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奴婢這就去叫人。”
不多時,侍女便引了幾個人進來。
柳涵玉擔心她嫁過來之後,真的受欺負,除了用慣的小桃與素玲,特意挑了兩個會一些身手的女子,分別是臘梅和春雪。
看上去比傅元瑤稍大一些,都在十八歲左右,相貌平平,過目即忘。
傅元瑤讓王府侍女退下,氣氛頓時變的松快一些。
素玲最近被傅元瑤敲打了幾次,如今謹小慎微的候在一旁,不敢再仗着以前的情分胡亂說話,她神情有些驚惶,嗫嚅着,最終什麽都沒說。
如今大局已定,已經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可以逆轉的。只是一想到昨夜,就忍不住心寒。
素玲自己不敢說,就去推小桃,小桃往一旁讓了讓,并不是很想說話。
傅元瑤将她們之間的互動看的一清二楚,權當作沒看見,徑直往外走去:“随本王妃出去走走。”
傅元瑤走在前面,四個丫鬟跟在身後。
王府很大,戒備森嚴。傅元瑤幾乎每走幾步,就會看到幾個站崗的侍衛,還有巡邏隊,幾乎一刻鐘能碰上一隊。
王府侍女在前面引路,幾人一路走至花園,花園裏有假山池塘。
不過正值寒冬,池塘結冰,沒有什麽花兒好看。
有好些個下人正在打掃,傅元瑤掃了一眼地面,顏色有些深,空氣裏似乎也有一股鐵鏽味。
幾人走出花園,經過長廊,來到一個比較偏僻的院子,那裏有個黑色的鐵門,看上去冰冷沉重。
傅元瑤探了探脖子,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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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道:“啓禀王妃,奴婢也不清楚。那裏一般只有王爺同意才可以進去。”
傅元瑤只是随便問問,她并不好奇,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走吧,我們回去。”
王府還未走完,傅元瑤已沒有了興致。
剛回到主院,傅元瑤坐下沒多久,林管家過來送嫁妝禮單。
林管家是王府的老人了,從顧璿還不是王爺時就在府裏做事,算是見證了他一路成就的人,在府裏地位不低。
傅元瑤初來乍到,不敢有絲毫輕慢,輕聲問道:“林管家有事?”
林管家白發白須,臉上的每一個皺紋都标上了嚴肅,見到了王妃,他稍稍欠了下身體,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啓禀王妃,這是您的嫁妝,都已經放在您的私庫裏了。”
他手裏還拿着一個請柬:“安平侯府家的嫡系大小姐顧小姐邀您參加明日的宴會。”
傅元瑤随手接過,笑了笑:“麻煩林管家了。”
送走林管家,傅元瑤看着請柬沉思。
請柬摸上去有些質感,封面有一些凹下去的暗紋,打開一看,字跡娟秀婉約,落款是顧蘭淑。
顧蘭淑此人,傅元瑤倒是曾經聽說過。
在顧璿還未出事前,顧蘭淑曾幾次三番透露出對顧璿有意,想與他結秦晉之好。
可惜顧璿一心只愛戰場,這一腔熱情注定付諸東流。
全城的百姓議論紛紛,連上京第一美人都無法撩動其心弦,顧王爺注定孤苦一生。
曾經就連傅元瑤也是如此認為的,誰知陰差陽錯,素不相識的兩人反倒成了最親密的關系。
傅元瑤不清楚顧蘭淑的真實目的,但總覺着來者不善。
以後少不了要參加這些,權當積累經驗了。
☆、第 7 章
當天中午,顧璿回來用膳,之後匆匆離開又沒了蹤影。
午後有些困頓,傅元瑤精神不濟,困意上湧,忍不住打了幾個大大的哈欠。眼裏湧出淚珠,綴在眼角。
她昏昏欲睡,小腦袋點了幾下,終于是撐不住,沉了下去。
寂靜的屋室內,傅元瑤斜躺在軟榻上,枕着手臂睡的正香。
小桃輕手輕腳的進來,往火爐裏添了些碳,而後再小步輕移的退了出去。
傅元瑤醒來時,頭有些暈暈漲漲。她緩緩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輕聲問道:“什麽時辰了?”
