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4、
44、
燭光昏暗，陸瑤在他靠過來時自覺閉上了雙眼，睫毛用濃黑厚重的睫毛膏刷得挺翹，一顫一顫，沉甸甸的仿佛随時要掉下來。妝容精致的臉上像有一點期待又像有一點羞赧，臉頰上那一抹紅潤，分不清是精心抹上的腮紅還是燭火幽微地映照。
賀州撫了撫杯肚，将酒杯輕輕放在了桌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陸瑤聽到聲音有些意外地睜眼，見他漠然地靠回了座位，不由有些尴尬:“我以為……”
賀州打斷:“你老實跟我說，這樣的想法是突然生出來的，還是，其實一直都有？”他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容抗拒。
陸瑤笑容有些僵硬，剛要開口說是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卻在他的逼視下說了實話:“一……一直。”
賀州聞言笑了出來，但那笑卻透着涼意，神情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難過，又或者是解脫更多:“在普利斯小鎮，我第一次見你，我去拍廣告，你去旅游，無意中的邂逅，讓我以為自己遇到了愛情。回來後沒兩年你也出了道，我們有過合作，也越來越熟悉，我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不欲耽誤你。好不容易你我都慢慢出頭，我再想說也沒了那個沖動，但你已經看出來了，于是我順其自然。就在兩年前，我明确将心意告訴你，你也明确拒絕了我，不久前鬧緋聞，你也澄清得很快。不知不覺這十年就這麽飛快過去了，我以為我已經看明白了，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強求，但我沒想到，你會來這一出。”
這大概是他生活中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一時間說得很慢，好像在一邊說一邊理清思路，他終于說完，還想來個總結，卻被陸瑤着急地打斷。
“州哥，”陸瑤面對他話裏隐含的指責有些不安，“州哥，我只是，我……是，以前我是明确拒絕你了，可人心總是會變的，我現在，我現在就覺得你很好啊。”
賀州垂着眼:“不是現在，而是在你有拿我當備胎，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對象就嫁給我的想法的時候，就已經覺得我還算合适了不是嗎？陸瑤，這麽多年，直到今天我才算徹底了解你，”他扭過頭，卻是看向陸瑤身後的影子，有些諷刺地道，“謝謝你的認可。”
明明此刻的氣氛堪稱平和，陸瑤面上卻有些驚慌:“州哥，你不是，不是喜歡我嗎……”
“謝謝你這麽多年走哪都記着我，”賀州收回視線，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十年誰都不容易，以後不要再猶豫不決左顧右盼了，不是誰都有心，能等你十年，”他撫上手腕上的手表，手指搭在表帶的扣上，“時間不會停滞不前，人心也不會一成不變，我很珍惜你帶給我的感覺，就像我珍惜你送給我的每一件禮物，”他将表取下來，放到桌上，“一切就讓它在今天結束吧，我累了陸瑤，不想再像手表的指針一樣，永遠都在一個圈裏跑。”
陸瑤哭喪着臉茫然道:“什麽意思州哥，什麽意思？”
賀州道:“像你一樣，找一個更好的，不過，我估計不會回頭找你做什麽五年之約就是了。”
明明之前都是她拒絕他，她也沒覺得自己有多愛他，但此刻聽到這些話，她才知道自己心裏有多難受，有多惶恐，才知道那些年拒絕他的時候，有多誅他的心，所以今天發展到這一步，都是因為她之前拒絕得太狠了？
陸瑤忍不住伸手抓住賀州的手，乞求道:“哥我錯了，我一直喜歡你啊，我沒想找別人，之前是我糊塗了，我怎麽可能還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你不要拒絕我好嗎，我們不等五年了，我們現在就在一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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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州将手抽回來，看到以前總是溫柔解意的那個陸瑤突然變得低聲下氣，心裏說不出的五味陳雜:“你不必這樣陸瑤，你會找到更好的。”他站起來，有點不太想在這繼續待下去了。
陸瑤眼裏有些水光，連忙也跟着站了起來。
賀州終究有些不忍，但沒有放任自己心軟，轉身往門口走。
“哥，”陸瑤眼淚掉下來，聲音沙啞哽咽，“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賀州腳步一頓，沒一會後他繼續往外走，門打開又合上，直到離開，他也沒回答這個問題。
、
電梯門打開後，賀州和陸瑤的閨蜜林笑語打了個照面。
