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到了柳久期的面前,玫瑰上的露水鮮嫩,玫瑰背後露出一張帥氣的臉孔:“抱歉,我本來在工作室等你的,但是你沒有到,于是我就一路散步過來,期望能遇到你。昨天真抱歉,我不該那麽唐突的。要知道,貝拉,我一直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從約會開始,我能請你吃頓晚餐嗎?午餐也可以……”約翰有點緊張,漂亮的藍眼睛裏盛滿不确定。
“哦……”柳久期嘆了口氣,“真抱歉,我不能。”
“我平時不是那種一/夜/情的人,真的,我昨天說幫你放松之類的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說。”約翰急切地道歉,“真抱歉,看在我這麽真誠道歉的份上,請給我一個機會。”他以為柳久期是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連忙着急解釋着。
陳西洲披上一件睡袍,想了想,沒有系睡衣帶子,慢慢踱過來,把柳久期攬在懷裏,側身伸出一只手去:“你好,我是托尼。”
約翰睜大了他的藍眼睛,一臉尴尬,這個名叫托尼的高大東方男子,穿着睡袍,在早上七點鐘出現在貝拉的房間裏,oh!no!他從來不追求有主的姑娘!
約翰結結巴巴的:“哦,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女友真的棒極了。”他真想把自己的臉塞到電梯裏去,“不不不,我是說她的表演棒極了,嗓音,舞蹈……”越描越黑。
陳西洲更大度一些:“謝謝你的稱贊,也謝謝你的花。”他接過約翰的玫瑰花,“那麽,等會兒拍攝現場見。”
約翰終于等到了赦令一般,立刻回答:“等會兒見,抱歉打擾了,再見。”一扭頭,落荒而逃。
陳西洲摟着僵立的柳久期,伸手關上了房門,他慢條斯理把玫瑰花放到桌上,柳久期十分确定,他甚至還簡單整理了一下枝葉,這才轉過身來,淡淡地問她:“這個約翰是怎麽回事?你想要解釋一下嗎?以及,他說的一/夜/情?”
柳久期有種想把約翰拽回來解釋的沖動!大哥,你坑了人,腳底抹油就跑了,我腫麽辦?要知道,她就算不是道德标兵,至少也不會婚內出/軌啊!
柳久期說:“我要說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的,你信嗎?”
“我信。”陳西洲肯定地點頭。
明明告訴自己要不在乎的,柳久期卻突然有種難言的感動。
柳久期慢吞吞解釋着昨天發生的事情,說完了,最後補上一句感想:“我真的以為就只是喝杯咖啡,聊聊角色,如果知道他對我有好感,我是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
陳西洲問題切入點,直指中心:“就是為了這個角色,你答應和約翰喝咖啡,還昨天把自己灌的那麽醉?”
柳久期苦惱地回答:“只要能把這個角色演好,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真的不想再被拒絕錄影了。”導演大衛,每天看一次她的彩排,來決定今天是否錄影,她被拒絕的已經要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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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幫你渡過這一關……”陳西洲慢悠悠地說。
“那我什麽都能答應你!真的!”柳久期甚至等不到他話說完,就撲了上來,搖着他的手臂。
“好,一言為定。”陳西洲點了點頭。
“那我要怎麽做?”柳久期問他。
陳西洲從行李裏拿出自己的領帶,走向柳久期。
“你要做什麽?”柳久期詫異。
“相信我嗎?”陳西洲在她背後站定,在她的耳邊低語。
柳久期點了點頭:“嗯。”
“那麽,把眼睛閉上。”陳西洲回答。
柳久期順從地閉上眼睛,陳西洲把領帶系在她的眼睛上,那是一條絲質的領帶,貼着皮膚的感覺微涼。
“從現在起,你只能聽我的話,讓我指揮你。”陳西洲輕聲繼續在她耳邊說着,他的聲音低沉,如同魅惑。
“嗯。”柳久期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這樣的陳西洲讓她熟悉,又有些陌生。
“現在,擡起你的右手,你的右手很美,細白,光滑,巴黎最頂級的蕾/絲手套包裹着它。”陳西洲問她,“你看到了嗎?陽光落在上面,你很美。”
一片虛空的黑暗中,柳久期擡起自己的右手,她明明眼前什麽都看不到,但是那個瞬間,她似乎能在虛空中看到自己的右手,那不是屬于柳久期的手,是屬于角色雪莉的手。
“那是你的丈夫剛從法國給你訂的手套,你喜歡你的手套。”陳西洲繼續低聲說着,“不過,手套上面有一滴血漬,是你丈夫剛剛殺人的時候,濺在你的手套上的,你看到了嗎?”
