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争執
厍漢姬懷了身孕,太後命我甄選幾個手巧的丫頭,派到天成宮。我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女漢子,實在不懂得怎麽分辨什麽樣的丫頭叫得體,于是只好把這些事情交給了敏敏。
敏敏和貝達象征性的在園中選了半日,最後把自己的三個眼線安插了過去。我很納悶,她都培養出自己的小組織了?
驚訝之餘,我深深的鄙視了自己一番,堂堂皇後,竟然還沒宮女的門道多。
厍漢姬有了喜,于情于理,我都應該親自去瞧瞧她。其實,如果可以,我寧願避着她。但我是皇後,是一國之母,必須拿出該有的度量來。深思熟慮一番,我選了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擺駕天成宮。
我本來只想帶着敏敏和貝達,再帶幾個拿禮物的宮娥便可。然而敏敏聲淚俱下的勸我,一定要将排場做足,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這後宮的女主人。我懶得同她争辯,就随她安排,到最後,她幾乎把整個崇義宮的宮娥全帶了出來,四個人打着翟扇,八個人提着熏爐,六個小太監低頭跟在最後。看這架勢,頗有旅游團的意思。
敏敏為我好一番打扮,說是容顏和氣勢上都不能輸。厍漢姬那麽美,即便是素顏,我也不一定比得過,真心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我穿着厚重的衣物,來到天成宮,看到我出現,厍漢姬并沒有表現出意外的神色。她親自出來迎接,攙着我往裏走。
我只來過天成宮一次,還是她和宇文邕成婚的那日。再次踏進這裏,完全變了樣子。兩個月來,她将宮裏打點的十分好,種了滿園的鮮花,煞是好看。厍漢姬看我望得出神,便向我介紹,哪些是天竺葵,哪些是丁香,哪些是迷疊香,種類太多,我只記住了兩三種,總之都是助眠安神的花。
厍漢姬以為我是喜歡這些花,非要命人移植一些給我,我不是個懂花之人,不想糟踐,沒有接受。
走到內殿,天成宮的宮娥們早就備好了茶點,畢恭畢敬的跪在兩邊。
我和厍漢姬到底不是很熟,一坐下便覺得沒什麽話說,很是尴尬。敏敏命守在宮外的宮娥将禮物呈了上來,厍漢姬表現得又驚又喜,忙謝恩,我知道她只是在客套,這種東西,她怎麽會覺得稀奇。
敏敏雖然一直讓我與厍漢姬較勁,但真站在她面前,卻一直表現的謙卑有禮,還滿面笑容的說,“德妃娘娘,這是皇後娘娘千挑萬選備得禮物,還說您進宮這麽久以來,一直沒有照顧到,希望您見諒。”
果然是個油嘴滑舌的小姑娘,做事情一套一套的。厍漢姬面色緋紅,忙對着我道,“姐姐費心了,是妹妹不懂事,沒有常去拜見,是姐姐心胸寬廣,沒有與臣妾置氣。”
她這麽一說,我實在不知道該回些什麽了,只能笑呵呵的說,“沒事。”
我在天成宮坐了一下午,一直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氣氛不是很好。我如坐針氈,卻不得不忍着,因為來這裏之前,敏敏曾說過,按照禮儀,我不能放下禮物就離開。
雖然坐在這裏很不舒服,但我并沒有覺得難以忍受,因為她命人端上來的一種梅子湯很好喝,她說是自己做得。我喝了兩大碗,将碗裏做底料的東西都吃了個精光。我的吃相一定很難看,因為厍漢姬一直在抿着嘴笑。
我頓時覺得沒了胃口,雖然還想喝,但是忍住了。
到了晚上,天上開始“轟隆隆”打雷,看來要下一場暴雨,我終于可以找借口離開。
厍漢姬一直将我送到了門外,又執意站在臺階前恭送我。我帶着一衆宮女太監,拐過一個牆角,直到消失在她視線中,才如釋重負。
可還沒走兩步,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似乎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翻過了圍牆,跳進了天成宮。我怕是自己眼花,忙拉着敏敏問,她搖頭說什麽也沒看到。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刺殺宇文邕的刺客一直都沒有捉到,那個人影莫不是那個刺客,他難道是要傷害厍漢姬。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急急折回,敲開了天成宮的門。
厍漢姬聽完我的話,異常鎮定,還說什麽都沒看到。我看她的反應,覺得很奇怪,她一定是在隐瞞着什麽,哪個人知道自己宮中可能藏着一個殺手,會如此淡漠。
但她執意說沒事,我也不能強行來搜,只能作罷。
