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個刺殺卡列寧的男人在監獄裏服毒自盡了。
□□藏在牙齒縫隙中。屍檢的人員是這樣說的。
很高明的手段,但對于像卡列寧這種人來說,這種藏毒的手段簡直就是最為顯眼的暴露。
一個愚蠢的激進分子最簡單直接的同歸于盡方法不過是變身成為人肉炸彈,而只有訓練有素的特工們才會被要求在牙齒縫隙中藏毒,因為被抓到後,為了不洩露背後的人,快速自殺是最為有效的。
“不用再追究了。”卡列寧看過報告後說道。
弗拉米基爾擡眼看向卡列寧:“您确定嗎?”
“是的。”
弗拉米基爾看了卡列寧一會兒,然後沒多問,只是拿着封存的報告離開,安娜看向卡列寧:“有人想對付你。”
“一直如此。”卡列寧的手指在書本的頁面上輕輕觸碰着。他知道普遍義務兵法通過對那些貴族來說是多麽不可饒恕的事情。只是沒料到會給自己惹來殺生之禍,又或者,這只是一個警告。
不管是哪一個,既然暫階段取得了勝利,那之後顯然不宜總出現在那些人面前,不然,下一次瞄準的可能就不是手,而是心髒了。
“無礙。”
“是時候暫時放松一下了。”
安娜有些驚訝的看向卡列寧,而後者只是沖他露出一個神秘的表情。
于是,在兩天後,他們到了德國的溫泉中心,用卡列寧交給上面的文件的話語來說,他的假期積攢起來是一筆可觀的時間,又鑒于之前的行刺事件使得他受到了驚吓,所以他的家庭醫生也強烈建議他去溫泉中心進行療養。
文件很快被批閱好,并且還附贈着關心的話語。
“看來某人人緣确實有夠糟糕的。”安娜故意說道。她不傻,可能沒有卡列寧那麽敏銳,畢竟她不是什麽官場中的人,但有點時間仔細推敲一下大概也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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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現在卡列寧沒事,結果已經是這樣,那麽之前的過程拿來作為玩笑和消遣也不錯。
如果她是任何普通的女人,這件事只怕會成為這輩子最好都別提的不堪回憶,然後鎖進某個大腦裏的小匣子中,最後永遠不見天日。可她畢竟不是。不過有一點,安娜原以為,像這樣的事情,一旦過去了,再回過頭去看,原先的驚心動魄也不過是往日的一時迷亂。她以為她會這樣想,但此刻真的去回想,也不過是感謝,感謝這個人還活着,就在她面前,四肢健全,大腦依舊理智而迷人。
“實際上,我認為卡列寧先生的人緣還不錯,至少我就很喜歡他。”斯留丁摘下他的帽子說道。
這位年輕人本來被打理妥帖的頭發,現在被帽子壓得扁扁的,配上他有些過于滾圓的大眼睛,以成年人的審美角度來說,有些過于可愛了。
“這次出行本來邀請的是卡倫斯醫生,但為什麽是您呢?”弗拉米基爾說。
斯留丁咧了咧嘴:“我舅舅說他一把老骨頭可懶得動彈了。”
“順便說一下,親愛的弗拉米基爾,你知道這裏是混浴吧?”斯留丁貼到弗拉米基爾身邊低聲說道。
弗拉米基爾假笑了一下:“你的消息需要更新,斯留丁先生。鑒于像你這樣的客人太多,那種大膽的混浴模式早已關閉了。所謂的混浴不過是宣傳時的昙花一現罷了。”
“媽媽,他們好吵。”謝廖沙嘟囔着,揉了揉眼睛,在火車上的時候他不太舒服,吐了一次。
安娜拍了拍謝廖沙的肩膀,然後望向那兩個人,後者們靜靜地閉嘴了。
“我再給他看看。”斯留丁幹巴巴地說。
安娜微笑道:“十分感謝您,斯留丁先生。”
“不客氣。”斯留丁繼續幹巴巴的,同時在心裏對卡列寧産生了敬畏的感情。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同他夫人這樣的女性和平相處的。
卡列寧自然是不關心斯留丁心中所想的,既然他是來度假和修養的,就得拿出那樣的派頭。
所以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又會泡在房間,沉浸在他的公文當中時,卡列寧表示他要去泡溫泉。
“我得謹遵醫囑。”他這樣說。
謝廖沙也想去,但斯留丁表示他最好今晚就在房間裏洗個熱水澡,然後早些睡覺。
“我只是有點暈車。”謝廖沙強調。
“你還有點發熱,小男孩兒。”斯留丁說。
謝廖沙搬來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話語:“小孩兒是風的孩子,斯留丁先生,體溫會比成年人高是正常的。”
“不是高那麽多,別讨價還價了,小男孩兒。”斯留丁戳了一下謝廖沙的腮幫子,後者用一種請別把我當成小孩兒的模樣看着他。
“你們也去休息吧,我會照看他的。”安娜對斯留丁還有弗拉米基爾說,免得斯留丁把謝廖沙真的氣到了。
“我開始懷念自己的母親了,如果她還在世的話,應該會跟您一樣愛護我。”斯留丁笑了一下,然後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走了兩步又疑惑地轉身,叫住跟他往不同方向的人。
“嘿,弗拉米基爾,你不回房間嗎?”