小桃從外間走進來,手裏捧着個果盤,笑着說道:“王妃,已經申時了。這是王爺特地派人送來的果子,您嘗嘗。”
傅元瑤驚了一下,她居然睡了一個多時辰,難怪有些頭暈。
冬季的水果算的上珍貴,上京遍地是雪,樹葉全部都落的精光,連幾片綠葉都沒有,更不用說果子了。
因此冬季水果一般從南方運過來,路途遙遠,費用自然貴的驚人,也就世家貴族和一些富裕的商賈子弟買的起。
傅元瑤不巧,兩邊都沾上了一些。
她讓小桃把果盤放一邊,一旁的銅盆裏盛了半盆溫水,她淨了淨手,用一旁幹淨的帕子仔細擦幹了之後,頓了頓,拿起身側的香囊剛要打開,想了想,又挂了回去。
一旁的小籃子裏躺着一個香囊,旁邊放了針線。
捏起一根細細的銀針,傅元瑤在幾個棉線團裏挑挑揀揀,想了想,認識顧璿的時間太短了,竟不知道他喜愛什麽顏色。
複而又想到他昨日戴的大紅色面具,想來紅色應該錯不了。
便扯出一根紅線,穿過針眼,輕輕打了個結,然後從小籃子裏拿出一個香囊出來。
天色漸晚,雲層染上緋紅由近從遠漸次變濃,像是給老天都上了胭脂。
林管家在門口候着,府裏燈籠都點上了之後,才遠遠的看見人影。
林管家迎上去,離的近了,便瞧見顧璿眼神黑沉沉的,猶如化不開的濃墨,氣勢凜然,似寒風般刮的人不敢接近。
顧璿與他擦肩而過,林管家落後一步,與護衛顧大、顧二一起。
林管家一本正經,目露擔憂:“王爺這是怎麽了?”中午出門時,心情還挺不錯的呢。
顧大沒有說話,顧二看了他一眼,嘴硬的跟石頭似得,蹦出兩個字:“公事。”
林管家笑呵呵的,知道他向來如此,沒再細問。
如今王府內的門檻全部都被卸掉了,有臺階的地方也裝上了木棧坡道,可供顧璿進出自如。
顧璿操控輪椅,進了主院。
顧大,顧二兩人緊跟其後,到前院門口時沒進去,兩人腳尖點地,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
林管家則是半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顧璿進門,走進內室,便看到傅元瑤正坐在榻上,借着燭光,針線在蠶絲布料上穿梭。
她繡的很認真,仔仔細細的下針,并沒有發現顧璿來了。
小桃和素玲想要行禮,被顧璿率先擡手制止。
顧璿手指緊緊抓住輪椅,輪椅轉動的聲音幾近于無。
燭光微弱,傅元瑤雪膚被映成暖色調,發上玉簪頂部是幾朵綻放的雪梅,層層疊疊,玉色流蘇墜在臉龐,随着她的動作來回輕晃。
耳垂小巧精致,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挂在其上,倒顯的她愈發嬌嫩可人。
傅元瑤揉了揉眼睛,緩解一下眼部的酸澀,她側頭看了會兒窗外,深藍夜空上點了許許多多的星子。
“都這麽晚了,怎麽……”
看時辰已經不早了,傅元瑤正要差人去問顧璿回來了沒有,熟料轉頭就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在剛剛傅元瑤側頭望向窗外的瞬間,顧璿悄無聲息的靠近,此時兩人相離很近,傅元瑤若是動作稍微大些,她的鼻尖鐵定撞上顧璿的面具。
傅元瑤驚了一下,條件反射想往後退,下一瞬卻又忍住了。
小桃與素玲識趣的退了出去。
傅元瑤胸腔裏劇烈跳動了好一會兒,認清人後,方才緩緩平靜。她借着橙黃的光線,看清顧璿的面具時,如清澈湖面般波光粼粼的眼眸裏閃過一道詫異。
顧璿今日的面具又與昨日不同,是一面純黑的面具,隐在暗處幾乎看不出來。
“在做什麽?”顧璿問道。
傅元瑤把東西輕輕放回小籃子裏,蓋上絹布,搖了搖頭,道:“只是個香囊,王爺用膳了嗎?”
