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小妹嗎?”洛世安小心翼翼地問。
靖王無奈地搖搖頭,不是不想,而是想也沒辦法。
嘆了一口氣:“當年,委屈她了。”
再多的內疚也改變不了已成的事實。
洛世安默然。
“三年了,不知她過得好不好,阿力卓有沒有虧待她。”
以前不管不問,因為夭夭在他心裏只是個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背叛者,如今想知道卻無人能告訴他。
“父王若是想念小妹,孩兒願親自去胡地,接回小妹與父王團聚。”洛世安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
“當真?”
靖王的眼睛燃起了希望,轉眼又黯淡了下去。
“她怎會與你回來?當年白悠明明告訴了她,她都未曾與本王相認,如今更是不能了!唉!”
“孩兒願代父王去試一試。小妹生性純良,若非對父王心生誤會,當年也不會遭人利用。如今只需解開小妹心結,何愁不能父女相認,家人團聚?”洛世安心知靖王的渴望,也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沒有道破而已。
“可是,當年是本王親手将她送到胡地……”
靖王欲言又止。
“父王不用擔憂,孩兒聽聞阿力卓愛護小妹有加,小妹在胡地生活惬意,并無受任何苦痛。因此,孩兒猜想小妹萬萬不會怪責父王的。而且若有阿力卓相勸,小妹定能解開心結随孩兒回來。”
“夭夭真的願回來見本王?”靖王被世子說動了,難消最後的遲疑。
Advertisement
“何不試試呢!孩兒明日就起程去胡地。”洛世安做了決定,他知靖王是想見夭夭的。
“你到了胡地,要好好勸慰夭夭,告訴她本王已知曉前情,本王不怪她。只要她願意回來,本王願意做任何事補償她。”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第二卷完了。總覺得第一卷的進度太慢了,所以第二、三卷在進度上會有所提升。
不知道有沒有讀者持續追到現在。
結局早已經定了,無論有沒有人看,都會更完的。
but如果有人看的話,評論或者霸王票随便約一個吧
☆、舊來客
“夭夭,我叔父可回來了?”正是清晨,納達爾騎着他的野馬王趕過來了。
“沒有。”一夜沒睡好的夭夭,委屈的抱着被褥賴床打滾。
婢女們交換了下眼色,吉利王前幾日受達罕王邀請赴宴,因為達罕王素來不喜可賀敦,故吉利王怕可賀敦受委屈就沒帶她去。
但不知為何,納達爾來告知吉利王當日就告辭了,卻至今未歸,可賀敦已經念叨了幾天了。
“那就奇怪了,叔父早就走了,去哪裏呢?”
納達爾說着話,眼睛卻沒有離開夭夭。看着她哀怨嘟嘴的樣子,一絲心癢泛起。
夭夭傲氣地哼了一聲,恨恨的揪着被角。壞阿卓,去了別的地方都不帶她。
“夭夭,別生氣,有我呢,我陪你玩。”
處于變聲期的納達爾,低沉的聲音添了幾分男人的渾厚,初具男人深刻棱角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一層胡茬,整個人好像最激昂待撥的馬頭琴。
“你能陪我玩什麽?”夭夭毫不感興趣。
“我陪你騎馬去好不好?上次我不是送了你新馬鞭嗎?你學會用沒有?我教你。”納達爾興致很好。
“不去,騎馬不好玩,太累了。”夭夭懶懶地躺着。
“去嘛。你看我專門來找你玩的。”納達爾順勢也躺下來。
婢女薩薩多看了納達爾一眼,這孩子以前不喜歡可賀敦,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喜歡跟可賀敦玩了。不過,也好,可賀敦心情不好,有他陪着解解悶。
“不去。”夭夭翻個身,心中怎麽就是不舒服,阿力卓不在,她的魂就好像被叼走了。
“那我陪你說說話,好不好?”納達爾慢慢靠近了夭夭。
“說什麽?”
“你知道東胡的公主吧。我阿爸說就算叔父不娶她,将來也總要娶別人的。到時候你怎麽辦?”
“胡說!阿卓才不會!”
“要是會呢?
