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卡列寧往後挪動了大約一掌的距離,依舊近得安娜可以十分清楚的瞧見對方的睫毛。
她的心有些砰砰跳,顯然這種時候卡列寧在想什麽她沒辦法再裝傻了。
所以,當卡列寧向她走來時,安娜的手只能放在自己膝蓋上,有些用力的抓着裙子上的褶皺。
若卡列寧一開始還認為自己應該像往常一樣紳士地抓着妻子的手,将她帶向卧室,那麽,在瞧見天鵝絨的布料被帶起的褶皺,以及,微微露出的淺口鞋面的一點嫩白皮膚時,他就改變了主意。
在風被帶起,而她自己晃蕩到半空中的時候,安娜的确是抽了口氣。本能讓她伸出手環住卡列寧的脖子作為支撐點。
因為卡列寧的個子足夠高,所以現在往地面瞧也并非是什麽舒服的事情。
雙腳騰空的樣子讓她覺得即羞恥又無措,但她依舊要竭力維護自己的自尊,所以她說:“我自己可以走。”
安娜本來是要用強調的語氣說的,可不知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卻令她自己都有些尴尬的低聲和綿軟。
那絲酒氣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皂角的香味,清淡還帶着一絲水汽。
“別怕,我不會把你摔下去的。”卡列寧認真地說。
安娜突然覺得有些窘迫,她不知道為什麽卡列寧會只想到摔不摔這一點,但,也是因為這句話,那種有些恐慌的情緒倒是消散了不少。
“現在不會有人。”
在她的上方,依舊傳來卡列寧壓低了的聲音,晃晃悠悠的,令安娜什麽都不能想。
老實說,就算卡列寧是個十分強壯的男人,被抱着的時候,也不可能像是在平地上一樣令人安穩,不管是害怕還是別的,安娜只是下意識的把手指收得越來越近,以至于到卧室,她被放在床上的時候,她分明看到卡列寧脖子那裏有深深地紅色指印。
“先處理一下吧。”安娜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她想要爬到床邊下去找一條冰毛巾之類的東西,但一條胳膊擋住了她。
安娜只能往後壓低身子,輕輕地移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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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
卡列寧喊她的名字,她擡頭望去,只瞧見一雙藍得過分的眼睛。
“什麽?”
“你是否排斥與我同房?”卡列寧問道,他并未将這當成什麽羞恥的問題而問不出口,實際上,安娜始終不清楚,在卡列寧看來,到底什麽才是羞恥的分界線。他以往甚至不會在有第三人在的時候親吻她的嘴唇。
“我……”安娜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難道她要告訴面前的人,是因為她從未跟男的如此親密,所以她根本就是不知所措?
“安娜。”
卡列寧又喊了她一聲,聲線壓得低低的,以至于安娜能夠聽見自己胸腔中那個不聽話的小東西在砰砰亂跳。
“矜持點。”她在心裏斥責那個小東西,想要借此找回尊嚴和自制力,但當卡列寧擡起手撫摸她的臉,他的眼神還那麽專注的時候,老實說,她的确不知道該怎麽辦。
“也許追随本能并非什麽丢臉的事情。”她想。
當卡列寧吻向她的時候,她默許了。
親吻也許的确帶有一種魔法,親密的碰觸會令人下意識推拒,可聽着對方熟悉的聲音,安娜只能讓自己放松。
最終,當過程結束之後,她不好評斷,她真的覺得很累,就像是一個在旅途中行走了許久的人,不管是羞恥也好,歡愉也好,她只是再次交由本能,讓意識變得朦胧,這樣,她才不會直接面對自己的軟弱,在對方的懷抱中,感受那落在額頭上的親吻,一點都不像她了。
等明天,她會好起來的,還是她自己……
月光皎潔如清亮的水,透過薄紗灑落進來,地板上平鋪着厚實的白色羊毛地毯,踩在上面,連腳趾縫都會全部陷在裏面。
金紅色的大床裏面,卡列寧沒有睡着。
他半側着身子,面對自己的妻子。
他瞧着她光裸的肩頭,因為寒冷,所以微微蹙了眉,将自己抱着想要借此取得溫暖。
卡列寧把被子拉得高高的,眼神中對于那□□的白皙的肩頭有些眷戀,卻還是舍不得讓她凍着。
他絲綢的睡衣太過貼身,溫暖完全傳遞到懷裏的人那裏,所以,代替她自己的手臂,安娜将卡列寧抱得緊緊的。
其實這樣他是無法睡覺的,可打破這一刻的依賴也是他不願意的。
透過月光,他凝視着安娜的睡顏。
有些不安的眉宇,緊抿的顯得有些倔強的唇線。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去打量他的妻子,所以總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但無論如何,是他喜歡的樣子。
于是,一整夜,卡列寧都只是抱着對方。就像是,在安撫對方慌亂和不自知的脆弱一樣。也許他依舊不明白,妻子為何會有如此大的防備和梳理,可一輩子還很長,她原先說的,他不會讓它們變成真的。
盡管不明白,盡管在一段關系中,有一個人的性格高傲如此,卻又敏感脆弱,但只要有一個願意不計較的付出,總歸會朝着好的方向走的。
