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較量
徐棟一腦門的問號，待到坐倒，程明華都沒再看他一眼，只是高高興興地拉着蘇喬說長道短，蘇喬也跟她聊得很愉快，看得出來這兩人關系歷來很不錯。
徐棟正襟危坐了許久，視線也只落在蘇喬身上，半晌，程明華終于看向他，注意到他的眼神，程明華微微皺了皺眉眉頭。
不溫不火地道：“剛才只顧着跟小喬說話了，差點把你給忘了。”
她對待徐棟的情緒不太高，徐棟心裏也覺得有些不大舒坦，分明只是第一次見面，犯不着用這種态度對人吧？她對蘇喬那麽客氣，怎麽說也不該對她的男朋友有什麽偏見吧？
“你們只管聊天，我自己坐着就好了。反正你們聊得東西我也插不上話。”
徐棟語氣雖然尚好，可是隐隐透露出來的情緒還是被蘇喬察覺到了。她有些不安，看了一眼程老師，見她臉色淡淡的，好像對徐棟沒什麽好感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笑意也有些牽強，“程老師，徐棟是津市人，還是第一次來f市，所以對這裏也不了解。”
程老師哦了一聲，視線在徐棟身上轉了一圈，又重新落回了蘇喬身上。
說起來蘇家與他們家也是世交了，蘇喬的父親曾師從于程明華的父親，後程父病故，蘇父還特意作了悼文，當時市醫院新區還沒有建好，如今也快過去了二十年時間，蘇父舉家搬到了市醫院新區的家屬院裏，程明華則也嫁給了市醫院的一個外科醫生，如今也在家屬院裏安了家，所以蘇喬打小也就跟程明華相熟，每每蘇父蘇母出差不在家時，她也常去程明華家裏蹭吃蹭住。再加上蘇喬又是程明華的出色學生，所以程明華對蘇喬的感情之深厚，那是一般的老師不能比的。
但即便感情再深厚，那也沒有嫌棄她男朋友的必要，程明華之所以對徐棟态度冷淡，那自然有別的原因。
因着有徐棟在場，有些話也不好說，而且說出口來，怕還會惹得不愉快，所以程明華只挑了不輕不重的小事跟蘇喬聊，無外乎說她小時候的趣事，還有在學校時如何發奮努力雲雲。
兩人聊了沒一會兒，程明華的手機就響了，她有些歉疚地沖蘇喬笑了笑，然後接起了電話，喂了一聲後，電話那頭響起了響亮的男聲：“媽，說好的今天請你吃飯的，你是不是忘了？到這個時候也不給我電話，是不是學校那邊有事情耽誤了？”
蘇喬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有些驚喜地問：“是沐陽麽？”
程明華笑着點頭，然後對着話筒道：“陽陽，不是別的事耽誤了，是小喬來學校看我了，要不你開車到學校這邊來吧，到時候帶小喬一塊兒去。”
“蘇喬回來了？”電話那頭的人明顯十分驚喜，音調也擡高了幾分，“那你們在那等着，我這就過去了，十分鐘。”
沐陽挂斷了電話，程明華臉上的笑意仍舊沒有減少，只不過蘇喬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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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師……沐陽請你吃飯，我們就不去摻合了，等下回我再請你吃飯。”
程明華卻固執地拉住了她的手：“怎麽跟我這麽見外？你少跟我們一起吃飯了麽？你剛才也不是沒聽到沐陽有多高興，你要是不去，他肯定埋怨我沒把你留下來。”
蘇喬有些為難，本來如果是她一個人的話，跟着程明華一起去還說得過去，但是現在她跟徐棟在一起，多少場面上會很奇怪。
徐棟自然也不想讓蘇喬再去湊那個熱鬧，如果說先前他還搞不明白程明華為什麽對他态度不好，那現在他總算是弄懂了，看來這個程老師，絕非只是把蘇喬看成了自己的學生，恐怕……還有別的打算吧。
至于那個沐陽……哼，等到回家後，他一定要拉着蘇喬好好審訊一番，這前有陸少君，後有沐陽，這個蘇喬，到底給他樹了多少敵手？
見蘇喬推脫不下，徐棟想了想只好開口了：“程老師，是這樣的，我已經在餐廳定下了飯菜，本來想着等跟您會完面我就帶蘇喬過去的，她不好意思跟您提這個事，我只好提了。”
程明華和蘇喬皆是一愣，蘇喬滿臉大問號：訂了飯菜？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不知道？而程明華則滿臉的不高興：“只要飯菜還沒上，那退掉就好了，只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實在是退不了，那就算了。”
可見此人是個講不通道理的，徐棟心裏慢慢攢了火氣，但是程明華到底是蘇喬的老師，他還是要客客氣氣，不過無論如何也要跟程明華好好磨一磨：“也不是不能退，只是定金收不回來了，到時候這筆損失怎麽算？”
這下蘇喬更是傻眼了，徐、徐棟，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程明華簡直被徐棟氣笑了，這敢情好，剛才還看着徐棟一表人才樣貌堂堂的，沒想到能說出來這樣斤斤計較的話來，話裏的意思不就是想讓她賠他的損失？呵，好，她賠就是了，不就是定金麽，撐死了幾千塊而已！她現在真替蘇喬感到不值，怎麽找了這麽一個寒酸刻薄的男朋友，一點都不懂事。