回到崇義宮,河南正坐在內殿等我,執然也在。河南說她想聽我講故事了,今晚要睡在這裏。我在天成宮吃了很多東西,本來不準備吃晚飯的,但河南還沒有吃飯,我忙命人備好飯菜,看着河南吃。宮裏的人做事就是浮誇,河南不過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卻偏為她上了八道菜,真是浪費。
剛吃完飯,李娥姿便挺着個大肚子來拜見我。自從厍漢姬有了身子,李娥姿便開始與我走得近了,只要聽說一點點風吹草動,便一定會來崇義宮找我聊兩句。
我親自攙着她坐下,河南和執然為了消食,蹲在門外,借着燭光玩拾石子。
李娥姿看着河南,輕笑道,“河南這孩子,在您這裏過了些時日後,性子開朗了不少,皇後娘娘果然天資過人,教導有方。”
我被她誇的有點不好意思,這要是在現代,我把一個熱愛學習的孩子教得愛玩愛鬧,不被罵死才怪,在這裏竟然被誇贊。
我已經累了一天,直想打哈欠,卻還得忍着,端端正正的坐好。
李娥姿有意無意的向我透漏,皇上越來越專寵厍漢姬。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希望我有危機感,能與她統一戰線。可皇上願意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再怎麽摻和,也只是娶媳婦打幡---瞎湊熱鬧。
我只能安撫她幾句,并且表示,會和厍漢姬保持距離。
她坐了一會,天上便下了暴雨,這是秋天的第一場雨,又急又密。
眼見天色漆黑,雨水又大,我擔心她的身子,便要留她住下。可雨只下了幾分鐘,便停了。她怕再次下雨,便要起身離開。
我扶她走到門外長廊,河南和執然停下手中的游戲,讓在一邊。她在門外又與我寒暄了幾句,才提步向前走。
李娥姿剛邁了一步,便向前趴去,我的心咯噔一下,還好眼疾手快,在她倒地前伸手扶住。她帶來的兩個宮女吓得臉色蠟黃,跪在地上請罪。李娥姿自己也吓得半晌動彈不得,手都在發抖。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她并沒有出事。
李娥姿離開後,執然便告退了。我和兩個宮女為河南洗好澡,又坐在她床前講了兩個故事,才腰酸背痛的坐到梳妝臺上卸妝。
敏敏擺弄我的頭發時,我迷迷糊糊胡幾乎睡着。她一聲驚詫将我吵醒,我問,“怎麽了,大呼小叫的?”
她疑惑道,“娘娘,您的耳墜什麽時候不見了。”
我朝鏡中一瞥,果然掉了一只。雖然我佩戴的飾物都是價格不菲,但弄丢了,我一點也不覺得心疼,反正不是我自己掙的錢。而且我的首飾多得是,只要我開口,宇文邕一定會給我的。
敏敏伺候好我,便退下了,剛走到門外,又折了回來,手中捏着我丢的那只耳墜。原來它掉在了門前,剛才李娥姿就是踩到它,才滑了一腳。太驚險了,還好沒有釀成大錯,真是想想都覺得後怕。
我十分疲倦,沾到床便沒了意識,進入了夢想。
半夜又下了大雨,而且打雷閃電,我被吵醒,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個人影,差點沒被吓死。聽這個人影怯生生道,“皇後娘娘,我害怕。”才意識到是河南。
我把她摟進懷裏,替她裹緊了被子,拍着她的肩膀哄她睡覺。我也不知道最後将她哄睡着沒,就自己先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我早早的起床,準備把河南送回含仁殿。剛梳洗完,拉起河南的手,便看到宇文邕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我福下身子,向他請安,他沒有回應,只恨恨的望着我。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模樣,眸中幾乎燃出火來,不知道抽的什麽風。
他伸手就要給我一巴掌,但手到半空時停了一瞬,便是這一瞬,我反應了過來,忙別過頭來躲。
這麽一躲,他的手打到了我的頭發,帶掉了一只發釵。發釵沒有完全掉下,而是勾在了我的頭發上,墜的我生疼。不過他也沒有讨到什麽便宜,這個發釵劃到了他的手掌,有血從他的手中滲了出來。
河南被他的樣子吓到,小身子抖了一下,敏敏和宮娥撲通跪倒一片。
我現在顧不得考慮他的手疼不疼,只滿心的疑惑和氣憤,幾乎忘記了他的身份,有些生氣道,“你幹嘛,憑什麽打我。”
他冷哼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盯着我,對旁邊的人吼道,“都退下。”
敏敏忙上前抱起敏敏,帶着一種宮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