柳久期似乎感覺自己雪白的手套上,一滴紅色溫熱的血液濺在上面,一半落在手套上,一半滴在她的皮膚上,血腥氣蔓延,她有些戰栗的興奮,這興奮,屬于雪莉。
“我看到了。”柳久期喃喃的,“還有血腥氣。”這是《謎》劇中的一幕,柳久期飾演的角色雪莉,目睹惡霸丈夫失手殺死了男主的妹妹,而後和丈夫合謀,将這樁謀殺案,陷害給了男主。
“你用力揮舞你的右手,一巴掌扇到了約翰的臉上。”陳西洲用力揮動柳久期的右手,直接打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你覺得很有權力感!你能操縱約翰,你也能操縱你的惡霸丈夫,權力讓你興奮,你毫無負罪感,玩弄所有人,是你最擅長的把戲。”他又貼到了她的耳邊,呼吸噴在她的脖子上。
柳久期忽而伸出手,掐住了陳西洲的脖子,聲音啞而魅惑:“對,寶貝,所以,你願意死在我的手上嗎?”那一刻,柳久期已經從她的身體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雪莉的靈魂。
她帶着玩世不恭的微笑,華麗而慵懶地操縱着所有人的生死。
“很好,女王大人,所有人都願意為你而死。”陳西洲感受她火熱的小手在他的喉間滑動,聲音更加低沉,“雪莉。”
柳久期足足花了五分鐘,才從剛才那個雪莉的狀态裏醒過來,這是她排練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覺得掌握到了雪莉這個人的靈魂。
“天哪,陳西洲,你對我做了什麽?”柳久期取下綁在自己眼睛上的領帶,難以置信地問他。
☆、Chapter .30盛彩綻放
陳西洲淡淡地:“很簡單的原理,讓你集中注意力,而後進行情緒記憶和情感替代。雪莉這個角色你排練了很多遍,其實你很熟悉這個角色,你只是需要徹底進入她。之前你太糾結于自己的音調夠不夠準,你的舞蹈動作有沒有做到位,這些細節反而讓你忘了,這個角色的狀态到底是什麽。”
他站在房間的中間侃侃而談,就好像讨論今天的天氣那麽淡然從容。
柳久期握着那根領帶,卻感覺對面的陳西洲就好像剛剛在這個房間中間,為她施展了一場魔法。
她問他:“你陪我上的那些戲劇理論課,你都還記得?”
他們明明身處酒店套間,卻感覺時光呼嘯而回,多年前,他們都還青蔥。
那個時候,柳久期考上了陳西洲隔壁的大學,她讀表演,他讀管理。她心機耍賴、死磨硬泡,還特意去蹭了陳西洲好幾節課。
其中一節,上課的是管理學院的老先生,早些年留學海外,如今上了年紀也是身體矍铄,極為開明,那節課是早上八點鐘第一節,陳西洲班上缺課了太多人,老先生嘆了口氣,開始點名。
柳久期坐在衆多人中間,絲毫不覺得尴尬,點名完畢,老先生眼尖,柳久期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實在很搶眼,于是走過來問柳久期:“你叫什麽名字。”
柳久期落落大方:“老師,我是過來蹭課的,我是隔壁c大的,聽說財大的課特別有意思,聽完都能多賺點零花錢。”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老先生的目光在柳久期和陳西洲身上轉了兩圈,輕聲回答:“應該不是為了多賺零花錢,是為了多賺一個金龜婿吧。”他轉身朝着在場的同學們朗聲說道,“同學們,我們剛剛看到了資本追逐利潤的完美示例,記住,只要利潤的誘惑力足夠大,資本就是上天入地,也必然會追過去的!”
全場哄笑,柳久期臉色微紅,眼睛卻亮晶晶看着陳西洲,絲毫不覺得窘迫,仿佛無聲說着,聽吧!老師說的這就是真理,你沒跑兒了!
