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五場夢
嚴暮自結結實實睡了一個回籠覺, 面上的肌.膚只擦上花.露就細膩得驚人,因為睡得極好,眼神更是黑亮超俗。
朱果将花神禮服小心翼翼用布袋裝好, 放到盤上, 笑意盈盈:“娘子, 走吧。”
嚴暮自戴上兜帽,又旋身跟翠圓叮囑道:“記住, 若是他提前回來,一定要将時間拖到戌時,再将人帶過來。”
翠圓:“娘子放心。”
嚴暮自自然放心她,點頭與朱果撐傘往外走去。
再好吃的肉, 等食客餓得受不了了的時候,美味才會翻倍。
趙玉今日運氣不錯, 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 再加上他想着小娘子央他時那雙如同小鹿般可憐的眸子, 也存下私心, 手段雷厲,想要将事情更快了解,去成全那個小娘子的心願。。
風岩自然知曉為何今日太子殿下這般火急火燎,也樂得早些回去。他囑咐手下人今日辦事都要仔細些,別耽誤了主子的大事。
果然, 天還未黑, 一行人就開始往回走了。
太子殿下擡眼看了一眼還沒黑的天色,眉頭舒展。
見狀,風岩湊上來積極抽動拍馬屁的鞭子:“今日可多虧殿下英明, 否則就要被那賊人鑽了空子。今日真是一帆風順啊。”
風岩的嘴角剛扯起來弧度, 啊字還未落地, 一群黑衣人突然蹿出,橫亘在隊伍之前刀劍相向,阻擋住去路。
太子殿下的目光涼涼看向風岩:“你這嘴是開過光的?”
上回帶媏媏去燈集時,風岩也是就那麽說了一句,就出了變故。
風岩摸摸鼻子,不敢說話。
冬日天冷,僅說話間金烏西墜,只還留着一絲餘晖,樹影蕭瑟婆娑,風聲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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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微眯狹眸,冷冷下視來者,下巴略擡:“現在滾,可全性命。”
黑衣人并沒有被他的話吓住,為首的那位的眼神中明顯閃過兩個不大文明的字眼。
為首黑衣人振臂一呼:“取狗太子性命!”
趙玉眉心微蹙,顯然對于自己這個稱呼十分不滿,也不打算接受,抽出腰上佩劍,薄唇輕啓:“殺。”
這群黑衣人只是看着人多勢衆,但似乎只是一群烏合之衆,打鬥之中并無章法,不多時就被暗衛制住。
長如修竹的手掐着已經被卸掉下巴的為首黑衣人的脖頸,隔着蒙面巾拍拍他的臉,太子殿下神情十分不耐:“孤最煩的就是做完事了,還有人來找事。”
風岩掃一眼人仰馬翻的黑衣人,嘿嘿笑道:“殿下英明神武……”
趙玉眼皮涼涼一撩,風岩馬上剎車,誰知太子殿下僅是錯眼看他的片刻,烏鴉嘴還是起效了。
剛才還如同一條死狗的首領眸光倏然淩厲起來,渾然不似剛才怯懦。
首領指.尖上寒芒一閃,動作幹脆,觸及太子殿下胸口時細如柳葉的匕首被硌斷,僅留下布料上留下一條可怖的印子。
趙玉二指鉗住匕首,将其折斷,丢在地上時發出吭啷一聲。
太子殿下探手進懷中,只見護心鏡凹了一塊,他眼風不動,直到看見一方南蜀絲錦帕被刀尖劃了一道,長眉這才凝起,看着首領的眼神陰沉極了。
修.長的手泛着冷白的光,微一用力,首領的脖頸便扭曲成駭人的模樣,他卻并沒有死。
首領雙眼翻白,始終還留有一口氣,他清醒地感覺到自己的脖骨在被扭斷的邊緣,卻奈何不得,默默承受這難耐的苦意。指.尖再挪動,剛才還像是斷掉的脖子又接了回來。
冰冷白皙的手指像是滑膩的蛇,游移到首領下巴,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嘎吱——
首領幾欲想死,卻發現自己求死不能,絕望地瞪大了眼睛,雙目猩紅。
他被騙了——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只懂吃喝玩樂的纨绔太子。
“接下來,你會發現死是最簡單的事。”太子捏着裂開的絲帕,輕聲道。
蔣氏捏了捏嚴暮自腰間的衣料,驚嘆道:“這腰身這麽小……媏媏,你的腰是不是又細了?到底是怎麽穿得進去的?”