“我說不會。不準你再說。”夭夭不想聽,伸出手就捂住納達爾的嘴。
“要不你……我吧。我……了你就不娶……別人了。”
被捂住了嘴的納達爾,斷斷續續地說着話,或許沒有人能聽清,但他是如此真誠真摯的這般想。
夭夭一只手捂住納達爾的嘴,一只手好奇地摩挲着納達爾的下巴,貼近了去看納達爾剛冒出頭的青胡子,覺得很好玩。
納達爾屏住呼吸,看在近在咫尺的臉,心弦奏起一支歡快激昂的馬上狂曲。他很羨慕叔父,非常非常羨慕。
“可賀敦,那只該死的鷹又來了。”婢女烏娜大叫着跑進來,打斷了納達爾享受的時刻。
唳!一聲尖利的鷹嘯聲劃破湛藍的天空,矯健的天空王者展翅翺翔,向草地上奔跑的人與馬示威。
“駕!駕!”夭夭努力驅動着身下的馬兒,追趕着前方的雄鷹。納達爾在她前方拉弓引箭。
唳!唳!那雄鷹見此,似乎更加不屑,躲過了納達爾射出的箭,在兩人的頭頂來回俯沖、盤旋,得意、逗弄夠了,最後加速飛走了。
“哼!”眼見得追了半天的壞東西飛走了,夭夭洩氣地停下來望影興嘆。
“夭夭,算了吧,下次一定讓它有來無回。”納達爾回身勸慰夭夭。
“可賀敦,這次就放過它,下次它再敢來叼羊,就讓王一箭射下它。”
“這鷹太狡猾,總是挑王不在的時候來,王若是在,定饒不了它。”
幾個婢女叽叽喳喳地開導。夭夭還是怏怏不樂的樣子。
“夭夭,別生氣了,咱們回吧。”
納達爾驅馬靠近夭夭,與她一起往回走。
夭夭不甘心的嘟着嘴,這只狡猾的鷹幾次三番來偷剛出生的小羊,每一次又都能溜之大吉,實在可恨。要是阿卓在就好了。
“阿卓什麽時候回來?”夭夭忍不住問。
納達爾擺弄手上的弓,沒有出聲。
“可賀敦,王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真的嗎?”
才幾日不見,就好像幾年不見了一樣。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婢女回道。
夭夭驅了身下的馬飛奔:“快走,馬兒,阿卓在等我回去呢。”
“夭夭,小心點。”納達爾追她而去。
婢女們見此,連忙跟上。
夭夭一路歸心似箭,剛到了王庭,就聽見托赤大笑着說:“可賀敦,你可是知道王回來了,就趕緊騎了快馬跑回來見王。”
夭夭一擡頭,就看見幾日不見的人正笑盈盈地在營帳前看着她。也不理會托赤的笑話,嗔怪地嘟起了嘴,綿綿委屈的聲音喊道:“阿卓……”
阿力卓幾日不見夭夭,也是想念的緊,見她坐在馬上帶着小委屈的樣子,上前伸手将她從馬上抱下來。
夭夭圈住阿力卓的脖子,坐在他有力的臂膀上,委屈地說着:“阿卓,你都不要我了。”
“小傻子,我怎舍得不要你,我這不是回來了。”
“你昨天沒有回來,前天也沒有回來。”
夭夭控訴。害得她整夜都睡不好,憋了一肚子委屈,今天追偷食的雄鷹不過是借着機會發洩下而已。
“想我了?”阿力卓抵着她的額頭,悄聲問。
“嗯。”夭夭乖乖承認着。
“哎喲,我的可賀敦離不開我喽!”阿力卓笑語裏帶着滿足。
夭夭趴在他的頸窩裏,咬了一口。壞阿卓!
