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婚禮
婚禮是個砸錢的玩意。
有錢人的婚禮更是堪比燒錢。
“羨慕？”正在給她綁手花的唐餘安擡頭望了她一眼。她今天的妝就像是噴過水的蜜桃，粉撲撲的，晶瑩又剔透。
她誠實地點了點頭。就像所有女孩都愛迪士尼的公主，沒有女人會不喜歡這樣夢幻的婚禮。
手花被綁得端端正正，一看就是唐餘安的傑作。他對此很滿意，順手牽過：“那我給你辦一個好不好？”
“不許耍流氓！”哪有戀愛第二天就直奔結婚的。唐理智用力地掙脫了他的手，手花的花瓣都掉了一片。
唐餘安無奈扶額。
遠方奔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身影，全身牛仔，LV的印花時髦又騷氣，他眯着眼睛，眼珠子從唐餘安身上轉到唐理智身上，又從唐理智身上轉回到唐餘安身上。
“啧――”顧向亭摸着下巴說道：“你們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你們結婚呢。”
有嗎，唐理智挪了兩步，從長廊的鏡子裏照見了自己。貝殼白的方領高腰裙，長度剛好可以露出一段腳腕。腰間綁着一根細細的墨黑緞帶，随意地打了結，垂在裙子下擺，夜空般的顏色就像是從身旁唐餘安的西服中提取的。
真的很般配。她看着鏡子裏的人，傻傻地笑了起來，笑容甜美，讓唐餘安忍不住把人帶到了懷裏。
“嘔――”顧向亭捂着胸口作心疼狀，他近來情感不順，受不了任何秀恩愛的行為，偏偏今天要一而再、再而三。
他身後的女子跟上來，一身孔雀藍的西裝在人群之中挑眼得很。
“Marco！”她沖唐餘安招呼道，舉手投足有着黃金海岸的自由爽朗，她很快看向唐理智，如同老熟人一般熱情地來了句：“嗨！”
“顧向亭的表姐顧盼。”唐餘安靠在她耳邊小聲介紹道。
唐理智于是揮了揮手，笑得腼腆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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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多的是唐餘安的熟人，唐理智只好由他牽着，一個個寒暄問好。說實話，她嘴角笑得都有些累了。
剛剛過去的那對夫婦是江畔集團的繼承人江沈驀和他的妻子紀裴。一個穿着絲絨灰的西裝，一個則穿了件芍藥色的挂脖裙，兩人并肩，像無際星河之中盛放着一朵嬌俏的小花。聽說這位小江總的妻子特別喜歡購物，是b站上有名的開箱博主，只是從不露臉而已。
而面前和唐餘安正在交談的人叫作韓勵，他站姿威武挺拔，不必多餘介紹，也能讓人一眼看出軍人的氣度，唐餘安站在旁邊，遜色談不上，但顯得銅臭味稍稍有點濃。不過唐理智注意到一點，只要顧盼微微靠近，這位軍人大哥就會緊張許多。看來萬丈豪情也有逃不過繞指柔的時候啊。
喧嘩聲漸漸淡下，衆人落座，追光燈照在金色大門上，曼妙精致的古典花紋預示這場婚禮的盛大。
随着鋼琴師敲下第一個音符，門緩緩啓開，傳說中的盛公主捧着一束淺黃色的花，在父親的牽引下一步步走向舞臺中央，她長長的蕾絲裙擺劃過地毯，如同音符浪漫的後綴。
“難以想象，我和夫人手心的盛公主以後要變成蔣太太。”盛公主的父親以這句話結束發言。素來以鐵面示人的實業家，今日居然淚灑女兒婚禮現場，這是盛公主也沒有想到的，驕縱肆意如她，此刻哭花了眼睛。
錄小視頻錄得起勁的顧向亭沒心沒肺地說道：“所以說啊，婚禮沒事不要安排什麽發言。就我的經驗，十個新娘裏面有九個說自己絕對不哭的，到最後肯定有十一個哭得稀裏嘩啦。”這多出來的一個指的便是總有一天會當上新娘的唐理智。
唐餘安抽了兩張餐巾紙，替身旁的小女孩擦了擦眼下的淚珠。
“怎麽了。”他低聲問道，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溫暖。
唐理智微微傾向了他，但還是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她真的年紀到了，都不需要特別的觸發，就會被婚禮上的任何事物任何話牽出一堆情緒。
大概是成年女性自發性身體感動機制在作祟。