顧璿早已看清是什麽東西,只是随意問問,興趣不大。
他率先轉身,傅元瑤連忙下榻,踩了雙繡花厚底紅布鞋,跟在其後。
膳食已經準備好了,因為是晚膳,比較清淡,傅元瑤胃口不大,小口小口的吃着,見顧璿未停下,便也時不時吃上幾口。
等完全停下的時候,上腹處已經微微鼓起了。
傅元瑤着實是松了口氣。
她的神情幾乎都是擺在了臉上,顧璿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本王想要沐浴了,王妃,要辛苦你了。”
他語氣冷淡,似乎是在說很平常的事情,傅元瑤怔了一下,等回神之時,已不好拒絕。
☆、第 8 章
主院西側那裏辟了一間浴房,內裏鑿了一塊浴池,牆上挖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石洞,熱水從那裏汨汨流出,嘩嘩落進浴池,煙霧缭繞。
傅元瑤跟在顧璿後頭,甫一進門,視線一掃到那個大池子,腳步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
這、這浴池好大!占了大半個屋室的大小。
傅元瑤微微張大了眼,後面一聲吱呀,她腳尖跳立幾下,轉頭,發現門已經合上了。
而顧璿已經控制輪椅滑到了池邊,他的面具不知何時摘了下來,此時正用完美出塵的那半張臉側對着她。
一旁的小木桌上,點了幾個大紅燭,房間左邊這面牆壁上嵌了幾顆夜明珠,對面牆上開了個小天窗,玉色的月芒闖了進來,正好映在顧璿的身上。
整個人勾勒出朦胧的銀邊,玉色的眉眼,此時眼尾稍稍揚起,沒了平時的冷酷淩厲,反倒添了幾分慵懶。
一瞬間,傅元瑤仿佛看到了記憶中那個風光回朝,騎着汗血寶馬,受萬人愛戴,在明媚陽光下微微一笑,便令人失神的鎮南王。
宛若神明。
然後,她便瞧着這曾經的神祇掀了掀削薄的嘴唇,吐出惡鬼般的話語:“還杵在那幹什麽?快點過來伺候本王寬衣入浴。”
……什麽神祇,呵呵,錯覺,都是她的錯覺。
傅元瑤立刻回過神來,她絕對不承認自己剛剛竟然有一瞬間沉迷進去!都是這裏太悶熱,才引起的幻覺!!
對,絕對是這樣!
傅元瑤腳步輕挪,有些不情不願地幾步走到顧璿身前。
顧璿瞧她泛紅的臉頰,帶着絲莫測的意味,問道:“怎麽了?你這是害羞了?”
傅元瑤猛的擡頭,反駁脫口而出:“你才害羞,我,我這是熱的!”
