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房的算計
廣闊的古宅內,庭院深深,與外界仿佛隔絕的端肅。
一處高高的屋頂墨瓦之上,坐着一絕色少女,膚如蒼山之頂的白雪,眉如遠山之黛,目如墜落星宿,唇如盛開櫻朵。勁風将垂于身後的青絲揚起,如纖腰款擺的舞姬,每一絲都散發着誘人的意味。風如一只柔軟的大手,透過衣衫勾勒出一具完美的少女身軀。
那随時幾欲飄然而去的模樣,如即将白日飛升的道女,又如雲端俯瞰衆生悲苦的仙女。
但什麽叫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嘛。趙令然最擅長的就是頂着這麽一副好皮囊幹些猥瑣的事情。
反正那小妞肯定會回去打小報告,與其現在回去,不如名副其實。
下面也的确快吵翻天了。
侯府小姐們進了屋子,大房嫡女周玉芮搶先撲倒世子夫人的懷裏,哀哭着将周玉旋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便不再言語,只默默流淚。
這下便輪到侯夫人和二房夫人魏氏臉色青白了。
周玉旋也不是拎不清的,曉得涉及到了敏感的事情上面,母親和祖母都不能明着偏向自己,本來這等事也不是閨秀可妄言的。
當即蒼白着臉色下跪,一口咬定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的。
少女們尖銳的辯駁此起彼伏。
大房母女二人,女兒默默流淚,劉氏并不言語,以退為進,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出言伸張,可強硬的态度卻是擺在那裏,要侯夫人給個解釋。
三房夫人并不曉得導火線還有自己女兒的事,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說請姑娘們把事情經過都說一遍。
結果沒想到這火燒到了自家閨女的身上。身為大房庶女的大姑娘周婷省去了開頭的顧月承,将後面的事情娓娓道來。既不偏向大房,也不抹黑其他兩房,反而真實可信。
侯夫人正是發愁,一聽這裏面還有三房的事,十分來了精神。大房是原配嫡子,還有侯爺壓着,她本就不好如何拿捏。況今日這事本就不是大房之過。而二房又是她的親子,不偏着就不錯了。身為庶子的三房,這時候裏面有他們的事,哪怕只是個引子,還不是被扣一盆髒水。
現任侯夫人亦為商女出身,手段不高明卻自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三房的嫡女周玉芳搬弄是非,有失閨訓,罰跪祠堂三晚。二房的周玉旋禁足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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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令然在屋頂聽了都表示生氣,她可是這整件事情的見證者,明明是二房的錯,卻可着三房欺負,還不是見他們在侯府內沒有依仗。
趙令然在屋瓦上聽完了全過程,确定沒有熱鬧可看了,這家夥才戀戀不舍地跑走了。而她無論如何也料不到,侯府的這把火,最終燒着燒着,就燒到她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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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院子內,太太于氏氣得直拍桌子,眼底淚花閃爍。
她身邊侍候婆子憤憤不平,“夫人這也太偏心了。這事兒擺明了就是大房和二房的争鋒,最後卻落罰到了咱們姐兒身上來。她那是欺負咱們爺不是嫡子,後背沒有仰仗。”
“可又有什麽辦法?!大房是世子,二房和夫人一條心,爺這一輩都不能出仕,能有什麽辦法,只能由着他們這麽欺負!這還沒分家呢就這麽搓磨我的姐兒,日後分家還指不定怎麽對付我們三房。”于氏簇着眉頭,拍着胸口,氣悶地吩咐道,“快去祠堂照看着點兒姐兒,該帶的墊子,衣物,襯守備松懈的時候,趕緊塞些過去。”
丫鬟應聲出門,房內獨留下了于氏和那名說話的婆子。
婆子眼神閃爍,湊到于氏身邊,聲音低不可聞,“太太,說句托大的話,自您出生,就是奴婢奶着您,又跟着您嫁到這侯府裏來。本以為是來享福來了,卻是這麽個局面,奴婢心疼啊。想您在家的時候,那是所有姑娘裏掐尖兒的,其他的姑娘都只嫁到了商戶家,只有您,嫁到了真正的侯府豪門裏頭。如今卻被這麽打壓,奴婢實在是不甘心。”
“還是奶娘你明白。”于氏動容地拍拍奶娘的手,恨恨地道,“我在那老虔婆面前時時讨好,伏地做小。那劉氏和魏氏出生還不如我呢,咱們家的生意可比他們兩家大,我卻不如她們好命,嫁了庶……”
婆子連忙示意于氏噤聲,“太太,如今這侯府裏,嫡庶還有那麽重要嗎?大家無非都是商家女養大的,誰又比誰高貴得到哪去?”