在安娜的猶豫不決中,卡列寧并未太過逼迫。
他不知道安娜在意的地方是哪裏,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理解,但不妨礙他認為他們始終是一個家庭,她是他兒子的母親,是他的妻子,只需要這兩點的認定,就沒有什麽會困擾他了。
兩條本來是該平行的線,就因為這種一心一意的認定,在打破了既定軌道後,繞了些遠路,卻也慢慢地要走到一起了,不再是孤獨的平行線。
當天光微微透亮好,安娜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在一個有些過分溫暖的懷抱中。
等她擡眼的時候,就瞧見卡列寧。
他自然沒有一直瞧着她,一開始他以為會一夜無眠,但實際上,不到一個小時,他也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沉,在安娜醒轉後,他也清醒了過來。
四目相望,顯然不是什麽适合說早上好的時間。
盡管是夫妻,但在這一刻,全似乎有一種全新的感覺圍繞在彼此的身邊。
安娜斂了眉,她意識到自己什麽都沒穿,強烈的羞恥感讓她想要翻身把睡衣拿過來,又或者是,直接把卡列寧推下去,可就在她想要動作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微微用力,壓着了她的肩膀。
不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的主人已經越過肩膀來到了她脖頸那一側,輕柔地撫弄。
晨光初現,新的一天,安娜瞧見的第一抹顏色卻是藍色。
“你怎麽還沒起床?”安娜低聲問。
“今日休息。”
卡列寧說完後,但安娜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又或者是,必須從他那裏得到最直接的答案。
“你原先休息的時候也是跟往常一個時間起床。”
卡列寧沒立即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注意到這段時間你的反常,安娜,我只是感覺你會想要我在這兒。”
安娜沒作聲,好半天才說:“你什麽時候靠感覺行事了?”她說完就起床披上睡袍,依舊斂着眉,叫人瞧不清神情。
“你生氣了?”卡列寧微微皺眉問道,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讓對方生氣了。
“沒有,別想太多。”安娜說,她攏了攏頭發,然後朝盥洗室走去。
在安娜洗漱的時候,卡列寧也起床了。
他整理好了床鋪,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但盥洗室的水聲一直沒停。所以他去了自己的卧室進行洗漱。
剛洗漱好,科爾尼說弗拉米基爾來了。
這個時候?卡列寧意識到也許出了什麽事,所以他徑自去了書房,過了一會兒,當安娜洗漱完後,科爾尼告訴安娜,卡列寧跟弗拉米基爾出去了,似乎是部門裏有什麽事情。
“我知道了。”安娜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如此回答令科爾尼多看了她一眼,但也沒說什麽。
吃早餐的時候,謝廖沙似乎感覺到安娜興致不高,于是他問:“媽媽,出什麽事了嗎?”
安娜正在吃一小口淋了楓糖漿的松餅,聽到謝廖沙的詢問,她微笑了一下:“沒有。”
既然母親這麽說,謝廖沙就不再詢問,但他還是把自己的小布丁端起來,放在安娜的面前。
“吃小布丁的時候我會覺得很開心,所以,我把小布丁給您吃,媽媽。”
“我并沒有不高興,謝廖沙。”安娜再次說。
“好的,媽媽,但我的小布丁還是要給您,因為我想您今天更加高興,媽媽。”說完,他就站着在安娜臉頰上吻了一下。
“您以前常說我的親吻是有魔法的。”謝廖沙眨巴着眼睛說。
“現在,我把開心的魔法都送給您了。”他說完又壓低聲音叽裏咕嚕了一下,然後做了個誇張的動作,表示魔法已經啓動了。
安娜看着對方閃亮亮的眼睛,真心實意的笑了一下。她把謝廖沙拉過來,親吻了一下。
“謝謝你。”
“您永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媽媽,您是我的媽媽呀,我永遠都愛您。”謝廖沙軟軟地說。
永遠?永遠是多遠呢?
安娜看着面前可愛的男孩兒想着,然後腦子裏響起昨夜朦胧的時候,那個輕柔地落在她額上的吻。
事實上,她知道卡列寧完全沒錯,甚至,就是因為她太好了,所以她才會如此。
如果他早上就離開了,沒說那麽些話,她還是可以就那麽生活着,扮演好她妻子的指責,偶爾,允許自己肆意的開心一些,可他就是那麽做了,完全不管不顧的一味的做了他能做到的最好,讓她無法接受,又舍不得放開,只能陷入矛盾的情緒中。
因為,這個賭注太大,她輸不起,但是現在又算什麽呢?安娜想,她完全被那個人影響了。
一整天,她都在思索這個問題。
直到下午三點的時候,一個仆人急急忙忙的來卡列寧的府邸通報了一個壞消息——卡列寧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