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霸道
芍音擡起頭，看向倚在門框上，穿着那身皺巴巴小熊睡衣的沈禦，突然就想問問他：“沈禦，這幾年你給我買了那麽多件衣服，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買給我的第一件衣服是什麽？”
沈禦并不回答，只是蹙眉瞪着她：“大晚上不睡覺，就坐在衣帽間裏想這種無聊的問題？起來，跟我回屋睡覺了。”
芍音鼓着河豚臉，不樂意地說：“我就不，你要是回答不出來，今晚我就睡這兒不走了。”
“是嗎？那你就睡這兒吧。”沈禦瞪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旁邊的卧室。
嘿，這家夥竟然完全不哄她的！芍音的河豚臉頓時鼓得更圓了，哼了一聲，從旁邊衣櫃裏抱出一大堆沈禦的高定西裝，把它們當成床單随意地鋪在了衣帽間的地毯上，然後就躺下睡了。
哼，不就是玩冷戰嗎，她也會！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嘛，那麽久以前買的文/胸，其實沈禦就算光明正大地說一句他忘了，芍音也不會生氣的，可他剛剛那個态度，簡直就是故意惹她不高興！
芍音越想越生氣，最後把沈禦的西裝蓋到了腦袋上。
卧室的門沒關，她能聽見沈禦在衛生間裏洗漱刷牙的聲音，片刻後，他踩着拖鞋從衛生間出來了，芍音聽見他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以為他是來關門的，誰料頭頂上方卻忽然傳來了沈禦的聲音：“是一件文/胸，你在學校旁邊那條街上拿我給你的錢買的，我說對了沒有？”
芍音扯開罩在臉上的西裝外套，驚訝地看着他：“原來你……你記得呀？那你剛剛為什麽不回答我。”
“因為我覺得你很幼稚。”沈禦嫌棄地看着她，走過來将芍音從地上拉起來，“現在我回答過你的問題了，可以回屋睡覺了嗎？”
“哼……”芍音故作高傲地睨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卧室裏，身後的沈禦無奈地嘆了口氣，俯身将她扔在地上的西裝撿起來放回了櫃子裏。
等沈禦走進卧室時，芍音已經在兔子玩偶的一側躺下了，沈禦坐在床的另一側，安靜了片刻後忽然開口道：“你最近很奇怪。”
“啊？什麽啊？”芍音從手機上擡起頭，不解地看着他，“哪裏奇怪了？”
“哪裏都奇怪。”沈禦回答道，“這段時間你莫名其妙問了我很過關于過去的事情，之前的那只中性筆，還有今天的文/胸，為什麽你突然這麽頻繁地回憶起過去？”
芍音愣了愣，說：“我就是随便想想……”
“我聽過一種說法，有些人在想要分手前，會忍不住頻繁地回憶起以前美好的事情。”沈禦忽然轉頭，目光犀利地看向她，“所以你是想跟我分手了嗎？”
芍音的心頓時咯噔一跳，這一瞬間簡直有種被沈禦看穿的錯覺！他……他怎麽會察覺到的？難道他看到自己電腦裏的那封離別信了？不、不可能，沈禦從來不會做那種偷窺她隐私的事情。
芍音悄然握緊了拳頭，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你、你胡說什麽呀，誰要分手了？我就是回憶一下以前的美好歲月都不行了？真是的，你這人越來越霸道了……”
“沒有就好。”沈禦收回了銳利視線，“慕芍音，你最好別胡思亂想什麽，我不會放你走的。如果你敢試着離開我，我跟你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慘。”
盡管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很平淡，可是芍音卻被吓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氣憤憤地說道：“喂！什麽叫下場會很慘？我就算真要跟你分手又怎麽了，我又沒賣給你！你這家夥，一直都是那麽霸道！就說你送我那件文/胸吧，當時我穿得好好的你偏就給我扔了，憑什麽呀！”
