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場夢
花神舞将節會氣氛推至狂熱的高.潮, 直到嚴暮自退到後臺,仍舊能聽見臺下的贊譽之聲。
煙火戲沖上天的聲音吸引住了衆人的注意力,皆是移步到綢門前觀看。
後臺的嚴暮自也撩起窗簾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一枚煙花彈升上夜幕, 在深黑色的天空中炸開, 出現一個栩栩如生的拈花神女。
蔣氏剛探進個頭:“媏媏……”
嚴暮自回首,細指豎在唇前, 擺擺手讓她有什麽事後頭再說。
蔣氏識趣,知曉她必定是還有自己的安排,也不多問緣由,退了下去。
蔣氏離開後, 她沒有立時去卸妝,而是踩上了更高的窗臺, 整個人探出身去, 看到了神女煙花盛放的末尾。
緊接着又是一枚煙花彈上天, 花團錦簇, 果實累累的煙花讓人目不暇接。
意料之中的腳步聲傳來,踩在鋪滿軟毯的地上,不算是很突兀,嚴暮自只是稍微往腳步聲來的方向側了側頭,正好露出她形狀好看的眉骨與鼻尖。
趙玉來到她的身後, 她恰如其分地轉回身, 二人四目相視。
“你來了。”嚴暮自道。
僅僅是音調淺淺的三字,趙玉方才才歇下來一些的心跳像是又複蘇了,胸腔裏頭心如擂鼓。
“這就是你說的祈福。”趙玉沉聲靜氣。
嚴暮自赤.裸的腳踩在窗臺之上, 一縷寒風将她腳上的鈴铛吹得叮當作響。
“太子殿下很喜歡剛才的賜福。”
她依舊是從上視下的姿.勢, 面上卻不再是剛剛不可親近的神性, 在臺後的她,只略一歪頭笑得清淡,話語陳述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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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邁步踩上臺階,目光中宛若藏了一團火。
這火剛才在臺上時已經燒得足夠熱烈,現在多了幾分控制,依舊帶着能将人灼傷的熱度。
“媏媏是不是過于确定了?”他扯了扯薄唇。
嚴暮自的眼角尖尖,看上去與魅人的狐貍有幾分共通之處。偏偏她的瞳澈亮,看上去非但不顯得媚俗,反而帶着些無知無覺就能勾人的無辜,讓人只看一眼就想要為她赴湯蹈火。
高高在上的花神輕笑一聲,卷進趙玉的耳中,搔得他心頭發癢。
“不是花神麽?太子殿下。”她笑。
趙玉的目光集中到她雪白的腳踝上,再投向她的面上時極具侵略性。
“冷不冷。”他答非所問。
言畢,他單膝跪下,将手放在低窗臺一階的石板之上,修.長寬大的手掌鋪陳開,仰頭看嚴暮自:“花神娘娘要不要先下來?”
嚴暮自沒有動作,秀麗的眉峰微微一挑,尖尖的眼廓中泛着波漪,随後,瑩潤的腳趾試探性伸向他的手掌。
窗臺上的冰涼觸感與太子殿下掌心的溫暖截然不同,她秀氣的前半只腳掌踩實了下去,對于趙玉而言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她挑起唇角,身上還穿着神聖的花神禮服,眼中卻帶着蠱惑的意味,像極了誘.人墜入沉.淪的堕神。
“下來可以,但是下來之前,太子殿下要不要與吾相吻?”堕神的指.尖撫上太子殿下的發頂,舉手投足間卷起一陣花香。
趙玉喉頭滾動,手掌将她的整只赤足包裹得緊緊,眼中的焰火更盛,說話間就要起身去成全她的問題。
嚴暮自卻不讓他如此輕易,冷冰的指在他挺括的眉骨上逡巡,最後停留在方才賜福時被花.露沾上的眉心,輕輕巧巧的動作就止住了他噴薄欲出的洶.湧情感,不得不再次單膝跪回地上。
“太子殿下錯了,吾未允準,此時起身是逾矩。”她諄諄教導。
趙玉十分輕易就接受了這份教導,握緊赤足的手也松了一點勁,再開口時聲音低啞:“請花神賜福。”
嚴暮自整只腳掌踩實,不再留有半分餘地,傾身低頭,二人的鼻息交融。
她道:“直視花神也是無禮的行為。”
她纖長柔.軟的手蓋上他的眼,只覺得他的眉眼間的骨骼簡直比山巒還要險峻,硌得她的掌心發麻,微微松勁,這才舒服一些。
“吾要賜福了。”
柔.軟的唇貼上去,他剛平靜下去的胸口宛如又被人投了一桶滿滿當當的火油,煎燒得他胸腔發疼,嘴上也開始蠢蠢欲動。
眉心卻又被涼涼的指.尖摁了一下,遮住眉眼的手還未松開,她卻撤回。
嚴暮自垂頸湊到他的耳畔:“太子殿下如果主動,就是犯上。剛才吾都聽見了,聽見太子殿下說——”
并不用她多費唇.舌,太子殿下就接住了她的話頭,往下道:“沒錯,我是你最忠實的信徒。”
“那就對了。太子殿下可知曉,誰才是主宰?”
