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混賬薛二
“大爺暈了,小的出來之前,大夫還沒到,也不知道是怎樣光景。我們夫人又是個孕婦,挺着個肚子着實不方便,動都不敢動,就怕影響了腹中胎兒,沒法跟姑爺交代。将軍,請您過去做主吧,羅府都亂成一鍋粥了。”
這跑腿的人是薛蓉從薛家帶去羅府的,因此說話的時候,就更敢說一些,總之先賣一波慘再說,要不然真的沒法解決了。
讓一個大着肚子的婆娘,能有什麽辦法,她也不敢帶着羅府的侍衛去景王府搶人啊。
雖說景王府的人不至于對羅玉做出什麽來,但是羅玉自小嬌生慣養,無論在羅府還是在薛家,都是大家捧着她,可是這次去景王府,那些下人們估摸着不會給她好臉色,要是景王再有點什麽暗示,打罵倒是沒有,但讓羅玉心頭不痛快,那方法實在太多了。
畢竟那是景王府啊,所有的下人只會捧着自家小主子的地方,羅玉姓甚名誰,都有可能不被某些下人知曉。
“行了,來人,去讓老二過來一趟,我記得他今日休沐,就在府中沒出門。光有我一人去,有些話不大好說出口,還得老二當主力軍,畢竟是小輩兒的事情,他們同輩的更好說話。”薛老将軍揮了揮手,立刻讓人去請薛池。
至于薛家二爺,此刻正在院子裏,陪着妻女說話。
歡姐兒是個小粘人精,再加上薛二性子跳脫,頗有幾分纨绔子弟的意思,嘴巴利索得很,情商很高,跟誰說話都能捧上三分,讓人極其舒服。
那對自家閨女,那更是沒話說,完全沒架子,走的就是父女同樂的路子,完全瞧不上嚴父那種。
歡姐兒之前還都是騎在他的肩上,家裏的小輩兒都喜歡薛二,連儀姐兒都騎過他的肩頭,跟大舅舅相比,二舅舅簡直是個快樂的寶藏。
也就是最近孩子們都逐漸長大了,女孩子們要男女大防,男孩子們則要有規矩了,不能再胡鬧,因此薛二最近的肩頭才空閑下來了。
來傳話的小厮,還沒進院子,就先聽到一陣歡聲笑語,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才敢進門。
畢竟人家合家歡的時候,興致如此高漲,結果他推門進去,送去一個極其不好的壞消息,不僅是影響心情的問題了,還得把二爺拉走,二夫人若是高興才叫怪事兒呢。
果然,當這個小厮進去,先玩了個心眼兒,沒說什麽事兒,只說老将軍找他。
二爺作勢就要起身,結果卻被楊氏攔住了。
“爹有說什麽事兒嗎?”楊氏輕聲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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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小厮硬着頭皮回答,老将軍的确是沒說什麽事兒啊,只說請他去。
不過楊氏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得到這個回答之後,她看了一眼小厮,直接沖着薛二使眼色。
原本已經準備走的薛池,看到自家媳婦的眼神,決定還是先把小厮打發了。
“你先回去。”
小厮不敢多問,直接掉頭就走,他覺得自己耍的小聰明已經被二夫人看透了,因此不敢再有任何一句多嘴。
“爹找你能有什麽事兒,你心裏不清楚嗎?”楊氏直接冷了臉。
薛城把事情鬧得那麽大,自然是傳回了她的耳朵裏,實際上她可以肯定,大嫂那邊也收到消息了。
畢竟她們都有鋪子,外頭傳什麽大消息,都會有人送消息進府,特別是此事還關乎到薛家人,那就更一刻不敢耽誤了。
可是她們倆收到消息之後,卻沒一個去找老将軍和老夫人的,直到羅家派人來請。
“肯定是大哥那邊出事兒了,我作為薛家的次子,怎麽也得到場,免得真的撕破臉,那景王府和薛将軍府就真的不可磨合了,這兩邊通力合作,才能創造利益最大化。要是鬧僵了,老死不相往來,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之前消息傳來的時候,他也在旁邊聽到了,實際上剛傳出薛城把大廚擄走的時候,他就想幫忙的,結果被楊氏給攔下來了。
“兩邊鬧僵了,跟你有關系嗎?”楊氏見他說得頭頭是道,卻根本不買他的賬。
薛池微微一愣,立刻道:“你這是什麽話,當然有關系,我也是薛家人啊。”
“薛家跟你有關系嗎?這将軍府有哪一片瓦哪一塊磚是你的啊,你跟我說說。”楊氏嗤笑了一聲,語氣雖然是慢條斯理的,但是這其中的話語卻是咄咄逼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哪怕薛池好脾氣,此刻也變了臉,這媳婦兒今天怎麽了,竟然開始挑撥離間了?