“哦~”顧璿拉長了語調,看她急于想借口解釋的模樣,忽然又沒了興致:“算了,開始吧。”
說完,便露了正臉,那黑色筋絡如樹藤般,正在臉皮底下來回游動,像是有什麽小蟲子在血管裏嚣張的橫沖直撞,把皮膚頂出一個鼓包。
傅元瑤一怔,心情莫名也低落了下去。要是,要是沒有中毒就好了。
甩掉突然湧起的奇怪想法,傅元瑤上前一步,躬身去解衣帶。
有了一次經驗,顧璿又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相處,傅元瑤此時已經鎮定了許多,只是和男人如此親近相處,會有些不自在。
然而等顧璿那存在感極為強烈的視線,一直定在她的身上時,傅元瑤頭皮都快炸起來了。
顧璿也不催她,該擡手擡手,照常配合。
外衣褪下,堆在他背後,露出底下的衣物。
看到那薄薄的中衣,傅元瑤半點都不驚訝。
只是,一想到要幫這人脫光衣褲,甚至是亵褲,傅元瑤伸向他衣領的手指頓時停一住,僵在半空。
手指蜷縮,顫抖了幾下,怎麽都下不去手。
水聲嘩嘩,霧氣蒸騰,兩人離浴池近,不一會兒,顧璿那單薄的中衣被水汽浸濕,服帖的黏在身上,形狀分明緊實的胸腹上的肌肉若隐若現,傅元瑤何曾見過這種畫面,當即雙頰緋紅,細軟的嗓音顫抖:“王爺,你,餘下你自己來好不好?”
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這還是首次有人如此與他說話,顧璿感覺略新奇,他嘴角單側勾起,臉上明目張膽的挂着不懷好意,語調慢悠悠:“你是本王的王妃,這都是你該做的,本王還未讓你侍寝,不然。”
說到這,他側了側頭,笑了:“今晚試試?”
話音剛落,便見傅元瑤猛的轉過頭來,眼睛張的比小貓還圓,櫻唇微啓,隐約可見其內粉色的部位。
她驚慌失措,說話都結結巴巴:“我,我。”
傅元瑤已經做好了做活寡的準備,但卻從未想過,若王爺那方面沒有問題,要她侍寝,那她該如何是好。
因為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于是,她一時之間,腦袋像是被迷霧罩住,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單字後,她盡力平複紛亂的思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了笑,繼續手上的動作,把顧璿身上的中衣褪下。
“水快涼了,王爺還是快些沐浴吧。”
顧璿坐着,傅元瑤半蹲下身,她斂眉垂眼,盯着顧璿的腳掌,雙手輕輕勾住他的褲腰,一鼓作氣,連帶外內一起,盡數都給脫了。
此時顧璿渾身赤果,他手長腿長,傅元瑤即使盡力閃避,還是不可避免的捕捉到了他那小麥色的皮膚。
她扭頭深呼吸,仔細看了好幾遍浴池的位置,然後閉眼,雙手試探的往前伸,觸到男人溫熱結實的手臂。
“王爺,請您配合一下。”
顧璿把手放在她肩上:“好。”
在傅元瑤使勁的同時,他上身用力,離開輪椅,前胸歪歪扭扭的壓在傅元瑤纖瘦的背上。
顧璿看她眼睛緊閉,腮幫子因用力而咬的緊繃,只一會兒,鬓發就被汗水浸濕了。
顧璿腳掌着地,稍微使了點勁兒。傅元瑤感覺到背上似乎輕了一些,她沒有多想,只是想盡快把男人扔進浴池裏。
此時已經到了浴池邊緣,只要再往前一步,便是那盛滿了熱水的浴池。顧璿見她小心翼翼的擡起腳尖往前試探,壞笑一聲,身子緩緩往前傾倒。
只聽嘩啦一聲,兩人一起跌入了寬大的浴池中。
傅元瑤猝不及防被熱水包圍,瞬間渾身濕透。
“噗哈哈哈哈!”