“斯留丁先生,我們并未住在一間房,而且我現在更想去喝杯熱東西。”弗拉米基爾淡淡地說,然後徑自離開了。
斯留丁摸了摸鼻子,這才嘆了口氣往自己房間走去。他覺得有些孤獨了,也許他真的需要找個伴了。
安娜把謝廖沙帶到卧室,這是一個小套間,帶有兒童房,尤妮娜給安娜拿來了熱水,安娜把熱水遞給謝廖沙讓他喝下去。
“我今天真的不可以跟父親一起去泡溫泉嗎?”謝廖沙喝了幾口水,然後雙手捧着有些過大的馬克杯,小心翼翼地問道。
“今天不行,明天可以,我們會在這裏呆一段時間。”
“那如果父親中途有事,很快離開了呢?”謝廖沙有些擔心,這種事也并非是沒有發生過的。
“那我會留下來陪你。這次度假不會就這麽結束。”安娜承諾道,并且接過謝廖沙手中的杯子,準備給他添點水。
謝廖沙安心了一點,但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擔心。
“如果父親離不開您呢?”
安娜手裏的杯子差點打翻,她穩了一下手中的動作,這才說:“不會的。”
謝廖沙對此有些懷疑,他憂心忡忡地說道:“噢,媽媽,這很有可能,父親最近很依賴您。我本來只是把您借給他一段時間,但顯然他可能沒意識到是時候把您還給我了。”
謝廖沙擡起眼睛望向安娜,看上去的确擔心壞了。
“父親是個成年人了,但他顯然沒意識到這點。他平時不這樣的。我第一次把您借出去,但他看上去似乎不想還了,這實在是太沒有契約精神了。”謝廖沙抱怨道,看上去好像是失去了觸角的小螞蟻,因為把他既定的路線打亂了,所以團團轉的有些不知所措。
“謝廖沙,你這番話是完全沒有事實根據的。”一個聲音響起來。
母子倆望向門口,卡列寧正直挺挺的站在門邊,手裏還端着一個托盤,盡管如此,卻絕不會有人把他錯認為送餐服務的侍者。
“哦,父親,偷聽是不道德的,您總是這樣對我說。”謝廖沙認真地說。他總是把父親說的話牢牢地記在心裏,也許課業上不一定都能記住,但關于做人的道理他總是記得的。
卡列寧端着托盤向他們走近。
“首先,偷聽這種行為定義為是有意識的隐藏自己,然後竊聽本不應該被他知曉的信息。但我并沒刻意隐藏自己,所以完全算不上偷聽。其次,我們需要談談你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對我的指控這個問題。最後,我需要聲明,顯然在法律意義上,你的母親安娜是我的妻子,合法的妻子,我有權利跟她平等相處。”卡列寧淡淡地說道。
“就像我多次告訴你的,謝廖沙,在沒有事實根據之前,不能胡亂猜測。你知道,很多所謂的既定事實就是這麽靠猜測坐實的。”
謝廖沙懵懵懂懂的似乎覺得有哪裏不對,但父親又總是對的,所以在卡列寧再一次跟他強調那一點之後,他點了點頭。
“現在,你想吃點布丁嗎?”卡列寧把蓋子打開,是一個精致的小碟子,裏面裝着色澤誘人的小布丁。
“我以為您去泡溫泉了。”謝廖沙有些感動,他喜歡小布丁,但現在,他更愛自己的父親。
“我喜歡它。”謝廖沙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吻了一下卡列寧的面頰。
“謝謝您,父親,您是最好的父親。”
謝廖沙甜蜜的話語讓卡列寧原本還有些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最好這個詞語是不準确的。”
“別說這種掃興的話語,亞歷克塞。”安娜說,她原本是饒有趣味的看着這父子倆的互動,現在在瞧見卡列寧依舊這麽不懂溫情後,就體貼的插了一句話。
卡列寧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他起身說:“現在我需要去泡一下溫泉了,等會兒我會來照看他,安娜。”
“很好的安排。”安娜眨了眨眼睛。
卡列寧離開後,安娜看着謝廖沙準備吃他的布丁,就像是一只小貓一樣,露出歡快又甜蜜的表情,好像這是什麽豐盛的大餐一樣。
“小孩子真好,總是那麽無憂無慮。”安娜想着。
一勺布丁放在她的面前。
“媽媽,您吃。”
安娜笑了起來,她擡起手摸了摸謝廖沙的頭發,決定把之前那句話修改一下。
“不是所有的小孩兒都是可愛的,但謝廖沙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