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羊生了,要叫她呢。不叫她,她該生氣了……”
帳門邊,婢女們在聊天。
盡管壓低了聲音,迷迷糊糊正做着夢的夭夭還是耳尖得聽見了。
小羊?她激靈地醒過來。帶着剛醒時的迷人奶音問:“是小羊生了麽?”
“可賀敦,你醒啦。”
一聽到她的聲音,婢女們趕緊上前。她們是阿力卓重新為夭夭找來的婢女,照顧夭夭盡心盡力。
“是小羊生了嗎?”夭夭迫不及待地就要起床。
“是的,剛剛才生的。”天氣冷了,婢女們井然有序地為她洗漱穿衣。
“快點快點,我要去看看。”
那是夭夭看上的第一只羊,喜歡到要了過來自己養着玩,如今要生小羊了,這麽神奇的事情她怎麽能錯過。
在夭夭的連番催促下,婢女們加快速度完成了梳洗打扮,陪她急匆匆去看新生的小羊。
“小羊在哪兒呢?讓我看看。”
“可賀敦,在這裏,看。”
剛出生的兩只小羊顫巍巍地縮在一起,渾身濕漉漉、黏糊糊的,小眼睛柔柔的閉着。母羊用身體圈着自己的孩子,嘴巴愛撫地舔它們身體,有薄薄一層的透明東西順帶被吃下去。
“這就是小羊?怎麽長的這麽醜呢?”語氣裏有意料之外的失望。
在夭夭想法裏,新生的小羊應該像雲朵一樣柔軟潔白,哪裏是這樣濕乎乎、醜巴巴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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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賀敦,剛生出來的小羊都是這樣,等風吹吹就好看了。”婢女們不忍看她失望,向她說明情況。
“真的麽?”笑容重回眼角,夭夭又喜悅起來。
婢女正想答話,卻聽一個深沉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在看什麽?”
“啊,王。”
突然出現的阿力卓吓了婢女們一跳,紛紛行禮,唯有夭夭還在入迷地看着羊圈。
“它在吃什麽呢?”
“在吃胎衣呢。你喜歡看這個啊。”阿力卓自身後抱住夭夭,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陪她一起看。
小羊身上的毛發漸漸幹了,原先被薄薄眼睑覆蓋,黑豆一樣的小眼睛開始慢慢睜開,四條小腿試探地想站起來。奈何兩條前腿剛支起來,就在瑟瑟冷風中又軟了下去。
“它在發抖,站不起來呢。”
“剛出生的小羊都這樣,等一會兒,它就能站起來了。”阿力卓耐心地給她解釋。
果然,過了一會兒,經過小羊多次的努力練習,纖細的四肢支撐起了單薄的身體,頑皮的小生命變得大膽起來,圍着母羊顫巍巍地走起路來,偶爾還會跌倒。
夭夭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拍着阿力卓的手臂要他看:“你看,你看,它們能走路了。”
“看到了。”輕易就被她的歡喜所感染,哪怕再平淡無奇,阿力卓都願陪着她一起高興。
“咦,它們知道吃奶!”
兩只小羊走了幾步,還是回到母羊身邊,跪下吃起了奶。
這番情景看在夭夭眼裏,又是特別的不可思議。
“它們怎麽知道吃奶的?是誰教的?在它娘親肚子裏學的嗎?”夭夭好奇地發問。
“這個不用學,是天生的。你剛出生的時候也會的。”
“你騙人,我不信。”
夭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給了阿力卓一個嬌嗔的眼神,壞阿卓,我才不相信你。
“真的,不騙你。”
阿力卓三根手指向天,做發誓狀,內裏卻在忍住笑。傻女人!