始作俑者在一旁愉快的大笑,低沉的嗓音裏帶上了幾分愉悅,傅元瑤抹去臉上的水珠,面無表情的與顧璿對視。
“你這樣真好看。”顧璿笑着說道,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手臂撐着,坐在浴池邊的臺階上:“就是太幹癟了,像顆綠豆芽似的。”
傅元瑤順着他的視線望向自己,裘衣被熱水浸濕,緊緊的粘在身上,身體的玲珑曲線盡數展露出來。
“呀!”傅元瑤驚叫一聲,條件反射伸手就往顧璿臉上招呼。
啪的一聲脆響,讓兩人頓時都愣了。
傅元瑤沒想到自己這一巴掌竟然打了個正着,顧璿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一個弱女子打臉打了個準,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懵。
傅元瑤反應過來,她手心泛紅,有點痛,手指還在發抖,似乎是用力過度了。
瞧着顧璿氣壓越來越低,表情冷漠,即使泡在熱水中,依舊令她不寒而栗,抖了抖身子說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王爺恕罪,我、我……”
話一出口,并未起到任何作用,眼見男人的怒火不降反升,本來收斂好的氣勢盡數釋放出來,臉上的黑色筋絡因氣血翻湧,鼓脹的愈發厲害。
傅元瑤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內心一慌,手腳并用的爬上浴池,就想先跑再說。
顧璿已經在她手上吃了一個虧,此刻怎能讓人輕易溜走。
她雙手攀住池邊,膝蓋剛抵上邊緣,一條健壯的手臂從後把她撈了回去,傅元瑤四肢胡亂擺動,就像被按住了背脊的小烏龜,徒勞無功的掙紮,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離池邊越來越遠。
顧璿把人鎖在懷裏,懷裏的人太過嬌小,頭頂不過剛剛到鎖骨下方,他的手臂就像一座堅實的牢籠,不管傅元瑤如何掙紮,都無法撼動絲毫。
顧璿靜靜由她動作,等到她無力放棄,才湊到她耳邊,瞥見她煞白的臉色,嘴角翹起,語氣裏帶了滿滿的惡意:“膽敢襲擊本王,你這是要造反嗎?”
傅元瑤打了個激靈,深知自己犯了禁忌,男人的臉面如同尊嚴,就連平常百姓家都異常的看重,更不用說是當朝貴族,前受萬人敬仰,後令衆人恐懼的鎮南王。
只怕這回是真的不能好了。
傅元瑤胸脯狂跳,心髒緊縮,疼痛令她聲音不穩:“請,請王爺恕罪。”
聲音弱的仿佛被打的人是她。
顧璿猶不滿意,手掌覆在她方才使用的右手上,拇指摸索手腕上的突起,說道:“把這手剁了,本王便饒了你,如何?”
他語氣淡淡,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
傅元瑤分不清真假,仿佛手腕你真的被砍掉了,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便忍不住難受。
淚珠在眼眶裏打轉了許久,終是不堪負重,淚珠成線自眼角滑落,砸在熱水裏。
啪嗒啪嗒的聲音,被顧璿聽到了,他挑了挑眉,捏住傅元瑤的下巴扭過來。
竟真的哭了……
傅元瑤已經徹底放棄了反抗,她此刻陷入了自己對未來悲慘的臆想中,哭的時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有到哭的太過了,才打幾個哭嗝,臉看上去更圓了。
這樣一看,倒愈發像只可憐的貓兒了。
顧璿表情冷靜下來,仔細看還有些無奈。他也是,和一個小孩較什麽勁兒。不過才十五歲,比他足足小了八歲……
顧璿眼見她哭得停不下來了,眼神一轉,掌心裏掬了一捧水,直接往她臉上潑。
“呃?”傅元瑤被澆了一臉熱水,側了側頭,懵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顧璿清了清嗓子,等了半晌,還沒等到她求饒,只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不剁手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本以為手真的要沒了,畢竟王爺風評如此,但沒想到還有轉機,傅元瑤連忙焦急追問:“只要王爺饒了我這次,讓我做什麽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 顧璿:很好,你是第一個打我臉的人。
