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傀儡
自從被冊封為皇後,宮中絡繹不絕來了許多人祝賀,收禮收到手軟。對于皇後這個職業,不正是現在所有人奮鬥的終極目标嗎?什麽事也不用做,什麽人都得聽你的,被人賄賂也光明正大的接受。
我一穿越到古代便做了最尊貴的女人,沒有任何的升職空間,很容易滋養出懶惰的品性。我目前的狀态與讀研究生時,沒有什麽太大區別,只是多了幾個人伺候。仍舊是無所事事,仍舊要憂愁未來的處境。
而這個憂愁的來源便是太後,一想到她的冷言冷語就十分鬧心。但現在我已經貴為皇後,隔三差五到含仁殿請安是最基本的禮貌和修養。其實也沒什麽好為難的,婆媳關系幾千年都沒有人理得清。
聽聞叱奴太後并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她向來待人親和。想來也是,整天念佛誦經的人,難免修出一副菩薩心腸。只要我花些心思,投其所好,定能讓她喜歡上我的。
所以賄賂賄賂太後面前的小跟班,打聽些太後的日常喜好,成了貝達最首要的任務。
去往含仁殿之前,單服飾我都選了幾百套,生怕穿的豔了淡了惹她心煩。步伐語氣也跟着宮中的嬷嬷學了許久,謹防在太後面前出一絲差錯。
帶着十萬分的敬意來到含仁殿,在小太監傳喚的聲音中又一次踏進了這個佛香四溢的宮殿。
進來後,卻發現宇文邕也在,看起來剛剛下朝,頭戴通天金博山冠,身着绛紗袍,頗具威嚴。
在場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出頭的男子,頭戴籠冠,神情自得。看他的打扮,是臣子之束,然讓人驚訝的是,他坐于太後側,宇文邕立在一旁。
我先向太後請了安,又向皇上福了身。
本以為見面之禮做的完美,結果大家的臉色仍舊不是很好。
那個坐在太後之側的男子并沒有看我,也沒有向我行禮,而是自得的拿起身邊茶盞,悠然的喝起茶來。
宇文邕皺眉望着我,我實在不解其意。
當那個男子将茶盞放回桌上時,宇文邕開口道,“皇後,大冢宰是朕的堂兄,連朕也要同他行兄弟之禮,你怎麽能失德。”
我算是徹底明白過來,這一瞬間,我想到了“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想到了曹操董卓。難怪宇文邕要急沖沖的親自迎接大冢宰回朝,新興公主可以與男子同尊,皇帝大婚宇文護可以視而不見,連賀禮也不曾相送。歸根結底,我嫁的竟是個傀儡皇帝。太後賜宇文護坐,連皇上都要在其旁立着,可見這個宇文護,權力之大。
我只好向宇文護行了兄禮。
宇文護這才含笑與我寒暄,“傳聞中的突厥公主,竟是如此模樣,得此賢後,是我大周之幸。皇上,你要好好與皇後相處啊。”
宇文邕笑道,“大冢宰說的是。”
第一次見宇文邕将笑容堆到極致,看起來十分開心。這若不是在皇宮內,看起來真是一幅家庭和睦的溫馨畫。可這是皇上在對一個下臣卑躬屈膝,我不相信他的笑容發自心底。就連太後同宇文護說話的語氣,都透漏着拘謹。
連宇文邕都沒有被太後賜座,可想而知,我只能一直站着。宇文邕從小不在太後身邊長大,感情或許不太深厚。
站在宇文邕身邊,我再次憂心起未來的處境。像這樣的傀儡皇帝,到底能有什麽樣的下場。在大腦中搜刮了一番,中華上下五千年,這種皇帝的下場,一般不是被挾天子的人殺死,就是被外敵殺死,又或者被自己殺死。那我作為他的皇後,最後又會是什麽下場。
我十分後悔,為什麽沒有好好學歷史,為什麽沒有在很久以前把北周的歷史學通透。我不知道所有人的結局,更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我能平安的活下來嗎?
