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在蜀山呆了一年,因我學得極快,當別人還在苦練基礎心法和劍術時,我已經換上了跟柳江一樣的藍袍。不過這就有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此後我每天都是跟着柳江一起修煉,不同溫恒一起了。
那日我一換了新道袍便去找溫恒和柳江,我道:“你們看這新道袍适合我麽?”
我很高興,溫恒卻沒什麽精神。
我知道溫恒學得不是很好,老實說,他的天分并不比柳江好多少,要不是當時有我和陳少佑在,他根本沒可能上蜀山。
我拾起他放在一旁的木劍,拉着他往外跑。
他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去後山。”我道,“我陪你練。”
柳江也跟了過來,他道:“那我也陪你練。等你換了藍袍,我們三人就能一起學了。”
我也是這麽希望的。
後山此時的景致正好。
我将木劍遞給溫恒,道:“你先練一遍給我們看看。”
溫恒練了一遍,雖有樣子,但很多細節都忽略了,我和柳江在旁邊看得直搖頭。
溫恒本來就沒什麽信心,看我們倆這樣子,更沮喪了。
我和柳江對視了一眼,我道:“你跟着我練,讓柳江幫你指正。”
我随手折了一樹枝,柳江“啧”了一聲。
我道:“就一破樹枝,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難不成大師兄還會因為這種小事罰我麽?”
柳江道:“我看你也不怕大師兄罰你。”
“那是。”我笑道。
左右我已經闖過那麽多次禍了,面壁也面壁過,書也抄了一大半了,秦吟也沒能拿我怎樣。
我站到溫恒前面,一招一招慢慢地比劃,他就在後面跟着。
我怕他沒跟上,還時不時回頭看他,結果就被柳江說了。
他道:“你在前面好好比劃,老回頭看什麽?”
我教了一半,忽見天權徐徐走來,便停了下來,迎上前去,拉着他往溫恒這邊走。
溫恒收了劍,和柳江一同上前,拱手道:“文公子。”
天權也回了個禮,他笑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擾了你們了。”
我道:“怎會,你來得正好。溫恒近來練心法遲遲不見成效,你以前能幫我,現在也定能幫溫恒。”
我以前在玄冥宮的時候,天權就常常給我吹凝神曲,盯着我修煉。
溫恒在背後拉了一下我的手臂,拱手向天權,道:“這種小事怎能勞煩文公子。文公子是來找淮安的麽?那我倆先告退了。”
“若真能幫上忙,我倒是很樂意,你也不必客氣。也不知蘇淮這一年來有沒有好好修煉心法,正好讓他和你一同練習。”
說完,天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和柳江走在前面,我小聲同他說:“一會你也一起吧。凝神曲可以摒除雜念,集中注意力,對修煉心法确實有益。”
柳江點了點頭,道:“好。”
我們走到亭子前,席地而坐,天權站在亭中,手一勾,無為便朝他飛去。天權朝我點了一下頭,便悠悠地吹奏起來。
我在心裏默念心法,當然是跟溫恒、柳江他們學的不一樣的心法。
周身仙氣缭繞,瞬間有種精力充沛的感覺。
天權算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朝我這邊走來。我起身,往後退了一大段距離,喚出淩華劍,劍法使得行雲流水。
天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等他走到我跟前的時候,我正好将招數練完。
我調整了方向,向天權出招。
以往這種時候,他都會拿出玉扇同我比劃幾招,不過現在他在吹簫,只能看着躲開,倒顯得我有點欺負人了。
他一直退到一棵桃樹前,後面已無路可退。我這一劍過去,也不知他要如何躲。可天權并不打算躲開,他将玉簫一提,就把我的淩華劍擋下了。
他笑道:“看來長進了不少,不錯。”
“那是當然,我是認真在學的。”
我收了劍,和他一起向溫恒走去。溫恒笑着起身,道:“真的比以往順利得多。”
天權只是一笑。
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不然我也不能叫天權做無用功。
溫恒和柳江在那練劍,我摘了幾個果子,同天權在亭子裏說話。我道:“你這次能留幾日?”
他笑道:“我以為只需來一會便可。天樞君還在等着我喝酒呢。”
“喝酒哪有我重要。”我道,“怎也要留個三四日吧?”
“那便留三四日吧。”
天權向來都順着我。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你瞧,我換了新道袍了,所有新弟子裏只有我換了。”
“這也能叫你如此得意麽?”
“是沒什麽好得意的,可我開心啊。”
天權将玉簫遞給我,道:“何時溫恒君也能換上這一身藍袍,方才值得高興。這幾日我将凝神曲教給你,好讓你之後也能幫他。不過我這無為認主,你用起來興許沒那麽大效用。”
我接過無為的時候發現他衣袖上有血跡,便拉住了他的手,将擋着手的衣袖拉起。果然,上次被阿琳咬的地方還沒好。
他将手收了回去,道:“凡間一年,天上才一天,自然沒能好得那麽快。原本上了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方才你這劍勢頗強,擋的時候我都覺得虎口一震。興許是因為這樣才滲了點血,不打緊。”
我道:“果然還是在凡間養傷快。你若當時留下,這傷估計早好了。”
天權笑道:“我倒覺得還是天宮更适合我。行了,我去找穆逸真人了,你在這陪着溫恒君吧,免得他都不能專心練劍。”
“诶,你怎又這樣?”