☆、第 9 章(一更)
一大早的,傅元瑤用了早膳,送走顧璿後,就往書房去了。
這是她第一次到書房來,一進門,看見左右兩邊牆壁旁伫立的高及屋頂的書架,上面按照高矮順序,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傅元瑤眼力好,她還站在門口,便瞧見書架上貼着的一些标簽,古詩詞類,軍事類,歷史類,圖景名畫等,安排的井井有條,十分細致。
排列整齊,看上去就十分舒坦。
不過傅元瑤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看書。
想到昨晚顧璿提出的要求,傅元瑤就忍不住抿唇,但不得不說,心裏卻是松了一口氣的。
她還以為王爺會真的把她的手給剁了,畢竟傳言如此可怕,而她所作所為實在是過分了些。
相比之下,不過是把一句話寫上一百遍,這實在算不得什麽。
傅元瑤拿了紙和筆,小桃在一旁磨墨,素玲添了茶水,端了一盤傅元瑤愛吃的糕點,放在一旁。
書房裏安靜無聲,傅元瑤端坐在書桌前,握着根品質上好的狼毫筆,靜靜地寫字。
她聚精會神,像是在抄寫古詩巨典一樣專注,但若是走上前去,看到紙上的墨字,便又會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起,傅元瑤一切聽從王爺吩咐。
傅元瑤寫的飛快,筆畫卻絲毫不亂。說起來,她一直都是聽王爺吩咐的啊,想起昨夜顧璿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語氣似乎有些快意。
難不成他讨厭抄書寫字麽?
也是,王爺作為一個武将,不喜這些也是在理的。
傅元瑤只要一想到顧璿不情不願寫字的模樣,就忍不住笑了。
“王妃?”小桃加了些水繼續磨墨,忽然聽到王妃清脆愉悅的笑聲,不由得心生疑惑。她記得今晨王爺用過早膳後,似乎心情有些不爽利,走的時候都是甩着袖子的,可為何王妃看上去倒是挺開心的樣子。
傅元瑤停下手,把筆搭在硯臺上,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長出了一口氣:“時候差不多了。”
還差二十遍才寫完。
剛開始寫的較快,一刻鐘的時間便寫了二十幾遍了,誰知越到後面,懸空的手腕愈發酸軟,速度便慢了下來。
再加上寫了那麽多遍,到後來,有些字竟然不知如何寫,還要看一眼前面寫的,确認一下字的筆畫。
傅元瑤一度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認字……
剩下的,只好等回來再寫了。
王府門口,林管家已經備好了馬車。
坐在馬車裏,傅元瑤手裏揣了湯婆子,坐在厚厚的軟墊上,不禁将馬車與家裏的進行一些對比。
似乎也沒什麽不同的地方,大體上都是差不多的。
馬車行走了一段距離,外面漸漸有了人聲。
傅元瑤坐在馬車裏,幾乎感受不到什麽颠簸,這一點,倒是比家裏的舒服許多了。也不知道她出嫁後,爹娘如何了,還有小弟,有沒有好好做功課。
不過短短幾日,卻好像過了許久。
行至顧府,出示請柬,便有下人在前面引路。
傅元瑤被帶着走過長廊,經過幾個葫蘆小門,便見眼前一亮,雪色梅花開滿整個院子,看上去一片潔白,空氣中暗香浮動。
傅元瑤來的時候還沒到時辰,但她稍微掃了一眼,人已經來了不少了。
她剛坐下,便有一道聲音響起。
“王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王妃恕罪。”
傅元瑤側頭,便見一穿着一身大紅長裙的女子屈膝行禮,她稍微垂下頭,頭上的金步搖在耳旁搖搖曳曳,在陽光下熠熠發光,配着她臉上明豔的桃花妝容,煞是好看。
傅元瑤與顧蘭淑互不相識,但卻曾在京裏有名的脂粉店裏撞過幾回面。
傅元瑤叫了聲起:“不必多禮。”
顧蘭淑施施然起身,坐在她旁邊,笑着打趣:“方才我們還以為您今日來不了了呢。”
這是在說她來的晚麽?
