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了事之後,天權像是學乖了,不再往雲思館跑,就是成天見不着人影,問了也只說出去走走。
“你又在看什麽?”
“噓。”我捂住溫恒的嘴巴,小聲道,“我這不是好奇我們文公子每天都去哪麽?你小點聲,別被發現了。”
我悄悄跟着天權出了客棧,溫恒也跟着。
我們倆這副模樣就像是要搶錢袋的小偷正四處找機會下手。
天權出了城門,我本來還要跟上去,但我一看他那架勢,八成是要施法。
這個天權,光天白日的,怎施法也不找個隐蔽的地?
溫恒還跟着,總不能叫他看見天權施展仙法的畫面。
我一邊暗自抱怨,一邊假裝轉身,擋住溫恒的視線。
溫恒原本就站在我身後,我這一轉身,恰與溫恒四目交接。
溫恒似乎是不好意思,匆匆退了一步,轉身跑回去了。
天權是知道我們跟着,故意做給我看的,我回頭的時候,他已經不知上哪去了。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道:“做什麽偷偷摸摸地瞞着我,莫不是拿我當外人了?”
我們在這花了太多時間,我跟秦吟琢磨着還是要換個法子。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雲思館找花顏。
夜已過半,溫恒算着時辰,準備叫我回去了。
我道:“不瞞你說,今早家中來信,要我即刻回去。離別在即,我想着尚未與花顏姑娘共度良宵,不免覺得可惜。今夜我就不回去了。”
那邊溫恒還沒開口,已經有紅倌拉着勸着他也留下。
我給溫恒使眼色,讓他快點離開。
溫恒拱手道:“那便就此別過,保重。”
溫恒走後,花顏那帕子往我臉上一掃而過,我借勢做出迷戀的樣子,順着收回去的帕子搭上她的手。
花顏含笑道:“蘇公子來呀。”同時還不忘向我抛個媚眼。
也就虧得我是個仙君,還是只有點本事的狐貍,這心穩得很,若是換做別人,早就被她勾去了魂。
只是我必須裝出被勾了魂的模樣,才能引她露出狐貍尾巴。
我才随她進屋,還沒來得及将周圍環境仔細瞧上幾眼,就被一團蛛絲捆住。
我還在猶豫該不該施展仙法的時候,那只躲在暗處的蜘蛛精已經迫不及待動手了。
脖子上微微刺痛,我突然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蜘蛛精化了人形,在我邊上繞了一圈,将玉簫抽出,臉色沉重。
她問道:“他究竟是什麽人?”
花顏舔了舔嘴唇,道:“管他是什麽人,過了今晚都是死人。”
“也是。”
秦吟見溫恒單獨出來,便按着計劃往雲思館後頭走。
我們原以為她們都是在外頭殺的人,怎知她們準備在屋裏對我下手。
還好二哥及時趕到,才把我從那兩只妖怪嘴裏救下。
這事動靜不小,驚擾了雲思館內的人,那兩只妖怪反倒将這事全推到二哥頭上,誣賴二哥是妖怪。
那些凡人聽到有妖怪,逃命似的往外跑。
有我這個質子在手,她們自以為無需怕二哥。
花顏向二哥出手,出招快而狠。
可惜二哥原就不是什麽會憐香惜玉的主,對女妖下手更是幹脆,花顏只有吃虧的份。
花顏被二哥劃傷了臉,怒氣沖天,直接露出了狐尾和狐爪。
蜘蛛精看花顏沒有勝算,便用蛛絲勒住我的脖子,要挾道:“你最好不要亂動,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這時,秦吟他們到了,那只鸨鳥和狐貍也來了。
除去我這個質子,雙方的人數恰是四對四。
我被弄暈了,又被蛛絲裹成了繭,沒看到打鬥的畫面。
但不用猜也知道,溫恒定是打不過的。
我只是納悶,他們為何沒人想到先來救我,我都要被那些蛛絲悶死了。
秦吟在跟那只鸨鳥周旋,阿琳這只小狐貍跟另一只狐貍打起來了,溫恒光顧着躲開那些蛛絲,一點都近不了蜘蛛精的身。
花顏打不過二哥,就打算用狐媚術蠱惑二哥。
在青丘,只有女狐會修習狐媚術,男狐一般是不修習的。
二哥修習的控心術是比狐媚術更為高級的法術,因而在他眼裏,花顏的狐媚術不過是三歲小孩玩的把戲。
溫恒持劍的右手被蛛絲纏住,動彈不得,眼見就要被蜘蛛精抓住,阿琳甩開了那只狐貍,過去救溫恒。
果真還是天權最好,來了之後直接往我這邊來。
蜘蛛精見他要來救我,一下子放出了許多小蜘蛛。
那些小蜘蛛很是礙事,到處吐絲,見人就咬,溫恒不小心被咬了一下,整只手都麻了。
天權只是輕輕一扇,那些小蜘蛛就被吹飛了。
蜘蛛精朝天權射出蛛絲,天權不躲,直接伸手抓住蛛絲。
恰二哥來到天權身邊,順手接過天權手中的蛛絲,兩人沒有多說一句話。
那蛛絲是連在蜘蛛精手上的,被二哥一扯,蜘蛛精直接被拖了過去。她想斷開蛛絲,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二哥打鬥的時候從不做多餘的動作,因而行動起來也特別快,沒兩下就将花顏和蜘蛛精綁到了一塊,用的還是那只蜘蛛精的蛛絲。
既然是蛛絲,肯定也攔不住那只蜘蛛精,只能拖延片刻。
周圍那些小蜘蛛還在到處亂爬,溫恒靠着左手将它們掃開,也往我這邊來。
不過天權要快得多,他已經将裹着我的蛛絲劃開,我整個人半靠在他懷裏。
溫恒原是想來救我的,見狀,又回去給阿琳幫忙。
就在花顏和蜘蛛精掙脫蛛絲的時候,秦吟在二哥的協助下将那只鸨鳥收進了收妖壺。
花顏和蜘蛛精齊喊道:“大姐!”
