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無人知是荔枝來

第35章 蚬子湯

林黛玉一愣，她沒有想到賈寶玉會突然提到這件事情, 而站在一邊的荔枝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賈寶玉剛剛說什麽？？？？

搞了半天她費心費力做出來的那些吃的難道都喂進了狗肚子了嗎？？？

賈寶玉看出了林黛玉的疑惑, 趕緊解釋道：“這不是我想的, 是昨兒襲人與我提的。她說，荔枝平日裏和你有說有笑的, 且荔枝自己不是也想跟着林妹妹嗎？”

說着，賈寶玉轉過頭來看向荔枝，滿臉的純良, 明顯就是發自內心地這麽想的。

荔枝都要氣死了, 她雖然是想要跟着林黛玉, 但是絕對不是這樣的一個情況！這要是點頭承認了，少不得一個背主的評論就要掉在自己的頭上了。

荔枝腦袋轉的飛快, 分分秒間就想到對策, 她滿臉的驚訝, 表現的對此毫不知情：“這……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我既然服侍二爺，那我的主子就是二爺。二爺想要将我送與林姑娘, 那是我的福分。”

賈寶玉沒聽懂, 只以為荔枝是同意, 便也笑了：“這般便最好啦，正好你與林妹妹也是有些淵源，我可是曉得的, 你也是揚州人士，對也不對？”

荔枝笑了笑, 沒有說話，權當默認。林黛玉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對一邊的賈寶玉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真的要了荔枝走了，左右放在你那兒，也是一個暴殄天物。”

賈寶玉頓時又嘟囔了起來，什麽“我甚為舍不得荔枝”，什麽“以後就沒有這般好吃的吃食了”，一邊辯解着一邊又真的開始舍不得荔枝了起來。

林黛玉瞅準機會，不時就抓住賈寶玉的漏洞刺探一番，屋子裏面的氣氛一時間其樂融融。沒有人注意到，荔枝一個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荔枝真的是氣壞了。

她倒是不懷疑賈寶玉說的話的真假，畢竟這小子從裏到外都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是沒有這個可能性編出這樣的謊話來，還将責任賴到襲人的頭上的。

所以這件事情就是襲人搞出來的，不僅可以卸掉晴雯的一條臂膀，還能夠把荔枝這個潛在的威脅給送走，并且還能夠給荔枝賴上一個背主的名聲，簡直是一石三鳥。

只是襲人沒有想到，賈寶玉面對林黛玉的時候，居然這麽誠實，不過是簡單問了一句，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荔枝這麽一想，覺得更生氣了。林黛玉和賈寶玉應該不會對她有什麽別的想法，但是賈敏之流，那就說不定了。

這叫什麽事兒啊！

荔枝猜想的沒錯，林黛玉房中發生的對話，很快地就傳到了賈敏的耳朵裏。

賈敏頓時就皺起了眉頭：“……竟然是個心大的嗎？”

“這……也不好枉然下定論，”賈敏身邊的嬷嬷有些為難，“若是叫老奴來說的話，老奴私心裏覺着，這丫頭志向并不在此。”

賈敏眨了下眼睛，瞬間就明白了嬷嬷的意思：“你是說……她是想要躲出來？”

嬷嬷沒有做聲。

“倒也有兩三分可能……”賈敏幽幽地嘆了口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也是，不過是一個三等丫鬟，年紀尚且幼小，能知道什麽呢？”

嬷嬷很是時候地又說道：“趙家的此人，想來夫人也是明白的。被趙家的□□的丫鬟，自然是不會差到哪兒去。與其說是信得過這丫頭，倒不如說老奴信得過趙家的。”

賈敏未出閣前，也是和趙媽媽有過接觸的，聽到嬷嬷這麽說，她自己又想了想，便将心給放了下來：“有理，趙家的此人我曉得，是個嘴上不說，心裏頭最明白的。若是這丫頭有什麽不好的心思，自然是早就被她瞧出來了。”

荔枝并不知道趙媽媽的好名聲幫助了自己，此刻的她胸口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燒，對襲人的怒氣從來沒有這麽膨脹過。

不行，她得給襲人一點教訓。

——

襲人最近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可人和媚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嫁出去了，而剩下來的丫鬟裏面，她是寶玉身邊獨一份的與衆不同。

賈寶玉如今已經被她潛移默化，生活上是幾乎離不開她。襲人每次忙碌的時候，盡管疲累，但是卻很高興——長此以往，何愁不能将寶玉的心給籠絡到呢？

那些蹄子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寶玉的好，若是她的話……一定會敬大婦，尊主子，将自己的位置擺的正，也會勸着寶玉上進。這樣的姨娘，難道不比晴雯那個花枝招展的要令人安心的多嗎？