“王,你看誰來了!”遠處傳來的大嗓門打斷了夫妻二人有趣逗樂的氛圍,托赤騎馬而來,後面跟着一個髡發的少年。
“納達爾,是納達爾來了。”阿力卓摟着夭夭,高興地說。
“叔父,我來啦。”馬上的少年心情甚好,一路揮舞着馬鞭,到了二人面前停住了,身姿矯健地跳下馬來。
“好小子,兩年不見長這麽高了。”阿力卓攬着夭夭上前一步,伸出一手拍上納達爾的肩頭。雖然滿臉稚嫩,但十歲的納達爾已經和夭夭一般高了。
“叔父,幾年不見你都成吉利王了,我當然要長高了。”
活力十足的少年跟阿力卓再熟悉不過的樣子。上次見叔父,還是他沒去昌國為質前。
“叔父回來這麽久了,都不見你露面,到哪裏野去了?”
“都怪我阿爸,我跟人打了一架,他就罰我不準騎馬。今日能騎了,我這就來找叔父了。”少年笑嘻嘻的,也是皮的很。
“叔父,她是誰啊?”少年深褐色的眼眸在夭夭身上打轉,特別在阿力卓摟住夭夭的手上停頓了目光。
“這是我的可賀敦,你的嬸母。”
阿力卓大方的向納達爾介紹,貼着夭夭的耳朵悄悄地說:“我長兄的嫡子,這小子皮着呢。”
“叔父,她不是嬸母,她不喜歡你。我阿爸都告訴我了。”
納達爾得意地說,眼睛裏透着狡黠和挑釁。聽說許久不見的叔父娶了親,他就是故意來欺生的。
“哈哈,你這孩子,學壞了。你阿爸說的不對,我的可賀敦最愛我。”
沒有任何猶豫的,阿力卓維護夭夭,出言反駁納達爾。這小子,來這套。
哼,反正叔父不會生氣的。納達爾端着看好戲的态度,等着夭夭接招。
迷離懷想的笑意外出現在夭夭臉上,她的笑眼似蕩漾的秋水波光,這樣嚣張的納達爾讓夭夭想起了一個人。
“咦,你笑什麽?”納達爾就不信夭夭不理他。
“我笑我的,關你何事。”夭夭一副你奈我何、小驕傲的模樣,讓納達爾氣噎。
“我才不承認你是我的嬸母。”阿力卓眼睛一轉,自以為拿捏住了夭夭的七寸。
“你承不承認與我何幹。”
“不是說昌國的女人溫順軟弱麽,你怎麽這麽喜歡跟男人吵架。”再接再厲,就不信這個跟他一樣高的女人處處都占上風。
“你是男人嗎?你是小孩子。很蠢很蠢的小孩子。”夭夭蔑視的語氣加嫌棄的目光,讓納達爾氣得漲紅了臉。
三言兩句,輕松拈來,不善辯駁的夭夭第一次沒有因為鬥嘴而感到窘迫。因為,她就是一直被白悠欺負大的。相比之下,納達爾毫無殺傷力。
“叔父,你看她,她竟然,竟然……”納達爾又羞又臊,一向被父親溺愛、被族人謙讓的小大人,今日被夭夭輕輕松松的幾句給堵的沒話說了。
阿力卓樂得聽這兩個人孩子氣的争論,他今日才發現夭夭也有口齒伶俐、快舌氣死人的時候,一直以為她只會傻乎乎地直言直語呢。
是以,聽到納達爾求助,阿力卓非但不偏幫,反而還夫妻一心地說:“納達爾,誰要你先欺負我的可賀敦的,她是你嬸母,以後不準欺負她。”
“叔父,你娶了親,就不疼我了!你去昌國的時候,可說了等回來再帶我騎馬的。”納達爾不樂意了。
“納達爾,你都多大了?我去昌國時,你才這麽高,現在都長成這麽高的男子漢了,哪裏還用得着叔父帶你騎馬。”阿力卓手上比劃着。
“我不管!叔父,我就是來找你賽馬的。你看,我阿爸新送我的黑馬王,是不是好馬?”
納達爾總算想起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來跟叔父賽馬,順帶炫耀下自己的新坐騎。
“好馬。”阿力卓打量了眼,長兄是特別偏寵納達爾的。
納達爾得意地翻身上馬,催促道:“叔父,你的馬呢?”