“哎喲哎喲,別咬啊,疼!”阿力卓聲情并茂地嚷嚷着,“本王的可賀敦咬人了。”
周邊的漢子哈哈大笑起來,女人們帶着羨慕,唯有納達爾看着在阿力卓懷裏肆意嬌羞的夭夭,黯然了目光。
托赤笑的聲音最大,喊着:“王,可賀敦那是親你呢。”
四周的人笑得更起勁了,阿力卓也哈哈地笑了起來。夭夭被笑得不好意思了,索性埋在他的頸窩裏不擡頭了。
“納達爾,你怎麽來了?”阿力卓這才注意到旁邊站的納達爾。
“阿爸要我來看看,叔父你回來就好。”
“替我謝謝你阿爸。來,一起用飯。”
“不了,我要回去了,改日再來找叔父。”
納達爾騎馬走了。
“小心點。”阿力卓不忘叮囑。見夭夭還在肩頭上趴着,知道她臉皮薄,向四周的人說道,“好了,不要笑了。”
又拍拍夭夭的後背說:“別害羞了,來客人了,看誰來了。”
夭夭這才擡起頭來。
不知何時,帳前站了一個人,雖然隔了三年,但夭夭還是認得他的,靖王世子洛世安。
洛世安此次來到昌國邊城,特意給阿力卓捎了書信。故而阿力卓接到信,直接從達罕王營帳離開去接了洛世安來。
一路上,阿力卓曾問過洛世安此行的目的,奈何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願多談。只說是有要事,執意要見夭夭。
“都進帳吧。”阿力卓抱着夭夭率先走近帳篷裏。
他不知道洛世安此行到底所謂何事,該了斷的事三年前就了斷了吧,還有什麽事能讓洛世安來找夭夭。
“夭夭……”
進了帳,洛世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夭夭坐在阿力卓的懷裏,少見的沉默且表情冷淡。
“說吧,靖王世子一路旅途勞頓到我胡地,到底所為何事?”
這個靖王世子一路上賣關子,竟然都不說正事。
“吉利王,本世子此次是奉了我父王之命,特地來接回南平郡主的。”
“哈哈,世子說笑了。”
阿力卓大笑起來,夭夭與靖王的淵源他再清楚不過,靖王怎會派世子來接她回去!
“吉利王,本世子不是在說笑。”
“噢?”阿力卓漸漸收了笑意,揣測着說道,“靖王若是擔心大昌與西胡的關系,盡管放心,南平郡主嫁于我已有三年,我夫妻和睦,相愛如昔,如今世子也親眼看到了。本王記得三年前與靖王的約定,任東胡如何,本王決不與大昌兵戎相見。世子無需用此策試探本王。”
“我此行真是奉了父王之命,前來接南平郡主回大昌,請吉利王行個方便。”洛世安正色道。絲毫不是阿力卓想象中試探的神色。
“可賀敦乃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無論是靖王還是世子,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帶她走。”
說帶走就帶走,以為他吉利王可欺不成。
他話音剛落,托赤、咄祿等人唰唰抽出了刀,以成威懾。
洛世安身旁侍從不甘示弱地按住刀劍,只要對方有所動作,他們必以命相拼。氣氛一時有些緊張起來。
阿力卓示意無礙,托赤等人這才不情願地收了刀。
洛世安無懼眼前的情形,繼續話題:“不管吉利王阻攔也好,不阻攔也罷。本世子此行就是要帶南平郡主回大昌的。因為靖王府的人不可以流落在外。”
洛世安這句話別人沒有在意,但是夭夭聽懂了,她擡眼看了阿力卓,阿力卓正低眉看着她。
“怎麽了?”阿力卓悄聲問,夭夭搖了搖頭。
洛世安知道夭夭聽明白了。
“吉利王難道不想問問南平郡主願不願跟我回大昌嗎?”
“本王的女人自然是跟本王在一起。世子還未飲酒倒先說了醉話。”
阿力卓嘴上這般說着,心裏卻有些不安了。剛才他聽到了“靖王府的人”,夭夭當初就是以靖王府南平郡主的封號嫁于他,為什麽洛世安話裏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洛世安不欲與阿力卓糾纏,轉而柔聲向夭夭說:“夭夭小妹,當年的事,父王都已經知道了。委屈小妹了,父王自知傷了小妹的心,不好前來,他讓我來帶小妹回家。小妹這幾年受苦了,跟哥哥一起回家吧,父王會好好補償小妹的……”
作者有話要說: 薛薛小太陽夢游回來了。
最近天熱人懶又很忙,不小心停更了。
從今天起更新第三卷,故事要慢慢的開始收尾了。親們要挺住啊,自己寫的時候情緒波動得很厲害。
薛薛小太陽的微信公衆號“薛菇涼”,公衆號ID:xuexueguliang 嗯哪,感興趣的關注下
☆、拒歸
洛世安話中真誠聽在衆人耳中,是一頭霧水。
夭夭眼睛都不眨一下,無動于衷。
阿力卓攥着酒杯,偏頭看夭夭,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什麽小妹哥哥的,你哪來的回哪去,休想帶走我們可賀敦。”
連托赤都意識到有些不對,沉不住氣嚷了幾句。
咄祿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住嘴。
“小妹,你明白我的話。你知道父王是真的疼愛你,父王自從知道真相後,日日懊悔,盼你回去,你當真不想回去見見疼愛你的父王嗎?跟我回去吧,回了大昌,你想要什麽,父王都會給你的……”
洛世安不放棄,循循善誘。在他眼裏胡地民風粗犷,飲食簡陋,實在是凄苦不堪居。
阿力卓蹙緊了眉頭,一股沖動役使他出手抓住了夭夭,帶着幾分不确定的問:“你想回昌國嗎?”
