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混世魔王
顧月承示意侍女們追上去,看着趙令然。玩歸玩,若是發生什麽意外就不好了。
侍女們來不及福身,便追着趙令然跑掉的方向追過去。
顧月承自己一個人,便打算去找自己熟識的了然大師下下棋。行至了然院外,顧月承站在樹下,見這位大師正送一名貴客出來。
此貴客身邊跟着一衆宮娥,穿着鐵甲的守衛将了然的小院子團團包圍,手握銀槍,虎視眈眈地看着過往的行人。
這貴客顧月承也認識,正是當朝皇帝的親妹妹,正宗的皇室貴族,雲蔚公主。
括號,待字閨中。
雲蔚公主是皇帝陛下血腥的奪嫡之路後,少數還存于世的兄弟姐妹之一。雖然并不是同母兄妹,但因公主不涉及政事,遠比皇子要來得省心,所以皇帝願意給姐妹們恩寵,以向天下人彰顯自己的仁義。
即使衆人都明白這種恩寵摻和幾分真假,幾分目的,但只要皇帝還想要天家和諧這塊遮羞布,那留下來的公主們就能借着這恩寵在京內活得自在滋潤。
雲蔚公主苦戀年輕有為的顧大人,這是朝野皆知的秘密。前朝因外戚擅權而慢慢走上了絕路,是以本朝開國便立下規矩,尚公主,郡主者,均不得在朝中領要職。皇宮之中,後位,四妃位均得從民女中采選。貴女入宮,位分最多只能到嫔位。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當今陛下的生母,早逝的柳後,便是功勳貴族之後,其娘家柳國公府,是京中極為顯赫的四世三公之家,當初在皇帝奪位的過程中,便是出了大大的力氣。
國朝開國距今已有兩百來年,一些規矩有些松動,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遵守的。
雲蔚公主打的注意,便是讓自己成為那個偶爾有之的特例。
尚公主者,不得在朝中任領要職,多擔着什麽世襲将軍的名頭,虛名而已。可顧月承不一樣,他雖然是平民出生,卻是近年來皇帝十分儀仗的治世能臣,真正的國之棟梁。前段日子的那一大案之後,只怕官位還要往上松動松動。于顧月承本人自然是好事,可對于觊觎着顧大人身軀的雲蔚公主而言,那就喜憂參半了。喜的是,這麽優秀的才子兒郎,京中無世家子弟可媲美,如若下降,那她将成為京中少有的夫婿顯赫的公主,人財地位,兩樣兼得。而憂的是,他越是出息,那操作的難度就越來越大。不說顧月承自己,便是皇帝,一旦操作不當惹怒皇帝,那對一名公主而言将是滅頂之災,因為那是全部的,也是唯一的儀仗。
京中還有流言稱,顧大人之所以如此潔身自好,多年不娶,便是為了雲蔚公主,其猶如牛郎織女的催淚程度,足足可寫一部大戲。
顧月承在這裏遇到了雲蔚,本想避開,可避無可避,只得立于樹下,向公主見禮。
寺廟高大樹植下,綠葉茂盛的枝桠下,陽光投下斑斑點點的陰影,那穿過樹枝的陽光,如同一層流光溢彩的薄紗,悄無聲息地披在樹下俊朗秀致的青年肩膀上,照亮了一院的流光溢彩。青年身着墨白相間的常服,雙手作揖于身前,低下頭的角度正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
Advertisement
公主自走出院子的那一刻,樹下立着的青年便不期地撞入她的眼簾,讓她立時生出歲月靜好的感覺。這便是她,堂堂大楚國公主所鐘情的男子。于朝堂上可□□定國,于私下,又是這般溫柔雅致,任時光荏苒。雲蔚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纖弱身體裏的那顆心髒,異常兇猛地活潑地跳上跳下,幾乎要把她的身體拆了,跳到青年面前。
她的唇角洩露了她此時的心情,手于空中虛虛一扶,柔聲道,“大人請起身。”
了然大師和顧月承互相見禮。了然大師便識趣地先行離開了。
顧月承并不擡頭直視這天家貴女。他直覺這樣的私下會面并不合規矩,但若是一照面便開口要走,卻也太拂了公主的面子,不是為臣之道。
雲蔚滿面含笑,虛虛請顧月承坐于石凳上小敘。
顧月承看着這樣的面若桃花的公主,心頭的板正肅然立起,直覺實在不妥。天家公主們的禮儀都是骨子裏熏陶出來,怎可做出這樣的行為。又不是自己家中失了記憶的恩師小女,這簡直是不可原諒的。
雲蔚公主想着如何拉近二人的距離,而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卻想着如何委婉地到皇帝面前給她上眼藥。
若是白叔在這裏,定要罵一句,這不解風情的木頭!