事後,柳久期卻唱念俱佳,哭嘤嘤和陳西洲賣苦情:“那不行,稀粥,我都丢了這麽大的人陪你上課了,你怎麽也得陪我上一節課。”
陳西洲耐不住她的糾纏,最後答應了。
那一節,就是表演課,陳西洲的外形實在出色,一件普通的灰色襯衣,一條簡單的休閑褲,也讓人眼前一亮。表演課的老師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表演系以外的學生。
那節課講的是體驗派的戲劇理論,之後理論結合實踐,老師找人上來體驗理論,随手一指,就是陳西洲和柳久期。
柳久期咬着嘴唇笑,也不解釋,陳西洲一派閑适陪着她走上去,反倒讓柳久期的心頭大奇。
表演很簡單,老師讓他們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其實是坐在窗邊,太陽曬進來,落在他們的手臂上,只有手臂被太陽強烈地灼傷,他們痛苦,卻不能逃離。
一分鐘後,老師下達指令:“現在起,你們可以自由移動,讓我們看看你們将會怎麽展示你們手臂受到的灼傷。”
柳久期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陳西洲已經滿頭大汗,仿佛一直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痛苦不是把面部肌肉扭曲到滿目猙獰,而是咬緊牙關,全身肌肉緊張,隐忍地出汗,他站起來,灼傷的那只手臂微垂,他緩緩走到角落,似乎在虛空中擰開了水池的水龍頭,把手臂湊上去,涼水流出來的瞬間,他猛得瑟縮了一下,嘴中發出痛苦的“嘶”聲。
一切自然而順理成章,隐忍卻又明顯。
柳久期呆呆看着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表演。表演課的老師鼓了鼓掌:“這位男同學的演繹很不錯!請你記住此刻你的痛苦,和這種表演的狀态,這叫情緒記憶。下次表演類似的場景和角色,用你現在的這種狀态進行表演,就叫情感替代……”
柳久期就那樣呆呆看着陳西洲緩緩放松下來,默默拿了一個很高的平時成績,然後面不改色地把成績記在了柳久期的名下。
時光荏苒,多年前他只陪她上過那麽一堂入門級的理論課,多年之後,他卻在這裏幫她進入了狀态。
“別發呆了,如果你真的想趕上今天的拍攝。”陳西洲提醒她。
柳久期如夢初醒,趕緊跳起來,剛趕上寧欣敲門:“小九?小九?”
“來了。”柳久期匆匆跑出門,只來得及回頭向陳西洲道了一聲,“謝謝你,稀粥。”
陳西洲雙手抱胸,朝着她點點頭。
柳久期在前往拍攝現場的路上,反複回味着陳西洲剛才為她創造的場景。
雪莉包圍着她的感覺,占據着她的每個細胞,雪莉的狂喜,雪莉的嗜血,雪莉的滿不在乎,雪莉的憤世嫉俗,她的靈魂被父權和夫權摧毀之後,她反而變成了父權和夫權下的工具。
柳久期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把這個角色吃到很透很透,但是她一直體會不到那種感覺,直到剛才那一刻。
終于到了拍攝現場,導演大衛懶洋洋坐在r後面喝咖啡,看見柳久期到場,他很意外:“今天你居然不是‘第一名女孩’。”這是大衛為她起的愛稱,柳久期總是第一個到排練室,第一個上妝,第一個彩排,她的唱腔堪稱完美,舞姿也沒人能超越她。
這樣的演員是每個導演的心頭愛,可惜,演技上差了那麽一點點味道。
大衛輕柔地說着:“親愛的貝拉,不要有壓力,我只是希望你多花一點時間來進入這個角色,不要因為延遲拍攝有什麽負面情緒。時間和成本,在制片人允許的範圍內,當然是要為藝術讓路的。就算他不允許,我允許。”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拍着她的肩膀,足夠寬容。
柳久期很感激,她說:“讓我今天再試試,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柳久期的戲份從多年後和男主重逢開始,約翰這個時候從戰場上回家,跛腿,疲憊,回到家園,也是滿目瘡痍。唯有年少時候愛過的雪莉,似乎還是舊日的模樣,一樣精致的妝容,華彩的鞋子,裙擺不沾染一絲灰塵。
