、要多吃，就看見她手機上開着招聘軟件。
“要換工作嗎？”他語氣還算鎮定。
“就瞎看看，萬一有不錯的機會呢。”
“覺得公司哪裏不好。”
她說不上來，只是突然覺得沒啥意思了，公司裏都是不熟的新人，還杵着成茵這座不知是佛還是魔的玩意。
“成總她……”唐理智試着描述自己最近的遭遇，但被唐餘安簡單暴力地認為是：“吃醋了？”他以為自己了解女人間的把戲，其實一無所知。
“我有什麽醋好吃的。難道你們兩真的有見不得人的事情嗎？”她翻了個白眼。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人看下正盛的內部崗位，找一份跟你目前差不多的助理崗。”
“唐餘安，我想試試其它工作，不想打雜。”
Advertisement
“打雜？”他重複了一遍，解釋道：“除了老板、合夥人，大部分崗位都避免不了打雜的。”
“那至少得是我感興趣的打雜吧。”
“你是說攝影嗎？”
唐理智沒有說話，像是一種默認。
“我打聽過了，攝影比你想象中累很多，而且剛開始的收入并不客觀。寶寶，我覺得你的性格不适合這種生活。”她完全可以把攝影當作興趣、當作副業慢慢發展，當然，他會盡可能提供所有的幫助。
唐餘安後續的想法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唐理智立馬反問：“那你覺得我适合什麽樣的生活？朝九晚五的打雜，然後回家等你？或者連工作都不需要了，只要抓着你結婚，然後躺家裏就行了。”就像大部分的瑪麗蘇一樣，一生一世在寵愛裏度過。
這種劇情對于活在現實世界中的唐理智而言，太假了！
“唐理智，你很清楚我不是這個意思。”唐餘安的聲音少了些溫柔，這讓唐理智愈發暴躁：“你就是覺得自己特別厲害，所以無所謂我的人生價值不是嗎？！”
“寶寶，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呵，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說過，如果我真的有本事就不可能連進個繡衣廠都要托關系。”唐理智翻起了舊賬。“唐餘安，你确定自己能接受一個沒本事的人陪你過一輩子嗎？只能共富貴，患難來了想幫也幫不上你的那種。”雖然這話是對着唐餘安說的，唐理智卻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滋滋發燙。
像有危險的化學品滴在了上頭。
她不想再跟唐餘安說話了，去玄關拿上背包就往外走。
“我送你！”
“不用了，你也好好想想吧。或許爸爸媽媽覺得我們不該在一起，不是沒有理由的。”公寓的門被重重地關上。
熱戀最初的火花耗盡了，只剩下生活給人帶來的幺蛾子，唐理智身心俱疲。
而門背後的那個人站在原地，他沒來由地慌張，無法用處理公事的那一套去應對唐理智。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到底是誰的錯呢。
回到家的唐理智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用手揉着湯圓的腦袋，感覺湯圓的毛都快被薅光了。
“為什麽我會混得這麽差？”明明讀書的時候所向披靡，怎麽一出學校的大門，就跟被沒收靈力了一樣呢。
湯圓配合地“汪”了兩聲。
“廢柴就不配擁有優秀的愛情嗎？”
湯圓沒回答。
“湯圓，你說我這輩子還能變成一個成功的人嗎？”
“嗚――”不太擅長哲學的湯圓長鳴一聲，終于溜走了。
成功，多飄渺的一個形容詞。是意味着金錢和地位，還是代表着夢想實現。阖家團圓算不算一種成功，身體健康呢？
到底，到底要怎麽樣她才能坦然接受并且認可自己的人生。想到崩潰的唐理智把自己塞進了被窩裏，卻不能隔絕煩惱。
睡覺前，唐餘安發來一條道歉語音，還說他又要出差。
注意休息。
唐理智怕自己的回複過于簡單，又加了個表情。
唐理智是在法語課結束後碰到沈嘉複的，他穿着白色t恤和淺藍色的牛仔褲，幸好架着一副銀邊的眼鏡，才不至于學生氣過濃。
她主動打了招呼，也只想限于招呼。
“好巧啊，我待會兒約了一個攝影師朋友，要是有空不如一起？”
唐理智下意識地搖頭。
“怕男朋友不答應嗎？可以讓他一起的。”
“不了，他出差了。”
“真的不去嗎，他最近在雜志圈似乎挺紅的。”
“難道是――笛林？”
“聰明！”沈嘉複打了個響指。他溫柔一笑，讓人瞬間回到青蔥的中學時光。
唐理智被說服了，但她必須聲明，她百分之百是沖着笛林的名頭。
糟糕的是，飯才吃了十分鐘，笛林就被緊急召回，唐理智壓根沒有機會把話題扯到正事上，反而多出很多和沈嘉複獨處的尴尬。
“理智，你放心吧，只要是你，我一定會幫！”沈嘉複把她的沮喪理解得很簡單。
對于他刻意又過度的熱情，唐理智只能全程苦笑，勉強完成了晚餐。
“拜拜！”唐理智如釋重負，在小區樓下沖沈嘉複揮手。
沈嘉複的禮數十分周全，竟然親自下車跟她告別。
“早點休息。”他微微靠在車上，溫柔如同刻進了骨子裏。
“唐理智。”這個聲音是……
“你不是在出差嗎？”唐理智脫口而出，她一扭頭就看見了唐餘安。眉毛聳起，嘴角卻向下的生氣着的唐餘安。
“你很希望我出差？”語氣裏沾了點威脅。
“沒有。”她主動湊近，拉了拉他的西裝外套當作示好。唐餘安的火氣這才稍微降下一些。