“牽我的馬來。”
仆從牽來阿力卓的馬,阿力卓大踏步跨上馬背,繞着夭夭轉了幾圈。
陽光如金,閃耀逼人。夭夭擡頭遮眼,仰頭看到了馬上英俊的男人笑殷殷的向她伸出手來,雄厚低沉的聲音像最動聽的馬頭琴,彙成讓人難以拒絕的邀請:“來,跟我一起去騎馬。”
莞爾綻顏,夭夭伸出手交握在他掌心。
兩兩相視,盡在不言中。腳下一輕,人已在馬上。
“走喽!”馬如箭,飛奔而出,載着一路歡欣。
幾人一路縱馬奔馳,惬意非凡。納達爾新得好馬,有心顯擺。一會兒與阿力卓并肩,一會兒稍稍超出半個馬頭。
嘴上調侃:“叔父,你娶了親就不行了,連我都跑不過了。”
阿力卓哪裏當真與他賽馬,顧及夭夭在馬背上,怕颠着她。
哼,敢嘲笑她的阿卓,這個小屁孩好讨厭。
夭夭抓緊阿力卓,說:“阿卓,我們跑快點。”
“好嘞!”阿力卓馬鞭一甩,飛箭離弦,将納達爾遙遙甩在身後。
“你這個壞女人!”納達爾嚷嚷,氣得要從馬背上跳起來,“叔父,你怎麽都不讓讓我!”
“王有了可賀敦,哪裏還顧得上你!納達爾,你還不快追!哈哈。”
托赤粗犷的大笑,與納達爾氣得牙疼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三年
妖嬈如白素的河流像流瀉在草原的一道靜谧月光,用全部的澄澈滋潤萬物。
縱馳了大半個時辰,阿力卓一行人來到了河邊,紛紛放馬飲水。
阿力卓跟托赤水邊飲馬,夭夭走到一邊去自己玩,納達爾不放過機會走過去繼續挑釁。
“我阿爸說昌國女人最是無用,連生的孩子都像羊羔一樣弱。”
“你阿爸又不是昌國女人,他又沒生過孩子,說的都是廢話。”
以為夭夭好欺負,那他就想錯了。夭夭果然四兩撥千斤回了一句。
“我阿爸讨厭你!”
“哦,關我什麽事。”
“我也讨厭你。”
“随便你。”
夭夭不在意的态度,真是要氣死納達爾。他努了努嘴,呼呼地喘了幾口氣。真是狡猾的昌國女。
“算了,既然我叔父喜歡你,我就勉為其難的不為難你了。”
自以為是的大度,納達爾自我感覺巧妙的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夭夭了然地看着納達爾,并不出聲。
自從納達爾出現,他的那點并不聰明的小心思,屢屢讓人忍不住發笑。
夭夭第一次覺得自己變聰明了。她看見了遙遠回憶裏的自己,原來當年在靈泉山上,白悠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态去欺負自己的。
想通了往事,昙花一樣驚豔的笑容一閃而過。
納達爾晃了眼,這女人笑起來真好看。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納達爾惱怒的狠甩了下頭,問:“你,你笑什麽?”
“你喜歡欺負人嗎?”夭夭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不喜歡。”納達爾老實的回答。
“你過來,我告訴你個秘密?”掩飾住內心的小惡魔,夭夭俏皮的向納達爾招招手。
“幹……幹嘛?”磕磕巴巴的少年身體先于大腦,誠實的向夭夭靠過去。
夭夭湊近了他的耳邊,蓄積了力量,神秘地說:“我——想——欺負你!”
