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探親
“這麽厚的衣服夠熱吧？”看着滿頭大汗的妹妹單争高心裏酸酸的，他用手帕輕輕擦去妹妹額頭上的汗珠。
“大哥，你還有手帕啊？好漂亮噢！”小妹單莺看着大哥手中的方手帕羨慕地說。
“這個漂亮嗎？”單争高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個花色小手帕。
“啊……給我的嗎！”單莺高興壞了，但又不敢确定，期待地望着大哥。
“不給你給誰？”
“真的啊？”
“嫌棄，我可收回了。”單争高逗着妹妹。
“我要……”單莺聞言趕緊調皮地一把搶過，揣進藍色的破花布衣兜裏。
“十歲了才三四十斤，怎麽不多吃點？”單争高感覺妹妹的身體好瘦好輕。
“爸爸說，小孩子不能吃多了，否則晚上會尿床的。”小妹單莺細聲細氣回答完大哥，輕輕拉出放在衣兜裏的花手帕一角，喜滋滋看了一眼，急忙放了回去，用手拍了拍破布兜，生怕弄丢了。
單争高聽完妹妹的話，将她再次緊擁在懷裏，下巴輕輕放到她瘦小的肩上。任由眼淚不聽話地淌了下去，小妹肩上和後背的衣服濕了一大片。
他原本迫切的步子，不再迫切停了下來。
“大哥，怎麽不走了？好熱啊！快把我放下來，”單莺不知道大哥為何停下腳步。
“奶奶怎麽了？”好一會單争高才收住眼淚放下小妹，唯恐她看見自己流過淚的眼，趕緊望着別處問道。
“大哥，你的眼睛好紅啊！進沙子了嗎？我幫你吹吹。”小妹妹沒回答大哥的問題，天真看着大哥的眼。
“不用，眼睛紅是天氣給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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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熱怎麽會眼睛紅呢？我的眼睛紅沒？”
“快回答大哥，奶奶怎麽了？”
“奶奶好着呢？沒怎麽呀！”小妹稚嫩的聲音格外清脆。
“那……媽呢，好嗎？”他深感意外。
“媽也好着呢！咋啦大哥？”
“家裏近期有發生什麽大事沒？”他懸着的心即刻輕松了起來。
“有。”
“什麽事？”他的心立刻一陣緊縮。
“我想您噻！”
“呵呵，別頑皮，好好回答大哥的話，家裏發生什麽事沒有？”
“真的沒有，只是別人給姐姐介紹了一個對象，這是媽媽悄悄告訴我的。大哥，對象是什麽？”
“小孩子家家的，不該問別問。”單争高臉色立刻陰沉起來。
記得大妹過幾個月才滿十六歲，怎麽就會有人介紹對象啊！家裏再窮，也不至于這麽早出嫁吧！他胸口一陣隐痛，氣憤不已。
“奶奶，您身體怎麽成這樣子了。”回到家第一步，當然應該先看看年邁的奶奶。
奶奶正在坐在屋檐下打着鞋底，才時隔一年半，老人顯得更蒼老，瘦得成了一副骨架。奶奶聽人招呼她，忙擡起頭來。
“啊！大郎……”奶奶趕緊丢下手中的針線，驚喜地一把拉住孫子，喜悅的淚花奪眶而出。
“奶奶……”單争高剛剛晴朗的眼底再次霧朦胧，端端正正給奶奶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頭。
“快起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奶奶，您身體這麽差，怎麽有抵抗力啊！還是多吃點飯吧！”單争高将手搭在奶奶瘦弱的肩上。
“人老了，越瘦越精神，等我孫子有出息了，比我吃什麽都管用。”奶奶高興地仔細打量着一身戎裝的孫子。
“奶奶，家裏的口糧現在夠嗎？”
“嗯……”提到口糧，奶奶的眼淚不受控制了。
“奶奶……您別這樣……”單争高什麽都明白了。這個世界沒有誰比單争高更能理解奶奶的眼淚，祖孫倆相擁而泣。
良久奶奶擡起頭：“別人給你大妹介紹個男朋友都三十一了，整整大她十五歲，這都不算什麽，那男的家裏跟咱家一樣窮，有只眼睛還不靈便。”
“我找爸去，他怎能這樣，我才走了多久？又開始逼大妹，弟妹們個個都成了他眼裏的沙礫。”單争高臉色鐵青。
“當了兩年兵，你不得了啦？我有逼她嗎？都是她自己死活要同意的。”父親單志早已倚在出奶奶家門口，聞聽單争高此言頓時滿臉寒霜。
“你跟我出來。”單争高眼神如刀似箭，看着一旁戰戰兢兢的大妹單文清說。
單文清，未滿十六歲，個字不高，一米五五左右，瘦得如幹柴一樣，最多五六十斤吧！
“怎麽回事？”
“大哥，我……”單文清轉過身，看了看門口父親那雙惡神般的眼睛，局促起來。
“我什麽？你說啊！”單争高深深吸了口空氣，高聲道。
“爸爸托人介紹的，那男的給他送了10元錢和50斤大米……”單文清不時怯怯地回頭朝門邊望去。
“看什麽看？誰敢吃了你？繼續說呀！”單争高咬咬牙。
“那個男人很老實，雖然我不喜歡，但我更願意離開這個家。”
“你敢！”單争高再也控制不住，咆哮起來，“我每個月，給你們寄的錢呢？是誰不讓你們吃喝？五元錢可以買六十多斤大米，說，吃上大米沒？”單争高徹底瘋了，眼睛睜得吓人的大。
“大哥……求您讓我嫁出去吧……”單文清跪了下去，淚水将膝蓋下的塵埃濺起小小灰霧。
此時，門口那雙惡神般的眼睛閃進了裏屋。
“再告訴你一次，膽敢嫁出去，我們終身不再有兄妹情。”單争高擦了擦眼睛，平複了下情緒。
“我……”單文清早已泣不成聲。
“爸，我求您別這樣對大妹，她還小。”單争高大步跨進堂屋，跪在父親單志膝前。
“你受國家培養，好歹也是班長了，怎麽就不明理呢？我什麽時間逼她出嫁了嘛？不信你問問她。”
單志滿臉委屈的樣子，頓了頓繼續說：“話又說回來，十六歲已經不是小姑娘了，很多女孩這個年齡都放人戶了（出嫁），現在家裏六七口人天天要吃幾兩米啊！”
“幾兩米？我不是……”
“能不能聽我說完再發火？每月你寄回的五塊錢，确是可以買六七十斤大米，但油鹽醬醋，弟妹們上學，人情世故……你覺得夠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