兩人就這般心中南轅北轍地聊着。聊到今日來上香,公主輕咬下唇,忐忑地問道,“大人今日是獨自一人上香嗎?”
“并非獨自上香,同……家妹。”顧月承想,自己将趙家令然當成妹妹,也不算扯謊。更懂的是,不願與外人多提及自己家中事。
“原來如此。”雲蔚點點頭,卻想起來這顧大人不是孤兒出身嗎,難道找到家人了,心下卻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立場,沒有過問大臣家事的資格,“那顧妹妹呢?怎麽沒見她?”
顧月承怎麽能告訴外人,趙令然那家夥撒丫子野到後山去了,攔都攔不住。
“家妹常于屋中久坐,臣讓她去後山走走。”
“的确是該走走,本宮也是求了皇兄,來聞香寺散散心。”
雲蔚說的也是半真半假,求出宮是真,散心是假,期偶遇是真,否則,郊外大片的皇家園林,貴為公主怎麽也不用散心散到這聞香寺來。
剛剛追去的侍女們小臉煞白地跑回來,驚恐地看着顧月承。
顧月承心往下狠狠一沉。
聞香寺後山雖說極大,但是供游人香客游覽的地方是劃分出來的,并不是大得沒法找。
那就是往後山的深處去了。
顧月承當下也沒了再同這公主周旋的心思,匆匆拜別後,帶着丫鬟們往後山去了。
雲蔚公主見他如此心急,有意展現自己的大度,當下道,“大人有事便去吧,不必顧及本宮。”雲蔚見他同顧家衆人仆的身影消失後,心滿意足地下山回宮去了。
今日出來,本就是希望能遇上沐修的顧大人。如今不僅遇上了,而且還攀談了一會兒。
馬車內,雲蔚捏緊手帕,他若不是個木頭,便該曉得一個天家公主,主動拉下面子來同他這個大臣講話,就是是什麽意思。
若他有意,便該有所行動了。若是無意……雲蔚心中一緊。
“取我的鏡子來。”
宮女呈上上等鑲寶琉璃鏡子,一張臉蛋便出現在雲蔚公主的眼前。
窄小的眼睛,并不纖細的鼻頭,略顯暗沉的皮膚。即使化着精致的妝容,可依舊難擋這張臉的平庸。
雲蔚摔了鏡子,她有顯赫的出身,聰明的頭腦,上天為何獨獨不給她精致美麗的臉蛋!就連顧月承的家婢都比她有姿色!
而被雲蔚不爽的顧家侍女們,此刻正枝釵淩亂地在後上中找人,焦急程度都恨不得刨地了。
顧月承雖然依舊面無變輕,可卻愈發風雨愈來。時間拖得越久,對失蹤的人來說就越危險。
顧月承等不及了,轉身向山下疾走。必須要有大把人手。
正在此時,卻聽見侍女們有如天籁的歡喜驚呼。
“小姐!”
顧月承轉身,見一朵高大的灌木叢中,兩只纖細小手左右扒拉着,一邊哭一邊鑽出來一個容色傾城的少女。
這般絕美,又這般舉止不雅,除了趙令然那家夥,還能是誰。
臨出門前侍女們幫她穿戴整齊的衣服上,如今滿是泥土和雜草,腰上的玉佩倒還墜着,只可惜缺了一大半。
趙令然哭得傷心,豆大的水晶淚眨巴眨巴就往下掉,秀氣的鼻頭哭得一抽一抽,哭聲嘤嘤嘤嘤不斷,眼睛和鼻頭都染成了粉紅色,香肩還在一抖一抖。
顧月承驚心地看見趙令然背部竟然還有血跡!
顧月承本想把趙令然抓起來打一頓的心态,鐵青的臉色,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在趙令然的眼淚裏,以及她的慘狀中慢慢被澆滅,變成了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的無奈。
“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在後山被人偷襲了?”顧月承一疊聲問道。他記得顧家家丁回來禀報說趙令然會一些拳腳,但想來小姑娘家的,也定然是花拳繡腿,真遇上事情,如何抵得住。
顧月承的心思百轉千回,手掌陣陣冒冷汗,心中後悔萬分。
趙令然還看着那個她爬出來的草堆掉眼淚。
顧月承示意,家丁們上前扒開雜草叢,侍女們驚叫出聲,裏面的情形慢慢出現在衆人面前。
躺了一地的動物的屍體。有一只老虎,兩匹狼,還有三只老鷹,所有的屍體都被排在一起,圍成一個圓。
趙令然忽然悲憤地嚎了一嗓子,響徹在林子裏,驚了一山頭的飛禽走獸。
“格老子的,老子以後也不跟你們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