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醉酒
掰着手指頭,三天後就是岸陽隊代表中國前去昌海參加國際訓練營的日子。
曉螢昨天憂心忡忡地跑過來找她,說是有關世青賽名額的事……
“初薇師姐你不知道,百草最近進步都多大,本來那些教練都是屬意婷宜和國家隊的前輩們參賽的,但到頭來都猶豫不決還沒定下來。”
“國家隊的名額是不能動的,可是你說,為什麽婷宜差不多已經是國內元武道女子第一人了,卻不是國家隊的一員?那不是這樣的話,還有一個名額就鐵定落在百草頭上了……”
“明天她倆也要比賽了,這是基地內部選拔賽的最後一場,雖然她們都已經是在去昌海的名單上了,但是誰都知道,教練們都想借着這場比賽決定世青賽最後的名額。”
“其實雖然大家私下裏都覺得,百草未必贏不了婷宜,但是,真的臨了到了比賽……”
“……我就覺得吧,婷宜前輩未必有百草那麽看重世青賽的名額……”
小姑娘說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說給初薇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最後握拳鼓起腮幫子,道了一句“反正我支持百草”,就自顧自走了。
在初薇看來,無論結果怎麽樣,于婷宜和百草兩方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若是婷宜贏了,那她捍衛自己的實力毋庸置疑;百草也有目标讓她成長得更快。
若是百草贏了,她就會有更廣袤的舞臺向她開放;婷宜也有被緊追不舍的迫力,能夠讓她走得更遠更高。
只是,原本簡單的元武道切磋,要是夾雜了別的成分,比賽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怕的就是,心思不純的那一方,打不好比賽。
所以當若白打來電話時,她主動詢問了情況。
兩人打成比平局,但是被沈檸喊“停”,這樣的結果讓她頗感意外,也并不覺得奇怪。
“你在哪兒?”若白在電話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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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柏。”
初薇聽見電話那頭人聲嘈雜,若白低聲跟身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麽話。
“廷皓來松柏接你,很快就到。”
“是……是婷宜怎麽了嗎?”她問道。原本若白就不會在訓練工作的時候給她電話,現在又有方廷皓,大概就是婷宜的事。
“她比賽結束之後,在醫務室裏跟初原大吵了一架,情況鬧得有點兇,廷皓希望你去陪陪她。”
“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初薇換好鞋子、拿了包,便往外面走去。
她坐上了那輛銀色的保時捷,才系好安全帶,本來滿腹關于婷宜的事要問,可是看到方廷皓棱角分明的下颚有一處明顯的淤青時,也覺得稀奇,“誰把你打了?”
“你男朋友。”
“若白?”初薇訝異,“別開玩笑了,他幹嘛打你?”
“比賽嘛,當然有來有往。”
“你們好端端的,比什麽賽?”
方廷皓口氣悠悠,“他指點着百草差點打敗婷宜,我不跟女人動手,但怎麽着也得給妹妹出出氣,就跟若白比了一場……不過可惜,輸了。”
“你輸了?”道館挑戰賽的時候若白還沒能贏過他,現在才過了多久。
“輸了。”廷皓大方地又承認了一次。
借着婷宜的事,他還是想跟初原交次手,但是對方不接,正好若白杵在一旁,心思一動就有了剛剛結束的比賽。
元武道的世界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他從申波那裏知道有媒體來訪,擔心事态鬧得太大,便趕到了基地去。雖然只看到了三十秒的比賽,但是足以讓他判斷,要是檸姨不打斷,這場比賽婷宜怕是真的要輸了。
那個百草,最後的連環踢也是夠讓人驚豔的。
而這個,是若白訓練出來的。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好好正視過他的兄弟。
其實在他的心裏,若白一直都處在他的羽翼保護之下,“兄弟”二字,更偏向于“弟”字。
在道館挑戰賽時嘗到的壓迫感被他壓了下去,可是今天,若白已經強大到讓他眼前一亮的地步,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教出來的弟子。
他好像能夠明白,為什麽檸姨甚至是蒙清池都這樣看重他。
方廷皓的時代,沒有幾年就要過去了,一如當初喻初原的時代。
父親不會再讓他涉足元武道了。
而婷宜那邊,他還能夠護着。
“那……”初薇開口,“婷宜怎麽樣了?”
“沒事。”
“沒事?”
“沒事。”方廷皓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俊帥到近乎明豔,“若白電話裏是不是也跟你說了她跟初原大鬧一場?”
