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本就是仙人,如今入了蜀山,那些初級的修煉之道于我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我坐在石頭上,看其他新弟子勤修苦練,無聊得直打哈欠。
柳江來看我們練得如何,卻見我在邊上打瞌睡,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來叫醒我。
我揉了揉眼睛,看見是柳江,松了口氣。
我挺喜歡柳江的,他是蜀山最小的師兄,真要說起來,他比溫恒還要小幾個月,難免有點孩子心性。
蜀山其他師兄都比他大了好幾歲,因而我們來了之後,他便愛同我們一塊玩,凡事很好說話,不像秦吟總是板着臉。
“你怎不去練習?一會兒大師兄來驗收,若是過不了關,我看你怎麽辦。”
我笑道:“我早就會了。小師兄,你想吃桃子嗎?”
柳江想了想,道:“我不想,你就算不想練,也別亂跑,回頭被別人撞見了就不好了。”
我猜他是想去的,只是不敢。
“我是真練好了的。你瞧。”
我将左手背在身後,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對着被我丢在一旁的木劍輕輕往上一劃,木劍便輕輕飄浮起來了。
我飛到劍上,雙手背在身後,悠悠地繞着柳江飛了一圈,又飛到溫恒邊上,問他道:“溫恒,我要去摘果子,你去麽?”
溫恒這會別說飛了,心法都沒背熟,自然不會同我瞎胡鬧。
我見陳少佑練得差不多了,便過去問他,無奈他看不慣我這樣子,理都不理我。
我飛到柳江身旁,同他道:“我去去就回。”
說完便往後山飛去。柳江怕我闖禍,想了想還是跟了上來。
天權的玄冥宮不種果樹,盡是不結果的垂柳,而這蜀山的後山倒是種了不少桃樹、杏樹。
我落在了一棵樹上,随手摘了一個,一口下去,甚是香甜。
我又摘了一個,扔給柳江,道:“小師兄,你也嘗嘗,可好吃了。”
柳江接住後遲疑了片刻,咬了一口,露出滿意的笑容。
吃完以後,我又摘了一個拿在手上,藏好了,才跟柳江一起回去。
秦吟早就在那了,柳江遠遠看見秦吟,便對我道:“完了。”
果然,我剛一下去,秦吟就問我去哪了。
我道:“我去後山吃果子了。不過,我可是練好才去的,你也看到了,我飛得可穩了。”
秦吟又看向柳江,道:“你也同他去了?”
柳江臉皮薄,不像我是活了數萬年的,臉皮早比城牆厚。他低着腦袋,像是默認了。
我道:“小師兄是去抓我回來的。”
大抵是我愛胡鬧的形象根深蒂固,秦吟絲毫不懷疑。
我站在邊上,看秦吟在那檢驗大家練習的成果。
除了陳少佑飛得比較好以外,其他人要麽只能讓劍飄起來,要麽壓根連劍都沒反應。
但是秦吟并沒有因此說什麽重話,他道:“你們才剛開始修煉,做不到是很正常的,此後要勤加練習。”
“是。”
大家散了後,溫恒要過來找我,我卻被秦吟叫走了。
我道:“大師兄,你要叫我去哪啊?”
“回你屋裏抄山規。”
“......”
我不過是去吃了個桃子,就要我抄書,這秦吟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我笑了笑,道:“大師兄,不然我吹曲子給你聽,你別讓我抄書了。”
若不是天權請求,秦吟原是沒想收我的,畢竟我這樣性格的人,确實不适合蜀山。
他道:“不想抄書就別再犯了。”
秦吟跟陳少佑怎都一個樣,成天嚴肅得要命,真該叫他們上天上看看,有哪個神仙成日是這樣的,就連守衛四個天門的天王都有放松的時候。
回頭我定要同穆逸真人說說這個問題。
我剛回到屋裏,就見柳江拿了幾本書過來,這蜀山的規矩怕是要比天上的還多。
當然,我至今沒有熟讀天庭律法,也不知天上到底有多少條條框框。
好在秦吟說我是初犯,只叫我抄一遍。
抄書于我而言并不是什麽麻煩事,使個仙法便能解決。
偏偏秦吟留了柳江在這看我,還說什麽抄完了我倆才能吃晚飯,莫不是看我同柳江玩得好,便以此來要挾我?
秦吟走後,我抱歉地對柳江說:“連累你了。下回摘果子你還是不要跟去了,就當不知情,等我摘回來給你好了。”
“都被罰了還不改,你是想抄完藏書閣的書嗎?”
柳江無奈極了,但還是在一旁幫我研墨。
溫恒吃晚飯的時候悄悄藏了兩個饅頭,一吃完就跑來我房間,給我和柳江吃。
我笑道:“你要再不來,我們都要餓死了。”
柳江是個實誠人,秦吟說得抄完書才能吃,他就真的拿着沒吃。
我搶了饅頭塞到他嘴裏,道:“快吃啊,要是被大師兄發現就慘了。”
“可......”
“別可是了,這書我今晚是抄不完的,難道你想餓一宿麽?我看你這年紀,還沒辟谷,肯定受不了。”
柳江這才開始啃饅頭,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肯定是餓壞了。
我把自己的饅頭也給了他,道:“你們蜀山的饅頭不好吃,我不要了,都給你。”
柳江道:“你都沒吃,怎知我阿娘做的不好?”