用盡力氣,聲如洪鐘。捉弄的笑意是如此強烈。
納達爾有一瞬間的失聰,而後耳朵嗡嗡作響,連帶頭腦都反應遲鈍了。嗡嗡過後,找回思考能力,看到夭夭已逃得遠遠的。
“回來!你回來!叔父,你看她!……”
納達爾氣急交加哇哇大叫,使勁的揉了揉耳朵,死女人,他都要被震聾了。
“你看,納達爾被你欺負的。”阿力卓好笑的看着這兩個小孩心性的人。
夭夭拉着阿力卓的手臂吐舌頭,雖然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可是十足十的得意。
原來,欺負人真的會讓心情變好。
沒有什麽是時間和努力不可以改變的。如果有,那證明時間還不夠長,當事人還不夠努力。
三年,對于夭夭來說,太多事情已經變了。
三年以來,西胡風調雨順,祥和生息。當初被人不看好的昌國和親郡主,已經成為被大多數西胡人愛戴的可賀敦了。
因為有吉利王的唯一寵愛在身,有大巫師斷言她是“被長生天賜福的女神,可以為西胡帶來吉祥”,而可賀敦本身也只是一個毫無危害力的可愛女人。草原人找不到理由不去喜歡她。
夭夭學會了騎馬,學會了打獵,學會了擠羊奶,盡管她被阿力卓保護得很好,根本用不着這些本領。
曾經在大昌生活的記憶,就好像山上的薄霧,終究要消散,沒有什麽可留戀。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安睡在靈泉山的師父。
夭夭愛上了在草原上縱情馳騁的無拘無束,愛上了在草地上打滾時看到露珠的晶瑩剔透,愛上了驅趕羊群回欄的潇灑随意。
又到了一年收獲的秋季。八月的晚上,熊熊的篝火将夜空照亮,夭夭身着胡族缤紛多彩的吉服,佩戴着風情搖曳的長長首飾,盡情地扭轉着跳舞。
阿力卓灌了一口新釀的馬奶酒,笑看那哼哼唱跳的小女人。她的舞姿稱不上妖嬈,但就是他喜歡的獨屬于夭夭的歡暢舒坦。
“阿卓,來跳舞!”夭夭旋轉到阿力卓身邊,硬是把他拉起來,牽着他加入跳舞的人群。
草原上的人們發出了噢噢噢的興奮歡呼聲,偉大的吉利王和他們在一起。馬頭琴拉得更起勁了,手鼓拍得更響了,悠長的歌詠聲更亮澤了,更多的勇士和草原上的美人牽着、貼着、摟抱着跳起了舞。
阿力卓握住夭夭的纖纖細腰,跟着她的腳步旋轉。曾經的瘋癫丫頭,終于成為了只圍在自己身邊的小女人,她的眼裏只有他。
阿力卓多少有些明白,當年靖王為什麽會格外疼愛夭夭。這樣一個心無旁骛、全心全意依賴自己的傻女人,誰不喜歡呢?幸好是他阿力卓娶到了夭夭。
阿力卓手上一用力,雙手将夭夭舉了起來,享受她突然受到驚吓,有些反應不及地在空中撲騰着手腳。人群發出了粗剌剌的叫好聲。
阿力卓手往回收,又将夭夭扛在肩頭,跟着節奏,腳下踢騰着轉起了圈來,夭夭握起小拳頭捶打着他的背,手環上的鈴铛叮鈴鈴地響着。
“壞阿卓,放我下來!”