“嗯,說是鬧得很兇。”
廷皓輕笑一聲,“是很兇,乒呤啪啦,把醫務室都給砸了。”他的語氣無比放松,“一直擔心的,就是她不鬧,現在終于宣洩了情緒。這鬧起來,也就意味着事情快要過去了。”
初薇點着頭,看到車子已經停在了路邊,面前是岸方商廈城。
“婷宜在裏面購物,進去之後經理會告訴你她在哪裏。她沒有朋友,就只能拜托你陪陪她了。”
“好。”
“我讓保镖暗裏跟着你們,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知道了,廷皓哥哥。”初薇解下安全帶,“婷宜是我的朋友,我也關心她。”
婷宜的情況,就像方廷皓說的那樣,沒什麽糟糕的。
初薇在一家服裝店門口看着她在裏面頤指氣使地挑着刺,就知道她問題不大。
這樣的真性情,不是裝出來,比起往日的儀态萬千,更加讨喜。
“怎麽,過來看我笑話啊?”婷宜見到初薇站在店面門口,後邊還站着商場的經理,不用也想也知道是兄長讓她過來。
初薇落落大方地走了進去,只看着她,并沒有說話。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婷宜板着臉硬聲開口:“我今天非把錢包裏的卡刷爆。”
“好,幫你挑?”
“成。”
一下午,兩個女孩轉悠在岸陽最大的商城裏面。
初薇挑着衣服,婷宜忙着試穿,前者發表着自己的看法,後者刷卡的動作幹脆利落。
直到,兩人轉到了頂樓的露天酒吧。
“你要喝酒?”她第一次到酒吧,這裏卻比她想象得要雅潔寧遠的多,耳邊響起的不是那種震耳欲聾又嘈雜的搖滾樂,反而是淡淡流淌的琴音。
方婷宜找了一處僻靜的位置坐了下來,帥氣俊朗的侍應生已經到了桌邊,“方小姐。”
“能夠醉人的酒。”婷宜看着初薇,“你……”
“果汁,謝謝。”
“不,果酒,再來兩份簡單的主食。”
“好的,請稍等。”
“我不喝酒。”
“胡說,你明明最喜歡吃酒釀圓子。”婷宜單手撐着精致的下巴,“果酒的度數很低,多來幾杯都沒問題……記得你的生日在冬天,現在還不能到娛樂場所,但,這裏是自家的地方,就當是陪陪我。”
初薇坐在椅子上,看着吧臺上明顯的方氏集團的标志,再看對面的女孩,霓虹的燈光閃着,婷宜漂亮的眼睛卸下優雅與驕傲,湧上深深的疲憊。
她看了不忍心,于是應了她。
初薇小口抿着金色的梨酒,看着對面婷宜大口地灌着濃烈的威士忌,沒有多長時間,面頰已經緋紅,眼神也亂了起來,張嘴絮絮叨叨說起了話。
“你說!喻初原憑什麽看不上我呀!我哪裏不好?”
“你哪裏都好,是喻初原眼光不好。”初薇知道她醉了,也配合着她講話。
“當然是喻初原眼光不好!放着有我在,他怎麽就看上戚百草了呢?豆丫你知不知道,今天比賽之後,初原哥哥先給她擦的藥,他為什麽先給她擦藥不給我擦啊?”
“是啊,他太讨厭了,居然不先給你擦藥。”
“喻初原這個人太壞了……”
“嗯,太壞了……”
醉酒的婷宜亂語着她從來不會說出口的話,初薇也陪着她,講了一堆自家兄長的壞話,她希望婷宜能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發洩出來。
漸漸地,對面的人大概也是說得累了,嘟囔着什麽聽不清的話語。
音樂聲聲悠揚,散在毫無遮蔽的蒼穹之下,混雜着酒香,頗有一種紙醉金迷的味道。
初薇看着自己面前的流轉着晶瑩光澤的梨酒,突然浮現出一張清俊寧美的臉。
她把杯子推到一邊,正欲掏出手機給方廷皓打電話,眼前突然投下了一片陰影,“廷皓哥哥?”
“她怎麽樣了?”