花顏看向蜘蛛精,問道:“二姐,現在該怎麽辦?”
“替大姐報仇。”
她們兩個聯手都打不過二哥,更別說還有秦吟。
趁着二哥和秦吟還未反應過來,她們沖向了扶着我的天權。
照這情形看,天權确實是最容易下手的一個。
“這裏交給我,你先去把那只收了。”
秦吟不認識二哥,可從适才的情況看,二哥的實力完全在他之上,他雖不放心,但還是聽從了二哥的安排。
北鬥七星君、二哥和我,若是生在戰亂年代,應該算得上是可以交付背後的夥伴,是完全彼此信任的關系。因而天權并不擔心,他只需專心對付其中一個,另一個自有二哥會替他擋着。
二哥輕松道:“這個情怎也得五壺瓊漿才能抵上。”
“哈,你倒是會算。只是蘇淮君這情你不替他還了?”
“向來都是天權君替他還的情,就算要讨也不該找我。”
二哥已經将花顏撂倒,轉了劍鋒朝那只蜘蛛精過去。
他不急着要那只蜘蛛精的性命,而是先将天權的無為簫拿了回來。
蜘蛛精意識到自己毫無勝算,準備逃跑,轉身撞上了秦吟的收妖壺,直接被收了進去。
秦吟把花顏也收了,便把收妖壺收好。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了,溫恒就在邊上。
我問道:“我這是怎了?花顏呢?”
“她已經被收進收妖壺了。”溫恒道,“還好你二哥去得及時。”
“我二哥?”我不解地問道。
随後我大驚,立馬坐起來,又問道:“你确定是我二哥?”
天權和二哥走進來,二哥道:“你膽子可不小。”
這一定是詛咒,怎我每回去青樓都會被二哥遇上。
“二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從你們在杜家村的時候我就跟着了。”二哥道,“我原是想看看你這幾年在蜀山修煉的情況,還請天權君替我看着你,怎知出了那事,他才幾日沒去,你就險些給妖怪吃了。”
“天權去雲思館是為了監視我?”
天權道:“那清倌的琵琶确實好,我沒騙你。”
連反駁的話都不說一聲,看來确實是為了監視我。
“我念在你是為了抓妖,這次就不同你計較。”
有天權在,二哥是一點都不擔心我闖禍,草草叮囑了我幾句就走了。
溫恒給我送了些吃的過來,他道:“你趕緊吃吧。大師兄說了,等你一醒我們就啓程,這會兒他們已經在下面等着了。”
“你這手怎麽了?”
“昨夜被咬的,已經沒事了。”
我扒拉了幾口飯,起身道:“走吧,換個地玩去。”
“這話要是被大師兄聽見了,不得說你。”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會知道?”
出城的時候,我們路過雲思館。
雲思館無主了,那些清倌、紅倌全都解放了,但同時,她們也顯得無措,不知該何去何從。
那個清倌看見天權,立馬跟上,喚道:“公子。”
“姑娘有何事?”
清倌道:“公子,我已無處可去,您若願意收留我,我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這人來人往的,那麽多人看着,那個清倌就這麽跪下,就差沒磕頭了。
“姑娘快請起。”天權将她扶起,道,“你是位好姑娘,何苦跟着我委屈了自己。”
他解下腰間的錢袋,我懷疑那裏面原先是空的,都是他臨時變出的銀錢。
他将錢袋放到那清倌手中,道:“這些錢你拿着,往後好好過活,別再到那種地方去了。”
“公子,能跟着你是莫大的幸,何來委屈之說?還是公子嫌棄我是青樓女子,不願帶上我?”
“我絕非此意。”
我上前道:“這位姑娘,你長得這般貌美,愛慕你的人定是不少。我們這位公子他命裏無姻緣,你跟着他沒有好下場的。”
“我自知配不上公子,不敢有何妄想,只想好好服侍公子。”
天權想了想,道:“姑娘,我已有心上人。雖此生無緣,可我也不想再招惹他人了。”
天權說得那麽認真,我都險些相信了。
他轉身對我道:“走吧。”
我跟在他身邊,小聲道:“早聽聞這文曲星是命帶桃花的星,此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
“這桃花與我一神君有何幹系,不過是遭罪的事。”
天權這麽說也對,這些桃花落在天神的院中,不活活把他往誅仙臺上推麽?好在天權看得清楚,沒有貪戀。
原本我還想問問他那話究竟是真是假,現在看來已經沒這個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