“不哭啦，你離嫁女兒還有很久時間呢。”唐餘安一只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故意和她開起玩笑。
唐理智鼓了鼓腮幫子，瞪他：“你都不覺得感動嘛？可以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相伴一輩子，他可以寵着你，包容你，像爸爸媽媽一樣對你好，多麽難得，多麽不容易啊，嗚嗚嗚……”但同時也意味着父母要漸漸成為你人生的旁觀者。
感動，但不至于……
“嗯，感動。”唐餘安還沒找到和小女孩溝通的竅門。
唐理智是性情中人，眼淚的開關一旦打開，沒那麽容易剎車，婚禮全程都攥着紙巾。
“好了好了。盛炔都笑了，你看。”唐餘安近乎哄了全程，期間不忘給她夾菜。
顧向亭極少、可以說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像幼兒園老師的唐餘安，耐心十足、溫柔親和，他連臺上的新郎新娘都不想看了，撐着小臉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身旁這一對，感慨道：“唉，理智妹妹你再哭下去，別人肯定以為是餘安哥不負責任不肯娶你，害得你觸景生情呢。”
“你是不是不想幹傳媒了？下個月開始去援建項目做領隊怎麽樣？”唐餘安變臉快得離譜，吓得顧向亭立馬挪走了眼睛。
“不哭了，寶寶。以後我也可以寵着你、包容你、像你爸爸媽媽一樣對你好。”他附在她耳邊，所有情話流進了她的耳朵裏。
唐理智撲閃撲閃自己的睫毛，淚珠從上面滾落，她點了點頭，情緒終于高漲起來。
輪了一圈，蔣恪正和盛炔終于完成敬酒的環節。
人逢喜事精神爽，守了二十多年終于守得雲開的蔣恪正今天喝了不少酒，到了唐餘安這一桌，兄弟幾個很好心地允許他以茶代酒。
“不要誤了洞房。”顧向亭一臉笑眯眯。明顯少兒不宜的話收獲了新娘子的一記敲打：“用不着你這個沒人要的家夥提醒。”
顧向亭被人在心上開了一槍，垂着腦袋低聲嗚咽起來。
盛炔随後沖唐餘安比了個眼神：“餘安少爺，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理智妹妹吧。”
“嗯。”
“原來你也有栽在女人手裏的一天啊。”她狀似可惜地搖了搖頭，就差沒有發出巫婆笑。
唐餘安只能賠笑。就因為他曾經勸蔣恪正要以大局為重，不要為女人分神，結果就被盛公主記恨上了。蒼天憐見啊，他又不是讓蔣恪正不娶她，只是想讓他們晚一年結婚而已好嘛。
唉，女人。
也許是因為一旁傻笑着的唐理智，盛炔沒有繼續發難，她伸出手：“你好，我是盛炔！很高興認識你，你比想象中可愛太多了！”即使盛炔戴着白蕾絲的手套，也完全掩蓋不住本來皮膚的白皙柔嫩。她那麽自信自如，驕傲得讓人完全不反感，唐理智開始明白為什麽顧向亭喜歡叫她“盛公主”。
“你好……”面對蔣恪正和盛炔，“民女”唐理智有些緊張，他們都是維基百科上可以查到的人物，雖然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總覺得不像在一個世界。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們，身旁的唐餘安忽然插嘴道：“叫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新婚快樂！”當下的唐理智沒時間思考，事後才發現自己這麽喊很有嫁雞随雞的傾向，不免往唐餘安身上砸了幾拳。
細心的盛炔發現唐理智的眼眶仍舊泛紅：“唉，早知道就應該删掉發言環節。本來熱熱鬧鬧的喜事，搞得大家都掉眼淚了。”
“不不不，我覺得很感人很溫馨。”
“真的呀？”盛炔夾了一只生煎包，正吃得肉香四溢。
“嗯，而且很美。你的婚紗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唐理智坦誠極了，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羨慕。盛炔就落座在她的不遠處，湊得近了，她發現這件婚紗更好看了，襯得盛炔像落入凡塵的仙女，也像從光明之處走來的女神。