“我覺得差不多了。”
方廷皓搖着妹妹,懷裏的女孩不知道嘀咕了一聲什麽,濃濃的尾音拖得深長。
回去的路上,婷宜撒起了酒瘋,甚至還爬到前頭幹擾了方廷皓開車。
川流的馬路上,車身一歪,吓得初薇連忙把人撈回來摁在後座。
“初薇……初薇……”
“我在這兒呢。”
“還是你好……”婷宜抱着初薇不撒手了,撲面而來的酒氣讓她本能皺眉,但怎麽都生不起氣來,于是溫聲開口:“是啊,我最好。”
“不,有個人比你還好!”喝醉的人突然拔高了聲音。
“誰啊,說出來讓我認識認識。”
“我告訴你啊……”婷宜湊上來,突然壓低了聲音,“是豆丫,你認識嗎?小豆丫……”
初薇無奈地笑笑,果然醉得不輕。兩只手按着她的肩膀,省得對方突然亂動傷到了自己。
“回去的時候,你一個人行嗎?”眼看着已經到了松柏,她問前面的方廷皓。
“放心吧,沒事。”他停下車,身姿挺秀的少年迎着車光走來,“若白來了,今天謝謝你。”
“應該的。”
車門已經打開,初薇拿了個靠枕塞在婷宜懷裏,豈料對方跟着她下了車。
“豆丫……我們繼續喝……”
“婷宜。”方廷皓哄着妹妹,“我們先回家,明天再來找豆丫。”
“不要明天,不要明天。”婷宜搖着頭,靠在廷皓肩膀上,“我不稀罕初原哥哥了,他一點都不好……”
“是,他不好。”
“哥,你把豆丫帶回家好不好?讓喻初原傷心去……”
方廷皓一愣,下意識看向好友,對方神色淡淡,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底淡然而寂靜,如同遙遠的雪山。他突然覺得自己下颚的淤腫頓時疼了起來,“你忘了,小豆丫是若白家的。”
“若白?”婷宜搖搖墜墜四處張望着,好不容易視線聚焦在若白身上後,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确定什麽,然而下一秒,人卻直直往若白撲了過去。
若白後退一步,伸手扶住了搖晃的人,眉心微蹙。
婷宜雙手握住男生的手臂,轉而像身邊的女孩說:“豆丫,他不好。”
初薇瞪大了眼睛,只聽她繼續說道:“今天要不是若白,我會輸嗎?不,不對,我還沒輸,沒輸……啊,不對,這個人……”
婷宜大力拽着若白的手臂晃了幾下,“你說他老是板着個臉面無表情地給誰看,笑都不笑一樣,一點兒都沒有小時候可愛,不可愛,不可愛……所以啊,你還是跟我哥走吧,若白,喻初原,他們師兄弟兩人肯定一個德行,都沒有我哥好……”
“婷宜,婷宜。”廷皓看着好友愈發冷凝的臉色,急急忙忙掰開妹妹抓着若白的手,“我們都一起長大,我也跟他們一個德行。”
“對。”婷宜歪着腦袋,“你們幾個男的,都一個德行,我再也不要喜歡喻初原了……”
“好好好,我們不喜歡他。”
“嗯,若白,初薇,哥哥……哥,那你把戚百草奪過來……”
廷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将人橫抱起來塞進車裏,車門“砰”地一關。
“她就是喝醉了,在說胡話。”
“知道。”
廷皓摸了摸比賽時候被他踢中的下颚,眉目間的揶揄神色竟仿佛讓他顯得更加英氣逼人了些,“沒人要搶你的初薇。”
若白面無表情,不答話。
真生氣了?廷皓頗有興味地看着兄弟的反應,想要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對方開了口:“趕緊回去吧。”
這就下逐客令了,就像婷宜說的,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廷皓兩步上前在若白耳邊低語了一聲,音量壓得極低,“心在你那兒,什麽時候考慮把人也拿過來?”
“你……”
“走了。”廷皓拍着他的肩膀,潇灑地轉身揮了揮手。
“他跟你說什麽了?”兩人轉身走進道館,初薇問身邊的人。
“沒什麽。”若白側頭看她,“你也喝酒了?”
“就小半杯,還是果酒。”初薇擡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酒氣都是婷宜的。”她像是想起些什麽,停下了腳步,盯着若白的臉細瞧。
“看什麽?”
“你沒傷着哪裏吧?廷皓哥哥下颚的淤青好像還挺嚴重。”
“沒有。”
“那身上呢?”
“沒有。”若白頓了頓,繼續說:“之後幾天基地放了假。”
“真的嗎?”初薇有些驚喜,“不用去了?”
“不用。”
“那我跟宋師姐和傅老師說一聲,我也不去了……”
晚風輕柔,樹葉沙沙地在他和她的身邊搖響。
走過的路上,不斷有路燈将他們的身影拖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