襲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房門被人敲響了，她回過神來，朗聲道：“是誰呀？”

“襲人姐姐，我來給你送今兒的飯啦。”門外，是個大廚房那邊跑腿的三等小丫鬟的聲音，襲人聽過，只是不曉得她的姓名。

“進來吧。”襲人趕緊道，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只見那個尚未留頭的小丫鬟拎着一個食盒，有些費力地将它擺在了襲人的桌子上，同時還十分殷勤地說道：“我來給襲人姐姐擺桌子。”

襲人笑着和她客氣了兩句，便由着她去了。只見那個小丫鬟打開了食盒的蓋子，從裏面拿出了一碟子炒雞蛋，一碟子粉蒸地瓜和一碗蚬子湯，并兩個肉菜和一碗碧粳米飯，這便是襲人的份例菜了。

小丫鬟又和襲人客氣了兩句，這才走了。襲人也沒有多想，直接就坐下來開始吃晚飯。等會兒賈寶玉還要她去伺候呢，不能多耽誤時辰。

等襲人吃完了晚飯之後，略微洗漱了一下便又急匆匆地往賈寶玉那兒去了。正巧，賈寶玉正在看書，他平日裏依舊是不喜那些經濟文章，不過對于荔枝的話他倒是未曾忘記過，加上賈政最近的臉色越來越好了，倒是叫賈寶玉看書變得有些主動了起來。

襲人的動作靜悄悄地，她進屋子的時候，正好是麝月在伺候。麝月見到襲人來了，立時會意，沒有任何的猶豫便和襲人打了個眼神。兩個大丫鬟便在悄無聲息當中完成了交替。

襲人站在賈寶玉的身邊，還十分貼心地給賈寶玉倒了杯茶水。接着便坐在一邊開始繡自己的帕子——就要過年了，她也要帶一些鮮亮的東西在身邊。

只是這明明應該是很普通的一個晚上，襲人卻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太對勁。

她繡了一會兒之後，只覺得自己的小腹好像有些咕咕作響。一開始襲人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又過了一會兒之後，那咕嚕嚕的響聲不僅加大了一些，連肚子也開始有些不舒服了。

正巧，賈寶玉也擡起了頭來，滿臉的茫然：“這是什麽聲音？”

他側過頭一看，看到了坐立不安的襲人。賈寶玉咦了一聲：“襲人？你什麽時候來的？剛剛我記得還是麝月在這兒呢。”

襲人張了張嘴，想要說話，然而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

她差點沒有叫出聲來，幸好襲人反應還算快，趕緊就閉上了嘴巴。

賈寶玉見襲人不說話，忍不住又問道：“怎麽了？”

“寶玉，我……我将将才到的，”襲人咬着牙，一個字一頓地說道，“和……和麝月換了一下，她現下，應當是去歇着了。”

賈寶玉得到了回答，哦了一聲，便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重新低下了頭。

襲人心中松了口氣，然而抵禦的力量一放松，小腹的疼痛感便又一次侵襲了過來。

她沒有辦法再繼續坐下去，只能夠趕緊往屋外走，好去解手。

然而襲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頭一開，便有些停不下來了。

不過是短短的半個時辰，她已經跑了五六趟廁所了，到最後的時候，連賈寶玉都忍不住又擡起頭來，他皺着眉頭看着襲人：“襲人，你若是不舒服的話就先下去歇着吧，換晴雯來就行。”

如果賈寶玉提到了別的人的話，說不定襲人就這麽順勢答應了，然而賈寶玉好死不死地提到了晴雯，這一下子就把襲人的好勝心給挑了起來。正好這個時候她覺着自己已經好了不少，便趕緊又坐了下來，還掩飾着對賈寶玉笑道：“無妨，我沒事的。”

賈寶玉半信半疑地低下了頭，繼續看書。而襲人坐了沒有一會兒，肚子又開始疼了起來。

她有心想要跑去茅房，但是想想剛剛和賈寶玉說的話，襲人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不管怎麽樣，一定不能讓寶玉對自己的印象不好！

只是這肚子裏面的翻江倒海，不是你忍着就能夠忍住的。襲人越是憋着，肚子就越疼。當賈寶玉趁着空隙擡起頭的時候，被襲人蒼白的臉色吓了一跳：“襲人？你當真無事？還是快點下去歇着吧。”

襲人張了張嘴巴，有心想要說句話，然而她力氣一卸，下一秒，肚子的疼痛便到達了頂峰！

“噗——”

随着一聲無法言喻的悶響，一股臭氣便在賈寶玉的房中慢慢地彌漫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大家吃蚬子湯會不會有這個情況哎

反正我家祖傳吃蚬子湯拉肚子，更不要說加上雞蛋和地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