“你不知道,那歡姐兒,你跟你爹說!”楊氏白了他一眼,直接點了點坐在一旁聽得認真的歡姐兒。
小姑娘眼珠子一轉,就明白娘親什麽意思了,脆生生的道:“爹,您別想了,這将軍府沒我們的東西,都是大舅舅的。”
眼看薛池要板着臉教訓人,歡姐兒立刻擺手道:“您可別惱,這不是我說的,是玉姐兒說的。她都說了,這薛家的馬場,包括整個薛家都是她大舅舅的,她想怎麽撒野就怎麽撒野。當然,她用的不是撒野這兩字,但是在我眼裏已經沒什麽區別了,反正我這個姓薛的嫡姑娘,都不如她一個姓羅的表姑娘來的自在。爹,您有錢嗎?要不然咱出去買宅子住吧,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啊。什麽都得看人臉色行事,玉姐兒每次來,我都要讓着她,我院子裏的寶貝随她挑,不然她跟大舅舅哭訴,那我就完了。”
歡姐兒一開始還是笑嘻嘻的表情,可是一想起羅玉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意思,甚至還因為看她丫鬟不順眼,就出言奚落,就差動手了,完全沒有當客人的自覺,這讓歡姐兒很不舒服。
當然歡姐兒也沒給她好臉色,可是羅玉那種處處都以自我為中心,要所有薛家的同輩人都捧着她的這副作态,真是讓歡姐兒受夠了。
“小孩子家家胡說什麽呢?她就算告狀,你大舅能怎麽着你?他是大人,難道還能插手晚輩的玩鬧不成?”
“為什麽不能,大舅舅不喜歡儀姐兒,儀姐兒一說話,他就閉上眼。我說話他倒是睜着眼,卻也不見對我多喜歡,連明哥兒都要往後靠,誰能比得上玉姐兒在他眼裏的地位啊。玉姐兒對着他哭,大舅舅絕對會替她做主,我因為玉姐兒搶了我的發簪,跟您哭,您會替我撐腰嗎?”
薛池那邊話音剛落,歡姐兒就異常激動的回答他,并且還反問了一句。
薛城對羅玉有多寵愛,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薛池都嘀咕過,還替明哥兒打抱不平,不過這是他大哥自己的事情,他這個做弟弟的總不能管太多。
薛啓歡這麽一問,薛池的臉色立刻不好了,這媳婦兒一人枕邊風,還是要差點兒,架不住閨女跟着一起告狀,他又深知自家大哥是什麽德性,那心底絕對不樂意。
儀姐兒雖然吃虧了,可她畢竟只是在薛家做客,真正受到羅玉擠兌欺負的,其實是薛家的姑娘少爺們,他女兒歡姐兒與羅玉年齡相近,那肯定是首當其沖了。
“怎麽不能,爹給你出頭去!但是搬出去住這話不能說,免得傳到你祖父耳朵裏,他要教訓你。玉姐兒不懂事兒,你不能跟着不懂事兒。”他刮了一下歡姐兒的鼻子,稍微用了點力氣,把小姑娘弄得眼淚汪汪的,他卻大步往外走,去他爹那裏報道了。
知道薛二走遠了,楊氏才把歡姐兒摟進了懷裏,拿着帕子替她擦眼淚,小姑娘破涕而笑。
“娘,我們成功了!”嬌嬌脆脆的聲音,完全是歡欣鼓舞。
“對!”母女倆相視而笑。
既然薛城那麽不注意,把馬“場裏的馬随玉姐兒挑”這種話說了出來,就休怪她在這方面做文章了。
親兄弟也明算賬,薛池的确是作為輔佐薛城的存在,把薛家壯大。
可就算是輔佐的角色,也不能一口飯不讓人吃啊,光讓牛産奶不讓吃草,你看它幹不幹。
薛二混賬起來真的不是東西,一碼歸一碼,竟然說薛家沒任何東西是他的,還欺負他閨女,看他把不把這事兒鬧開。
薛老将軍在前廳,正焦急地等着二兒子呢,他方才還跟老伴兒嘀咕,是不是二兒媳要吹什麽枕邊,存着壞心思,不讓他兒子來了,結果就見他二兒子大步走了進來。
薛池一進來,就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反正他自小就混不吝,渾身都透出纨绔子弟的氣息。
要是平時,薛老将軍肯定就要動手抽他了,真的抽,要把這兒子身上的流氓氣息給掰正過來。
不過如今是用上他的時候,肯定不能抽了,勉強憋着氣,把羅府發生的事情說了。
“你跟我走一趟羅府,把你大哥弄醒,我們爺仨兒去景王府要人。”老将軍邊說邊站起身要往外走。
結果就見薛二瞪着眼,來了一句:“我不去!爹,你怎麽打攪大哥英雄救美的好事兒啊?”