于氏尤為認同地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那婆子繼續說下去,“所以。日後哪房子嗣出息,必定就能在府裏出頭。”
話又繞回來了,于氏哪裏不知道,“可不就是沒辦法嘛。”
婆子繞到于氏另一邊,一層一層褶皺的老眼閃着莫名興奮的精光,“太太,哪是沒辦法了。”
“你有辦法?”
“奴婢是沒辦法,可您忘了現在誰在咱們府上讀書來着?”
“你是說那趙小姐?”于氏皺着眉,她也是後宅出來的人,婆子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又怎麽會不明白,後宅那些的隐私手段。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那趙小姐是顧月承的義妹,顧月沉可是權臣,若是惹惱了他,咱們整個的侯府都是不夠看的。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于氏一疊聲地否了,看向奶娘的目光中帶着嚴厲,“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富貴險中求啊太太!”婆子還想再說下去,讓于氏一瞪,立刻如一只被拔了殼的老鹌鹑,慫軟下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惴惴地退了出去。
房間裏獨留于氏一人,捂着狂跳的心髒。雖然她看似十分堅決地喝退了婆子,可實際上她的心并不平靜。
婆子的話猶如打開了惡魔的寶盒,那誘人奮不顧身的前景就這麽□□裸地展現在了眼前,在她平靜的心湖裏猛然落下一記重錘。
是了,如果能有趙小姐做媳婦,有顧月沉這麽年輕有為的小舅子做靠山,何愁在朝中不順,何愁不能在侯府裏出頭!
這樣的念想一但湧上心頭,便再也抹殺不去,猶如一只破土而出的胚芽,一點點的風雨吹拂,便可變成參天大樹。
今日鬧的這一出,看似只是小姐們之間的争鋒,小小争吵,可實質上卻是侯府各房之間鬥争的延伸。小姐們之間的,不過是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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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顧月承态度強硬地把趙令然踢來侯府進學之後,趙令然對他的印象就變成了,顧月承有點兇兇的,還喜歡耍威風,全然不記得他生病期間的蒼白孱弱和她自己可笑的擔心得要命。
晚上顧月承從宮裏回來,沒過多久,就有小厮過來傳話,說請趙令然去直筆居。
彼時她正在書桌前睡着,沾着墨水的筆不曉得什麽時候擱到了臉上,點出了一個圓圓的黑塊。
趙令然白天上完課就困了,明明床榻就在幾步之遙的不遠處。可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困在了書桌和椅子中間。本打算只稍稍睡一會兒的,沒想到一合眼就睡過去了。
“曉得了,我這就來了。”
侍女們為趙令然洗淨了小臉,又塗抹上了精油。
自從顧月承生病痊愈之後,他不再實施之前的放養政策了,每隔一天就把趙令然叫去直筆居,時常還會指點一下她的功課。
去直筆居路上,趙令然心知肚明,昨天才去過直筆居那,按理來說不會今天把她叫去,必定是白日裏那小妞告狀了。
夜風吹拂,帶了絲絲沁人的涼爽,鑽入人的衣襟裏。但只需輕攏衣衫,便覺溫度适宜,這是最舒服的季節了。步履間不會生熱,靜止間也不會有涼意。
顧月承今日回來得晚,方才用完晚膳,踩着木屐在庭院中的鵝卵石小道上踱步,聽了派去趙令然身邊的下屬報告了今日的情況。顧月承無言地揮退了那女子,臉色沉得如同秋日裏凝結的夜色。
趙令然到直筆居的門口,白叔在牆角邊探着頭,見到趙令然從遠處躍來,趕忙撩起下擺迎上去,“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麽現在來了呀!主子在裏頭生氣呢!”
趙令然抽了抽鼻子,試探着問,“那要不然我先回去吧?”
“小祖宗你白日裏做了什麽,怎麽把主子給氣成這樣了!”白叔常年侍候在顧月承身邊,不管發生多大的事情,他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樣子,儒臣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我我我……我回去躲起來來吧。”趙令然從白叔手裏抽出爪子,扭頭就要跑。
“你敢跑一個試試!”顧月承未見其人,清朗的聲音伏壓着翻騰的怒意,猶如一支支鋒利的箭矢,射向趙令然逃跑的前進方向,将她牢牢困住。聲音從牆裏面傳出來,“簡直沒有規矩!”
趙令然身型一僵,只見身着居家常服的顧大人,左手負于身後,右手托于胸前,足下生風,描金黑袍下擺依舊翻飛。
顧月承冷冷地看了趙令然一眼,這家夥便慫慫地,颠颠地去到他面前。
白叔看得一愣,忽然猥瑣地展顏一笑。
誰說沒門了,他老頭就覺得有門!
作者有話要說:
取章節名實在太困難了!
謝謝到現在一直支持我的小可愛們!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