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配與不配
修煉了小半年的忍耐力最終還是破功了。
唐理智被下班時不小心聽到的那段話氣得上下淤堵，直到現在，還像一頭鼓鼓的河豚。
“敏茵，成茵，你說成總不會是我們新的老板娘吧。”同事A指着公司門口大大的招牌向身旁人詢問起來。
“難怪氣勢洶洶，派頭十足。”同事B回應道。
“說不準等他們正式結婚了，公司就要送到她手裏了。唉，到時候肯定事兒更多了。”
“別這麽說，我倒覺得她挺能幹的。我要是老板，我也娶這樣的！”
哼哼哼哼哼。
唐理智把怒氣全都發洩在了面前的炸豬排上，按理說，大晚上不該吃這麽高熱量的食物，可是李絮的面館裏好像真的沒有什麽清淡養生的菜。
剩下的半塊她不敢再吃得這麽灑脫，她剝掉豬排外的面包糠，蘸了些辣醬油，味道仍舊不錯。
店裏的生意已經到了收尾，李絮抄着一塊抹布坐在了她的對面。
李絮不說話。
唐理智卻不得不說話：“絮，不生氣了吧，你說我還能真的盼你不好嗎？”因為顧向亭，上回見面有些不歡而散的意思，後來回想起來，唐理智覺得自己确實錯了，她那麽讨厭別人插手自己的人生，為什麽要像個守城者一樣為李絮做主。
“那你說我還能真的生你氣嗎？”李絮笑起來，氣氛立馬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嘿嘿嘿，就知道你能原諒我。”唐理智傻笑着，笑完又把話題繞了回去：“不過你到底是怎麽和顧向亭攪和在一起的呢？”據她十幾年的觀察，除了顧向亭的臉，其他都不符合李絮的擇偶标準，而且反向來說，李絮也不對顧向亭的胃口啊。
這兩個人的進展簡直就像日本的少女漫畫，中二且沒有一絲一毫的邏輯。
“他被張寶蓓傷透了心，所以選擇走向另一個極端。”李絮輕飄飄地帶過，很多細節被隐去。如果有人參與進她和唐理智的少女時代，就會發現她常常扮演着傾聽者的身份，明明她所遭遇的事情比熱衷呱呱呱的唐理智同學豐富離奇至少兩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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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顧向亭和李絮戀愛的事情板上釘釘，唐理智反而樂觀起來：“也好，說不準成就一段姻緣。”
“什麽姻緣，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和小唐總似的。”
“停停停！別說他了，我現在一聽他的命就心慌氣短。”說着，唐理智單手撐着腦袋，五根手指全部插進發根，她愁得撓了撓、又撓了撓，“我媽至今都跟我賭氣呢，現在索性跟我爸出去旅游了，說是讓我跟唐餘安過去。結果唐餘安也出差了，還留下一個前未婚妻壓榨我、剝削我。”她心中憋氣太久，數落起成茵的罪狀就像連珠炮。
“這麽說來，确實是在故意針對你啊。”
“可是這是公司、是職場啊。官高一級壓死人，何況這點上不得臺面的針對呢。”也不曉得接下來的日子這位成總能不能放過她。
“就這麽忍着？”
“還能怎樣。我要是辭職，我爸媽、唐餘安的爸媽還有唐餘安都會有想法吧。哼，誰叫我沒本事，做來做去只會打雜，你說誰會為了一個助理去跟合作公司的負責人叫板啊，就算是唐餘安估計都舍不得。”撇開那點前任情誼不算，光是成茵帶來的價值都會讓唐餘安手下留情吧。
李絮沒想到她居然能想到這一層，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容易啊。沒裸辭，沒發飙，還考慮起別人了。”
不過唐理智偏過身子躲開了，她有點計較李絮手上的油膩，因此得到李絮的一記白眼。
“總有辦法解決的，你家小唐總也就是直男了點，不至于對不起你。”
“唉，誰曉得呢。”
“那你不考慮換個工作嗎？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做攝影嘛？”
“你提這事我更光火！從我上一份工作開始，我就開始投攝影相關的簡歷了。別說門可羅雀，簡直鴉雀無聲。呵呵呵，動不動就是要兩年攝影經驗，你說一個攝影助理用得着這個門檻嗎。”
“不會吧，一個都沒有嗎？”
“有兩個外地的，不過人生地不熟，又是10人以下的小作坊，我怕被騙啊。”
“……你跟唐餘安說過嗎？”
“以前倒是說過，但我也不能天天說啊。搞得我和他在一起就是想利用他的資源一樣。”不得不說，唐理智還是有一些理想主義色彩的，試圖追求純粹的愛情。
李絮嘆了口氣，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出什麽法子。兩人于是你一聲我一聲地演繹起嘆氣二重奏。
“要不我去問問張寶蓓她們，酒吧裏面應該有搞藝術的。”