“那件文/胸都被你洗得變形了，我為什麽不能扔？”沈禦回頭質問她，“不合适的內/衣穿久了容易引發胸/部病變，這麽簡單的事情我一個男人都懂，你卻不知道，竟然還敢問我憑什麽扔？就憑我是你男朋友！”
“你……”芍音張了張嘴，指着他身上皺皺的卡通小熊睡衣說，“那、那你這套睡衣也很舊了，都起球了好不好，你為什麽不扔啊？你這就是典型的雙重标準！”
沈禦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他冷冷看着芍音：“看來你是真不記得這睡衣是怎麽來的了？”
“怎麽來的，這件衣服很特別嗎？”芍音不解地問道。
沈禦的臉色頓時更黑了，他沒有再說什麽，翻身躺下之後就用後背對着芍音，一副“我懶得理你”的欠揍樣子。
真是的，不就是一件睡衣嘛，穿那麽久也不舍得扔，難道是哪個暗戀他的女生送——
“啊！”想到這裏的芍音腦袋裏突然發出“叮”的一聲，一段被她抛到腦後的記憶浮現了出來，她戳了戳沈禦袖子上的卡通小熊，低聲問，“喂喂，這難道是你複讀那年，我用做兼職賺的錢給你買的睡衣？”
“不然呢？”沈禦背對她反問道。
原來是她自己送的呀！芍音這才想起來，這是她十九歲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沈禦正在複讀，而沒考上大學的芍音已經走進社會開始工作了。她找了一份在服裝店打工的工作，有一天下班的時候看到隔壁的睡衣店在做活動，她就給沈禦買了一套睡衣。
“都這麽久了，你怎麽還留着它啊？”芍音有些尴尬地對沈禦說，“這衣服很便宜的，當時打折，我三十多塊錢就買下來了，你穿在身上，多不符合你霸道總裁的氣質啊……”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扔了？”
沈禦扭頭涼飕飕地看着她，看得芍音産生了一種自己也跟着涼了的錯覺，她連忙鹌鹑樣地說：“不不不，我又仔細看了一下，覺得這睡衣簡直太稱你了！給你霸道的氣質中又增添了幾分幽默和溫柔，簡直完美啊！”
沈禦朝她翻了個白眼，“胡說八道完了就趕緊睡。”
“哦……”芍音在枕頭上蹭了蹭腦袋，看着他寬闊的肩膀，忍不住又開口道，“沈禦……謝謝你，那麽珍惜我送你的東西。除了那只中性筆和睡衣，你還留着什麽其他東西嗎？”
“沒有了，快睡。”
“切，你這家夥，總是那麽不坦率，就不能溫柔一點好好說話嗎？”芍音鼓着河豚臉說。
“你天天就知道氣我，我能溫柔得起來嗎？”
“誰氣你了呀！你是氣球嗎，我吹口氣你就氣起來了？”
沈禦突然轉身過來，繞過兔子玩偶冷冷地看向她，雖然沒說話，可是那眼神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你再不睡覺信不信我讓你好看？
芍音吓得連忙閉上了眼睛，還把被子拉上去蓋住了腦袋。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外面似乎沒動靜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朝外看了看。
沈禦面對着她，似乎已經睡着了，長長的眼睫毛蓋在他的下眼睑上，他的呼吸變得很綿長平穩，臉上的表情也溫柔了許多，少了平時那種冷冽孤傲的氣勢，現在的他看上去簡直就像童話裏的王子一樣好看。
芍音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下他的側臉，小聲道：“對不起，剛剛騙了你，你猜得沒錯，我是打算跟你分手了。”
舒楠今天下午跟她說的那些話，直到現在還在芍音的腦內回響着。舒楠不清楚情況，一直以為她和沈禦八年都沒有親密接觸，是因為沈禦身體有問題。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實問題是在她慕芍音身上。
她知道現在的沈禦對自己是有真心的，所以願意為了她忍耐，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要，難道以後二十年三十年，芍音都要讓他過着這樣“楚河漢界”的日子嗎？她不忍心，她也不認為沈禦能忍得了那麽久。