夭夭無聲地搖了搖頭,抓緊了阿力卓的衣服,頭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她累了,不想再聽了。
“看到沒有,我們可賀敦根本不願離開王,你還是別費心機了,快回昌國吧。”托赤領會了阿力卓眼中的意味,出言驅趕。
“小妹,你不想念父王,不想念大昌,連你的師父,你的靈泉山,還有白悠,你都不想嗎?白悠要娶親了,你不就不想再見一見他?三年前,他曾來過靖王府想救你走……”
夭夭無動于衷的樣子,讓洛世安心急,情急之下他想到了白悠。
“夠了!靖王世子,今日到此為止。”
阿力卓匆匆打斷了洛世安。他不敢想象萬一夭夭被他說動了,他該怎麽辦?他沒有足夠的自信……
初一聽到白悠的名字,夭夭的頭微微擡了起來,僅僅是那一瞬,又重新靠回阿力卓的胸膛。
阿力卓感覺到了夭夭的猶豫,是為了師父?靈泉山?還是白悠?
阿力卓的口氣愈加不善:“托赤,送客人去休息!”
托赤等人立即圍上來,要驅逐洛世安等人出帳。
阿力卓的反應,讓洛世安知道夭夭大概是有了動搖之意。只要她不是完全拒絕,他就還有機會帶走她。
因此,也不再緊逼,說了句:“小妹,你好好想想吧。只要想回去,哥哥一定帶你走。”
“還不送客人去休息!”阿力卓終于有些怒了。
“快走,快走!”
洛世安在不善的目光中離去了。
帳篷裏一時靜了下來,夭夭沒有動,阿力卓也沒有動,兩個人相依偎着沒有說話。
阿力卓心中諸多疑問,氣悶的飲盡一杯酒,臉龐靠近懷裏的人,輕輕摩挲着她的額,抱緊了她,呼吸着她的氣息。
如此的眷戀,如此的難舍,怎能放棄?
借着酒意,阿力卓問:“夭夭,什麽是真相?跟阿卓說說好嗎?”
由于第一天的不歡而散,此後兩天,洛世安要見吉利王和可賀敦都被拒絕。一行人被困于帳篷中無有作為,帳外有阿力卓派來的侍衛們看守着,不限制他們出入,但禁止他們靠近王帳。
洛世安在這兩天的時間裏,詢問了身邊不少胡人,知道吉利王是真的對夭夭很好,胡人們也很喜歡這位可賀敦,只盼着她為吉利王生下一個繼承人。
但洛世安聽來總覺有些刺耳,靖王府尊貴的郡主怎能為胡人生下子嗣?
大昌盡是豪門公子、将帥王侯,哪個配夭夭都是很好的。他必須要帶夭夭回去,不然如何向父王交代?
這邊洛世安還在苦惱着回去無法交差,那邊達罕王已經得到了消息,領着幾位美姬,借着見見貴客的理由找阿力卓來了。
當晚阿力卓設宴,派了托赤來請洛世安一行人入宴。
以前在京都城,托赤常陪阿力卓往來靖王府,自然是熟悉這位靖王世子的。
在他眼裏,洛世安是典型的昌國貴公子,說文不文,說武不武的,就知道講究個規矩派頭,太沒勁了。
“你這世子,好生無趣,我家王跟可賀敦好着呢,你來橫插一腳!”托赤忍不住抱怨。
“放肆!你敢跟我們世子如此說話。”洛世安的侍從也不甘示弱。
“放肆怎麽了?在我們草原上,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你!不可理喻!”侍從氣惱,好個不知禮的胡人。
“都閉嘴。”洛世安制止兩人的争吵,向托赤道,“本世子自有要帶她走的理由,你現在不明白,将來自然就明白了。”
“什麽現在将來的,當初昌國既然把可賀敦嫁給我們王,那就是我們吉利王的女人了,就是我們草原的可賀敦,跟昌國沒關系了。”托赤才不管他那彎彎繞繞的話。
洛世安聽了沉默,關于當初和親之事,他無話可反駁。
一行人進了帳篷,阿力卓正與達罕王說話。見洛世安來了,待之以禮,說道:“世子,請入座。”
洛世安看了他懷裏的夭夭一眼,坐下了。
“這位就是昌國的貴客?小王失敬了。”達罕王主動攀談。
“敢問閣下是?”