這麽巧的事都能叫我碰上,這蜀山的廚娘居然是柳江的娘親。
溫恒跟我一樣的疑惑,都看着柳江。
柳江道:“我阿爹欠了別人的債,叫人給打死了。追債的要把我和我阿娘賣給人販子,好在大師兄救了我們,還帶我們上山,求師父讓我們留下。”
難怪柳江那麽聽秦吟的話,竟是這緣故。
我道:“既是你娘做的,那我就吃吧。不過,你若是餓了就同我講,我保證能找到吃的。”
我一邊咬着饅頭,一邊把桃子拿出來給溫恒,咬字不清地道:“這個給你,特地留的,可好吃了。”
我們三相視而笑,卻不知此時秦吟正端着晚飯站在房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進來揭穿我們。
原先溫恒是要幫我抄書的,可是柳江不讓,溫恒在屋裏無事幹,便去院內練習禦劍之術。
我抄書抄得無趣,剛放下筆,一旁看書的柳江便輕咳了一聲,示意我繼續。
我道:“我去看看溫恒練得如何了,一會就回來。”
不等柳江點頭,我便跑出去了。
溫恒練得還行,已經能操縱木劍飛行,但不能站穩。想當初我禦劍帶文清飛的時候,他可是怕得要命,這一世卻學得這般勤快。
我拿出天權的玉簫,坐在石階上,看着玄冥宮的方向,吹的是天權最愛的曲子。
溫恒本來飛得好好的,忽聞我吹簫,一沒注意就摔下來了。
我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拾了木劍站起來,道:“沒想到你還會吹簫。”
我道:“你每次都這麽說。”
溫恒疑惑道:“我何時說了?”
他當然不知道,那是文清說的。
我笑道:“你定是聽錯了,我說的是‘你們怎都這麽說’。”
溫恒坐到我邊上,道:“淮安,你這般厲害,為何要上蜀山?”
我笑道:“我不過會禦劍,會使個障眼法,也算厲害麽?”
他道:“我瞧你同那位文公子像是熟識,他那般厲害,你肯定也不差。”
這可真是冤枉了。想我初見天權的時候,也不過剛成仙萬年,興許也就比秦吟好上一些,若論能力,可謂是天差地別。
若不是之後幾萬年有天權盯着我修煉,估計現在還打不過穆逸真人。
雖如今我已是上仙,但在二哥他們眼裏,我仍是弱得很。
我無奈道:“他同我二哥是舊識,因而我也認得他。我是家中最弱的一個,總被笑話,來蜀山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超越他們。”
柳江也出來了,他道:“穆逸長老對那位文公子很是尊敬,想必是位非常厲害的人物,大師兄都未必能贏他,你平時也不好好修煉,如何能贏得了?”
秦吟怎麽可能贏得過天權,就是穆逸真人都贏不了。
當然,他們也打不贏我。
溫恒點頭表示贊成。
我輕咳了一聲,站起來,道:“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秦吟突然冒出來,道:“什麽機會?”
“沒沒沒。大師兄,我這就回去抄書。”我趕緊跑回屋裏去。
夜已深,溫恒抱着木劍回屋睡覺去了,就只剩柳江跟秦吟在院子裏。
我探着腦袋看,也不知道秦吟會不會責怪柳江沒好好盯着我抄書。
秦吟跟柳江說了幾句話,柳江就走了。
秦吟看向我,我趕緊裝作抄書狀。
我一個上仙,連穆逸真人都不怕,為何要怕他區區一個蜀山大弟子?這沒道理啊。
好在他站了一會就走了。
我見柳江沒回來,手指一劃,那支毛筆自己寫了起來,而我則悠悠地滾到榻上。
柳江回來,看到我在榻上睡覺,本想說我,結果轉頭看到毛筆自個兒抄得飛快,眼睛瞪得老大,不覺咽了口口水。
他拿着飯菜到我邊上,把我搖醒,指着那邊,道:“淮安,你快看,那筆怎麽自己動起來了?”
我才剛睡着,迷迷糊糊地說:“不就是會動,有何奇怪的。”
柳江又繼續搖我。
我沒耐性,就差要捏個訣将人趕出去,忽想起我如今身在蜀山,睜眼看見柳江,立馬坐了起來,手在身後偷偷動了幾下,那筆立馬停下了。
我道:“小師兄,你怎回來了?我沒有偷懶,就是休息一下。你不會同大師兄說的吧?”
柳江這會兒哪還管得了這個,他指着筆墨,道:“你快看那邊。”
我配合地看過去,然後十分迷茫地問道:“看什麽?”
“筆啊。”他回頭看的時候,筆早就停下了,他撓了撓腦袋,道,“咦?怎麽不動了?”
“定是你困了,看錯了。”我打了個馬虎眼,低頭看見柳江端來的飯菜,眼睛一亮,道,“居然有飯吃,看來大師兄也是個嘴硬心軟的。”
“你吃完趕緊抄書。”
柳江給我倒了杯茶水,便坐在一旁翻書。
我道:“你不一塊吃麽?”
柳江搖了搖頭,道:“我方才在廚房吃過了。”
柳江在我屋裏呆着無趣,坐着坐着就睡了。
我把他扶到床上,回頭施了仙法,一下子便把剩下的書都抄完了。
我出了門,飛上屋檐,卧看玉蟾。
聽聞凡間有吸收月光以增功力的無稽之談,我想,滿月除了能叫狼妖功力大增,怕是助不了他人的。
也不知明日一早醒來,他們見我睡在屋檐上,是否會覺得我是在曬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