他們在碼頭重逢,約翰是碼頭上的工人,費力拖動着搬運的大車,雪莉剛剛從巴黎采購歸來,帶着醉意踏下了甲板。
約翰的唱詞控訴着社會的堕落與人生的艱辛。
雪莉的唱詞歡歌着生活的奢華和及時的行樂。
他們撞在一起,雪莉因為醉意,特別寬容,約翰道歉,卻發現這個讓他控訴的對象,卻正是年少時候的戀人,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
而雪莉,卻把約翰看成了一個有趣的獵物。約翰高大英俊,肌肉結實,縱然微跛也不能掩飾分毫,約翰在她眼裏,是一個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形象。
雪莉的醉意朦胧裏,透着一絲好奇與冒險,她能看懂約翰的目眩神迷,這對雪莉而言,是一劑有趣的嘗鮮藥劑。
她用目光挑逗約翰,用那些扇子遮擋的縫隙,流露出她魅惑的笑容,她鮮豔的紅唇,她舞蹈的每一寸,都踏在那些讓人心跳的節拍上。
那個堅硬,試圖賣弄風情的柳久期不見了,這個從骨子裏散發出來風情的雪莉複活了。
大衛呆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短短一夜,昨天站在他面前的柳久期和今天的柳久期,就像是兩個孑然不同的人。
“oh,雪莉。”他輕嘆了一聲。
和雪莉對戲的約翰,也訝然了,昨天請他喝咖啡時候,那個困惑的柳久期不見了,只剩下這個讓人驚嘆的雪莉!
柳久期演完她的部分,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陣子,雪莉漸漸從她的身上褪去,柳久期緩緩回歸,她這才反應過來,這次的彩排中,她沒有聽到大衛往日的那聲克制的“cut”,心頭一陣暗喜。
大衛站起來,高呼了一聲:“bravo!”
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似乎如夢初醒,約翰走過去,在柳久期的耳邊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這簡直太棒了!”
柳久期咧嘴,終于露出了許久以來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這一天,柳久期的每一次表演都絕佳到位,拍攝也順利的令人發指,柳久期終于把她拖欠的拍攝進度趕了上來。
直到拍攝完畢,柳久期只換了件衣服,甚至顧不上卸妝,就匆匆趕回酒店,心裏滿載的快樂,她要和陳西洲分享。
無論他們之間遭遇什麽,陳西洲永遠是那個最懂她的人,任何時候,他都能帶着她走出困境。
她刷開房門,出聲喊着:“稀粥……”
回答她的,是一室寂寥的空氣,燈光大洩下來,她驚呆了,她滿房間堆滿了花圃一般的玫瑰花。濃濃淡淡的玫紅,淡粉,香槟……從床邊到桌上,從窗臺到地面,就仿佛置身一片花海。
夜色淡淡落在房間裏,陳西洲已經不在了。床鋪的正中間,躺着個托盤,上面有一張卡片和一條領帶。
領帶是今早陳西洲用來遮住她眼睛的那條,深灰色,絲質,觸手微涼。
她打開那張卡片:“我公事回國,你照顧好自己。以及,你需要玫瑰的話,我可以給你買。”
☆、Chapter .31愛的表達
柳久期敲開寧欣房門的時候,寧欣正在寫郵件,雖然柳久期不在國內,但是一旦柳久期完成了在m國的拍攝,國內的一大波工作正在湧來,作為一個靠譜的經紀人,她必須把柳久期的行程塞滿!
寧欣不得不佩服陳西洲,明明從未涉足過這個行業,但是一旦他決心進入,手下的資源布局令人咋舌。上次寧欣負責操盤柳久期的街拍,國內反響不錯,陳西洲立刻就為柳久期談下了一本時尚雜志的封面,她正同雜志社郵件讨論封面的拍攝提案,柳久期就打斷了她。
“小欣。”柳久期拖着寧欣,“快來快來!”
寧欣被柳久期滿室的玫瑰花驚呆了,心底一句“我擦!果然壕們談戀愛真是和我們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
寧欣半天才找回神智,攔住柳久期:“你等等,讓我拍兩張照先,這種奇景不是随時能遇到的!”
