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靜靜地聽完，蘇傾宸眸底已是一片晦暗，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他料到在她身上一定是發生過什麽不為人知的事，但怎麽也想不到，失去記憶竟然是人為的麽？！
心頭一陣細細密密的痛傳來，幾乎快不能呼吸。
他緊咬着牙關才能忍住即将崩壞的情緒，長臂一伸将黎雨陽整個圈了起來。
微顫的大手一下下在她後背輕拍着，溫柔的像是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蘇傾宸，我究竟是黎雨陽還是蕭潇？”她喃喃地問。
蘇傾宸張了張口，喉嚨卻緊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是蕭潇，她一定是蕭潇，被他弄丢的妻子!
許久才微啞了聲音道：“不管你是誰，都是我蘇傾宸這輩子認定的人。那些和你有關你卻不知道的事情，我答應你陪你一起去尋找答案，好嗎？別怕，一切有我！”
黎雨陽點了點頭，伸出手去環住他勁瘦的腰，“也許大哥他們這麽做是有苦衷的，你不知道，他們真的非常疼我！”
“我信，我……”蘇傾宸頓了頓，手臂又收緊了些，把話補充完：“确實知道一些事情。”
黎雨陽一怔從他懷裏擡起頭，時才暗淡的眼底終于淬進了一絲光華。
“蕭潇的母親在嫁給蕭潇父親前曾在巴黎有過一段婚姻，并育有一兒一女。”說到這裏蘇傾宸停下，有些不忍又有些不安地握住黎雨陽的手。
後者先是有些呆滞，未幾身體一僵臉色突然開始變得蒼白。
蘇傾宸為什麽特意告訴她這些？難道……當年抛棄大哥和她的那個母親，是李然？！
怪不得！
怪不得蕭潇和黎雨陽會長得一模一樣！怪不得早晨在辦公室裏，李然看見自己會哭得不能自已！怪不得和大哥碰面時，兩人的反應那麽古怪！
原來如此!呵!
黎雨陽突然笑了起來，異常苦澀的聲音聽在蘇傾宸的耳朵裏，紮的他整個腦袋都在悶悶地疼。
“她知道我是誰對吧？為什麽不認我？”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昏倒那天，在醫院，你大哥揍了我之後，我找人查過。”
醫院，原來他下巴上的傷是這麽來的，真不值得同情!
“為什麽不告訴我？哦，你一定覺得是為我好，對吧？”她嗤笑，“蘇傾宸，你憑什麽幫我做決定？！”
冷聲斥完，黎雨陽死死地瞪着蘇傾宸。
看到那雙有些泛紅的眼中明顯的掙紮和疼痛，她漸漸地冷靜下來，垮着肩膀低下頭去。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同時開口。
蘇傾宸晦澀地笑了笑，輕柔的擡起她的頭讓她看着自己，“跟我道什麽歉，我答應過你以後不會再瞞你任何事情，是我沒做到。其實我不告訴你還有別的原因，怕你會忌諱我的身份。”
“身份？”
“妹夫。”
妹夫？黎雨陽眨了眨眼，認真的研究起這兩個新鮮出爐的字眼。
如果她是黎雨陽，那他的确曾經是她妹夫。
可如果她不是黎雨陽，那他……
“你還有可能是我丈夫呢!”
丈夫？
蘇傾宸愣了好一會兒，接着低低地笑起來，憋在嗓子裏地笑，笑起來整個胸膛都在顫動。
壓抑凝重的氣氛就這麽被無意地沖散了。
“你這句話說的不對。”
“哪裏不對？”
蘇傾宸微擰了眉糾正，“我不是有可能是你丈夫，而是，一定會是你丈夫。”
曾經，現在，未來!
黎雨陽挑高了眉毛，“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嫁給你？”
這個話題轉換的，實在對他胃口，他故意皺起眉，“不然你還想嫁給誰？”
黎雨陽歪着腦袋認真地想了想，遵從本心老實道：“好像确實沒有別人了。”
答案倍兒給面子，心底的愉悅開始發酵膨脹，蘇傾宸的唇角止不住翹起，眉眼之間盡是溫柔的笑意，“乖!”
想起什麽，他突然擡眼看向落地窗前那幾盆青翠欲滴的綠蘿，咧開嘴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守望幸福，真好!
“你好像很得意？”黎雨陽動動手指用力在他手心摳了摳。
他輕咳了一下，将視線調回她臉上。
眉目如畫，生動極了。
“那麽明顯？”
“當然!蘇傾宸!”她忽然重重地叫他的名字。
“嗯？”
遲疑了下，“我想去看看她。”
蘇傾宸一愣，就這麽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
黎雨陽雖然沒說是誰，但是他卻懂了。
江城公墓。
不是什麽祭掃的日子，沒有什麽人。
蘇傾宸停好了車，一手抱着花，一手牽着黎雨陽往墓地走去。
很長的臺階，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仿佛與天相接。
站在墓碑前，兩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語不發。
黎雨陽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張照片，許久，擡手拂過。
這張低眉淺笑的面孔，看起來，分明就是她！
目光下移，落在生卒年月那裏，狠狠地一震。
她突然蹲下去，湊近了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念出來，“……一月，居然是一月。”
黎雨陽猛地站了起來，踉跄地後退兩步，被蘇傾宸穩穩的扶住。
“小心!”
她轉身揪住他的衣襟，滿臉的難以置信，“不對，時間不對，我開始夢見你的時候，蕭潇還活着！”
蘇傾宸沒開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雙手捶在身側握緊，靜靜地等着她後面的話。
“所以，我夢見你不可能是因為蕭潇，我後來看見的也不會是她的靈魂，而是……”喉嚨被哽住，忽然就說不下去。
黎雨陽緊緊地揪住蘇傾宸的衣服，用力地十指都在輕顫。
“而是什麽？”
“……我的，記憶。”
蘇傾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擡手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所以，我是……”
“蕭潇，你從來都是蕭潇，蘇傾宸的妻子。”他斬釘截鐵一字一句道。
黎雨陽倏地瞪大了眼睛，蕭潇，她是蕭潇！
那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子，那個孤孤單單的靈魂，居然是她!
“我是蕭潇，那……”她偏頭。
墳墓裏的就是真正的黎雨陽。
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想不起來，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閉上眼，大腦飛速運轉着。
黎雨陽選擇死亡……一定是因為歐文！
因為自己跟黎雨陽長得一模一樣，因為自己也是黎暮陽的妹妹，所以他把她變成了黎雨陽？
想起寧子衿跟她講述的事情，她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在芬蘭，黎雨陽稱自己為蕭潇。
那時黎暮陽對此事一定毫不知情，因為他看到的黎雨陽躺在醫院裏。因為那個黎雨陽雖然失去了記憶，卻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他們所有人的名字。更因為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妹妹走上不歸路而無動于衷。
所以，一切的開端是因為真正的黎雨陽，她決議追随歐文而去，又怕黎暮陽他們傷心，所以讓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蕭潇，取代了她？!
一定是這樣!
可還是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比如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是怎麽進到她腦子裏去的？比如她的血型，怎麽會從o型變成了b型？
“蘇傾宸，等你的傷好了我要回一趟巴黎，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蘇傾宸一直靜靜地垂眸看着她時而蹙眉，時而搖頭，時而咬唇，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去打擾她。
此時對上那雙困惑又充滿期待的眼眸，他淡淡地一笑，擡手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發，輕柔地吐出一個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