“乖乖站在這裏。”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大步邁開，徑直走向了沈嘉複。
唐餘安的身上自帶一股壓人的氣勢，如有千軍開道，不過沈嘉複也不是無名小卒，他的溫柔就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在文明社會。
“沈律師好久不見，看來律所工作不忙啊。”唐餘安一手插着褲兜，一手拔了根煙。因為背對着唐理智，所以她并不能看見唐餘安此刻臉上的譏諷、不屑。
“再忙也是要處理私人事宜的，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吧。”沈嘉複甩出一記直球，對唐理智的企圖心再明确不過。
唐餘安用餘光瞥了他一眼，笑道：“沈律師一表人才怎麽會打光棍，除非是愛錯了人。”
“是啊，您果然是過來人。”
……
男人間的明槍暗箭最後總是由女人喊停的。
很可惜，這個女人不是唐理智。誰讓唐理智小朋友熱愛玩手機呢。
“Kyle？”成茵的聲音是帶刺的玫瑰浸在了伏特加裏，有一點沙啞，在安靜的夜晚很好辨認。
沈嘉複加大了微笑的幅度，當作回應。
“Marco，這是你車上的毛毯，我走到一半才發現沒有還給你。”
羊毛織的毯子橫在中間，唐餘安擡了擡手又放下，眼睛下意識地轉向唐理智的方向。只見小姑娘雙手抱胸，一臉漠然，完全是看戲的模樣。
“送你，車上還有其他的。”
“Fine。”成茵擡了擡眉。她大概是沒戴近視眼鏡，當着唐理智的面，貼心地叮囑起唐餘安：“Marco，你嗓子還是不太好啊，這幾天你喝酒喝多了，要注意身體。”
“好。”回複她的，是唐餘安的敷衍。
兩男一女的精英戲碼看得唐理智眼睛酸澀，她揉了揉眼角，自顧自上樓了。
“我媽還在生氣，你別上來。”她一句話就堵住了唐餘安。
“我不上來，你下來。”堂堂小唐總此刻就坐在樓下的階梯上，他的鞋頭沾了點泥，鞋邊還落滿了煙頭。
“外面涼了，不想下來。”她怕下樓又會吵架，然後像上次那樣不歡而散。
“下來！”
哼，憑什麽這麽兇，對其他女人不是都客客氣氣的嘛。唐理智心一恨，熄滅了手機屏幕，沒想到提示音很快傳來，下一條信息是――“求你了”。
她跑到窗臺邊，看着某人佝偻的背，心軟了。
路燈幽暗，把唐餘安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你累了吧，幹嘛不回家洗澡睡覺啊。”嘴上抱怨着，唐理智的手卻緊緊抱住了人家的胳膊。
“你這樣我怎麽睡得着。”他掐了煙，單手攬住了身邊的女人。
“我哪有怎麽樣。”她嘟了嘟嘴，若無其事地望向天空。天上有明月一枚、星星幾顆，卻都齊齊敗給了唐餘安的浪漫。
“今天怎麽會和沈嘉複在一起？”
“法語機構那邊碰到的，他說剛好約了一個攝影師朋友。我想着該利用的人還是可以利用一下嘛。”
“哦。”唐餘安相信唐理智，但絕對不相信沈嘉複的“剛好”。
“後悔嗎？”他冷不防問了一句。
“後悔什麽啊？”
“你的嘉複哥哥回來了，還喜歡你喜歡得這麽明顯，後不後悔跟了我。”
唐理智“噗嗤”笑了出來：“那你呢？逃跑的未婚妻又跑了回來，要不要再續前緣啊？”說到一半，她昂起腦袋湊到了他面前，牙齒呲着，就像個母老虎。
可是馬上她就笑不出來了。
“寶寶，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因為我不希望之後你從別的地方知道。”
“說、吧。”她突然緊張起來。
“成茵當年逃婚的原因就是沈嘉複。”
“啊？！”要不是被唐餘安抱着，她想自己一定會就地蹦起來，“這麽說來，你和嘉複哥哥還挺有緣分的。實在不行，你倆可以考慮在一起。”
“寶寶！”唐餘安懲罰性地在她手腕上捏了一把，“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說明一點，我不是為了報複沈嘉複才和你在一起的。”
“那肯定啊，畢竟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那麽讨厭，整天在我耳邊哔哔哔。”
“……能不能記點我對你的好。”
“好？你是說跟前未婚妻一起出差？”該算的賬，唐理智一筆都不會忘，絕對不會因為此刻被唐餘安抱着就善罷甘休。
“她的團隊談不下供應商，我就去了一趟，下次提前給我們家老佛爺報備，可以嗎？”
“哼，那都回上海了她幹嘛還蹭你的車。滿大街的滴滴好不好？你就不能跟她保持點距離？”
“……下次注意。”威風凜凜的小唐總除了認錯還是認錯。
“還有啊，繡衣廠為什麽更名為‘敏茵’，是不是因為她！”
“歷史遺留問題……當時更名注冊的時間比較早，過段時間就讓人改了。”
“行了吧。”唐理智不屑一顧：“你這一改顯得我多小心眼啊，而且公司那麽多公章合同都要變更，我可擔不起。”她幫不上唐餘安什麽，至少不能給他添亂。
“對不起啊。”他揉了揉她的碎發：“你媽媽還生氣嗎？”
“生啊。更年期的女人，火氣不要太旺。”躲在他懷裏的唐理智惡狠狠地往人身上捶了兩拳。
可是很快她就罷手了，因為一旁的男人隔着月光吻在了她的額頭上。
這種奇異的感覺，如果一定要打個比喻的話，那就像痛經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小腹上突然來了個熱水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