等寧欣好一陣忙乎過後,柳久期握着寧欣的手:“小欣,我真的挺感動,為了回報稀粥對我的這份感動,我決定和你一起學看報表。”
寧欣頭一歪,滿臉不可置信,這句話的邏輯是怎麽神展開的?
“怎麽?你不是學經貿的嗎?”柳久期看着寧欣的表情,撓了撓頭,難道她記錯了?
“是。”
“那你能看懂報表嗎?”
“能。”
“那不就是,完美!教我吧教我吧教我吧!”柳久期蹭了蹭寧欣的肩膀。
“我能問問,為什麽你學看報表,就能回報陳總對你的這……一大片感動嗎?”寧欣指了指室內的大片玫瑰花,問她。
柳久期有些心虛,還不是她當年任性。
她是那麽認真地愛着陳西洲,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幼兒園開始,比陳西洲小兩歲的她,似乎永遠在不斷努力,追随陳西洲的步伐。
從小學,到中學,最後是大學,但是陳西洲的大學是財經類大學,一心想學表演的柳久期放棄了帝都的幾所著名藝術類院校,努力想要考距離陳西洲大學一牆之隔的c大,這所著名的綜合類大學也有表演專業。
柳久期根本不怕專業類考試,她功底極紮實,又有作品在身,再加上老媽強大的人脈,但是文化課是個硬杠杠,誰也幫不了她。
自此,柳久期開始了和數學經久持續的厮殺。
柳久期的數學考試,本來一向是這麽個狀态,三分天注定,七分靠guessing!數學習題冊,是柳久期最完美的催眠讀物。別人考數學奮筆疾書,她寫完選擇題就可以交卷了。數學書滿書公式,她可以負責任地說,一個也不會用!但是為了高考,為了能離陳西洲近一點,柳久期拼了。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甚至能夠戰勝數學,她勤奮讀書,把x年高考x年模拟,xx習題精粹……一本一本做,強撐着面對數學的生理性和心理性不适,努力學習,最後感天動地,終于考進了c大。
但是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當年有多拼命,後來就有多痛恨。她的專業在大學階段不用學高數和微積分,她從此歡呼解放,并且養成了一看數字就犯困的毛病,一直持續到了婚後。
那個時候,陳西洲的事業剛剛起步,她偶爾在家的時候,他們難得團聚。陳西洲那個時候非常忙,永遠盯着電腦在加班,她振振有詞抗議他不陪她,陳西洲振振有詞反駁,平時他都是在公司加班,是因為她回來了,他才回來陪她。
她不理解陳西洲為什麽那麽忙,陳西洲頭昏腦漲看着報表,和她解釋說利潤率有問題,這個月的固定資産成本又上升了,設備稼動率降低了4個百分點……
陳西洲說話的時候,她常常忍不住放空。
後來,陳西洲就放棄了和她解釋,她一抱怨,就吻她,給她做好吃的,在床上換一種方式和她交流。
相愛的時候,怎麽都是甜蜜的,那些親吻,擁抱,歡笑,掩蓋住了他們能聊的東西越來越少的真相。
她懶得了解他,她只用知道陳西洲永遠都很厲害,沒有他擺不平的工作。
陳西洲是不想了解她,他只能支持和相信她能在娛樂圈,闖蕩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能做的,就是永遠在原地等待。
于是就到了今天。陳西洲遠遠飛過重洋,來回四十個小時的飛機,只為了幫助狀态不佳的她走出困境。她呢,她能做什麽?只能試着,去更加了解陳西洲和陳西洲所熟悉的一切。
誰比誰真心?這不是比較,這只是愛。
柳久期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向寧欣解釋了一番,寧欣舒了一口氣:“你們夫妻倆,還真有趣。”
“我有和你說過我結婚了嗎?”柳久期警惕地問道。這麽多年來,被媒體追問感情狀況,柳久期條件反射,她隐婚得十分小心,寧欣剛跟她不久,大家還在逐漸熟悉,雖然在工作上柳久期對寧欣實在提不出更高的要求了,但是在生活上,她還沒有進入到柳久期那個無所顧忌的*圈。
寧欣遲疑了一下:“我看過你的結婚證,陳總昨晚給我看的。”寧欣把昨夜柳久期醉酒,陳西洲半夜敲開她房門,帶走柳久期的事情簡單複述了一遍。