“本王的女人要聽話,乖乖呆着。”阿力卓拍了下她的屁股,振作了人夫的威風。
在草原漢子們哄笑的叫好聲裏,夭夭紅了臉,不說話了。
“好了,可賀敦害羞了,本王要和可賀敦回去了。”阿力卓怕她真的生氣了,扛着夭夭大模大樣地走了。
“王,你好走!哈哈。”
托赤帶着衆人笑得暧昧。人人都知道吉利王最喜歡像小兔子一樣跳騰的可賀敦。
“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夭夭撲騰着要下來。
阿力卓扛着夭夭來到背靜處放下了她,夭夭出手就是一陣亂拳打到他胸口。阿力卓不覺得疼,就覺得心癢。
“怎麽了,本王的可賀敦真的害羞了?”阿力卓有心逗她。
“哼!”夭夭背過身去不理他,小嘴撅起,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的笑了。
“本王知道了,可賀敦就是害羞了。”
阿力卓從背後抱住她的腰,将她擁在懷裏,叼住她的小耳朵,用低沉地嗓音讨好說:“本王錯了,請美麗的可賀敦饒過我這一次吧。“
“哼,你總是這樣,以後不準再這樣。”
夭夭嘴上教訓,心裏氣不過,掐住他手背上的肉解恨。每次都在人前這樣對她,非要別人笑話她,她以後都不好意思見人了。
“嗞!好疼啊,可賀敦饒命啊。”阿力卓配合着叫疼,陪夭夭玩,這是他們夫妻二人的小情趣。
三年了,有許多事情真的改變了。比如如今的夭夭,再也不是阿力卓初見時連男女親親都不懂的小丫頭了,她像任何一個女人一樣,知道了什麽是害羞。
“疼才能記住,誰叫你記不住!”
夭夭嘴上這樣說着,手上動作卻停了,悄悄揉了揉她剛才掐的地方。
阿力卓享受着小女人的撫摸,但笑不語。
他就是喜歡在人前宣告對夭夭的親昵和占有權。像夭夭這樣野兔子似的女人,在草原上不知道有多招人愛呢!要不是他時不時地警告下草原上的漢子,指不定早來了個憨頭小子拐走這傻女人了。
他不得不防啊,他的女人可不能被別的人惦記着,雖然暫時沒有明顯的苗頭,但他就是恨不得天天告訴別人,這是他吉利王的女人,誰也不準搶。
兩人相偎着一時都不說話了。夭夭擡頭看天上的星星。她一直覺得草原上的星星太低了,低得總是擔心哪一天會掉下來。也太亮了,亮得晚上總是想盯着星星再也不睡覺了。
“本王的女人在看什麽呢?”
阿力卓每次看着她認真專注的側臉,澄澈水潤的眼睛,胸中就會生出一股從未有的柔情和悸動。這樣溫軟柔美的夭夭,只有他見過。
“我以前和師父住在山上,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亮的星星。”山上的星星總是像裹在紗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即使看真切了,卻又感覺特別冷,沒有這麽親近。
“你以後天天都可以見到這麽亮的星星。”阿力卓沖着星星們喊,“喂,天上的星星,你們給本王聽好了,本王的可賀敦喜歡你們,本王命令你們以後要天天出來……”
阿力卓話沒說完,夭夭就笑了,轉身兩手揪住他的耳朵:“你好傻啊,你怎麽這麽傻,星星才不會聽你的。她們都會被吓跑的。”
“好吧。”阿力卓假裝思索了下,用勉強的口氣說道,“本王知錯了,本王實在是太傻了,多謝可賀敦指點……”
話未說完,阿力卓自己也笑了,與夭夭額頭抵着額頭,眼睛看着眼睛。靜谧的星空下,他們的眼睛像盛滿了碎星星,盈盈閃爍着光。
“閉上眼睛。”阿力卓說。
“哦。”夭夭乖乖地閉上眼睛。
溫熱的唇輕輕地碰觸上夭夭的唇,夭夭嘟起了唇。阿力卓按住她的小腦袋,親得更用力了。他還記得那一年靖王府的假山下,那個小傻子問他什麽是“親親”。如今,他教會了她什麽是親親,她是他吉利王的女人。
“王,你們怎麽在這兒呀!”一聲粗喊打斷了二人的甜蜜。
☆、東胡求親
夭夭嗖的将頭埋進阿力卓的懷裏,阿力卓看向托赤吼道:“你能不能別說話?”