蔣氏素來知曉她腰身極細,但是真的上手摸的時候,才知道人與人真是不同。
玲珑飽滿的曲線之下竟然是這般盈盈一握的腰.肢,也難怪太子會沖冠一怒為紅顏。
嚴暮自正在給自己胸.前鎖骨的皮膚塗上腮紅,原本就白皙潤澤的肌.膚被刷子一掃,更顯肌.膚柔亮可憐。
她沒有将自己勒緊褲腰帶又将自己練舞的強度加到最高的事情告訴蔣氏,只是輕飄飄道:“我纖腰的法子過于極端,對身子不大好。嫂嫂若是想要纖腰,可以将之前教給你與阿舒的楊柳戲再練練,加強強度,不僅能到我這種程度,且對身體有裨益,就是可能需要的時間要多一些。”
這個很正常,嚴暮自的方法本就是抄捷徑,她想在最短的時間之中達到最好的效果,用的自然也都是狠藥。
蔣氏搖頭笑道:“庸人天資難改,國色實乃天生。嫂嫂我就算是将自己逼得再狠,也不可能能像你這般。待花神節會之後,你多敦促一下我,愉己一下倒是可以的。”
溫舒從衣架子背後彈出個鼓鼓囊囊的腮幫子,杏眼圓圓:“最近吃得多謝,我也覺得腰身粗了不少,仿佛都要與張妍妍一般粗細了。待嚴姐姐後頭有空了,再将楊柳戲教我一遍,我也要跟着嫂嫂一起向姐姐學習。”
前面嚴暮自本就有教過的,對于溫舒與蔣氏,嚴暮自從來不藏私,只是溫舒對事情自來就是三心兩意,學了幾日就抛到腦後了。
溫舒欲蓋彌彰舔舔嘴角的碎屑,湊過去點了點嚴暮自纖纖軟腰,嘆道:“太羨慕了。”
嚴姐姐在她心中永遠自帶光環,溫舒根本不會嫉妒,只有滿腔的羨慕。
太子殿下上輩子到底是積了什麽樣子的德,才能讓嚴姐姐對他這般上心?
嚴暮自揉揉她的頭,心道,我也很羨慕你。
溫舒有兄嫂疼愛,父母教養垂憐,根本不需要去争取什麽,自然就能有。
這樣的感嘆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嚴暮自很清醒,一直沉湎與對比,只會深陷在自怨自艾的深潭之中,難以自拔。
她現在不應該是這些虛無的情緒與感慨中消磨,現在的戰場是要去将那顆高高在上的心摘下,捏攥在自己的手中。
蔣氏上來拍了一下溫舒的小臉,笑道:“你只要不要每日都吃糕點吃得肚滾圓,腰身自然而然就能纖細下來。”頓了頓,又向嚴暮自确定道,“戌時快到了,怎麽還不見太子殿下?”
嚴暮自擡眼望望已經垂黑的夜幕,又低頭下來,給自己的身上塗抹金粉。
皙白的皮膚染上金色的光澤,配上她的禮服,恍若神人親臨,發着耀眼的光。
“馬上就能見到了。”她道。
“嚴娘子,要上臺了。”
前頭的催臺的小厮從門縫之中探出個頭,甫一看見嚴暮自的扮相,整個人都驚住了。
小厮吞了吞口水。
這……
真的是凡人嗎?
媏媏的眼睫一抖,再次從幕後的細縫中看向門口,還是沒來。
是出了什麽差錯?
翠圓她是了解的,絕不可能出問題,那就是太子那邊出了事情。
是什麽事情呢?
到底是因為确實是事情棘手,不得返回。
還是因為郎君心性淡薄,雖然對她有些興趣,也願意在他可控的範圍之內去容忍、放縱她,但是……
并不願意和她一起承擔“夫妻”二字?
這兩字始終是重了一些,她這般的身份,在他眼中還是不配麽?
也對,郎君對于親事總是會權衡利弊。她思及此,軟.舌抵了抵腮幫子,覺得自己當時還是托大了。
本來往那邊去扯不過是為了增進情.趣。
可是她忘記了,這個人終歸是一國儲君,想來對于“妻”這一字,他是有種不同企望的。
她心中生出一絲不甘。
當時應該說是祈求有情.人相愛永遠的……
罷了,如果不行,還會有無數次機會。不必急。
若是這次不贏,還有下一次。
她賭一把。
在催臺小厮的再三催促之下,她終于在幕布揭開之際登上臺中。
剛開始的動作是需要緊閉雙眼的。
暖盆中放了許多牡丹香料,融出溫柔的香意。香意蕩在棚中,萦繞在在場人的鼻尖之上,引人神往。
她垂眉斂目,宛若一尊精美的雕像。幕布緩緩拉開,玉白的手臂與腰.肢晃暈了在場人的理智,柔白的細腰之上綻開一朵花瓣繁複的魏紫,絲毫不生俗氣,仿佛這只是從花神的腰.肢之上生出的最平常普通的一朵憐愛。
神祗的披帶虛虛挎在瑩潤的白臂之上,上頭的祥雲紋栩栩如生。
配上腳底扇出帶香的白色煙霧,引得衆人都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驚了臺上的天上仙人。
“天哪,這真的是花神降臨了嗎?”
往年的花神在大家眼中,都是知曉這是一個扮演者的。然而,現在臺上的這個花神,神秘美麗到讓人懷疑花神确實降臨了。
降臨在湖州城中。
“噓!”有人不滿地沖說話的人示意他噤聲。
恐驚天上人。
樂聲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臺上。
花神睜開慈悲的目,無嗔無喜,目光在睜開的瞬間正好映上一個風.塵仆仆、胸口衣料甚至被剌開一條口子的郎君身影。
賭贏了。
她心中如是說。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