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桑3
清晨,我被師兄搖醒,睜開眼睛,看見天色還有些昏暗,甚為不悅,剛要發作,師兄指了指樹下。我翻身看去,三個手持砍刀的中年大漢正圍着初雲。為首的是個滿臉胡子的壯漢,身後跟着兩個男子,一個瘦高,一個矮胖。
我犯困時脾氣不好,氣鼓鼓的随師兄從樹上跳了下來。
三個大漢上下打量着我們,說,“你們想不想發財?”
沒來由的一句話,我被問的一頭霧水,說,“發什麽財?”
滿臉胡子的大漢說,“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葉國将軍落寒。”
初雲面上淺淺一笑,說,“你是說,你就是容貌無雙,名貫九州的葉國神将落寒。”
滿臉胡子的男子點了點頭,說,“恩,怎麽,不像嗎,我不俊嗎。”說完看向身旁的兩個同伴,同伴連連點頭,“老大俊,俊極了。”
初雲問,“葉國去年就已亡國,你們這樣招搖過市啊?”
男子一本正經的說,“你們要是想發財,我這裏有門道。我現在正要複辟葉國,你只要為我的軍隊投些錢,待葉國重建,我将會給你們百倍的報酬。如果不想要錢,我還可以讓你們做我的副将。”
我和師兄站在一旁看,也聽不太懂這男子在講什麽,只覺得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男子莫名生起氣來,怒道,“你這小姑娘,這是什麽态度,看不起我們啊?”
初雲往前走了兩步,攔住男子的脖子,将他拉到一旁,說,“要不這樣吧,我啊,久聞你的聖名,一直特別崇拜你,如今終于見到本尊,我們能否較量一番,倘若你打得過我,我就為你們的偉業投上一大筆錢。”
看着初雲白白淨淨,十分孱弱的樣子,我微微有些擔心。若是他們兩個人單挑,初雲明顯處于劣勢,胡子大漢不小心跌倒都能把他壓死的感覺。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初雲一番,說,“你沒有武器?別說我欺負你,我也赤手空拳,這樣公平吧。”
初雲眼角笑意漸濃,點了點頭。
我期待着一場激烈的赤手肉搏,同時不停的為初雲加油示威,“初雲,加油。”高瘦和矮胖的男子眼見氣勢上要落了下風,也齊聲喊起來,“老大加油,老大加油。”
我們的加油聲剛剛喊起來,滿臉胡子的男子已經被初雲兩個巴掌打倒在地,臉上猩紅的十個指印。男子坐在地上,氣的大呼,“兄弟們,給我上。”喊了半天沒有人應,他回頭一望,身後的兩個人早就跑的沒了蹤影。
胡子男吓的連連後退,笑着說,“大俠,大俠饒命,我有眼無珠。”
初雲打了打衣擺上的灰塵,說,“你不是葉國将軍嗎,我可是江國人,怎麽能留着你,等你們來滅我的國。”
男子臉色鐵青,說:“我,我是騙人的,我不是落寒,我也不是葉國人,我,我是江國人,只想騙點小錢。大俠饒命。”
初雲面色倏然一冷,說,“這樣亵渎已亡之國,你也不怕報應,滾吧。”
男子爬起來就跑,跑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想撿回掉在地上的刀,但瞥見初雲正目不斜視的盯着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空手跑開。
十日後,我們終于到達江國。江國的繁華着實令人嘆為觀止,一看我和師兄的表情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江國都城的城樓上刻着一只大鳥,初雲說那是鴻鳥,是江國的圖騰,亦是精神象征,而精神象征是引導着江國人民的力量。如此說來,我和師兄圖騰便是師父,因為引導我們的,從來只有師父。
當一行人恭恭敬敬的跪在我們身前時喚初雲為“爺”時,我才知道他是江國太子,師兄說:“太子就是王死了以後,繼位做王的人。”
我們随着這群人來到王府,他們一路上不停的向初雲請罪,說朝中為了找他,很是混亂。我和師兄跟在後面,覺得貴族之間的談話實在是無趣,也難怪同我們在一起時,初雲的話這麽少。
我騎着驢子晃晃悠悠路過一個茶攤,一群人圍着一個搖着扇子滔滔不絕的老頭。老頭此時正在說江國和葉國的一場大戰,我聽到了太子二字,忍不住停下。初雲在前面喊了一聲,“快點”,我夾了夾驢肚子追了上去。
很快到了王府門前,王府的大門比周圍建築的門大上好幾倍,不知道建這府邸時,毫無法力的凡人是怎麽将這樣大的門組裝起來的。