薛老将軍猛地回頭,伸手就往他的肩膀上抽:“混賬東西,哪兒來的英雄救美,他們是親兄妹,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怎麽生出來你這個狗東西,還往自家兄妹身上潑髒水,你是要逼死他們啊?”
這英雄救美哪裏有用來形容親兄妹的,這種惹人遐想的詞,也就薛二犯渾敢胡亂用了,否則誰敢說出來。
薛二立刻就起身跑了,還往薛老夫人身後躲,反正他爹老了,追不上他。
“你這個混賬東西!給老子站住,我的拐杖呢,老子打斷你的狗腿!”薛老将軍的火氣是徹底壓不住了,拼命追着要抽他。
“爹,您消消氣,您說也追不上我還追,費那個勁兒幹嘛,就讓我這個混賬東西自生自滅不好嗎?”薛二是真混賬。
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就連老夫人聽了都想抽他,不肖子孫。
薛老将軍更氣了,但是依然追不上,父子倆繞了好幾圈,才在老夫人的勸慰下,消停了下來,又各歸各位。
“爹,我用詞不恰當我承認。可您方才罵的有些話,我的确承認,比如什麽狗東西啊,混賬東西,這我的确認。可有些話我不能認,比如說往自家兄妹身上潑髒水。這有大哥在前面頂着,什麽時候能輪得上我啊。當年小妹沒出嫁,他說得那些話可真夠誅心的,也就小妹心大單純還善良,要不然早上吊,并且留遺書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啊。哎,我可憐的小妹,明明就在自己家住着,卻比寄人籬下還慘,當然現在也輪到我了……”薛二坐回了位置後,面不紅氣不喘。
雖然他混賬,但畢竟習武出身,從小被追着打到大的,那身體不是一般的棒,跑幾圈全當鍛煉身體了。
“你、你究竟想說什麽!”薛老将軍黑着臉。
他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将軍了,跑這幾圈也喘着粗氣,哪怕身體還硬朗,但是比不了年輕人。
“娘沒告訴你嗎?大哥直接在羅玉面前說,這将軍府都是大哥的,她羅玉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這位羅家大姑娘呢,一來我們将軍府,不對,我大哥的将軍府啊,就欺負人。不止儀姐兒這個郡主被欺負,我們家歡姐兒雖然姓薛,但是卻沒人家有底氣啊,被欺負的都不敢吭聲。畢竟這是我大哥的将軍府,大哥最疼羅玉,連親兒子明哥兒都得往後靠。爹,您知道這事兒嗎?”
