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誤解
宇文邕表情陰冷,眼神中充滿厭惡,冷冷道,“朕原本以為你只是驕縱了些,不呈想竟陰險至斯。貴妃她向來賢德溫順,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你卻連她的孩子也要害。以前你使些小性子,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竟慣得你做出這麽惡毒的事情來。”
我大吃一驚,瞠目結舌的望着他,頓時有些生氣,什麽鬼,我什麽也沒做,罵我幹嘛。我還從他的話中聽到李娥姿出了事,有些擔心的問,“貴妃的孩子怎麽了?”
宇文邕立刻擺出嫌惡懷疑的表情來,“你裝什麽,孩子就是被你害得早産,裝什麽無辜。”
我無端被人懷疑,震驚之餘,氣得渾身發抖,怒道,“什麽我害的,她昨天确實差點在這裏摔倒,可被我扶住了,根本就沒事。”
宇文邕将食指伸了出來,指尖幾乎點到我的鼻子,惡狠狠地說,“你別以為做過什麽事情,沒有人知道,朕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是我和他第一次吵架,沒想到他平日裏沉默寡言,發起火來能說這麽多。看着他的這副樣子,我心中陣陣發寒,嗓子哽得難受。我生平最讨厭別人不相信我,他查也沒有查,問也不曾問,便在心中下了定論。
我不是軟柿子,即便對方是皇上,我也斷不會平白讓人欺負。
我怒道,“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不知道她的孩子怎麽了,你休想冤枉我。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人下定論的人更無恥,虧得你還是一國之君。你若是不相信,執意這麽想,大可廢了我,我不稀罕。”我說的這些并不是氣話,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我真的不稀罕做這個皇後,若是能選擇,我寧願自己只是個普通的人,找一個真正愛我的郎君,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們可以一起放羊牧馬,一起踏着夕陽回家。
他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朕不敢嗎,是不是仗着有突厥撐腰,就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你骨子裏果然流着突厥的血,天生的蠻橫不講理,心狠手辣。”
我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可是生生憋了回去,哭給不在乎的人看,是件十足丢臉的事情,只能證明自己沒出息。我才不在乎他罵突厥,可他這麽說我,我便不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我只要一生氣,嗓子就會堵着,忍不住打嗝,這次氣得厲害,便接二連三地一直打悶嗝,連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同別人生氣時,總是因為打嗝出醜,而占下風,但這是改不掉的生理反應,真是氣死人。宇文邕震怒的表情中,似乎流露出一絲詫異,肯定覺得我是個傻缺。
我急得直跺腳,終于把悶嗝憋回去一點點,趕緊抓住這個空檔,道,“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又沒有做過這件事,憑什麽冤枉我?”
他輕蔑的叱笑了一聲,道,“冤枉,你真說得出口。朕今天倒是要看看,是誰在撒謊。”
他說完,便拉着我的手往外沖,我的手被攥的生疼,掙脫不開,只能由着他。崇義宮外的宮娥們吓得跪在兩邊,敏敏抱着河南,又驚又怕的看着我們,看起來是想跟過來,又不敢跟過來的樣子。
他将我拉到弘聖宮,來到內殿,李娥姿因為早産加難産,還在昏迷,新生的小公主,身體十分虛弱,危在旦夕,正在搶救。
我看着亂糟糟的弘聖宮,心裏有些擔心。
宇文邕看到眼前的場景,似乎更加生氣,音調也提高了不少,他将我拉到外殿,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把人害成這樣,不會內疚嗎?”
我真的被他煩死了,方言都飙了出來,“你徐不徐,說了不是我,不是我,一直問一直問,煩死了。”
他冷冷道,“何泉,把人召進來。”
何泉是最近被提拔上來,随侍皇上的宦官,為人兢兢業業,但膽子很小。他細聲應了一句,便退了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把兩個小宮女領了進來。
這兩個宮女我看着頗為眼熟,走上前細看了一番,确定就是昨夜李娥姿領來的兩個宮女。
我走上前的動作很輕,不知為什麽将她們兩個吓得瑟瑟發抖。
宇文邕坐在了正座上,看着兩個宮女十分威嚴道,“你們說,昨天在崇義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兩個宮女瞬間将頭埋到了地上,嗓子中發出了來自靈魂的顫抖,一個小宮女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奴婢......”她将眼睑微微擡向我,澀澀道,“奴婢昨天随貴妃娘娘拜訪皇後娘娘,後來下了暴雨,皇後娘娘執意要留貴妃娘娘宿在崇義宮,可不肖片刻雨停了,貴妃娘娘便準備離開。走到門外,我家娘娘差點摔了一跤,被皇後娘娘娘扶住了。”
聽她的回答,我頗為滿意,沒有絲毫隐瞞和修飾。
宇文邕繼續問道,“貴妃摔倒時的情況如何?”