“蒙我族吉利王擡愛,小王是西胡的達罕王。”
“失敬了,原來是西胡德高望重的達罕王。”
洛世安自然是聽過此人的,也知此人多是傾向與東胡聯手。
達罕王噙着滿意的笑,在西胡,除了吉利王,自然是他達罕王的最有威望了。
“敢問貴客此來所為何事?”
“無事。只是游玩至此,順便來拜訪吉利王。”
“哦。”
達罕王早就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并不點破。
兩人看着彼此,笑笑,不再語。
“兄長,世子,在座的勇士們,為了今夜,滿飲此杯吧。”
“敬吉利王。”帳中人舉杯,飲酒入肚。
于是,歌舞開始,衆人聽歌、賞舞、飲酒,各有自在。
阿力卓擁着夭夭,喂了她一口果酒,甘當勞夫為她割肉喂食。
在座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知道吉利王寵可賀敦。
唯有洛世安有些意外,他聽說阿力卓寵夭夭,但沒想到遠勝過靖王。在座都是西胡上位之人,他還能如此親昵不避嫌,還如此的旁若無人。
若非是真心疼愛一個人到心坎裏,怎會時刻顧念着她的細微生活,全然不管他人會如何看待自己?
看夭夭,一副全心享受夫君寵愛的小女人模樣。
洛世安心下嘆口氣,這樣的夭夭,會願意跟他回大昌嗎?
這兩天,他越來越不确定,帶夭夭回去的心意不知不覺間在動搖。
心不在焉的還有達罕王,每每看到阿力卓如此偏愛着昌國女人,他就滿心裏不舒服。當初他是想扶持起一個能稱霸草原、抗衡昌國的王者,如今看來,莫非自己選錯了人?
這幾年來,且不說阿力卓非但不與昌國兵戎相見,反而拒絕聯手東胡,更喪盡了草原男兒氣概的是,他不顧王者之尊如此寵愛一個昌國女!
若有一天,昌國女産下王嗣,那西胡不就徹底成為昌國的囊中之物?胡族就再也恢複不了往日的榮光了,他怎麽對得起那埋骨草原的先祖們?
念及此,達罕王趁着歌舞暫歇,衆人叫好的空隙,向阿力卓道:“王,我請王觀一舞。”
“何舞?”
“王一看便知。”達罕王賣着關子,拍了幾下手掌。很快,帳外等候已久的美姬們便身姿妖嬈地依次進帳了。
香肌裸露,纖腰盈滑,豐臀美乳,個個容美意風流。
波光柔柔的眼眸勾得一大遍火辣辣的目光,帳中男人頓時一個個垂涎欲滴。
美姬們曲線玲珑,舞姿誘惑,一揮一甩,一扭一轉,皆施展了渾身的解數,好似灑出了一把一把的勾魂藥。
達罕王看得滿意,這才是該留在吉利王身邊的女人,妖嬈尤物,熱辣解憂,用盡心意去逢迎,這才是英雄身邊該有的美人。
這樣的女人誕下子嗣,也好過便宜了那昌國女。
洛世安看得擔憂,他隐約地感覺到了達罕王的不善,夭夭能栓得住阿力卓的心嗎?
不過,若是阿力卓不可靠,正好有助于他帶走夭夭。
一舞終了,滿座人皆拍手叫好:“好舞,好舞,再來一個。”
阿力卓亦稱贊道:“果然是好舞,兄長有心了。”
達罕王心中得意,笑道:“謝王贊譽。”
目光轉向阿力卓懷裏的夭夭,問:“可賀敦覺得這幾個美姬如何?”
夭夭慢慢嚼着口中的肉,沒有出聲。
達罕王心下不屑,面上還是笑吟吟的說:“我看這幾個美人不錯,幹脆留在王的身邊當婢女,也好幫可賀敦照顧王,可賀敦覺得如何?”