這個托赤真是不知道壞過他多少好事了。
“嗝,”托赤打了一個酒嗝,道:“王,托赤錯了,下次不會再犯了。”
鬼才相信他不會犯了呢!夭夭趴在阿力卓胸口悶聲笑了起來。
“笑,叫你笑。”阿力卓拍了下她。
“王,你繼續,我走了。”托赤大大咧咧地說。
“你要到哪兒去?”阿力卓問。
“我找達罕王喝酒去,好久都不見他,也不知道達罕王在忙什麽。”托赤搖晃晃走向馬,他要騎馬去達罕王營地。
“替我問候王兄。”
“王,知道了。”
夭夭醒來的時候,枕邊已沒有了阿力卓,頭還有些沉。
這個死阿卓!夭夭狠狠地捶了下阿力卓的枕頭。昨天回了帳篷後,阿力卓哄她喝了不少酒,後來喝醉了,她絮絮叨叨地跟阿力卓說了不少小時候的糗事。
“可賀敦,你醒了。這是新擠的羊奶,王說給你醒醒酒。”婢女笑嘻嘻地說,對他們夫妻間的小情趣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夭夭囧囧地低了頭喝羊奶。
其實婢女是羨慕吉利王對可賀敦這麽體貼,哪像其他草原上的男人整天對着自家女人擺着一張兇悍的臉。
可以說,草原上沒有女人不羨慕夭夭,因為吉利王雖然在做王子時有過不少女人,但自從娶了這個大昌來的可賀敦,吉利王就再也沒有看過其他女人一眼,還把大昌來的可賀敦立為了地位最高的可賀敦,那些以前伺候過王的女人沒一個人敢到可賀敦面前放肆。
“阿卓去哪了?”
婢女們早已習慣可賀敦稱王為“阿卓”,回道:“王跟着達罕王出去狩獵了,今天從東邊來了客人。”說話間,婢女伺候着夭夭洗漱。
這些婢女都是阿力卓為夭夭精心挑選的,最初的那批婢女,因為受了別人的收買,曾偷偷地領着阿力卓曾經的女人來見夭夭,說吉利王對她們念念不忘,故意挑撥二人的關系。被夭夭一怒之下抽了一頓鞭子,阿力卓親自出面料理,從此那些婢女和女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夭夭,你醒了嗎?”帳門外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問道。
夭夭一聽這個公鴨嗓,就忍不住噗嗤笑了,來人正是處在變聲期的納達爾。
納達爾直接掀了帳門進來,見夭夭笑得這麽歡快,知道她又在嘲笑自己的嗓音。
羞赧又無奈,只得用黯啞的嗓音哀求說:“你別笑了,你再笑我都不好來見你了。”
說完,低了頭,斜眼偷看夭夭。
夭夭咳了兩聲,掩飾眼裏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問:“你來幹嘛?”
“我跟我阿爸一起來的,”納達爾似乎想到了什麽,靠近夭夭附耳悄悄地說,“我跟你說,東胡來人了,想跟叔父結親呢,是位公主,聽說長得可好看了,是草原上會走路的花呢。”
納達爾聞到了夭夭口中呼出的淡淡奶香,心突突地跳起來,他偷眼觑着夭夭的反應。
“哦。”夭夭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話,淡淡地應一聲。
“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你一點都不急啊。”
“為什麽要急?”夭夭不理解地看着他。
“唉。你怎麽這麽傻呢。”
納達爾嘆了一口氣,這個人的反應總是不在預料之中。
“算了,我陪你出去玩吧。”
“不要。”
“太陽都升的老高了,你才剛起來,還不出去走走。”
“我不要。”夭夭直接向後躺倒。外面有太陽,那麽熱,她才不要出去呢。
“真懶,快起來。”納達爾克制不住內心想要碰觸夭夭的渴望,順勢去拉她。
夭夭身體嬌小輕弱,被納達爾一把拉起了上半身。納達爾心裏驚了一跳,原來她這麽輕。
“你怎麽這麽輕啊,昌國女人都這樣嗎?”納達爾不由問出口,手上還拉着夭夭,不舍得松開。
“我不知道。”夭夭翻着眼皮,認真想了想。
“你這樣不行的,我阿爸說了,身子單薄的女人生不了孩子的。”
納達爾躺下來靠近夭夭,嘴上說着正常不過的話,身體卻很誠實地偏向夭夭,感受她的氣息。
“可賀敦,王回來了。”一個婢女進來禀報。
夭夭側耳,果然聽見外面一隊人馬的聲音,除了達罕王“請貴客入帳”的聲音,還有托赤吩咐上酒肉的粗嗓門,倒是不曾聽見阿力卓說什麽。
“是我阿爸的聲音。你要去看看嗎?不過,阿爸和叔父應該在陪客人談事情。”
夭夭坐起身來,側耳聽了聽。納達爾的目光一直跟着她打轉。
夭夭又坐了一會兒,忍不住想去看看阿力卓在幹什麽。
“你要去找叔父了?”