我看着天權離去的背影,總覺得有點心慌,他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
溫恒見我站着發呆,走過來拍了下我的肩膀,道:“文公子早就走遠了。”
我尴尬地笑了兩聲,反問道:“你練得如何了?怎還有空理我?練功最重要的便是注意力集中,走走走,我們繼續練去。”
我和柳江在那糾正溫恒的動作,練了一下午,總算有些成效。
我得意道:“我怎覺得我教得比大師兄還好。”
溫恒道:“這話你同大師兄說去,說不定以後他便讓你來教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可不行,我怎能搶了大師兄的風頭。我只教你一個就夠了。”
我們邊說邊往膳房走去,遠遠便能聞見飯香。
在蜀山這一年,我已經吃慣了柳江他娘做的飯菜。
我打完飯找了個位置坐下,先往嘴裏塞了一口菜,對柳江道:“你娘的手藝真是越發的好了。”
“那是,我娘做的東西是最好吃的。”柳江得意地說。
我發現只要我們誇柳姨的廚藝好,柳江便會很開心,比我們誇他還要開心。
我們吃了一半的時候,秦吟才領着天權過來。
天權本可以在客房裏等着別人端過去給他就好,可他不想麻煩人,便跟着秦吟過來了。
我們這桌還能坐人,我趕忙招呼天權過來,我道:“你在這等着,我去幫你打飯。”
柳姨見我又去,還以為我餓着了,竟吃得那麽快。
我道:“這不是我的。柳姨,不用那麽多飯。”
天權從沒跟人這麽一大桌子一起吃飯,有些不習慣。
我把碗筷遞給他,道:“你別光看着,一會兒就沒得吃了。”
說着我往他碗裏夾了幾筷子菜。
他笑道:“你不必管我,我不餓。”
“你若不習慣,明日我給你送屋裏去吧。”
天權搖了搖頭,扒了幾口飯吃,靜靜地看着我們在那搶菜。
等桌子上的菜都被吃光了,他才默默地把我夾給他的菜全都夾回我碗裏,然後繼續吃飯。
天權這一連串動作做得面不改色,我也夾着就吃,還不忘同他說:“你有什麽想吃的便同我說,我一會兒下山給你買去。”
同桌的蜀山弟子們神色怪異地看着我們倆,連溫恒都停了下來。
我疑惑道:“你們都吃飽了麽?”
柳姨看我們桌上的菜都沒了,便過來問道:“夠吃嗎?廚房裏還有些菜,用不用我再給你們炒一個?”
天權朝柳姨點了點頭,道:“那便麻煩您了。”
“不麻煩。”
柳姨回廚房炒菜去了。
天權放下碗,朝秦吟點了下頭便出去了。
我扒完最後幾口飯也跟了出去。
一個師兄小聲問道:“這個文公子和淮安是何關系?”他似乎還有點言外之意。
秦吟沉聲道:“好好吃飯。”
我随着天權去了客房,那離我們弟子的廂房有點遠,我道:“怎這麽遠?這樣我要找你豈不是很不方便?”
“你若覺得遠便在這歇下,只是不知你那些師兄弟會如何說。”
我道:“我在蜀山本就沒有好名聲,不怕他們說什麽。唯恐玷污了星君你的,那便不值了。”
天權想了想,道:“我倒沒什麽所謂。只是這若傳出去了,你以後怕是娶不着媳婦兒了。”
我笑道:“是啊,誰能同星君你搶人呢?選你總歸是不會虧的。”
天權笑着搖頭,擡手往墨硯上倒了點清水,我取了墨錠,在一旁細細地磨,看他鋪紙、揮毫。
他将凝神曲的譜子寫了下來,道:“這譜子你拿着,何時得了空閑便練練。”
“嗯。”我把譜子收了起來,小聲問道,“天權,你帶酒了麽?”
他只是一笑,從袖裏拿出了一壺瓊漿遞給我。
“這蜀山真不好玩,連酒都沒有。”我打開蓋子,嗅了嗅,笑道,“果然還是天上的瓊漿最香。”
我一邊品着小酒,一邊聽天權撫琴,仿佛有醉意,也不知是醉在酒裏,還是醉在琴音。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同天權道:“我回去了。你早些歇下吧。”
“既然醉了,那便留下吧,也不少你的地方。”
天權過來扶我。
我道:“不可不可,我得回蜀山去,明早還要同溫恒、柳江一起晨起去練劍的。”
天權嘆道:“不過兩壺酒便醉成這樣子,以後當真不能給你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