雖然寧欣說得很簡單,柳久期還是從她的描述中,聽出了寧欣對于自己的保護,為了柳久期,寧欣甚至直接反抗自己越了好幾層的上司,不查驗結婚證不放手。
柳久期有些感動。
被陳西洲列入到了信任圈的人,自然也被柳久期所信任。
“他的手機裏有我們的結婚證照片?”柳久期很困惑,她從不知道。
如果她沒記錯,他們确實當時付了二十塊,購買過民政局的“人性化服務”,其實就是一個小臺子,布置得喜氣洋洋,背後是當天時間的led牌子,下面大書“喜結良緣”,兩人依偎着,拍一張快照。
那個時候既然結婚木已成舟,把魏靜竹氣了個半死,而後給她下了封口令,必須隐婚,沒有照片,沒有婚禮,沒有戒指,甚至連那張照片都被她留在了家裏,時間久遠,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把照片放到了哪裏。
“嗯,還有結婚證的照片。”寧欣嘆了口氣,柳久期真是讓人羨慕得牙癢癢,試問有幾個男人有這樣的心,這些細節裏,全是一片深情。
柳久期忽而惶恐。
她以為,當年他們結婚,不過是陳西洲的一種成全,兩年照顧,也不過是他的責任感,他從來不說,但是他卻如此愛她嗎?
那麽,她堅持了許久的要離婚,是不是要換個角度,重新考慮?
在他們的關系中,她一直是那個主動者,從小時候開始,她就追在陳西洲的背後跑了很多很多年,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只是冷靜地,淡淡地接受着她的這份愛。他在她最失意的時候,回報給她婚姻,而後就守候在原地,無論她走多遠,他似乎都不眷戀。
她走了,他不會抱怨,她回來了,他也不會敞開懷抱,那個擁抱得她自己主動跳進他的懷裏,她才能擁有。
他幾乎沒有主動說愛她,她才是他們當中積極勇敢在表達的那個人。
那車禍後兩年的生病生涯中,陳西洲待她溫柔,冷靜,體貼,無可挑剔,但是從沒有像她一樣濃烈的愛。柳久期甚至有時候覺得陳西洲只是習慣了把所有事做到完美,他不懂浪漫,喜歡一本正經講道理,甚至有時候有些無趣,但是她喜歡啊,曾經,她想着世上哪兒有完美,誰讓她就是喜歡這個一本正經的陳西洲。
曾經,她以為愛情應該像是老爸柳達對老媽白若安,柳達是個老好人,全能埋單王的性格也就意味着他幾乎對所有人都不錯,是個熱心腸,但是他對老媽白若安的那種好,是不一樣的。他對所有人都和藹,但是只要有人碰了老媽一下,說白若安一句不是,柳達分分鐘脾氣就炸了!
柳久期□□歲的時候,有一次午睡醒來,撞破老爸在客廳的沙發上抱着老媽竊竊私語,她沒聽清說了什麽,但是她難得看到那麽強大的精英女強人老媽,也能溫柔婉轉,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要知道老媽白若安出了名的雷厲風行,精明強幹,下屬在她面前氣都不敢大喘,在柳達面前,才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一個人能帶出另外一個人性格裏完全不同的一面,這才是真愛吧?
但是陳西洲卻從未因為她變得不同,永遠強大,冷靜,安穩,愛從不宣諸于口。
她那樣認真地考慮過,自己就這麽守着陳西洲過一輩子吧,估計別人也受不了他的死板和無趣。
誰知道,這麽簡單的願望,要自己親手放棄。
反而是她提出要離婚之後,陳西洲忽而和以往不一樣,進入娛樂圈這個行業,為她打造資源,堅決拒絕同她離婚,飛幾萬公裏來陪她渡過難關,留給她一房間的玫瑰……
她在決定離婚這件事上,想過很多很多東西,權衡利弊,考慮所有的可能性,唯一沒有想過,陳西洲也會這樣愛她。
“寧欣,先教我學看報表吧。”柳久期覺得心頭很亂,當五分鐘也想不明白的時候,她決定先放自己一馬,換點別的事情做。
☆、Chapter .32久別重逢
日光明媚,柳久期坐在咖啡館外漂亮的鐵藝桌邊,微微眯着眼睛,惬意地啜飲着咖啡,坐在她對面的約翰,睜着他漂亮的藍眼睛,忍不住贊嘆了一句:“你知道嗎?貝拉,你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能把所在的任何場景都變成一幅畫。”
這真是莫大的恭維!