“那是，我讓設計師團隊改了好幾百次，估計那設計師的團隊背地裏要罵死我了，哈哈哈。”她又盛了一碗紅豆小丸子，喝了幾口估計是嫌太甜，直接推到了蔣恪正的面前：“給你，不要浪費。”
“不過設計師的手藝确實不錯。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介紹給你哦。”
她結婚的時候，現在的唐理智對這個“時候”毫無概念。十四五歲的時候最愛做夢，想了一堆可能的戀愛情結，以為大學畢業就結婚是很容易的事情，以為三十歲之前就能輕松當上兩個孩子的媽媽，結果現實慘痛，畢業後三年她連一份想終身從事的工作都沒有，她沒有存款、沒有……不對，至少現在勉強有了個男朋友吧。
他們會天長地久嗎？她的初戀可以順利到白頭嗎？
唐理智看了眼唐餘安，後者倒是極為滿意，在她的腦袋上愛撫般摸了摸。
會場燈光漸漸暗下，純白的舞臺變成泛着金光的舞池，百年前的華爾茲舞曲響起，蔣恪正領着盛炔完美地演繹着今晚的第一支舞。
“走吧。”唐餘安向她伸出紳士手，眉間莊重。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認真，她就緊張。
她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別開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慢步舞曲自由而輕松，腳步你退我進、你左我右，比起在酒吧的第一次，唐理智和唐餘安的舞步和諧了不少。他們的身邊轉過無數情侶、或者伉俪，唐理智在一次次的自轉、公轉中産生了不可思議的夢幻感。
“感覺像是一場夢。”而她開始害怕天亮。
“傻瓜。”随着音樂變化，他兩只手環在了她的腰間。他們幾乎是緊貼着的，唐理智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她側過腦袋，靠在唐餘安的胸口，腳步完全由着唐餘安。
“知道嗎，我本來想在這一刻跟你說喜歡的。”他覺得女人，尤其是他家寶寶這樣的，會很在意儀式感。可惜沈嘉複出現得不是時候，他對她的占有欲讓他不受控制地提前表白。
唐理智低低地“哦”了一聲，心裏的粉紅色火山卻在瞬間爆發，仿佛血管神經裏都被填滿了愛心。
沒有女人不希望被自己喜歡的男人在意。
“那你現在也可以說啊！”她擡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透過他的眼睛在質問他的心。
唐餘安被她的直接驚到，居然愣住了，這讓唐理智暗暗笑了起來。
“不許低頭！”他察覺到唐理智的小動作，收緊了環抱，逼着唐理智繼續和他對視。
“理智，我很喜歡你。一直陪着我，好嗎？”唐餘安前所未有的誠懇讓人無法拒絕，他的眼睛好像比以前更加明亮了，像一束帶有魔力的光，把人往裏吸，讓人心甘情願和他共沉淪。
她重重地點頭，在這一刻無所保留地回應他的心意：“我也很喜歡你！喜歡死了！”
說完，唐理智兩只手摟在他的脖子上，害羞得整個人縮進他懷裏，只留給唐餘安耳後一整片的粉紅。
磐石變成奶油，他覺得自己刀槍不入的心剎那間化掉了。
回家的路上，唐理智迫不及待地拆開了新郎新娘送的伴手禮，華為三件套、愛馬仕絲巾、祖瑪珑香水，還有六塊當地人辦喜事都會送的手工喜糕。
“有錢就是好啊！”唐理智抓起一塊喜糕，車燈下的喜糕因為鑲了食用金箔而亮晶晶的，她把所有禮品收好，準備拿回去讓爸爸媽媽也開開眼。
唐餘安瞄了她一眼，笑道：“我發現你還挺財迷的。”
“我這是普通工薪階層對美好生活的正常向往，你不懂！！”
“寶寶，我覺得你不僅財迷，而且還窩裏橫！”剛才在婚禮上多小家碧玉啊，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怎麽一到兩人獨處的時候，嗓門也大了、動作也變得粗魯了。
說着，他看了一眼唐理智翹着的小腳，它們自在地晃在空中，而高級的皮鞋、酒店的棉拖都歪倒在腳墊上。
“怎麽，你不喜歡嗎？”她瞪眼，叉腰，如果不是體型較小，說不準可以去參加母夜叉大賽。
“喜歡喜歡喜歡。”保命的話要說三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