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0、
50、
可能是旱了太久，老天爺憋了許久沒能發洩的火氣今天全都化作了凜冽纏綿的冷雨。因為審疑犯費了點時間，田骊晚上十一點多才從警局裏出來，拒絕了羅未送她的提議，蹭了同事的傘到站牌處，道了別，扭頭就看到一輛車停到面前。車窗搖了下來，車燈帶着暖意，蒙蒙雨簾裏嚴希那張俊逸的臉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他伸手揮了揮，傾身打開副駕車門：“快上來。”
雨下得确實有點大，公交車末班車早走了，田骊本來想着打車回去，但這會凄清的大馬路上打車只怕也是個難題。她沒多猶豫，上了車。
嚴希道：“怎麽加班到這個時候？”
田骊：“你怎麽在這？”
倆人不約而同地開口，說完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嚴希道：“工作應酬，結束了順路過來，沒想到剛好看到你。”
田骊也解釋道：“有個嫌疑人，有些刺頭，所以才加班到這個時候。”
嚴希看田骊一眼：“做刑警這個工作挺累的吧，還挺危險。”
田骊笑笑：“習慣了就好了，危險倒不至于，比如說你現在要想做什麽，首先得打得過我。”
嚴希莞爾：“我本來什麽也不想做，被你這麽一說，沒點行動反而不行了。”
田骊嘴角帶笑，沒接他的話。
車廂裏沉默了一會，嚴希放了音樂。居然是一首風靡一時的流行歌曲。
田骊有些意外，想不到嚴希如此嚴肅正經的一個人還有這樣少女心的一面：“你聽這種歌？還挺好聽的。”後面那句是田骊覺得有點冒犯，臨時加上去的。
嚴希道：“我以為你們女孩子可能會喜歡聽這種青春愛情歌曲，這首歌是我表妹愛聽的。”
田骊哦了一聲，表示理解，但又為自己正名：“我個人不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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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紅燈，嚴希緩緩停下車，夜色裏借着被加了雨夜濾鏡的路燈看過來，笑容洇濕了空氣：“嗯，你比較與衆不同。”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話，田骊的心卻像擋風玻璃被雨刷刷過一樣，留下一片均勻的濕跡，服服帖帖。
到小區後嚴希從後座取了一把傘，先下車開門，在田骊要下來時将傘塞進她手裏，然後将她抱了起來。
田骊有些意外，下意識掙紮。
嚴希力氣卻出人意料的大：“別動，下面積水了。”
小區路燈壞了，烏黑的夜裏只有柔軟的車燈亮着，雨還在嘩嘩地下，田骊臉被飄來的雨絲打濕，那慢慢漲上來的熱度又好像退下去一點，沸騰的開水一般。
她努力将傘舉高，卻覺得被抱孩子一樣的被人抱在懷裏格外難為情：“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嚴希沒有說話，結實有力的手臂沒有半點要松開的意思。
好不容易到了樓道裏，嚴希将她放到高一級的臺階上，接過她手裏的傘，收好。
因為突然高了十公分，倆人隔得極近，幾乎呼吸交纏，田骊有些不自在，剛想後退一步，卻被嚴希突然伸手攬住了腰：“小心。”
倆人對視半晌，嚴希緩緩松手：“有臺階。”
田骊：“我知道。”
嚴希嗯了一聲，主動退開半步。
“晚安。”田骊松口氣，退了一步站上更高的臺階，微垂眼最後看了一眼嚴希，小跑上樓。
樓道很黑，田骊心跳得很厲害，她恍恍惚惚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上樓全憑平時的感覺才沒有被臺階絆倒。到了家門口，田骊停下腳步，手剛觸到門鎖，突然想到什麽，她猶豫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到樓道的窗口處。
樓下嚴希還沒離開，一輛笨重得像一座小島一樣的SUV匍匐在雨幕裏，男人撐着一把傘站在積水裏仰頭往上看，身形模糊不清。
田骊嘴角微微翹起，退後一步，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開門開燈，田骊換了鞋往浴室走，但經過客廳時她眼角餘光掃到什麽，悚然一驚，慢慢回頭，看清是誰一條死魚一般癱在沙發上後不由大松口氣。
“你吓死我了。”田骊到浴室取了毛巾一邊擦身上寥寥無幾的雨水一邊道。
孟殷頭發淩亂地橫躺在沙發上，一只腳踩在茶幾上，手裏拿着一瓶啤酒，聞言打了個滿是酒臭的嗝。
田骊嫌棄地皺眉。
孟殷動作誇張地撩開鑽進嘴裏的頭發，鼓着嘴吹氣，将稀拉幾根劉海吹得飛起來。
茶幾下已經打保齡球般倒了好幾個酒瓶，有些沒喝幹淨，在米白色瓷磚上留下一片類似某種排洩物一般的液體。
田骊皺着眉坐到旁邊，盯着她看了半晌，輕嘆:“失戀了？”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亮，孟殷眯了眯眼，又偏頭往沙發裏擠了擠，仿佛缺乏安全感般。