儲王府極大,種滿了不知名的花,開的正旺,我以為此時正值花季,才會這般明豔,領頭的仆人介紹說,這園中四季的花都有,沒有不明豔的時候。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可以克服地理環境的劣勢,把大周朝幾乎所有的奇花異卉都搬到了一處。可我覺得,一處的景再美,也不如雲游四方看到的夕陽。
初雲親自安排我和師兄的食宿,這讓仆人有些惶恐,對我和師兄的态度畢恭畢敬。
我和師兄是初雲的救命恩人,在王府自然受到了萬般優待。我們在無望城時,掃地洗衣這些粗活,是斷然不能用法術的,事事都得親自動手,而在王府中,我和師兄樂得清閑。但唯一不便的是連洗澡都要下人伺候,這讓我和師兄着實驚訝,堅決表示不能接受。
我洗漱完畢後,仆人引我到了廳堂,師兄和初雲已經在此等候。幾個婢女為我們端來茶水,初雲說:“這人生的滋味全在茶裏了,先苦後甘。”
我趕緊端起來喝了一口,結果全噴了出來,師兄說:“有那麽難喝嗎。”
我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說:“好燙。”
一個侍衛急急跑來,說江王召見太子,初雲道了聲抱歉,便急急離去。
初雲離開後,我和師兄再次品嘗了茶水,最後紛紛表示,實在體會不到人生百味,只感覺到了苦味。最後茶水放冷,我們也沒有再喝一口。
飯畢,師兄說趕了十幾日的路實在是累了,于是早早回房休息。我一個人無聊,繼續沿着回廊走。
這園子實在是大,我逛到一處荷塘時,已經看不到人影。夕陽西下,我發現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悲涼的落日下,荷葉荷花在水面上鋪展開來,突生一種詭異的氣氛。
琴聲悠悠,從前方傳來。滄桑的琴聲加上清冷月光,顯得夜色陰森。我分不清方向,只能尋着琴聲而去,來到一個大房前。
這個大房前種滿了桑樹,遮住了僅剩的月光,夜色更加陰森恐怖。
透過大房前開着的窗,我看到初雲正在裏面撫琴,身邊擺滿了酒壇,不知他是何時回到府中的。
我走了過去,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
初雲看到我十分驚訝,我同他說自己迷了路,他先是淺淺一笑,然後失神的望了望我,說:“你真像我認識的一個姑娘。”
初雲猛地愣住,拿起酒壇灌了幾大口,爾後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道:“不說了,你陪我喝一杯吧。”
初雲整壇整壇的灌着酒,很快便喝醉了。這樣好看的男子,連喝醉了都是那麽好看,他只輕輕喚了一句“紅桑”,便沉沉睡去。我想,紅桑定是他說的那個姑娘。
之後,我同師兄聊起這件事,師兄說:“貴族享受到了物質生活上的優勢,總要在精神生活上遭受點磨難,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所受的幸運和不幸都是平等的。”
師兄提醒我:“既是讓別人痛苦的事,那就不要再問。”
白天醒來,春光大好,弱風扶柳。透過窗戶,看到桃花樹下,石桌前坐着兩個男子,師兄和初雲正在談話。我走出去,初雲向我淺淺一笑,我慵懶的坐了過去。
初雲說要帶我和白澤師兄到街上逛一逛,結果宮中又有急事,他被召進宮去,不曉得初雲是不是整個江國最忙的人。我和師兄只得自行娛樂。
此時五月天,陽光雖不強烈,但走了半日還是會大汗淋漓,我和師兄找了個客棧歇息。這家客棧是離城門最近的客棧,也是最繁華熱鬧的客棧。我們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鄰桌正在聊天。
一個人說:“要說這江國國主之位,還是二公子最合适,現今的太子,哪有二公子立下的功勞多。”
另一個人附和:“是啊,去年的江葉大戰,還是二公子帶人打的勝仗。”
第三個人說:“切,要我說,還是當今太子最合适繼位。二公子他心狠手辣,以援葉為由,送進葉國大批兵力,這才打了勝仗,雖說有勇有謀,但如此心硬血冷之人,怎麽可能會愛民如子。”
第一個人又說:“這倒也是,唉,反正不管朝勢如何,最終受罪的都是老百姓。不管了,咱們喝。”
我搖了搖頭,師兄饒有興致的問:“你是不是有何見解。”
我說:“也不是什麽見解,只是覺得高層和基層的人想法确實不同。”師兄問:“何以見得。”
我說:“就好比蝼蟻和太陽。蝼蟻每天想的是如何吃好喝好,沒事埋怨埋怨如何沒有吃好喝好。而太陽想的是如何普照大地,讓萬物吃好喝好。但太陽永遠不知道,對蝼蟻來說,陽光是溫暖還是刺眼。”
師兄搖搖頭表示不理解。
我擺了擺手說:“不理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