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四回過神來,将隐匿的秘術消去,慢慢露出全身來
一起相互寒暄。關系不好的就彼此橫眉對冷眼,偶爾來幾句挑釁的話語,但也都有意克制着。
典小只站在木家族人堆裏,身邊是之前為她當過贊者的少女。她漫不經心的與小只說着話打發時間,但眼睛卻不停瞥着前方的清俊少年。
聽阿秀說這少女名喚木淑雅,是典小只外祖父撿來的“養女”,與那少年一起投在歸柔門下修習禦鬼之術。而那少年則是木歸的堂侄,叫木玄芳,據說是木家這一代的新秀,前途不可限量。
少年似是有所覺察,也會回過頭來朝她清雅一笑。二人穿過這黑壓壓的人堆,不斷地眉目傳情,一颦一笑間俱是甜蜜。
典小只觀他二人都不過十五六歲,卻早已知曉情、事。哪像自己,快及笄了才開的竅,真是羞愧。想到這,她忍不住朝溫家族人望去。卻見溫與朗與自己的父親站在一起,和旁邊南巫一族的人相談甚歡。
南巫族中有一個女孩,雖然也穿着與其他族人相同的青色白月服,但面容姣好,身材玲珑有致,在人群當中顯得很是高挑。
她臉上帶着喜悅的神采,不停和溫與朗說着話。溫與朗面上也帶着笑,側耳聽她喋喋不休,間或回上幾句。
這時身旁的木淑雅見木玄芳給自己做了鬼臉,“噗嗤!”笑出聲來。小只神色微動,将目光收回,忍不住嘆口氣。
就在衆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大殿一側的玄門緩緩打開,厚重楠木發出沉悶的呻、吟聲,将衆人目光吸引過去。
木歸面無表情的踏進殿來,一身華貴的黑色紅紋冠服,長長的裙裾猶如海浪,随着她的一舉一動不斷翻湧。
大殿裏沉寂下來,無數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唐珉難得的換下紅色,穿了一身穩重典雅的玄青袍服,跟在木歸身後。
他們一步步踏上殿中的石階,立在正中央,居高臨下的望着大殿裏的衆人。唐珉上前一步,朗聲道:
“諸位,今日是祭皇登典之日,血階将由未泯島木歸開啓。若是六門魂珠現世,南洲各部族皆要跪服,接受木歸聽位!”
“是!!!”底下衆人皆齊聲應答,聲音振聾發聩。
話音剛落,木歸便将全身靈力打入身前的黑色魂玉中,一時之間,殿內光芒大盛。衆人腳下的黑色雲母地磚也隐隐異動,祭皇殿地下的陣法開始轉動。那恢弘的殿頂“咔!”一聲,帶着機械的響聲,整座大殿頓時四分五裂,像一朵盛開的蓮花,循着壁縫慢慢推開了去。
殿外天空昏黃,此時正值日落,天地間陽氣漸收,正是血階開啓的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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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皇殿的背後就是掩蓋血階的緩瀑,水聲不斷,随着大殿的分開,也慢慢露出了它神秘的面目。衆人擡頭望去,只見那階梯潔白如玉、高聳入雲,不斷朝着天空攀升而去。
而階梯的背後則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大山,那山被人用靈力橫空劈開,自山腰處冒出一股溪流,溪水循着白玉似的階梯流下,源源不斷的送進大殿的暗河裏。
相傳,閻魔門歷代的大能們都安息在這座山的山腹之中。甚至還有人說,血階背後藏着母神幽禾的一縷神識,凡是打開血階的閻魔門弟子,都可以繼承她的一絲神力。
整個祭皇殿只剩下一片了廣闊的雲母石殿基,衆人站在那塊殿基上,等待木歸開啓血階。發着玉光的巨大黑石,随着木歸不斷地注入靈力,終于有了反應。
“嗡!”的一聲,那塊魂玉爆發出強烈的光線,衆人的識海裏開始顯出一枚墨色的圓點,随後又跟着出現了血色、白色和黃色的圓點。
這四枚魂珠分別代表咒、鬼、魂、武四門靈術。随着靈氣的透支,木歸力竭的喘着氣,臉色異常蒼白,全身不住的顫抖。但代表苗、魅兩家的魂珠卻遲遲未現身。
站在她身後的唐銘焦急萬分,額上汗水也不停滴下來。
那魂玉一直保持原樣,光芒再也沒有增減。衆人識海裏的魂珠也沒有其他變化,反觀木歸卻早已體力不支,搖搖欲墜似要暈厥過去。
……
☆、祭皇(下)
衆人等了許久,還是不見有任何跡象。臺上木歸無力地由唐珉攙扶着,時不時的趔趄一下。有人忍不住躁動起來,開始說話。
那名俏麗的南巫女孩挪動身子,湊到溫與朗耳邊低聲道:“她不會是撐不住了吧,可別死在上面,多難看啊。”
溫與朗不着痕跡的避開身子,擡頭看了看虛弱的木歸,眸光裏滿是複雜神色。又朝典小只所處的方向看去,典小只正抿緊了雙唇,神色緊張的盯着臺上的木歸。
歷史上準位祭皇在打開血階時,因為自身修為不夠,活活力竭死在殿上的情況也是有的。
底下衆人議論紛紛,見立在高臺上的木歸很是虛弱的樣子,小只緊張得手心濕滑,皺眉看向那塊魂玉。看來這剩下兩門魂珠是逼不出來了,現在只能期望木歸在已有的四門靈術中道行夠深,能夠使血階開啓。
木歸緩了緩氣息,用盡全身的氣力将靈識灌注在魂玉上。
那光芒開始有了稍許增加,看起來更加熾亮!
