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昨夜我在天權那喝了酒,一早醒來覺得有些頭疼。
我翻了個身,便看見天權趴在床邊睡着。這時我才察覺自己手裏抓着什麽,一看,是天權的衣袖。
我突然想起昨夜是他扶我走回來的。
我當時頭腦不清楚,只覺得困了想睡覺,還把自己當成小時候,突然就不走了,拉着天權的衣角,道:“星君,蘇淮困了,想睡覺。”
當時我們已經走了一大半了,天權無奈道:“再走幾步就到了。”
可我不依,又喃喃道:“星君,蘇淮想睡覺。”
天權原本還想拉着我走的,這下子他也停了下來,問我道:“難不成你想在這睡麽?已經快到了,你再走幾步。”
我不肯走,拽着他的衣袖,道:“蘇淮不想走了,要星君背。”
雖然我将自己變成了凡人十三四歲的模樣,但總歸不是三、四萬歲時的我,并不比天權矮多少。
天權看我同他撒嬌,嘴角微微一笑,連語氣都溫柔了許多,他道:“蘇淮聽話,我們再走幾步就到了。”
若是在北鬥七宮,天權興許會依我,可這畢竟是蜀山。
我想我定是瘋了,竟同天權說不要,還非要他背我。
天權拿我沒法子,只好背我走回來。
我很晚還沒回來,溫恒在院裏等我,柳江便陪着他說話,結果看見天權背着我走進去。
當時還有別的弟子在場,秦吟也在那。
秦吟走過來,不解地問道:“這是?”
天權應該很想直接把我丢到地上去吧?
他輕聲道:“他喝醉了。”
“我來吧。”秦吟伸手要去扶我下來,可我死死抱着天權的脖子不放,還一直把秦吟往外推。
天權尴尬地輕咳了一聲,道:“無事,我送他回去就好了。”
天權把我送回屋裏,幫我蓋好被子,準備離開。
我當時醉着,錯把溫恒他們看成了北鬥的幾位星君。
我拉着他的衣袖,道:“你又要同他們喝酒去麽?”
秦吟聽見“喝酒”一詞便皺起了眉頭,畢竟蜀山弟子平日裏是不喝酒的。
大抵是礙于溫恒他們在場,天權只是道:“我得回去了。”
“你陪我吧。”我越說越小聲,然後就睡了。
沒想到天權真的留了下來。
雖然我對昨夜的事只有零星印象,但我每每喝醉總會鬧些笑話,尤其喜歡黏着天權。
我心想今日定會被他們笑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早知道就該留在天權屋裏,這下子反而更丢人了。
蜀山弟子是要晨練的。我松了手,起身将被子蓋到天權身上。
他擡頭看向我,道:“你醒了。”
我紅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已經是近十萬歲的仙了,做出這種事,我會難為情也是自然的。
他笑了笑,起身道:“這會兒知道不好意思了?快收拾收拾晨練去吧,溫恒君可在門外等了有一會了。”
“你怎知道?你昨夜又沒睡?”
天權嘴角銜一抹戲谑的笑,道:“昨夜蘇淮君左一句‘星君’,右一句‘星君’的,叫得我心癢,又怎能睡得着?”
我原以為我只是回來的路上丢了人,沒想到睡着的時候也沒給自己留點面子。
我傻笑了幾聲,道:“那個,天權,你......你睡吧你睡吧。我去晨練了。”
然後我抓起我的木劍就溜了,還險些絆倒自己。
溫恒真的在門外等我,他看我跑着出來,便問道:“一大早的你慌什麽?”
柳江剛好過來了,見着我便笑,道:“你還記得昨晚的事麽?”
我才恢複的臉色又紅了起來。
柳江看了,笑得更開心了。
我道:“你怎也來取笑我了?果真還是溫恒好。”
溫恒當然不會取笑我,他昨晚看到的時候只覺得來氣。
柳江忍着說了一句:“不笑了不笑了。”
可他說完還是笑了。
他在蜀山待久了,大抵沒見過這種情況,不過也正因他單純,所以不像別人似的往別處想,只覺得我是耍酒瘋了。
晨練的時候那些弟子看着我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麽,奈何狐貍耳朵好,全叫我聽見了。
他們無非就是說我能上蜀山另有隐情,說我昨夜丢人現眼了,再難聽的也就是說我同天權有斷袖之誼。
我承認我給蜀山丢臉了,可那也是在自己家裏丢的人,又沒丢到外面去。若是他們喝醉酒了,未必會比我好到哪去。
只是我不願他們說天權什麽,可我又不能說實話,無法反駁,怕越描越黑。
因而一早上我都悶悶不樂的,晨練時也心不在焉,還因此被秦吟說了一頓。
這點我便不如天權,無論背後有人如何議論他,他都坦然自若,毫不在意。
溫恒見我不開心,便過來找我,問道:“你怎麽了?”
我道:“溫恒,我同文公子沒什麽。可他們怎都亂說?”
溫恒點了點頭,道:“文公子都說了,你是醉了。既然是醉了,那便是做出點什麽不合常理的事也是有的,不足以為真。”
還是溫恒明事理。
我道:“他是看着我長大的,我同他交情好也正常。我管不了別人怎麽說,可你是我在蜀山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信我。”
“嗯。我信你。”
陳少佑在一旁道:“一個成日在蜀山惹是生非的人竟也會因這些無稽之談懊惱。”
這個陳少佑雖然冷冰冰的,但他倒從未針對過我什麽。
我笑道:“一個成日臭着臉的人竟也會安慰人,我這運氣委實不錯。”
他抱着劍走開,不想同我說話。
我道:“這陳少佑怎時好時壞的?真叫人猜不透。”
溫恒哈哈大笑,道:“你不也如此。方才還心情低落,這會兒已經會說笑了。”
那日午後,天權也來了後山看我們練功。
我原想着不能再纏着天權了,但有了溫恒和陳少佑的支持,我便放寬了心,仍該如何就如何。
天權道:“秦吟君都同我說了。我還以為我給你惹了這麽大的麻煩,你要躲着我呢。”
“該是我惹的麻煩,怎能算在你頭上。你不怪我吧?”
天權笑道:“我若怪你,早就回去了。”
我笑了笑,拿了劍和溫恒一起去練習劍法。
天權在亭子裏喝茶,不知在和柳江聊些什麽,兩人一直在笑。
雖然溫恒表面上不說,但其實他是介意的。
天權沒來的時候,除了闖禍和被罰的時候,其他時間我都跟溫恒在一起。
我把溫恒當做文清,可他畢竟不是文清,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興許是我考慮欠佳,沒有把握好分寸,叫溫恒生出了些其他的情意來。
只是真心修道的人該是清心寡欲的,對此我并不知情,只把溫恒對我的好看作同窗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