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因為普遍兵役法通過了,卡列寧所在的部門在下班後去了酒館。
像是這種場所,卡列寧除非工作必要是不會去的。
他認為酒精并非他的喜好,在他的職位上,始終需要的是一個清醒的大腦,而不是通過酒精讓自己處于一種興奮和愉快的狀态。
但酒精卻是大部分男人喜歡的,是不可避免的。
不管平日裏有什麽隔閡,俄羅斯的男人們在酒精的作用下總是能夠暫時放下成見。就算是面對像卡列寧這樣的上司也是一樣。
卡列寧看到遞到自己面前的伏特加,然後接過喝了下去。
他不好這杯中之物,酒量也不大。
他涉獵的知識領域十分廣,但酒精卻不在名單中,也算是卡列寧為數不多的短板之一。
伏特加的辛辣刺激着味蕾,他皺了一下眉毛,然後把那杯酒喝完了。
又一杯酒水過來,特制的混合酒。
一直喝了半小時,卡列寧把場子交給那些屬下們,他知道他們需要輕松一下,而這個時候,作為長官最好是別在場了。
弗拉米基爾把卡列寧送到門口。
“您還好嗎?”
“無妨。”
卡列寧問弗拉米基爾:“你要繼續留下嗎?”
“我想自己去找點樂子。”弗拉米基爾笑着說,卡列寧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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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了馬車,在車廂裏長長地舒了口氣。
卡列寧酒量不行,但他不會臉紅,看起來如平常一樣,除了話更少以外,因為他知道喝酒容易誤事,而在官場上,被酒精耽誤所吐露出的秘密可不少,所以他絕地不能讓別人發現這點。
卡列寧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松了松領口,整個身體不像往常一樣挺得筆直,而是稍微靠着馬車的裏面的木板處。
盡管是在這種時候,成功的喜悅也沒讓他飄飄然,他依舊在思索下一步該怎麽走。畢竟,官場上可沒有絕地的成功,反轉的戲碼永遠不會缺少。
回到了家裏,卡列寧掀開眼皮,他略微晃了下腦袋。
科爾尼過來,道:“您要先休息一下嗎?”
“是的,我需要。”卡列寧說,他沒讓科爾尼攙扶他,還不到那個地步,他堅持自己走到他的卧室。
不像一般醉鬼那樣,走路搖搖晃晃,他看上去依舊很好,很清醒。
“晚餐我不用了,告訴夫人。”卡列寧在上樓之前說道,他意識到自己的确是有點醉了,不然他不會在踏上樓梯後才想起這件事。
“是的。”科爾尼應道
到了卧室裏,卡列寧解開自己的衣服,而且還有精神和體力把衣服放到旁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
這種強迫症一般的習慣是他從小養成的,到了叔父家裏後更是。
他記得每一個細節,因為那是他早逝的兄長教會他的。
卡列寧沒去洗澡,一方面剛剛喝醉後并不适合洗澡,另一方面,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現在必須先做什麽,如若再耽誤一會兒,他知道自己就該做出不得體的行為額。
卡列寧很快換了睡衣然後把自己塞進被子裏。端正的平躺着,不到一分鐘就皺着眉陷入了睡眠裏。這種利落的照顧自己的處理方式,也間接說明了他的脆弱。
另一邊,當安娜正在卧室閱讀的時候,管家科爾尼把卡列寧喝酒以及回來的事情告訴她了。
“需要讓卡倫斯醫生過來嗎?”安娜問。
“不需要,老爺并未說過。”
科爾尼十分了解卡列寧,如果後者認為需要,那麽他就會吩咐,而不需要旁人提醒。
“那就讓廚房弄點梨汁過去。”
等科爾尼走了之後,安娜猶豫了一下,還是合上了書本,向卡列寧的卧室走去。
開門後,看到男人已經睡着了,空氣中原本只是帶了些古樸的木質香味,現在卻浮現着稍微有些刺鼻的酒水味道。
聞起來就有些辛辣。
安娜皺了眉,她手還在門把手那裏,有些嫌棄的不想進入酒鬼的房間。
她當然知道卡列寧不是什麽酒鬼,普遍兵役法的事情她也一直在關注。
她往後面退了一步,而這個時候,科爾尼的聲音響起。
“夫人。”
安娜被吓得肌肉都僵硬了一下。
“科爾尼先生,下一次請弄出點聲音來好嗎?”