☆、無功返
今天的肉好像沒有煮爛,這麽難嚼。
夭夭牙齒費力,終于咽下了口中的肉,耳聽得達罕王的言語,面無波瀾,淡淡吐出了兩個字:“不好!”
什麽?達罕王幾乎覺得自己要聽錯了。
“哈哈!”
阿力卓适時的大聲笑了起來:“本王的可賀敦說不好,那就不好。兄長,有勞你費心了,如此美姬,本王看還是請賜予在座的勇士吧。勇士們,你們喜歡哪一個,本王都允了!”
“這……”達罕王窘迫了,他忙活了半天,竟然得了這麽個結果。阿力卓當真要護着這個昌國女!豈有此理!
“王,我喜歡這個。”在座的左大将率先開了口。
“好,本王準了,此女歸你。”
“王,我要這個。”一個右大都尉開了口。
“好,本王也準了。”
見此情形,又有幾人開了口,如願抱得美人歸,君臣同樂。
洛世安看着帳中局面,微微地笑了,看來他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呢。有時候真不知道夭夭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一晚,夜宴結束後,阿力卓牽着夭夭回了王帳。
酒醺耳熱,阿力卓擁着她躺在床褥間,吻着她的小耳朵問:“剛才有沒有擔心?怕不怕本王丢了你,娶了別的美人?”
夭夭聽言,抓了他的手說:“我,不準!哼。”
阿力卓悶悶地笑出聲:“今日,我兄長可是被你氣的不輕哪!”
“他,不好!”夭夭可是一點都不喜歡達罕王,正如達罕王不喜歡她一樣。
“是啊,他不好。可是,他是我的兄長啊。”
阿力卓話裏有着一絲惆悵,達罕王的态度他怎會感覺不到呢,有時候他需要顧忌的太多。
夭夭撫了撫他皺着的眉頭,不說話了。
“別怕,管他是誰,我不會讓人欺負我的女人的。”
阿力卓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嘴邊親了一口。
夭夭笑了,與他臉對着臉,笑眼彎彎看着對方。
“你真的不要見見靖王世子?”
自從夭夭說了那所謂的“真相”後,這是阿力卓主動提及這個人。
夭夭打了個哈欠,搖搖頭,她不想再糾纏在往事裏。
“我的傻女人,睡吧。”阿力卓撫摸着她的臉腮,柔柔的說道。
夭夭聽話的閉上了眼,很快,在阿力卓柔情的目光中睡着了。
等待夭夭睡熟了以後,阿力卓悄悄起身,來到了洛世安的帳中。
這一夜,兩人燈下夜談。第二日,洛世安便離開了。
京都城裏,随着婚期的漸漸臨近,白悠越來越無緣由的焦慮。明明作了選擇,一切早已成了定局,心裏始終放不下。
一腔莫名的怨火無處發,腦越亂心越癢,真想剖開胸膛看看是不是中了蠱。
白悠心煩意亂,咚的一聲摔了杯子。
“喲,這是怎麽了?”
齊臻一聲調侃,剛推開門就見白悠悶悶不樂的摔杯撒氣。
往日裏,白悠身邊貴家子環繞,如今一人獨喝悶酒時,就只想到了找齊臻來作陪。楊勃等人只适合談利益,不适合喝私酒。
“你都要成親了,還有閑心在這喝酒,令尊大人不把你看得死死的?”
齊臻熟絡的坐下來,這三年以來,他與白悠的關系莫名的近了一層,多了私下談天喝酒的交情。
“你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幹嘛愁眉苦臉的。來,我敬你,先幹為敬啊!”
齊臻爽快的幹了。他看得出來白悠定是心中有事,只是兩個人都不善于說出來。
白悠無聲的飲盡了酒,握着空杯子又走了神,眉頭緊蹙。
齊臻并不點破,白悠的苦惱與某個人有關哪!
