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愛的自卑
一整個早上，劉辛都沒再給黃翠傳作業本，他覺得最後看到的那句話就像一個大大的面包，就算吃上兩三天都不能消化完一般，劉辛完全沉浸在自己醞釀出的幸福世界裏不願出來，就算外邊有真實的黃翠，但心裏的那個黃翠才是劉辛最為迷戀的。
在劉辛經歷過第三段感情過後，他才明白，初戀是什麽，在十五歲少年的世界裏，愛情幻化而成的心底的她，才是我們最為神往而念念不放的，這和現實中的那個真人看似一樣，卻不一樣。
現實中的初戀給我們埋下了種子，我們用自己莫大的執念去澆灌，破土而出的愛戀，只是我們內心自私而又霸道的臆想，通過五感嫁接到現實中的戀人身上，互相承受着對方的不完美，又互相在心底神化對方，最終熬不過時間的撕扯，兩個世界在不停的矛盾碰撞中轟然破碎，零落的碎片殘留在新生世界裏，不時刺痛着漸漸老去的愛情。
二零零五年九月二日下午，劉辛原本提着的心稍有放松，他忽然覺得不能逼迫得太緊，這可能會讓女孩覺得自己太性急，在這個陳破的教室裏，霧化的玻璃攀在鏽跡斑駁的鐵窗上，搖晃着吱呀作響而又被前人們刻畫得面目全非的桌椅，頭上緩緩搖動的吊扇攪動着悶熱沉寂的空氣，劉辛趴在桌子上回頭望着因為夏末濕熱而俏臉紅通的黃翠，一絲秀發浸着汗水貼在有些嬰兒肥的臉頰上，劉辛第一次覺得或許來插班補習是這輩子十五年來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
“你頭發好像很長咧。”劉辛覺得找些普通的話題聊聊或許會好一些。
“對啊，不好看嗎？”
“沒有，挺好看的，我最喜歡長發了。”
黃翠咬了咬嘴唇，前傾身子拿筆捅了捅劉辛胳膊，待劉辛俯身轉過頭來後，黃翠抿着嘴勾起一個弧度，雙眸好似閃爍出光芒一般，當然這是劉辛當時心裏的念頭。
黃翠微微側身，甩了甩頭發，右手順着捋起颀長筆直的馬尾，對着劉辛俏皮的揮了揮。
一切，如同無數個夢中憧憬的畫卷，在這個炎熱的夏日午後在劉辛面前緩緩展開，劉辛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痛的劉辛微不可擦的皺了一下眉，一時間劉辛耳邊只剩下心髒噗通噗通的跳動聲，在整個空間中如水波般蔓延開來…
“好了我要聽課了。”
在劉辛還有些迷蒙的時候，黃翠遞過作業本，讓劉辛清醒了過來。
“別啊，還沒說兩句呢。”
“你這人真讨厭，還讓不讓我好好學習了！”
“呃…那好吧，你聽課吧。”
黃翠之後就沒再傳作業本過來，劉辛忽然就覺得，自己和黃翠之間的聯系都在紙上，會不會太單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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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劉辛胡思亂想之際，身後的李星梅卻遞過來一本作業本，劉辛疑惑着打開後看到那彪悍的字體：你和小翠說了什麽？我看她臉一直紅紅的。
“沒說什麽啊，都沒說幾句話。”
“那她為什麽臉那麽紅？平時沒事她可不會臉紅的，肯定是你調戲人家了！”
“放屁！她那是熱的！”
“粗俗。”
“呃…那我确實沒調戲她啊。”
劉辛不知道，對于黃翠來說，劉辛的出現，劉辛的每一句話，無時無刻不都在撩撥着自己，在沒人察覺的時候悄悄翻開作業本，看着劉辛那有些幼稚的字體寫下的一句句“情話”，黃翠心中少女的羞澀如同洩閘的洪水，洶湧而磅礴，奔騰湧向未知的遠方。
“你為什麽喜歡我們小翠啊？”