林笑語愣了一下，笑道:“你們聊完了？”
賀州點點頭，沒有接話。
倆人不熟，林笑語有些無趣也沒再開口，繞過賀州出了電梯。
電梯到一樓，門打開，賀州卻遲遲不動，門口站着一男兩女，兩個女孩走進去時頻頻看向賀州，小聲嘀咕:“是賀州嗎？”
“像嗎，賀州住在這嗎，大晚上這是要出去？”
……
一起進來的高大男人提着一只白色塑料袋，袋子裏裝了一只木制餐盒，他伸手要去按關門鍵，卻又扭頭看了一眼賀州。
賀州之前出了神，被兩個女生自以為很小的嘀咕聲驚醒，戴上鴨舌帽平靜地走出電梯。
林笑語打開房門，房裏燈光仍沒打開，陸瑤癱坐在沙發上，怔怔看着茶幾上的手表出神。
她撇了撇嘴，開了燈，走到陸瑤身邊：“怎麽了，垂頭喪氣的。”
陸瑤眼淚未幹，整個人就像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顯得萎靡不振：“他說，他不想一直在一個圈裏跑下去了。”
林笑語微微一愣：“什麽意思，他不想再追你了？”
陸瑤沒說話。
林笑語就像聽到了什麽笑話，呵了一聲，“他怎麽想的，追了你十年，好不容易你松口了他反而反悔了，想想都不甘心吧，”她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什麽，湊到陸瑤耳邊，“他是不是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她也是這樣猜測，但一直到離開他都沒回複。一直到現在她都難以置信，他喜歡她十年，到今天就這麽輕易放棄了，他再也不會喜歡她了。她曾經一度因為他的喜歡而驕傲，他人氣高，長得帥，條件那麽好，還對她一往情深，有這麽一個追求者，哪個女生不會沾沾自喜。但今天，一切都被她玩脫了，她以為他非她不可，但其實男人都一個樣，見異思遷朝秦暮楚，她不信他沒有喜歡上別人！
陸瑤越想越恨，眼裏漸漸能冒出火來。纖長的手指慢慢收攏，她将已經被攥熱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
林笑語被吓了一跳：“瑤瑤。”
陸瑤深吸口氣站起來：“不好意思，我情緒不穩，今天不和你一起住了。”
林笑語被她渾身低氣壓懾到，愣愣點頭：“好，我知道了。”
陸瑤轉身往外走。
林笑語突然想起自己本以為他們會在這個房間春宵一度再加上自己也有約所以另開了一間房，連忙喊住陸瑤：“等等，我已經開了一間房了，我把房卡給你。”
陸瑤拿着房卡出去了。
林笑語想着等下還有人來，于是将碎玻璃收拾了一下。陸瑤的事情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并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她先去洗了個澡，裹着浴巾出來後在行李箱裏翻找了一會，突然想起他說自己穿旗袍最好看，于是将那件戲服穿在了身上。
戲服是大紅色，本來是俞露的衣服，但是俞露死了，劇組臨時将她這個女四號拎到了女二號的位置，對她來說，她要感謝俞露的死，否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頭。不過就算她和俞露是競争關系，人已經死了，這麽想也不好，缺德。
房間裏空調溫度頗高，穿着旗袍也沒覺得冷。林笑語在房裏轉了一圈，正想着要不要玩會手機，或者上床以一個風情萬種的姿勢躺好。然而還沒等她想好，門就被敲響了。
林笑語腳步輕快地撲到門口開門，來人一只手提着東西，甫一進來就将她抱在了懷裏，堵住了她的唇……
、
賀州坐上出租車，将鴨舌帽壓下來擋住大半張臉，沒急着回去，而是讓司機先繞着影視城這邊開兩圈。
他已經許久沒有像個普通人一樣在外面逛街吃東西了，常常出去沒兩步就被人認出來，吃個東西也總有人求合照求簽名。即使當明星的生活多年如一日，他也總覺得自己不太習慣。很久以前希望自己能早點火起來，現在只想早點完成任務退居幕後。此刻安靜地坐在車裏，聽司機放一首老歌，賀州覺得自己好像終于暫時從雲端上墜下來，踩到了實處。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
還有我的自、由，
可你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陸瑤沒有笑過他一無所有，但他想，當初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只怕是因為他身上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他在她眼裏，也算是一無所有了。
車子不知道開到哪裏，賀州看着窗外覺得有點眼熟，後來再看到一家酒店的名字，反應過來，這是上次他和孟殷兩家一起來過的地方。那天晚上在附近的山上，孟殷還……
賀州收回視線，對司機道：“去遠洋路的四季酒店。”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看完可直接點下一章
上章改了賀州穿着，改成棒球服加鴨舌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