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現世報來得太快,竟是擋也擋不住。
苗青瀾此刻是如何都笑不出來了。她本就是睡眠中突然出現在這兒的,衣着上自是不太齊整,但若要說劫色……苗青瀾盯了胡子拉碴看不清臉容的陸赫青一眼,覺得這個罪名委實太冤枉了些!
好一會兒,她才突然醒悟過來似的,提了裙擺追着大喊大叫的小厮跑了出去。現下情況古怪,豈能容那個不是省油燈的小厮胡亂說道壞她名聲。
劫色?劫這個滿臉胡須看不清面龐的熊兄的色嗎?莫開玩笑好嗎!
只是此時情況卻是着實詭異了些,苗青瀾提着裙擺跟着就要跑出房門去,可這小厮腿腳着實太好了些,跑得飛快不說,卻是才一出門又反手甩上了門。收腳不及的苗青瀾被打回來的門板砸了額頭,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揉了揉額頭,苗青瀾一把拉開門跟了出去。只是這一出去,她就傻眼了!這是哪兒啊?苗青瀾茫然地站在甲板上,好半晌才呆呆地擡起頭望了望碧藍的天空,又無措地側轉了視線看着碧波蕩漾的海水,一眼望不到頭。
她有點方。
雖然她知道現在他們是在水上,這船也是開往杭城的,只是這兒……似乎離杭城不是一般的遠啊。
不過,望着碧海藍天,苗青瀾的心情頓時又大好起來。
且不提苗青瀾如何土包子進城一般扒着船舷看船身翻起的浪花。那廂船頭甲板上,一對衣着不凡氣度不俗的夫妻正張大了嘴驚詫地聽着家寶急匆匆遞來的訊息。
“侯、侯爺,夫人,公子屋裏公子屋裏有個姑娘,衣衫不整的。”
聽家寶的意思是……青兒房裏有個姑娘?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竟是不知說什麽才好。幸而二人走過那許多年歲,什麽大風大浪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是沒有經歷過的,只是這……青兒房內怎的會有一個姑娘?雖說他們此去白城,正是為小子陸赫青娶妻一事,但這平白無故多出來的還來歷不明的姑娘,他們都能坦然接受的話,那得是多大的心啊!
陸夫人撇撇嘴,朝陸侯爺去了一個眼色。
陸侯爺何等人也,自家夫人這一個眼色丢來他豈能給她丢臉?自是不消她多說一個字,便領悟得透透的,遂吩咐船上加緊防備,帶着自己夫人便匆匆往船艙陸赫青那兒去了。
今兒這事可是處處透着蹊跷。陸夫人想着,光是有姑娘能在青兒邊上待上一時半會便是天大的恩賜了。這倒不是陸夫人多瞧不上自己疼愛的小兒子,實在是就陸赫青那副尊容,她這個做娘的都不忍多看一眼,更何況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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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小姑娘喲,哪個不是看臉的!
他們帶着不情不願的小兒子巴巴地跑回杭城相親也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得已的。仔細數來,他們陸家祖上便是杭城人,也是從杭城發展起來的。如今他們家勢大,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入朝為官了,雖則是一文一武,可也到底是礙了某些人的眼。
他們的小兒子可不能再找個有京官背景的媳婦了。何況京城的那些不識貨的看臉小姑娘哪個能識出她小兒子這顆珍珠,不若回杭城找個軟萌的小媳婦才好。
不過這會兒,兒子房裏那姑娘才是問題。這一路上,他們的船并未在渡口停靠,一直都飄在水上,是故,這姑娘究竟是如何到的船上?
難不成是早早便瞧上她家充滿了男子氣概的小兒子,是以趁他暈船病弱來占便宜?
不不不,不需再想下去,陸夫人自個兒都知道這個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再想下去她自己都要笑出來了。嗯,要給兒子留點面子,可不興太埋汰他那張熊臉!終于,陸夫人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旁的陸侯爺頗為無奈,“夫人吶,說好的端莊不揭短呢。”
陸夫人嗔了陸侯爺一眼,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笑意,依着陸侯爺蓮步輕移。“呵呵呵,好的呢,夫人我也是曉得如何做個端莊的侯夫人的。”
“夫人所言甚是。”陸侯爺一如既往地遵從“夫人所言無論對錯都是對的”。
陸侯爺夫婦在家寶的帶領下匆匆往陸赫青住的船艙去,屋內的陸赫青卻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望着才興沖沖跑進來的苗青瀾。
看她一臉興奮,雙眼亮閃閃的揚着笑沖進來,陸赫青納悶了:她這是攔下家寶了?還是遇着了什麽好事?不然高興成這樣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你這是偷着腥了?”他冷聲諷道。
非也非也!
苗青瀾豎起一根手指朝他搖了搖,又開心地咧開嘴笑起來,那玉白的小臉上浮起一層紅暈,整張小臉都紅撲撲的,格外惹人。
——我還是第一次離家如此之遠,往常定是陪着母親出來的,去廟裏上香雖說也有些趣味,可萬萬沒有這樣大的江水帶給我的震撼大呢!說不得必須還得謝謝你呢!哦,我家便是杭城最大的苗府,你若是到了杭城辦完了事可以來我家坐坐哦!