傅元瑤一時感到有些乏味,面上倒是淡笑了聲,“有事耽擱了一會兒。”
她今日施了粉黛,穿着一身華貴的月白,發髻上斜插了一根雲紋玉簪,雙耳挂着一對紅玉耳墜,襯着她唇上的口脂,低調大氣,氣色極好,渾然不像想象中那般憔悴郁郁的模樣。
顧蘭淑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難不成鎮南王待她極好?剛起了這想法,顧蘭淑便立即否定了。
她曾心悅于王爺,幾次三番透出口風,可王爺不為所動,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眼。
以她的姿色,王爺半點都瞧不上,傅元瑤并不比她出色,又有哪裏值得王爺另眼相待。
顧蘭淑斷定她只是掩藏的較好,嫣然一笑,與傅元瑤說着些有趣的話,然後小心翼翼的提起了鎮南王,似是怕戳到她的傷心事。
其餘世家小姐,紛紛圍坐在一旁,狀若賞景喝茶,但無不豎起耳朵,好奇不已。
原來今日的目的是這個。
傅元瑤略覺得有些好笑,倒是沒有感覺到冒犯,若是她,定也會覺得好奇。
“王爺他啊。”傅元瑤起了個頭,就見一個個脖子都伸的老長,眼巴巴的等着她下一句話,身子都不自覺的微微前傾,就連顧蘭淑也是如此。
真是急死個人了。
一個小圓臉憋不住,湊上前來扯了扯傅元瑤的袖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上去不過十歲的年紀。
她滿臉好奇:“王妃王妃,王爺他真的如傳言中那般恐怖嗎?”
“囡囡,不得無禮。快向王妃道歉。”一旁年長了幾歲的女子臉色煞白,快被自己的小妹給吓死了,這話是能直接說出口的嗎?若是王妃不好相與,單憑這句話,她們兩今日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不禁後悔今日沒受住囡囡的撒嬌,應了她前來赴宴。若是出了什麽差錯,爹娘可饒不了她。
囡囡年紀尚小,小小的腦袋瓜裏并沒有想那麽多,她被姐姐按着跪下,小圓臉又委屈又疑惑。
真是直白的有些可愛了。
傅元瑤輕笑了一聲,沒忍住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臉,語氣如常:“無妨,都起來吧。”
她輕輕揭過,慢悠悠的喝了杯茶,帶着笑意說道:“謠言皆是弄虛作假,王爺他氣宇軒昂,英俊潇灑,生的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傥。”
傅元瑤眉眼帶笑,一本正經的誇了起來。
雖然只有半張臉,但已是天人之姿。
傅元瑤忽略了顧璿另半張臉的樣子,她想到昨夜月光下,映襯着顧璿的側臉,內心不禁湧上一種奇怪的感覺,天寒地凍,寒風吹過,她卻覺得臉有些熱。
這話一出,衆人議論紛紛。一時間叽叽喳喳,喧鬧不已。
顧蘭淑看別人說的火熱,話裏話外,都在贊嘆鎮南王的容貌,內心郁悶不已。她曾意外見過鎮南王真實面容,确實是毀容了,可傅元瑤為何要說假話?
況且,若鎮南王沒有毀容,為何要整日戴着面具,這些人就不會用腦子好好想一想嗎?
瞧着其餘人皆簇擁着傅元瑤,一派和樂融融的畫面,與她想的完全不一致,不禁有些氣悶。
又坐了一會兒,傅元瑤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宴會散了,顧蘭淑送衆人一道出府,走到門口,便見路邊,停着一輛馬車。那馬車比一般的更為寬敞,四角檐上挂了金色鈴铛,随風發出清脆好聽的鈴音。
車窗裏的紗簾掀開了一角,衆人看到了修長白皙的手指,指節分明,而後是一塊面具,是顧璿。
“傅元瑤,上車。”他低聲說道,嗓音低沉渾厚。
傅元瑤楞了一下,然後與旁人道別,上了車。
世家小姐們看着馬車噠噠,漸漸遠去,不禁有些豔羨。
“王爺對王妃好好呀,還特地來接王妃回府。”
“看來謠言真是不可盡信,王爺明明就很溫柔啊。蘭淑,你說是不是呀?”
