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容瀾生辰将至,然而球球卻遲遲未到。
這些天來,楚逐羲當真是掐着指節過日子的。
晏長生見他頻頻擡頭凝望更香,更有甚時竟盯着那縷薄煙出起神來,便笑話他是進輪回鏡一遭,将自己給進傻了。
楚逐羲一門心思皆系在這件事上頭,哪裏顧得上反駁她略帶戲谑的調侃。
晏長生倒是不在意他究竟有沒有将自己的話聽進心裏,只撐着額角垂眸笑道:“嗐——這會兒就曉得記挂啦?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見他模樣癡傻,她曲指叩了叩桌面,再度嘆道:“看來當真是進輪回鏡進傻了。”
“姨姨……”楚逐羲撩起眼皮看她,絕豔的眉目間含着愁緒。
“嗳——!別用這種眼神瞧我,知道你生得好看了。”晏長生撇開眼連連擺手,末了又追問道,“說來,你向人家道過歉了麽,就在這兒胡思亂想?”
“道過歉了。”他聲音悶悶的。
晏長生不禁感到一陣頭疼:“……然後呢?你沒告訴他你的事情?”
楚逐羲目光飄忽:“……他這般聰明。”
她聞言愈發頭疼:“你親口同他說的,和他自己猜出來的,那能是同一回事麽!”
他沉默了許久,才嗫嚅道:“……再說罷。”
話音方落,便見一尾白金流光貼着窗縫鑽進屋內,旋即徑直飛入楚逐羲掌心。
是啻毓的來信。
“秋秋已在前往魔域的路上,三足金烏腳力不比燭九陰,自然會慢些,倘若不出意外,她明日一早便能抵達北辰。”
他聞聲眸光一亮,仿佛回魂般驟然直起腰背。
晏長生見此啧啧稱奇,複彎眸笑道:“好啦,知道你盼你幹爹來信已久,去罷去罷,我也該幹活兒去了。”
臨走前,楚逐羲問道:“姨姨明日要喝些甚麽?”
“燒刀子有嗎?”她一邊抻腰一邊回答,“若是沒有便換其他烈酒……對了,你姨父酒量稀爛,随意挑些不醉人的花酒、果酒予他即可。”
楚逐羲會意地點頭,适才為她合上殿門,低頭便瞧見了沿廊路過的神木人偶。
他輕挑眉梢,下一瞬那睜着雙豆子眼的人偶便落入了他的懷中,茫然的被他揣往酒窖。
令楚逐羲沒想到的是,這窖中倒還當真儲了些燒刀子。
他叮囑過人偶明日該取哪壇酒後,便又偏身去尋臨星闕能喝的酒。
翻來找去半天,總算在架上尋見了幾只攜着馥郁花香的白玉瓷壇,他傾出一碗嗅了嗅,應當是年初時月潮進貢來的梨花春。
楚逐羲将瓷壇與小碗置往身側矮架,正欲開口向人偶交代事宜,卻聽見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循着聲音擡首望去,恰與扶門而入的容瀾對上目光。
此番情景着實令人意想不到,二人互相望着,皆是一愣。
楚逐羲張了張唇,還未及将齒間字眼吐出,便被他奪去了先機。
“你怎麽在這裏?”
容瀾就如此端正的立于門前,端的是霁月清風、泠然如雪,便連脫口而出的話音都顯得無比理直氣壯。
“我……”
不知為何,他竟被問得有些心虛,這樣的感覺……像極了從前自己偷酒喝被師尊抓包。
容瀾垂眸瞧他一眼,旋即邁過門檻緩步行來。
見他靠近,楚逐羲忽然出聲答道:“明日,是師尊的生辰。”
容瀾聞言微怔,足下步子也有了片刻停頓,他掩飾般別開眼去:“……是嗎,我都忘了。”
說罷,他擡手撫向身側排列整齊的酒壇,寬袖順勢而落滑至臂彎,露出一截玉白色的小臂。
楚逐羲聽此亦是一愣:“忘……忘了?”
“嗯,太久不過了,也就忘了。”
容瀾語氣淺淡如水,落入楚逐羲心間卻重逾千斤,壓得他胸腔酸澀,便連呼吸都微微一滞。
卻又本能地想觸往冰隙,他聽見自己小心翼翼地發問:“……太久,是多久?”
便見容瀾擡眸詫異地瞧了他一眼,抿起的唇複又張開,吐出泛着涼氣的幾個字眼來:“七、八年罷。”
一語說罷,二人皆緘默無言。
楚逐羲如遭雷殛,胸間也澀得發疼,紫瞳顫顫地震動,又被緩緩垂下的眼睑斂去半數。
便在他張唇欲言之際,那截玉白小臂倏地抻過眼前,劈手直奪那矮架上置着的酒碗。
“師尊不可!”
楚逐羲瞳孔微震伸手欲奪,卻為時已晚,只攥住了容瀾細瘦的腕,而那碗酒則早已入了他的肚子。
他頓時傻了眼:“師尊,你、你——”
卻見容瀾微微挑眉,垂眼瞧了瞧自己被緊緊捉起的手腕,又緩緩對上他深紫的眼,這才慢悠悠道:“……你還曉得喚我師尊啊。”
“……!”楚逐羲暗自吸了口涼氣,轉而松開他的腕子低聲道,“是我唐突。”
大抵是心潮得息,容瀾雖語含嗔怒,眉眼卻悄然彎起幾分:“這是甚麽酒?”
“梨花春,是月潮進貢來的酒。但——”楚逐羲回答道,語畢又萬分警惕地将架上白玉瓷壇護入懷間,“剩下的這些可不準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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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夥看看我姐妹給我畫的逐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