“嗯。你回家吧。改天再來找我說話。”
“哦。”納達爾看着他離去,心裏有小小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這三年來,為什麽自己會慢慢喜歡上跟她相處。以前來都是找叔父,現在他只想跟夭夭單獨呆着,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待在同一個帳篷裏,各做各的事,他都覺得心裏甜甜的。
夭夭一路來到了阿力卓的議事帳外,守帳的人看到是她并未阻攔,因為吉利王說過“可賀敦就代表了我吉利王”,所以喊了聲“可賀敦”,就讓夭夭進去了。
夭夭一進帳篷,左邊的客人及達罕王就靜了下來,似是驚詫夭夭竟然入帳來。倒是托赤等人早就見怪不怪,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阿力卓見夭夭進來,說道:“來,一起吃飯。本王正想着你呢,你就來了。”
夭夭走過去,阿力卓特地拉她坐到身前,端了一杯酒問:“可要再喝一杯。”笑得別有用意。
夭夭推開了酒,撅着嘴嗔怪着他。
“好好好,來,吃肉,本王的可賀敦最愛吃肉。”阿力卓放下酒杯,割肉喂到夭夭嘴邊。
這樣的親密舉動,衆人已是見過無數回了,連當初覺得刺目的咄祿都能笑着看王的舉動了,還悄悄地與托赤交換着看後心得:王昨天一定得罪可賀敦了。
“哈哈。”托赤大笑着表示贊同,看到阿力卓看了他一眼,又立刻閉了嘴,當作沒看見,回過頭繼續跟咄祿竊竊私語。
自從三年前的狼山淖事件後,咄祿自傷請罪,如今,至少表面上像托赤一樣認同夭夭的可賀敦身份了。
“好吃嗎?”每次看夭夭吃得津津有味,阿力卓就忍不住喉頭滾動。
夭夭嚼得高興,點了點頭,指着烤羊腿說:“要那個。”
阿力卓割了烤羊腿喂她。
這二人旁若無人的親密舉動,看得達罕王是眉頭緊皺,若非對方是名正言順的吉利王,又有貴客在側,他幾乎就要大聲進言了。
東胡使者一直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夭夭,心知肚明她是誰,見對方竟然從未給過他一個正眼,終于還是忍不住出言:“吉利王,敢問此女是何人?”
“難道使者看不出這是本王的可賀敦嗎?”
阿力卓眼睛黏在夭夭身上,吝惜給使者一個正眼。其實他很不想理會什麽東胡使者,奈何長兄非要他一見。
“原來這就是昌國的南平郡主,恕我眼拙。”東胡使者冷笑一聲,“我聽聞昌國女子弱甚羔羊,全賴男子而活,今日一見,果然屬實。我東胡公主勝過此女百倍,吉利王何不考慮與我東胡強強聯姻。”
“放你的狗屁,你敢藐視我西胡的可賀敦!”托赤大怒,竟然侮辱他們王的女人。
“不得對貴客無禮。”達罕王解圍,“使者言語雖有過激,但句句在理。西胡、東胡本是一家,理當聯手稱霸草原。”
“哈哈,哈哈!”阿力卓放下割肉刀,連着大笑兩聲,說道:“兄長此話不對,東胡是東胡,西胡是西胡,早就各有各的王庭,哪裏還是一家。”
“王,現今東胡有意許配公主,何必推辭。只要西胡、東胡聯姻,從此不就是一家人了。若能聯手,轉而南下攻打昌國,天下将唾手可得,從此胡族将不必在災年為糧食發愁了。”達罕王勸道。
“依王兄之意,我阿力卓當抛棄我的可賀敦,背棄與昌國的承諾,轉而迎娶東胡公主與東胡聯手,而後再與昌國一戰,讓草原生靈塗炭、人畜死亡無數?”