所以與其讓他在未來移情別戀，或者兩人因此而鬧得雞飛狗跳，倒不如她提前一點妥善退場，這樣對沈禦的傷害應該也會小一些吧。
沒關系的，沈禦這麽優秀，頂多就是有時脾氣臭了點，就算自己離開了，他肯定也能很快找到更好的姑娘，所以她不用為他擔心。
芍音就這麽說服着自己，最後緩緩陷入了夢鄉。
·
第二天早晨，芍音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她困頓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沈禦正在把行李箱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來。
芍音揉着眼睛問：“你拿行李箱幹嘛，要去哪兒啊？”
“去意大利出差，前天晚上不是跟你說了嗎？”沈禦看了她一眼，搬起行李箱朝外走去，“躺下繼續睡吧，抱歉吵醒了你，以後不把行李箱放在卧室了。”
芍音這才想起好像确實有這麽回事兒，她連忙晃晃悠悠地爬下床，說：“我……我來給你收拾行李吧！你幾點的機票呀？”
“兩個小時以後。”沈禦皺眉對她說，“回去睡覺，行李我自己能收拾。”
芍音确實還很困，便說：“那……那我再去睡一會兒，你要走的時候喊我，我要送你去機場，一定要喊我哦。”
“知道了。”
一小時後，收拾好行李的沈禦開車帶着芍音，來到了B市機場。兩人站在大廳的安檢口旁邊，芍音認真地問道：“護照帶了？錢包拿了？出差要用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嗎？”
沈禦鄙視地看着她，“我又不是你，平時丢三落四的。”
“喂，我這是關心你好不好！”芍音沒好氣地說道，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從裏面取出一個做工精致造型大方的領帶夾，夾在了沈禦的領帶上，說道，“這是我之前的一款設計，前幾天剛剛找工廠的老師傅做出來的，就送你了，你可要好好戴着哦。”
沈禦低頭看了看，語氣很溫柔地說：“知道了。”
芍音被他的溫柔态度弄得一怔，不由吐槽道：“你要是每天都像現在這樣溫柔就好了。”
“只要你不氣我，我可以對你比任何人都溫柔。”沈禦說道。
“誰信你啊！還有我根本沒氣你好不好！”芍音咬了咬嘴唇，說，“喂……我問你，一會兒上了飛機，要是有漂亮空姐跟你搭讪，給你她的聯系方式，你要怎麽做？”
她問這話絕不是杞人憂天，之前芍音每次跟沈禦一起坐飛機出去，都能遇到空姐搭讪。什麽不小心潑紅酒啊，偷偷在餐盤下面塞小紙條啊，五花八門的方法簡直是讓人大開眼界。盡管沈禦從來沒搭理過對方，但這回她慕芍音又沒跟着一起去，萬一他就心思活絡了呢？
沈禦看着芍音擔憂的小表情，忽然壞壞地勾起唇角，說道：“哦，那自然是加個好友先聊一聊了。”
“你——”芍音頓時被這家夥氣得半死，正要揍他，沈禦就用力揉了下她的頭發，說道，“都說了讓你別胡思亂想了，好了，我走了。”
芍音怔怔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裏百般糾結，雖然她已經決定要分手了，可為什麽一想到沈禦會被漂亮空姐搭讪，自己心底還是那麽難受呢？
卻沒想到，沈禦在走出幾步之後忽然又轉身看向她，然後回到了她身邊，低聲嘆息着說：“看你這副表情，怎麽像要哭出來似的。好了，你要真的不放心，我帶你一起去就是了。”
“不用了，你走吧。”芍音連忙搖了搖頭，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幼稚耽誤了他的事業。
沈禦再次摸了下她的頭發，說道：“傻死了，放心，我心裏只有你一個。”
說完，他低下頭想要在芍音額頭上吻一下，可是芍音感覺到他的動作，卻忍不住像過去一樣，有些畏懼地朝後躲開了。沈禦的動作一頓，沒有繼續上前，而是把這個吻落在了自己手指上，然後印上了芍音的額頭。
“乖乖等我回來。”
“恩……”芍音輕輕地點了點頭，看着沈禦轉身離去的背影，不禁擡手摸了摸被他吻過的地方，低下頭對自己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