柳久期笑了笑,只是回答:“謝謝。”
倒是旁邊坐着《謎》的藝術指導約瑟夫贊同約翰:“對,貝拉無疑很美,但是除了美之外,她還有種奇特的氣質,她很複雜,她很适合天真活潑的角色,但是同樣,她也有能力讓自己駕馭雪莉這樣有厚度的人物。”
柳久期投降了:“天哪,別這麽誇我了,要知道這次《謎》的拍攝,真是我的噩夢,我每天都戰戰兢兢排練,以期待第二天不要被大衛喊停。”
大衛很不滿:“我有那麽可怕。”
“哦,當然,你在片場的時候簡直是一架無情的機器,任何不滿足你要求的殘次品都會被你無情地丢出去,不準進入你偉大的電影。”柳久期擠了擠眼睛,“幸好《謎》殺青啦,你又變成我們最親切可愛的朋友了。”
“我會想念你的,我的‘第一名女孩’。”大衛輕柔地說着,朝她舉了舉杯子。
約瑟夫問她:“真的不考慮來m國發展嗎?你的努力和能力會給你很多機會。”
柳久期很感動,娛樂圈有時候才是最真實的圈子,雖然它浮華又功利,但是它認可你的才能和努力。
“也許未來,會有合适的機會。”柳久期眨了眨眼睛,“誰知道呢。而且補拍的時候我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們還會重逢。來中國一定要聯系我,我會款待你們的。”
“我肯定會去的,我三個月後在那邊有一部歌舞劇巡演!”約翰是最開心的,他是所有人當中唯一有确定行程的人。
“到時候我會照顧好你的。”柳久期肯定的點點頭,心裏默默想,光美食就能讓你見識一下我大中華的力量,國外的中餐館簡直侮辱中華美食!
而這場簡單的小聚之後,她就要回到國內,投入到新的生活,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些眷戀現在的狀态,她的生活變得很簡單,只需要拼命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拍攝,磨練自己的歌喉、舞蹈和演技。那些撕逼,陰謀和隐瞞,都和她沒有關系。
甚至于,陳西洲和她之間的問題,也能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隔離,暫時安靜地維持在現在這個暧/昧不明的狀态。
“貝拉,我的下一部戲,希望我也有機會來邀請你加入。”大衛溫和地笑着,只要離開片場,大衛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和藹,寬容,和r背後那個偏執狂完全判若兩人。
柳久期受///寵///若驚:“當然,我非常樂意。”她認真地回答,“我的行程表永遠為你空着,能和你這樣認真的人一起追求藝術的極致,才是我進入這個行業最原本的動力!”
大衛微笑:“但是我親愛的‘第一名女孩’,我覺得你的另一半一定會有很大的壓力。”
柳久期大奇:“為什麽?”
大衛是一個在婚姻中游走過幾遍的人,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歷,都甩出在座的人幾條街,他淡淡笑:“你太投入了,你投入到連自己都放棄了。”
“什麽?”柳久期不明白。
約翰用他漂亮的藍眼睛翻了一個白眼:“意思就是是,你努力到大家都怕你,更何況你的另一半。”
柳久期哈哈大笑:“怎麽可能!大家都很喜歡我啊!”
“那是因為你有個超棒的經紀人!”約瑟夫第一個跳出來表揚寧欣,“我簡直無法想象,她是怎麽幫我弄到那瓶酒的。”
謹慎地坐在旁邊,就好像隐形人一般的寧欣這才加入談話:“能為你們服務,是我最大的榮幸。”
柳久期贊許地看着寧欣,她曾經茫然無措的小經紀人,如今依然漸漸磨練成了人精,她甚至覺得她在寧欣身上看到了一些老媽白若安的影子,假以時日,寧欣定然是一股強大的助力。
這次簡單匆忙卻又意義深遠的下午茶很快就結束了,殺青之後的愉悅為柳久期帶來了持久的快樂,甚至讓她忘記克制自己的本能。
她在登上回國飛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