“您可省省吧。”唐理智立馬否決了這個建議，“為了我的工作，您還得和您男朋友的前任女神去說話，你不覺得憋屈我都過意不去。反正我算是接受了，夢想這種東西不可強求，現在再差我也有個工作、有份工資。咱們普通人，心思還是不要太活躍。”說完，她灌了一整杯水。唐理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服李絮，但她內心深處知道，自己還沒有說服自己。朝九晚五的文職工作，怎麽就成了她這一輩子的歸宿。
李絮到底是了解她的：“有夢想就已經比別人成功了一半。我現在就算有機會去追夢，我也想不出自己的夢想到底是什麽。”
“你的夢想不就是發揚光大大腸面館，然後包養我嗎？”話音剛落，唐理智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午夜即将開始，唐餘安還剩最後一個越洋會議要開。
他最近确實很忙，國家局勢風雲莫測，正盛集團的大股東中又有美資公司，他們必須卡好位、打好仗。順利的話，熬過這次風波，正盛的資金構成就會轉變成由國內公司成為最大控股，也契合他們建立之初“師夷長技以制夷”的願景。
當然，對他個人而言，這一仗打完，婚房的首付錢應該也夠了。
“哥！”顧向亭給他遞了一杯冷萃咖啡，以防止會議室的暖氣讓人昏睡：“在想理智妹妹嗎？”
“算是吧。”如果不是唐理智，他自己并沒有買房的打算。
“哇啊，難得這麽老實。”□□讓顧向亭來了精神，“說起來，你還真讓茵姐和理智妹妹一起上班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女人不在一個段位上。
“我媽和成茵合同都簽了，或者，小顧總有其他辦法提銷售額？”
被喊“小顧總”的顧向亭扁了扁嘴：“我就是替理智妹妹擔心啊。”
“擔心什麽，我自己的女人自己會教。”
“哥！我呢，不是看不起理智妹妹，可她實在不是茵姐的對手。理智妹妹就是個直腸子，不會也不肯彎彎繞繞，八十分的實力就考八十分。而茵姐呢，是100分的實力先考70分試水，等人都露底了，她再看人下菜。你自己想想當年，明明你不怎麽喜歡她，但是也被她繞進結婚的圈套了呀。”要不是成茵逃跑，唐餘安和成茵估計快當上爸爸媽媽了。
“亭亭啊。”唐餘安停了下敲鍵盤的手，銳利的目光射在顧向亭的臉上：“你這麽不喜歡成茵，當年沒見你勸我退婚啊。”
“呵呵呵，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嘛，呵呵呵呵呵呵。”畢竟顧向亭當年也以為他餘安哥是個不相信愛情的男人嘛，他慚愧地捂住了臉。
“之前讓你找的攝影師怎麽樣了？”
“那事還真挺難的。你又要人家能力強，又不接受理智妹妹工作強度大，還得要段日子吧。”
“等這邊結束了再多找找。”
“哥！我發現你對理智妹妹真的好好！”
“你也不錯，交往一個禮拜就借了50萬給你的女朋友。”
“……”不想說話的顧向亭假裝處理起了公事。
“好好對人家，免得你理智妹妹最後遷怒于我。”
唐理智被淹沒在芝麻點大、沒有對錯的瑣事中，她的脾氣都快被磨光了。好想發火，但又不想丢唐餘安的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在對話框裏打出無數的感嘆號，發給李絮，發給趙世京，猶疑了一下，沒有發給唐餘安。
她知道他最近很忙，即使他不說，她也能從一次又一次突然的出差中看出來。
新員工小錢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小唐姐，這份會議紀要是你寫的嗎？”有別于之前的謙卑，小錢的脖子伸得更長了、背脊也更挺了。
唐理智沒心思去探究她，拿過會議紀要看了看。因為會議紀要是直接從系統裏下載的，大致內容差個不離，她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麽，請小唐姐去成總那邊說明一下吧。”
“哪裏不對嗎？”
“小唐姐，付款期限這麽明顯的錯誤你都沒有看出來嗎？”小錢痛心疾首，宛如唐理智的上司。
而小錢只是今天糟心的序曲，和成茵的對簿才令人費心費神。
唐理智甚至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就地辭職了。
“如果不是小錢今天去了趟財務部，公司會損失多少你知道嗎？”
“……”
“唐理智，你已經有三年的工作經驗了，怎麽還不能對工作負責。”
“我會回去确認會上錄音的，非常抱歉！”
錄音裏的付款期限，果然比會議紀要早了一天。可自己明明校對過兩遍，還請銷售部總經理審核了一遍，怎麽就還是出了重大錯誤呢。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難不成自己真的這麽成事不足。
心思沉重的她板着一張臉布置完下午的會議。
成茵中途路過，正在調試幻燈片的小錢立馬迎了上去，她成總前，成總後，生怕別人瞧不出她備受重用。
原來是攀上高枝了啊，唐理智冷冷地收回了眼神。
她忽然想起唐餘安說過的話，她看人的本事真的很差勁。
“今天的會議就由小錢來做紀要吧。”成茵的語氣根本就是一種命令。
“好。”唐理智淡淡地應下，眼睛依舊落在手上的會議資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