這兩年,他也算是成熟內斂了許多,每個人都有無法選擇又不得不接受的困境,所以朋友見面不一定要說多少話,相陪着坐一陣子也許就夠了。
白悠不說話,思緒又跳進了往昔的回憶裏,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被自己無禮欺負的,怯怯的、瘦弱不堪的小丫頭。她總是等自己睡着了,悄悄的走到床邊,給他拉一拉被子,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
那時,小白悠不過是在裝睡,小夭夭的目光讓他既得意又嫌棄。野丫頭,是不是沒見過本公子這樣英俊的京都貴家子,你個野丫頭能看到本公子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
所以,小白悠總是毫無預兆的睜開眼,揣着捉弄的壞心,突然大吼一聲“啊”。吓得小夭夭像受了驚的野兔子一樣跳遠了。而他總是帶着惡劣,故意嘲笑的很大聲……
回憶是最好的夢境。白悠的唇邊漾起了一絲無邪的笑。
“夭夭……”不知不覺間就喊出了執念最深的那個名字。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白悠回過神來。有些不知所措,掩飾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齊臻聽得很清楚,原來不是真的忘記了,是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你若是真想她,就把她接回來吧。”
這是藏在齊臻心中很久的話,他也很想那個像一只野鴿子一樣,曾闖入過他們生活的人。
談何容易呢?
雙方都心知肚明,不可能了。
何嘗不知道是一句空話?
只是替自己、替白悠、替夭夭,不甘心的說一說罷了。
其實,齊臻早就隐約察覺到夭夭與白悠是相識的,比他們知道的都要早。
作為旁觀者,又經過這幾年的回首思考,齊臻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明明彼此有心,偏偏會陰差陽錯。
一個心高氣傲、習以為常,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會表現在乎,不會流露真心。
一個懵懂天真、癡癡傻傻,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意,只憑着模模糊糊的喜歡,淺淺的追逐、試探。
這樣的兩個人注定是要錯過的。
齊臻多少是有些內疚的。
當年,他內心裏是有幾分悸動的,如今時過境遷後,想來仍覺得美好。正是當年的夭夭讓他突然領略了什麽是喜歡,什麽是男女之間的心動。
盡管只是短短的相處,曾經荒誕的自己卻從瘋傻的她身上,感受到了有些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幡然意識到的情感。
他是真的曾喜歡過夭夭的。
所以當年才會對白悠抱有莫名的敵意和嫉妒,才會在衆人面前叫嚷過“白悠,你喜歡她是不是?喜歡瘋瘋傻傻的女人是不是?好,本公子讓給你”。
那時候的白悠自然不會承認,反而會為了找回顏面說出反話“我堂堂安國公府的嫡公子,怎會看上一個傻兮兮的小丫頭?送給本郎君都不要”。
“好,你說的,你不喜歡她,就證明給我看” ……
那樣無知的輕狂賭氣,又是害了誰呢?
“白悠,當年我不該……”滿腹的愧疚也彌補不了已成的定局。
“不關你的事。”
齊臻想要說的話,白悠明白,但不想聽。
他與夭夭的事,從來都與別人無關,一直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錯過和放手。
自從洛世安去了胡地,靖王心中忐忑,荒了朝事,怠了飲食,神思不屬,日夜等待消息。
這樣的變化,他的妻女再清楚不過。
靖王妃名義上被幽禁起來,但畢竟作為唯一的女主人,曾獨霸王府這麽多年,哪裏是說禁就能禁的。
王府的各個管事人不過做些表面功夫應付靖王,私下裏該怎樣還是跟以前一樣,靖王妃的地位從來都沒有變過。
若不然,偌大的王府真的沒了女主人,豈不是要亂了套。
從來不理府務的靖王,自然不知道這暗地裏的一切。男人始終不懂女人複雜的心機世界。這也歸咎于他一向獨斷久了形成的自負。
這日,靖王氣色倦怠的剛在書房坐下,就見王府管事一路跑着來報:“殿下,世子回來了。”
靖王顧不得多問,急匆匆朝外走,安兒回來了,夭夭是不是一同回來了。
他等不及要親眼看一看三年不見的夭夭。
哪知剛走到半路上,就與洛世安碰了面。靖王一眼就看到他是孤身一人,身後并沒有出現期待中的人。
黯然的神色迅速取代前一刻的激動急切,靖王心知夭夭沒有回來。
洛世安看到父親失望的神情,心中不忍,主動請罪道:“父王,孩兒有愧,沒有帶回小妹。”
“罷了。不怪你,是本王的錯。”靖王眼眸低垂,無奈又無力。
父子兩個向書房走去,進了書房後,屏退下人,洛世安再次請罪:“孩兒無用,讓父王等了這麽久,還是沒能帶回小妹。”
靖王早就有預感的,怪不得旁人。
“她可有對你說什麽?”
靖王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下,連提起她的名字都覺得心會痛。
洛世安自然明白了這個“她”是誰,道:“沒有,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