“如今我草原人強馬壯,日夜盼望洗刷恥辱,若與昌國一戰,輸的未必是我胡族。王,你當知道草原才是我們的家,昌國與我胡族原本就是宿敵,”
☆、白悠的真相
“若依王兄所言,我草原男兒人人好戰,那五年前胡族為何一分為東、西?阿爸為何選擇與昌國交好?還不是因為我西胡百姓不願再進行無謂的戰争!我草原是人強馬壯,為何東胡還是連年敗給昌國!”阿力卓冷靜地反駁着。
“吉利王此言差矣,我東胡并非敗給昌國,而是腹背受敵,當初若是西胡出手相助……”
東胡使者話未說完,就聽阿力卓大喝一聲:“本王說話由不得你插嘴!你東胡連年征戰人畜不興,既是有求于本王,為何出言侮辱本王的可賀敦?侮辱可賀敦就是侮辱本王,若非看在達罕王之面,本王早已趕你出去。你若再多言一字,本王即刻割下你的舌頭!”
阿力卓的怒火直沖東胡使者,後者打了一個冷戰,仍自恃使者身份:“我以為吉利王是草原雄鷹,沒想到卻是個被拔了牙的病狼,吉利王今日若是不聽勸告,西胡之亂就在眼前。若吉利王即刻斬殺這昌國妖女,我東胡還能勉強接受吉利王的誠意。”
那東胡使者說完,愚昧驕傲地看着阿力卓。
“說完了?”阿力卓的眼睛眯了起來,坐直了身子,環抱住懷裏的夭夭,高聲道:“來人!割下這使者的舌頭,趕出去。”
“是。”帳外齊刷刷的領命聲,一隊侍衛立即湧入帳中。
那使者終于怕了,結結巴巴說着:“你,你敢,我……奉我王之命……”
話未說完,侍衛已經拖着他向外走去。使者大懼,連連喊着,“達罕王,達罕王,救我,救我”,但還是被拖了出去,其餘使者也一并被趕了出去。
“王……”達罕王剛一開口,就被阿力卓霸道的制止了。
只聽阿力卓道:“當年正是阿爸與昌國交好,才為我西胡換來喘息之機。這三年正是因為與靖王的約定,西胡才得以漸漸恢複元氣。我早已向昌國允諾,無論東胡戰與不戰,我西胡都不會與昌國兵戎相見。以後東胡使者再來,我不會再見,兄長也不要再見了。”
見他心意已決,達罕王知道再難轉圜,唉唉連嘆幾聲走了。
“王,你跟可賀敦吃着,我們出去了。”托赤使着眼色,拽着咄祿幾人一起出去了。
滿帳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阿力卓與夭夭。阿力卓心情大好地坐下來,重新割起了肉。
“來,本王的傻可賀敦,我喂你肉吃。”
夭夭乖乖地張口。
“真乖,再吃一塊。”
夭夭剛咬住,哪知阿力卓頭一低,硬是貼着她的唇咬住了同一塊肉,似乎要從她嘴裏搶肉吃。
夭夭瞪他。阿力卓權當沒看見,就是不松口。
夭夭再瞪,阿力卓還是不放。最後兩人硬是各咬一邊分了這塊肉吃。
阿力卓邊嚼邊說:“真香。傻可賀敦,你忘了你說過要分給本王肉吃呢!”
他說的正是那年在靖王府時,夭夭用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