“第一次嗎?”陸赫青忽然問了一句。
當看到那張粉嫩的紅撲撲的小臉時,深埋在腦海裏的一副畫面便浮現于陸赫青眼前。當年那個叽叽喳喳的可愛小女孩赫然便是眼前這個不能言語的小姑娘嘛。她當年明明是會說話的,而且還非常能說,只是今日一見——緣何便成了啞巴?
他皺了皺眉,神色複雜地再次投向猶自興奮“述說”着自己在船上的所見所聞。
——是呀是呀。
苗青瀾點頭如小雞啄米,看得陸赫青也是繃不住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首次出遠門便能見到如此景色,如何不叫人激動!苗青瀾激動地想着,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追出去是為的什麽了。
“兒啊,聽說……”陸夫人推開門便大着嗓子叫了聲。
其實她是不怎麽信的,縱那家寶言辭鑿鑿,可是她生的兒子什麽脾性她可清楚着呢,這小子可不是能解風情的,倘若真有女子闖進他房中,以他冷酷無情的性子定是會将女子叉出去扔掉,哪還可能好好留人在房中閑話。
便是願意留姑娘在房中說話,這姑娘也要能上船吶。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四面環水的,家寶口中的女子除非從天而降,否則打哪來?
總之,陸夫人是不大信的。
但還是來了,帶着陸侯爺。
只是話才出口,她卻是被眼前所見堵了嘴。
眼前俏生生的正背對他們立着一個衣衫簡素的女子。
“這、這這是……”陸夫人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兒啊,你上哪擄來的姑娘啊!”這是要毀了人姑娘的名聲啊!陸夫人大聲道。可她面上卻是另一幅表情,便連用來遮掩的帕子都擋不住直往外瞧的眼睛。
良久,見沒人予她回應。也知自己兒子如今這病歪歪的樣子,又是在船上,怕是連出艙都不能更別說去擄姑娘了,便又道:“這位姑娘,你是……”
在她推門進來說了那一聲“聽說”時起,苗青瀾便轉過了身,歪着頭打量着這位姿容絕麗但行為卻頗有些不着調的美婦人。這位夫人很美,即使如今這樣的年紀,也是美的。
苗青瀾沒有見過侯夫人。只當所有官家夫人都是如自己嬸娘那樣的婦人,又是那樣一副架勢出場,她心裏便有了幾分怕意。可眼下這一瞧,卻是叫她大吃了一驚。這位侯夫人分明便是頑皮的緊。
她邊上那器宇軒昂、面如冠玉的美中年,只怕便是侯爺了吧。這位陸侯爺,也全不似自己叔父那樣,端着官架子的,面露微笑,瞧着倒是好說話的很。
侯夫人一見苗青瀾便是雙眼放光,面上笑容也更加大了幾分。這樣軟乎乎的俏麗小姑娘,當真是太讨她歡喜了。不管兒子是如何将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弄來的,反正她是很樂意見到的。
當即她便笑眯眯地湊了過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嘴裏的話卻是對陸赫青說的:“青兒真是太孝順了!知道娘喜歡什麽,這份大禮娘就收下了!”說着,她又喜滋滋地抓過苗青瀾的手握在手裏,問她,“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多大啊?家裏什麽人啊?哪裏人呀?”
一連串問題抛過來,竟是把苗青瀾問得懵住了。也不回話,只拿眼睛望住她。
倒不是她特意裝聾作啞不理會侯夫人,苗青瀾眼巴巴地望着她,倒不是她不想理會她,實在是她說不出話。她望着侯夫人的目光很急切,偏生張了張口卻是一點聲響都發不出去。
——夫、夫夫夫夫人,您這是做什麽啊?
苗青瀾心裏惴惴,眼眶都漸漸急紅了卻急于說不出話來。侯夫人也是急啊,這姑娘光看着她不說話,兩眼紅通通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一急,忙抓了苗青瀾的手急切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啊?有就說出來啊,我給你做主!”
苗青瀾傻眼了。
“娘,您吓到她了。”這情況……陸赫青無語地開了口,為苗青瀾解圍。
“這,這也瞧不出來呀。”侯夫人又看了苗青瀾一眼,對陸赫青道。
“她是杭城人,姓苗,叫……”陸赫青說着說着,突然就頓住了,“小啞巴,你叫什麽?”他朝苗青瀾問了一句。
——苗青瀾。
她微微抿唇,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
陸赫青便接着道:“哦,她叫苗青瀾,住在杭城最大的那座宅院裏。”
“……”陸侯爺以及侯夫人皆一臉震驚地看着他們,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們并沒有看到眼前的苗姑娘張口,也沒聽見一點聲音,可偏生他們的小兒子就是說出了個四五六來,還真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