田骊靜坐了半晌，心裏有些疼惜，想着她家孟殷也有今天，和羅未談了三年分手時那麽潇灑，這才不到半年時間卻要借酒澆愁。
她起身将地上的酒瓶撿起來碼到角落裏，又抽了紙巾擦幹淨地上的污漬，沒有打擾孟殷，收拾了衣服先去洗澡了。
浴室傳來嘩嘩水聲，陽臺沒關緊的窗戶吹得窗簾也噗噗響，外面隐約好像還在下雨。
孟殷從沙發上爬起來，步伐還算穩健，走到浴室門口，她靠着冰冷的牆，伴着裏面不曾停歇的水聲問道:“送你回來的是嚴希嗎？”
裏面沒有回應，過了一會水聲停了，田骊有些模糊的聲音傳來:“什麽？”
孟殷道:“你們在一起了？我看他把你抱下來的。”
水聲又重新響起來，但很快再次停了，田骊道:“沒有，他說下面積水了才抱的。”她頓了頓:“力氣還挺大的。”
孟殷仰頭看天花板，一遍遍往牆上磕着後腦勺，語氣輕柔得連自己都聽不分明:“挺好的，喜歡就在一起吧。”
田骊洗完了孟殷也去洗了個澡，出來後倆人分享同一張床，漫無目的地閑聊。
“嚴希怎麽勾搭上你的？”
“我不是給她留了電話嗎，他後來約我了。”
“我以為你會留我的。”
“我沒想那麽多，順手了。”
……
倆人一時不知道該聊什麽，房間裏安靜下來，荒涼得就像與世隔絕。一片混沌中，只有孟殷大睜着雙眼，瞳孔放大，呆滞無神。
田骊呼吸平緩，慢慢要進入睡眠，卻突然又掙紮着睜眼，仿佛不囑咐完這最後一句就不能安心睡個好覺:“孟殷，你和賀州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能在一起就別強求了。”
孟殷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道:“連你都看出來了。”
田骊以為孟殷指的是自己看出她喜歡賀州，便道:“你表現得那麽明顯，我又不瞎。”
孟殷緩緩把話說全:“連你都看出來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這句話孟殷說得很平靜，田骊聽了卻驀然沉默了下來。
她當然聽明白了孟殷的意思。
連你都看出我和他不合适，我卻還在自欺欺人。
許久後孟殷道:“我不會再喜歡他了，好馬不吃回頭草。”
田骊想說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但想想她對羅未的決絕，閉了嘴。孟殷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質疑，最需要的是她的支持。
又是好一會沉默，田骊昏昏欲睡，卻聽孟殷突然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失戀的人最大，田骊打起精神回道:“案子有進展了，我們查了林笑語的通話記錄，發現她死前一個小時給一個叫金大大的人打過電話，而且平時和他的聯系次數也遠超通訊錄裏其他人。我們順藤摸瓜查到這個金大大，發現巧得很，這個人和俞露的死也有點聯系，之前我們還懷疑過他。”
“誰？”孟殷頓了一瞬，眼珠一轉，“那個高層？”
田骊嗯了一聲:“我們連夜把這位戴姓高層請到警局，盤問了他許久，但是這個人滴水不漏，什麽也沒問出來。”
孟殷撇撇嘴:“這也叫進展？”
田骊道:“當然不止這個，我們在林笑語房間裏提取了好幾枚指紋，除了賀州和那個女星陸瑤的還有一個未知的，局裏數據庫比對了整整兩天都沒結果。等明天技術部門上班，采集這位戴先生指紋看能不能有結果。”
孟殷道:“有這位戴先生和林笑語聯系的具體內容嗎？”
田骊道:“有，但是姓戴的很謹慎，只發過一次短信，內容還很平常。而且從不和林笑語用微信這樣的聊天工具聯系。”
孟殷道:“他的作案動機呢？”
田骊道:“這個還不清楚。”
“知道林笑語為什麽備注姓戴的金大大嗎？”
田骊搖頭。
孟殷沉默一瞬道:“明天我去會會他。”
說了這一陣，倆人都不是很困了，孟殷索性坐了起來，想了想問道:“之前俞露那件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田骊搖頭:“現場處理得太幹淨了，俞露的關系網也十分幹淨，目前為止，只有那個姓戴的有嫌疑。”
孟殷道:“你們沒有派人盯着那個湯店員工？”
“盯了，沒有任何異常，他上次去林笑語酒店的時候雖然我們的人臨時撤了，但他的筆錄也找不出任何錯處。”
孟殷道:“我還是覺得他很詭異。”這種詭異來自孟殷出現場五年的直覺，她跟着這直覺走過多次，少有出錯。
田骊道:“放心吧，你覺得他詭異，我們也覺得他詭異，他身上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我們的人沒有放松警惕，那天還是因為太晚了盯稍的人家裏又有事才臨時撤的，最近人手加派到了兩個。”
孟殷搖搖頭，又躺下:“打草驚蛇。”
田骊不滿:“你怎麽這麽難滿足，個磨人的小妖精。”
孟殷哈哈笑出來，心裏一時暢快不少。
田骊心裏一松，嘴角也勾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