薛二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說出來的話雖然依舊混賬,但是吊兒郎當的态度卻不見了,變成了一本正經,最後一句更像是逼問。
薛老将軍臉色一僵,面色更加難看。
他知道,不過有兩個人跟他提過,先是薛城提了,不過是跟他告罪的,說是玉姐兒小孩子不懂事兒,胡說八道的,讓他心裏有了底。
因此等老伴兒再跟他提一嘴的時候,他完全沒放在心上,如今二兒子再說,這個意味就不同了,特別是他想起,老夫人當時跟他說得時候,臉上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當時沒在意,如今再回味,只覺得處處都透着不對勁兒。
薛老夫人挑挑眉,她就知道,當日她晚上說的時候,薛老将軍根本沒放在心上,以他這個暴脾氣,肯定要臭罵長子一頓的,老子還沒死,就惦記他的東西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可是那天她提起,老頭兒根本不當回事兒,還說一句童言無忌,小孩子不懂事,就輕輕揭過了,果然是他們的好長子,已經替羅玉提前擦過屁股了。
面對薛蓉母女的事情,薛城永遠都是這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薛老将軍被問的說不出話來,薛二卻不願意就這麽放過他,反而嘻嘻一笑,故作無辜的問道:“爹,您在我大哥的将軍府裏住的還習慣嗎?吃的好嗎?下人們有沒有捧高踩低對您不恭敬啊?要是有的話,您就趕緊告訴大哥。畢竟這是大哥的将軍府,他只手遮天,都能讓玉姐兒随便選馬場裏的小馬,哪怕從景王的閨女手裏搶也不怕,把人家推在地上也不怕,畢竟這是大哥——的将軍府……”
再次表明,薛二混賬起來不是東西。
他一口一個“大哥的将軍府”,說到激動的地方,還故意拖了長音,真是十分欠揍。
薛老将軍連續深呼吸,都沒把心頭的那股火給壓下去,他現在就很後悔,當年為什麽要生他?
不僅沒什麽大用,還成日裏換着法兒的氣他,并且頗有一股不把他氣死誓不罷休的架勢。
他真的要氣到吐血了。
“你再說,老子抽死你!”老頭兒實在氣得不行了,追又追不到,打又沒武器,随手抓起小桌上的糕點扔過去。
“爹,您又生氣,氣大傷身啊。我這都還嘴下留情了,您想想,儀姐兒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啊,那玉姐兒都敢推,都敢欺負,那憑什麽呢?憑的是大哥啊,大哥真的厲害!您是大哥的爹,那肯定更厲害了,只要在大哥的将軍府,誰都不怕!”
薛二冒着被抽死的風險,又添了一把火。
老頭兒終于忍不住了,跳起來拿起老夫人放在一旁的拐杖,追着去打人了。
這回薛池不敢托大,廳裏已經不夠發揮了,他直接沖出去,在院子裏撒開了跑,反正他爹依舊追不到他。
等父子倆交流完感情回來的時候,薛二總算是有點汗意了,至于他爹那喘的跟條老狗似的。
當然他只敢在心底嘀咕了,面上還是畢恭畢敬的。
“得,我不說了不說了。您年紀大了,不能惹您生氣,不然我就是千古罪人,我給自己兩巴掌替您出出氣好不好?”梓
他邊說邊作勢給了自己兩巴掌,那真是聲音大,力道小。
“我不跟你扯這些,你大哥和玉姐兒的過錯,等這事兒了了,我自然會好好教訓,絕對會給你們二房和景王府一個交代。但是這次你得跟我去,先讓景王把氣消了,不然景王府和薛将軍府就真的鬧僵了。”薛老将軍不跟他扯皮了,不然沒完沒了,這混賬玩意兒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說歪理天下第一。
“哦,這樣啊,那我就等着爹給我們二房和小妹做主了。”薛池點點頭,變得無比乖巧,臉上甚至還露出一抹微笑來:“不過這事兒,我不去。”
“你敢!”老頭兒徹底來氣了。
合着氣他半天,都快把他氣死了,這孽障不去?
“爹,您去了還可以說,是長輩不忍心看到他們晚輩弄得親情淡薄,一家人說兩家話這種。我去了算什麽啊?”
“你不是這家人啊?”薛老将軍質問道,眼瞧着他要張嘴,就怕這無賴玩意兒又說出什麽混賬話,提前堵他的話:“你要是再敢說你大哥的将軍府,我抽不死你,讓外頭的侍衛抽死你。”
薛二把原先的話憋了回去,又換了一句:“我是那種說混賬話的人嗎?大哥的将軍府已經翻篇了,我不提。不過這事兒我真不能摻和,您想啊,我是平輩人。我要是幫着您一起去景王府,那不相當于站隊嗎?我表态要支持大哥?”