她青白着臉把錢包掏了出來，唰唰兩下捏出一張卡來：“給！我信用卡你拿去刷，你損失多少就刷走多少！”她自然是說得是氣話，可是不氣是不可能的，這麽一個年輕小夥子，不知天高地厚，沒一點教養！
眼看着場面凝重得不得了，蘇喬一把攥住了程明華的手，十分難過地勸她：“程老師，徐棟跟您開玩笑呢，您別當真！他這人就這樣，平時就喜歡調侃，他不會要您的錢。”
“開玩笑？”程老師冷冷瞪着徐棟，“我看他不像是開玩笑，他跟我來真的，那我就把錢給他！”
徐棟好整以暇看着程明華，兩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裏，并沒有接她卡的打算。他盯着程明華看了好久，嘴角慢慢地扯了上去。
“程老師，我沒訂飯菜，也沒交定金。”
程明華捏着信用卡的手停在半空中，嘴巴微張看着徐棟。
蘇喬也微微睜大了眼睛：“徐棟？”
徐棟站起身來：“我開個玩笑而已，您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程明華有一瞬間的心虛，徐棟的眼睛裏寫滿了審視，她竟然看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很快，她便恢複了底氣，論資排輩，也輪不到徐棟來跟她叫板。
“哼！”程明華冷着臉，反手把信用卡塞進了包裏，冷冷瞥了一眼徐棟，心底裏全都是不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不想讓蘇喬跟着我們去吃飯，可是你別忘了，蘇喬是我看着長大的，這二十幾年的感情不是你能比得了的。你要是不高興，你現在就自己出去吃飯，我帶着蘇喬走！”
“程老師！”蘇喬頗為為難地看了看程明華，又看了看徐棟，一腔的委屈和不理解，這兩個人從來都沒什麽過節的，怎麽見第一面就劍拔弩張像是吃了火藥？這也是她第一開始沒辦法理解徐棟，按理說他脾氣從來都好得很，肯定也能看得出來程明華與她關系很好，那他為什麽要無端地跟她争執？
都是多年的親友了，蘇喬不能眼睜睜看着感情搞砸。從程明華這裏下手是行不通了，唯有從徐棟這打通關節。她有些可憐地望向徐棟，委屈不已地勸和：“徐棟，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呢？程老師也沒有惡意，你也別執拗着了，一起吃飯就一起吃飯吧，正好也帶你認識一下程老師的家人。”
聽着她字字句句的話，徐棟的嘴角一點點地垂了下去，他緩緩的低眸，心底的苦海簡直要泛起了波濤。這個人，究竟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作不明白？抑或是……她真的想去見那個叫沐陽的人？
沉默，凝重，整個辦公室裏的三個人都像是樁子一樣站着，分毫也不肯向對方妥協。
噠噠噠的腳步聲自走廊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徐棟想到，那是沐陽來了。
驀地，他平靜地看向蘇喬，簡簡單單吐出一個音節來：“好。”
這便是答應一起吃飯了。他平靜的神色與平常無異，蘇喬高懸的一顆心也一點點放下來，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她臉色恢複了一些，熱絡地拉住了徐棟的手，有些感激似的看着他：“想通了就好，都怪我沒有跟你提前講清楚，程老師家跟我家從上一輩人起就交好，我小的時候也常和沐陽一起玩的，那時程老師沒少照料我，說起來兩家人都親如一家了，你也就別見外了。”
殊不知她這番解釋讓徐棟更加惱火，親如一家？怕是程明華真是有這個打算，蘇喬啊蘇喬，有時候你真得挺傻，別人什麽企圖，你還不明白？
可是他什麽話也說不出，只能機械地點了點頭，三人沉默間，門口已經多了一個人，他瘦高的個子遮住了門外的陽光，屋裏頓時暗了下來。蘇喬望過去，與沐陽四目相對，他颀長的身影逆光，落在陰影裏，仍舊是記憶裏那副文弱的模樣。
“小喬，你回來了怎麽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開口便是喜悅，還帶着一些羞赧。
沐陽緩緩走近，這才覺察到屋裏的氛圍不好，視線一掃，就落在了徐棟身上。目之所及，這個陌生男人絲毫不掩飾眼裏的敵意，冷峻剛毅的氣度，對他造成了無形的壓迫。沐陽的心裏升起一絲預感來，只不過是一絲預感，他便頓覺失落，再看向蘇喬的時候，神情就不再那麽熱情洋溢了。
蘇喬淺笑着對他點點頭：“早上剛到的，一回來就來看程老師了。趕巧了你也來了。”蘇喬說話間也注意到了沐陽看着徐棟的眼神，她有些忐忑，兩個大男人這麽對面站着，仿佛在進行無聲的較量。其實有什麽好較量的呢？她不是不知道沐陽對她的好感，也正是因為知道，她才盡量不與沐陽聯系，就連每次回家，也很少再去他家裏，而是只來一中看望程明華。為的只是減少兩人之間不必要的誤會，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給過沐陽一丁點的念想。
徐棟哪裏明白她是這樣的想法，可即便是明白了，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有程明華在中間牽扯着，沐陽難免會趁虛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