“好的。”
跟卡列寧一樣,這位科爾尼先生也有點一板一眼的樣子,甚至,因為他那一絲不茍的頭發還有比較嚴肅的紋路,科爾尼先生看上去比卡列寧更加難以接近。
“您是想讓我去照顧老爺還是夫人您親自去呢?”科爾尼手裏端着梨汁問道。
“我來吧。”安娜說,接過了科爾尼手中的梨汁。後者行了個禮然後告退。
重新關好卧室的房門,安娜把梨汁放在床頭櫃那裏。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邊上,因為她可不想接近身上還有着酒氣的人。
卡列寧明顯睡得不安穩,眉頭緊蹙,卻不像謝廖沙一樣喜歡翻動着身子,幾乎五個小時他都保持着平躺的樣子。
謝廖沙中間來過一次,被安娜打發他去吃飯和睡覺。
在她手裏的書看到一半的時候,卡列寧的眼皮動了動,然後醒了過來。
安娜從未見過卡列寧剛醒來時候的樣子,老實說,那還真是有些奇怪。
以往她能見到的卡列寧總是一絲不茍,精确又冷靜,也許偶爾會有慌亂,但他時刻都像是包裹在精裝三件套裏面的男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剛睜開眼睛,因為醉酒,所以難得表現出了一絲困惑。
“酒醒了?”安娜偏頭慢悠悠地問。
卡列寧聽到聲音就看向安娜,他沒說話,似乎還在奇怪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安娜輕輕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難得看到你這種樣子。還是一絲不茍。”安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折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
她放下手裏的書本,然後起身靠近卡列寧,把他扶起來,枕頭墊在後面。
“我是你的妻子,照顧醉酒的丈夫自然也是我的責任。幸好你很乖,亞歷克賽。”
卡列寧沒有理安娜的調侃,他接過梨汁喝了半杯,然後才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解釋道:“普遍兵役法通過了,所以我們去了酒館,有幾杯特調的酒,顯然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安娜沒有搭理卡列寧的解釋,只是把杯子重新放到床頭櫃那裏。
“要洗澡嗎?”
“恩。”
安娜去放了洗澡水,這其實不用她自己來做的,可不知為什麽,這種時候的卡列寧,她覺得還是別讓其他人看見比較好。
既然卡列寧已經醒了,安娜就把自己的書和杯子都拿出去。
等卡列寧水汽清新的出來後,卧室已經只有他一個人了。所有的東西都回歸了他熟悉的秩序,連床單的褶皺也一絲不茍,一絲空虛感在卡列寧的心裏升起。
他穿了睡衣,又穿了還算厚實的睡袍,棉質的拖鞋把他的腳溫柔地包裹着。
明明應該覺得很溫暖,但卡列寧卻覺得少了點什麽。
酒的确不是什麽好東西。
當卡列寧來到妻子的卧室門前時,他想着,然後敲了敲門,進去了。
“安娜,我餓了。”
在男人進來的時候,安娜正在梳妝臺那裏梳理自己的長發,她也不想回頭,就從鏡子那裏瞥了卡列寧一眼,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她手中的動作就停頓了一下,最後眨了一下眼睛說:“也許你可以讓廚娘為你準備晚餐。”
“現在是十二點,我一向不會苛待仆人。”
安娜有些好笑地繼續梳理自己的長發,想:“所以我連仆人都不如嗎?”
盡管她這樣想,卻還是把頭發盤了起來。
她知道這裏的貴婦人們雖然不需要每頓都自己親手烹調,但會一些精致的廚藝也是必要的。
安娜對廚藝并不擅長,唯獨會做一種最簡單的——面條。
簡單的面條端上餐桌後,安娜看向卡列寧,後者倒也沒什麽不滿,安靜的吃着。
“那我先走了?”安娜問。
卡列寧停下手裏的動作,擡眼說:“你讓我一個人吃嗎?”
“我吃過了,而且我不餓。”安娜故意說道。
卡列寧擰了一下眉頭,在安娜準備起身的時候,他終于說:“我并不喜歡一個人用餐。”
聽了這話,安娜就重新坐下來。
她一手托腮,安靜地看着卡列寧吃着那碗賣相并不怎麽精致的面條。卻不知,她那種漫步盡心卻又全神貫注的視線實在有些撩人。
“如果一個人用餐太過有禮儀,不發出聲音,在這種時刻的确是容易讓人昏昏欲睡的。”安娜想。
燭光下,不管是面條還是卡列寧,都有些朦胧。
她正有些昏昏沉沉的時候,就瞧見一個黑影似乎在她頭頂上,遮住了那些朦朦胧胧的光線。
安娜擡眼,男人的臉就在離她不遠處,藍色的眼睛深邃卻又透亮,好像這裏所有的光都在裏面一樣了。
餐叉掉落在桌面上,安娜嘗到了一點鹹味兒,麥子的香氣似乎也在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