“啊?嗯嗯,是的。”
顧蘭淑随口附和,心情複雜,忍了許久,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她是上京公認的第一美人,家世顯赫,風姿綽約,哪一樣都不比傅元瑤差,可為何,為何,傅元瑤卻能讓顧璿另眼相待?!!
而使人嫉妒,坐在馬車上的傅元瑤此時異常安靜,她只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坐在一邊不做聲了。
顧璿的視線定在她身上,像是重新認識她一樣,把她從頭到尾都打量了好幾遍。
傅元瑤被他看的不自在,調整了下坐姿,側坐着,用後腦勺對着顧璿。
這麽羞怯,到底是怎麽做到在那麽多人面前誇他的?
顧璿覺得傅元瑤這人真的是前後矛盾的很,她在自己面前緊張膽怯,在外人面前卻又是另一副模樣。
“傅元瑤,把頭轉過來。”顧璿懶懶的說道,他屈起手指,指節輕叩輪椅扶手,見傅元瑤不動,便開口威脅:“否則就再把那句話抄上兩百遍。”
什麽?!
傅元瑤猛的轉身,想開口質問,可一對上那張烏黑的面具,剛冒起來的氣,啵的一下,就随風而去了。
“幹,幹嘛?”她小聲說道。
陽光被紗簾過濾,映在她的臉上,顯現出朦胧的光暈。她膚如凝脂,杏臉桃腮,潋滟明眸瞟了他一眼,又迅速收斂,手指扒拉着座位,有些坐立不安。
顧璿定定的瞧了她一會兒,手掌抓住了扶手,稍後便移開了視線,說道:“本王今日心情好,那些話你不必再抄了。”
哈?她都快已經快抄完了,顧璿才來說這句話,簡直就是在耍她!
顧璿沒等到她的回話,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疑惑:“嗯?”
怎麽不說話,莫不是高興瘋了?
傅元瑤扯了扯嘴角,眯了眯眼,聲音溫柔到了極致:“呵呵,多謝王爺。”
我可真是太感謝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璿:我都讓她不用抄了,怎麽還不感謝我?
傅元瑤:我都抄了八十遍了,才說免罰,呵呵,我真是太謝謝你了……
小劇場就樂呵樂呵,不代表文中人物的性格哦~
☆、第 10 章(二更)
轉眼來到回寧這天,傅元瑤一大早便起了,她想到今日便可以回家看望爹娘和小弟,便激動的差點兒一宿沒睡。
整夜翻來覆去,顧璿被她擾的難眠,幹脆出聲威脅,若是再不睡,便不準她回寧,傅元瑤這才安分下來,到後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只是心裏惦記着,比以往起的還早一些。
顧璿五感敏銳,傅元瑤一動,他便也醒了。此時正一手支腮,側首看她忙活。
她心情顯然是極好的,起來穿衣時,便忍不住嘴裏哼了幾句不着調的歌謠,仔仔細細的上了精致的妝容,好好的打扮一番,靡顏膩理,杏腮桃頰,掩不住內心的喜悅。
傅元瑤挑了一身較為亮眼的鵝黃色,忍不住在鏡前轉悠,餘光瞥到床上興致勃勃的顧璿,腳步頓時停住。
短短幾日,她已經習慣了顧璿那張好看與恐怖交雜在一起的臉了,興許是顧璿從未對她做過十分過分的事情,與傳言完全不同,如今傅元瑤雖還有些慫他,但卻已不是那種入骨的懼怕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王爺,您要一道與我回家嗎?”
這話的意思有些含糊不清,似是有嫌棄的意味,顧璿剛挑了下眉,傅元瑤就反應過來,連忙擺手,把話說清楚:“臣妾只是擔心王爺路途不順,受不了一路颠簸,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說完,傅元瑤自己也覺得不對,好像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