“胡說八道,去勸架又不是火上澆油的,景王不會多想。”薛老将軍顯然不贊同他。
薛二嗤笑一聲:“景王的确是個有大胸襟的人。不過我要提醒爹一句,對待小妹的事兒上,您不能用理智來推斷。畢竟之前我們薛家其他人,在大哥和小妹之間,不都選了支持大哥嗎?這次我要是再去,那景王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肯定覺得我們薛家人沒一個好東西,那還不快刀斬亂麻,徹底切斷了這個不靠譜的岳家,難道還留情面不成?”
他這話音落下,前廳裏陷入了一片窒息般的寂靜之中。
薛老将軍過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麽,我們怎麽站在你大哥那邊了?你不要自己混賬東西,就唯恐天下不亂,你大哥和小妹是親兄妹,哪來的敵對關系?”
“我說什麽爹都明白,您就不用揣着明白裝糊塗了,這裏都是我們自家人,有什麽話還不好說。大哥跟小妹之間那點事兒,連新進府倆月天天縮在院子裏洗衣服的低等丫鬟都知道,您一個執掌過千軍的大将軍能不知道?只不過大哥一直沒過界,好歹沒鬧出人命來,所以您就默認不管,娘倒是想管可能管的有限,至于我這個混賬東西,那十天有八天不在府上,更不會插手,最多帶些小玩意兒哄小妹開心,可是得罪大哥,我可不敢,小妹自己就更不敢了。”
薛二冷笑連連,他反正混賬,從來不知道臉皮為何,既然要攪渾這水,自然是撕的越明白越好,把陰暗、深藏的傷口,徹底暴露出來,才能讓老爺子心中的天平能有所偏轉。
“就在這種大家都知道,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不提不管,甚至說默認的情況下,有了今日的場面。認真來說,景王這次抓了玉姐兒,真的是因為一個大廚嗎?或者只是沖着大哥發火嗎?恐怕不是這樣,小妹所有的苦難,不止來自于大哥,還有其他親人的無視,只要不說出來就當沒這回事兒,我們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爹,您能去當和事佬,我當不了。因為我覺得虧心。還有這是大哥自己惹的禍,這麽多年他替大妹兜了多少事兒,又給她謀了多少好處,完全數不勝數,反正這些都沒我的份兒。既然當初就決定了冷眼旁觀,那就觀到底。沒道理大哥欺負小妹的時候,我們裝聾作啞,等到反過來了,小妹找了妹夫欺負了大哥,您就急吼吼的要去出頭了。爹,您不能太偏心。”
薛池一字一句說了出來,有理有據,而且該激動的時候激動,該冷靜的時候冷靜。
他用最平和的态度,說出薛家這些年故意忽視卻又衆所周知的“秘辛”。
“那是你大哥對不起她,可是玉姐兒——”薛老将軍還想做最後掙紮。
“別提玉姐兒,提她我都想教訓她。景王府為什麽第一個沖着玉姐兒出手,您知道的,對不對?雖然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但是我想您的兵法肯定是讀到人肚子裏的。我的話擺在這兒了,也不怕以後大哥知道了,兄弟生分,反正我就是這麽個混賬玩意兒。說句誅心的話,大哥也不太需要別人,只要有他大妹妹在,就萬事無憂了,我算哪根蔥?這次的事兒您就別指望我了。”
他說完之後,直接起身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塵土,大步往外走。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薛老将軍不再是當年振威将軍的勇猛模樣,反而佝偻着肩背,頭發花白,一副垂垂老态。
又或許是因為被他這番話刺激的,老頭兒一下子就沒精氣神了。
薛二苦笑了一下,終究還是不忍心,故作積極的道:“當然要是以後給您和娘養老,我絕對第一個上,不不讓我養都不行的,我就在您的将軍府服侍您。”
“滾!混賬東西!”老頭兒似乎一下子活過來了,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盞,直接丢了出去。
當然那茶盞只摔倒了門檻上,連薛池的衣擺都沒碰到,就碎成了渣。
“得嘞,我這就滾,您和娘不要太愁這事兒。反正是大哥捅出來的簍子,他今年都三十七了,不是七歲。”見到老頭兒又中氣十足了,他才一撩衣擺跑了,至于他說得這些話,究竟會有怎樣的反應,他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