這個宮女又将頭叩了叩,道,“回皇上,當時,是皇後娘娘扶着貴妃娘娘,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宇文邕将目色移到另一個宮女身上,問道,“你說。”
這個宮女驀然一抖,道,“回皇上,奴婢看到,是皇後娘娘推了貴妃娘娘。”
我好似五雷轟頂一般,大張着嘴巴不敢相信,氣得說話都說不利索,斷斷續續道,“你們,你們說什麽,誰教你們說這些話的,誰讓你們冤枉我的。”
兩個宮女嘤嘤的哭起來,道,“皇後娘娘,奴婢只是實話實說,饒了奴婢吧。”
我轉身對宇文邕道,“皇上,真不是我,你今天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認的。”
宇文邕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認不認由不得你。今日起,你便被禁足崇義宮,若貴妃和她的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朕即便殺不了你,也要讓整個崇義宮的人陪葬。”
我看着他自以為是的樣子,十分失望,我是有點難過,但沒有想象的那麽難過,他做的這些事,我一定會好生記得的。
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他受傷的時候我一直哭,盼着他快點好起來。但我現在十分惡毒的想,他當時就死在刺客的手裏,或許會好些,那我便永遠只記得他的好,說不定此生都會記得他,永遠喜歡他。
可現在他對我做了最不能忍的事情,我很恨他,但我更恨陷害我的人。
我被禁足在崇義宮後,一直想辦法聯系達奚震,希望他看在我救過他一命的份上,可以幫我查出真相來。
貝達宮內宮外的關系網很快派上了用場,達奚震捎來話給我,說相信我是無辜的,讓我忍耐一番,定會盡力還我清白。
入秋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着,院內的槐桑被打的東倒西歪。我坐在窗前餓得肚子咕咕叫,這些天裏,餐餐都是清可見底的白粥茶水,吃的我面黃肌瘦,連動彈都懶得動彈。
自從下了那場暴雨,天氣便開始轉冷,我的衣衫和被子都很薄,半夜裏老是被凍醒,現在的處境,只能用“凄凄慘慘戚戚”來形容。
敏敏說,宇文護和宇文直打完了仗,已經回到長安,因為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宇文護并沒有插手這件事,只說這是皇上的家事,随他處理。我知道他的考慮,既希望宇文邕能處置我,與突厥産生隔閡,削弱他的力量,又不想親自插手進來得罪突厥。宇文邕和宇文護之間的明争暗鬥,是每個人都知道的秘密。
我哪還有心情關心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自己都前途未蔔了。
李娥姿和小公主都醒了過來,恢複了身體。宇文邕沒有再提及要傷我廢我的事情,但是也沒有撤掉禁足我的命令。小公主九死一生,宇文邕對她極其寵愛,并賜封號,清都公主。
宇文邕許是覺得李娥姿受了委屈,答應封他的兒子宇文赟為太子。現在所有的人都覺得是我犯了錯,突厥即便再霸道,也不可能再在這件事上說什麽。
外面發生了這麽多事,我卻只能躺在崇義宮裏發呆,起初天天盼着達奚震傳來口信,現在就連思考的力氣都快沒了。餓得難受,我只好多喝些水,填填肚子。屋子裏擺了一盆奇怪的植物,結了青青的果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便塞進嘴裏吃了起來,結果苦的我差點吐出來。
什麽事也做不了,那就只能睡覺了,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夢中到處飄蕩着雞肉的香味,我忍不住口水直流。
眼見對面一個成年人那麽大只的雞腿向我奔來,我開心的伸開了雙臂,将它攔在了懷裏,狠狠的咬了一口。奇怪的是,睡夢中吃東西怎麽會有味道,還這麽香。
迷迷瞪瞪醒來,空氣中似乎真的飄着雞肉香。仔細嗅了嗅,好像确實是雞肉的味道,難不成是夢中夢。
忍不住睜開眼睛,面前一個人臉正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懶懶的再次閉上了眼,果然是夢,不過為什麽會夢到宇文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