宇文邕到底在想着什麽,是極盡全力獻媚自保,還是忍辱負重破繭成蝶。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走出含仁殿,陽光很好,已經四月天,天氣漸暖,可為什麽空氣中氤氲的,是寒冷。對于宇文邕,我只能用“同情”二字來看待。
走了幾步,一個人同我行禮,竟是宇文直,身後跟着一個太監,懷中抱着幾個木盒。他看起來滿面春風,怡然自得。
我笑問道,“衛王殿下看起來精神抖擻,何事如此惬意。”
他含笑自樂,道“今日市中游玩,在幾個商旅手中發現了好東西,費勁千辛萬苦才換回來。這不,還特地為大冢宰、母後、皇上和皇後娘娘都準備了一份。”
說完轉首側目,小太監上前,将手中的一個盒子遞了過來。敏敏接過,我直接打開來看。将盒中之物拿在手中,好奇的問,“雍州牧是用多少錢換的。”
宇文直道,“一個值二十布泉。”
二十布泉,那就是一百铢。
天啊,一顆玻璃珠能買這麽貴,我也是服了,看他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樣子,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大寫的傻缺。
我只能笑呵呵的收下,直道感謝之言。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油然而生一種同情,這智商,騙子發家致富都靠他了。
......
寒食節将近,往年的這些節日都是由貴妃準備,但她有了身子,宇文邕不想她太過操勞,再加上我已經是後宮的女主人,便全權交給我來辦。
寒食節與漢人的清明節相差兩三天,我權當清明節來過。這個節日準備起來也十分簡單,只要選幾道可口的冷食,在各處插上柳條,安排個好去處踏青,如此便可。
聽起來簡單的事情,辦起來可沒有那麽輕巧了。不僅要考慮到皇上太後和嫔妃們愛吃什麽,還要考慮皇上太後不愛吃什麽,還有每個人不能吃什麽。各色菜式的配料也要細心檢查。
所有的東西準備下來,既勞心又勞力。如此還是小事,最麻煩的是,這些繁體字我并不認識。作為一個名校主動退學的高材生,來到周皇宮,我徹底成了文盲。不得已,只能讓敏敏和貝達把菜單讀出來,我用簡體字寫在絲帛上,整理好後,再用繁體字謄抄下來。
敏敏拿起散落的滿屋子絲帛竹簡,十分茫然的問,“皇後娘娘,您寫的,這都是什麽啊,奴婢一點都看不懂。”
對于解釋不清楚的事情,我都是含糊其辭,于是随口道,“我自己造的字,寫起來方便。”
貝達對這些簡體字十分感興趣,想要拿回去研究。我仔細想了想,如此會不會影響漢字的發展,影響歷史的進程,還是不要冒這個風險了,于是勒令他們,誰都不能動這些字,而且等我整理好後,要拿個火盆給我,把這些全燒了。
因為字體的限制,我準備得比貴妃娘娘慢很多,只能加班加點的熬夜。終于知道為什麽上班族那麽讨厭加班,對着一大堆工作,簡直是身心的雙重折磨。
月黑風高,我邊做着收尾工作,邊哼着最近十分流行的歌曲“五環”。面前的一卷竹簡被一只手拿起,我低頭道,“你們去休息吧,還有一點就忙完了。”
宇文邕的聲音在我的上方傳來,“這是什麽字?”
我擡頭看,他正皺眉望着我寫的簡體字。
我支支吾吾的說,“這個,是那個簡化的字,我瞎寫的。”
他将竹簡放回桌上,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我一時不知所措。這樣被一雙眼睛直勾勾盯住,實在影響工作效率。我不安道,“皇上,您先歇息吧,明日還要早朝。”
他沒有理會我的話,仍舊兀自坐了片刻。半晌,起身拿起被褥,睡在了榻上。小樣,就你們這早睡早起的古代人,如何與我這把淩晨兩點當中午過的人相比。
我一個人在桌前孤軍奮戰,敏敏和貝達在門外的臺階上橫七豎八的躺着,越來越沒規矩的兩個人。不知道宇文邕從他們身上邁過來的時候,是種什麽樣的心情,想想就覺得好笑。
工作很枯燥,真想哼個歌解悶,但宇文邕睡在旁邊,我只能在心裏默哼。
周圍寂靜,遠處傳來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想到不是我一個人在熬夜,心裏頓時舒坦了很多。
宇文邕一聲呓語,吓得我心驚肉跳。側目看過去,他在睡夢中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不用想了,肯定又是做噩夢了。不知道他這輩子做了多少虧心事,我真的很少看到他能安心睡個好覺。
把噩夢的人叫醒,算功德一件吧。我蹑手蹑腳靠了過去,輕喊了一聲,“皇上。”順便拿食指搗了搗他的胳膊。他睡覺向來很淺,我很輕易便叫醒了他,他大喊了一聲“皇兄”,驀然睜眼,緊緊攥住了我的手。好疼啊,我只能不停的喊着,“皇上,我沒想刺殺您,我就是看您做噩夢了,想把您叫醒。”
他怒目看了我半晌,才松開我的手,提步離開了崇義宮。
我一頭霧水,關我什麽事啊,憑什麽生我氣,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