太子殿下空閑的那只手拉開遮在自己眼前的,從來清冷桀骜的眼神之中彌漫着讓人心驚的熾烈,口吻誠懇:“你是。”
嚴暮自滿意地點點頭,以為他不敢再主動進攻,正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往下再去吻他,卻被這人長臂一伸,将自己攬入懷中。
太子殿下改成雙膝跪地,将衣衫繁複聖潔的神女穩穩平托在自己的腿上,指骨分明的手忍不住擒住她細細的腳踝,晃了晃。
腳鏈碰撞,發出悅耳的聲。
趙玉聽夠了,又把她涼涼的足握住,固定在自己的掌中,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神女,眉峰一挑。
“往後我都會是你最忠實的信徒,可是現在,我想做個別的,你允準麽?”
嚴暮自掀唇淺笑:“如你所願。”
趙玉:“怎麽也不問問我想做什麽?”
媏媏略一歪頭,黑白分明的瞳中水汽盈盈,帶着與神性沖突相撞的單純,啓唇道:“不必問。你的眼睛裏都寫滿了。”
趙玉被她勾得難受,挪挪了她在腿上的位置:“花神不如告訴我,在我的眼中看到了什麽?”
她很自然就接受了被他圈在懷中的姿.勢。
“自然是看到了太子殿下眼中無窮的火,看到了太子殿下在吾面前時的故作冷靜。”這般姿态理應是趙玉把持着上風的,媏媏的指.尖在他喉頭上的皮膚輕輕滑動時,卻有種太子殿下受制于人的感覺,她聲音放輕,“此時此刻,太子殿下的眼中除了寫滿臣服,還有另外兩個字。“
趙玉心悅誠服發問:“還有哪兩個字?”
“渎神呀。太子殿下想要亵.渎花神,不是麽?”她眨眨眼。
她的音調軟軟,語速極慢,像是一根細長的線,從太子殿下的耳中進.入到心口,把那顆赤色的心捆綁得牢牢實實。
最後一個字說完,這根線就像是突然崩開,太子殿下的心才又重新得到釋放,再也不忍不住欺身下去。
“牡丹花神說得對極了,明日再做花神的信徒,現在,我只想渎神。”
唇齒相依,情.熱耳酣的你來我往之時,外頭的煙火戲像是也進.入到了尾聲。
最後的幾發煙花彈沖上半空時響聲尤為震耳,炸開的聲響也特別響亮,正好能夠遮住窗臺之下二人的動靜。
外面焰火升天的聲音止住,人潮開始熙熙攘攘散回。
有幾個人正經過後臺的窗下,後頭經過的人少,也顯得寂靜些,聲響一歇,幾人的說話聲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傳了過來。
一道稚嫩的女童聲音先道:“娘親,今天的花神娘娘真好看呀。”
“和前幾年的仙女娘娘對比,是今日的比較好看。”女童的爹爹朗聲道。
女童像是很猶豫,咬着手指頭的吧嗒吧嗒聲都重了一些,被她娘親兇了一頓才停住了接着咬手指。
“爹爹說得不對,仙女娘娘是各有各的美。娘親說的,女孩子之間的美麗各有不同,不僅只是容貌上的,不應該來對比,這太傷害別的女孩子啦。”
女童的爹爹嘴笨,女童的一頓言語下來也不知如何應答,随後傳來把女童架上頭頂時娘親的驚呼:“小心小心!”
女童爹爹笑得爽朗:“放心哩!抓得穩些,回家咯!”
女童快活地咯咯直笑:“回家咯!不過,如果只說樣貌和錦錦自己的看法,今日的仙女娘娘是最最最好看的!”
女童爹爹道:“在爹爹心裏,再好看也沒有你娘親好看。”
在女童娘親的嬌嗔之中,這一家三口逐漸走遠。
屋內窗外之下,不知什麽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分開了那瓣誘.人的唇,用臉去蹭她的脖頸。
“仙女娘娘。”他話中帶着笑意。
清冷不羁的太子殿下今晚仿佛是着魔了,也像是真心信了嚴暮自的道,看向她時親昵又自然。
剛才看似是媏媏被桎梏在懷中,實際上這個吻的掌控人确實看似弱勢的那一位,這一家三口的話不僅聽入了太子殿下的耳中,花神娘娘自然也是聽見了的。
嚴暮自嘴唇上的口脂都被吃掉了,眸中卻平靜似毫無波瀾的湖。
“若只說樣貌和太子殿下的看法,今日的花神娘娘如何?”她眼皮一撩,瞳仁霁亮,讓趙玉想起從前跟着舅父去潼關外時看見的野狐。
那狐貍也有着這樣一雙霁亮的眼眸,眼型魅惑又蠱人。
可是舅父說,願意降服十頭角牛,也不要去招惹一只野狐,看上去漂亮又可愛,牙齒卻帶着毒液,脾性還睚眦必報,極其不好對付。
“我為人偏心,性格極差,也不怕什麽傷害別的女孩子,這與我有什麽相幹。在我心中,今日的仙女娘娘最最最最好看,沒有之一。”太子殿下對野狐這般道。
作者有話說:
從前的淩官:庸脂俗粉,表裏不一,全世界就沒有比孤好看的人
今日的淩官:今日的仙女娘娘最最最最好看,沒有之一
媏媏:。
真的很抱歉,這幾日的狀态都不太好,修修改改還是決定保證質量,明日接着嘗試日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