“你能不能別那麽八卦。”劉辛腦袋有些亂，他覺得黃翠好像有些觸手可及了，卻隐隐覺得沒有一個明确的回複，仿佛自己和黃翠身處同一個世界，中間卻隔着一層揮不散的薄霧，整個人都處于喜悅和擔憂的混沌中，對于李星梅的八卦有些心煩意亂。
“切，你要說老娘還不愛聽呢。”
“那你還問？”
“我這不是想看你有什麽迷惑，看在棒棒糖的份上幫你忙？”
“喲？那我還得感謝你咯？”
“必須的！”
“就是喜歡啊，看到就喜歡了。”
“一見鐘情？”
“你說呢？”
“這不是廢話，還是你初三的時候就見到我們家小翠了？”
“這個…還真沒有。不過告訴你個秘密。”
“快說！”
“我之前初三的時候是看到你們班的藍白了，所以我才要求來你們班的。”
“那你不是對不起小翠了！？”
“都還沒譜呢，哪來的對不起。”
“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喲？你還嘚瑟起來了？我只是對那藍白有點感興趣罷了。”
“那你還來撩我們小翠，卑鄙無恥！”
“這是喜歡，真的喜歡…”
是啊，劉辛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來到這個班的原因，然而中考後的一個暑假裏，對于曾經有些念想的藍白，劉辛如今卻沒有任何惦挂，在和黃翠凝望的過道上，劉辛就知道心裏想要的是什麽了，什麽尋覓藍白，那只不過是男人下半身思考的一種産物，而黃翠，是在心底萌發。劉辛曾看到一篇讀物，男人會在一生裏喜歡很多很多女人，然而真正讓男人動心的，卻僅有那麽幾個，會讓男人去付出去行動。
“那你跟我們小翠表白了沒有？”
“你們仨那麽好，她沒跟你們說嗎？”
“她要說了老娘還問你？你這不是屁話嗎！”
“呃，我說了，但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還用怎麽想，她這兩天老是臉紅，你怎麽就那麽笨呢你！”
“那這麽說是有戲？”
“依姐姐來看，是沒錯，不過我就怎麽覺得我家小翠會喜歡你呢？”
“什麽叫會喜歡我，我又不差，喜歡我不是很正常？”
“切，你還沒我家小翠高吧，你哪裏不差了？”
劉辛忽然就覺得心好涼，從小腹涼到天靈蓋，他發育比較晚，初三前才開始明顯拔高，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此時的他确實比黃翠矮個四五厘米。
“濃縮的才是精華！”劉辛無力的反駁道。
“老娘看不出你精華在哪。”
“滾你丫的！”
“唉~~看來我家小翠是要被癞□□吃了。”
劉辛看完，回都不回，直接将作業本丢了回去，肺都要氣炸了。但同時心裏冰涼冰涼的，雖然他堅信自己以後還會發育會長高，可如今他忽然莫名的萌生出一股自卑，是啊，自己能和黃翠在一起嗎？劉辛有些迷茫了，但想到這事還沒有個明确數呢，想想也就丢到了一邊，但整個人都漸漸籠罩在陰郁裏了。
一晚無話，下晚自習回到宿舍後，躺在床上的卓文随口問到：“阿辛，你和小翠怎麽樣了？”
在黎省和周建濤的宣傳下，男生們都知道了劉辛當初的光輝事跡，三年一班和二班都是尖子班，大多數都是好學生，不想和劉辛有什麽過多的牽扯，更何況劉辛一來就談戀愛，過了第一天的新奇後，關注劉辛和黃翠的也只有黎省和黃建濤了，趙秀依然一副嘻嘻哈哈有點神經的樣子，誰都不知道他想什麽，卓文身為班長又是劉辛的床友，稍微大氣一點，才會這般随口詢問。
“不知道啊，看情況吧。”劉辛有些頹喪，他還沒走出下午李星梅說的身高陰影。
“那你要努力啊，小翠可是個好姑娘。”
“就是，班花呢，劉辛你要抓緊點啊！”黎省跟着附和道。
趙秀躺在下鋪，探出個頭來，左右瞄了一下，說到：“你不要拐跑我侄女啊！”
頓時宿舍響起一片笑聲，但劉辛卻不知道笑點在哪，管他呢，看着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