快了,快了……
木歸在心中默念,咬牙忍着痛楚,把所有的修為全壓在了魂玉之上。
清溪後面的白玉石階終于有了響動,那石階上的溪水竟然詭異的逆流起來,一股股猶如血液般的灼液從祭皇殿的地基裏翻湧出來,向着山腰口流進。
“轟隆!!!”
巍峨的山峰內響起雷霆般的低吼聲,那萬丈高的山頭聞聲而裂。一道巨大的光芒從山縫中激射而出,攜着千軍萬馬的威勢,直直貫入天空中!
殿基上的陣法開始瘋狂地轉動起來,随着山縫越開越大,隐隐可見一些岩石雕刻的巨大雕像。一股恐怖的威壓從山腹中蔓延而來,将渺小的諸位族人壓制住。
唐珉激動不已,大聲宣布道:“各部族聽令!依跪血階!”
人群得到指令,開始自發朝血階跪下。人山人海的朝拜,從高處看去真是壯觀無比。無數黑壓壓的人頭,将脆弱的脖頸展露出來,只要引動陣法,木歸就可以借着血階的力量輕易将他們斬落。
……
自那股驚天的靈氣迸發出來後,典小只的靈臺就突然崩淆了。腦海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間浩蕩無垠,自己卻輕的仿若一片鴻毛,幽幽浮浮的懸在空中。
“吾輩以血階為盟,誓死追随祭皇!!!”
整個殿基上,所有人都已經臣服跪倒。衆人右手叩在心髒之上,歃血為盟,大聲頌出誓詞,一時間氣浪滔天,震耳欲聾。
人群中唯有典小只一個人鶴立雞群的站着,唐珉臉色有些難看,側身看向木歸。木歸抿住失血的下唇,神色意味不明。
偌大的廣場上,空蕩蕩只剩狂風吹送。身後是黑壓壓一片跪倒的人,身前是恢弘壯闊的血階。典小只發絲獵獵紛飛,雙目泛黑。
她皺緊雙眉,臉上俱是痛楚,還來不及喘息一聲,就“轟”的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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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靈長門
昏暗的內室裏點了幾盞油燈,一個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神态專注地看着那些卦象形成的圖形。碩大的八卦盤流水般不斷轉動,一支靈光四溢的雪白毫筆浮在中間,不斷指點着。
“啪!”
李博瑜将手中卦簽扔了又撿,扒拉着太極盤算了無數遍,終于确定下來。他激動地叫過父親,漲紅了臉道:
“爹!我算到有人覺醒了血脈!”
李掌門揮揮手,漫不經心道:“今日是閻魔門祭皇登位,天地靈氣出現異動也是正常的。”
“不是,我說的是另一股靈氣,命盤上有顯示,你自己來看!”
李掌門忙走過去,父子倆蹲在碩大的太極命盤前,撅着屁股算起來。
“還真是!”
又細算了一會兒,李掌門似有些異樣,皺眉推開李博瑜。“你出去,讓我再細細看一遍。”
什麽人,得了結果就下逐客令了。李博瑜癟癟嘴,不情願的推開石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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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清醒過來時,已是深夜。木歸早就脫了華服守在一邊,見她睜了眼,眸子裏滿是欣喜,連忙喚過阿秀來給小只喂水。
“我這是怎麽了?”
阿秀伸過喜色的圓臉,笑道:“恭喜小姐,你覺醒了血脈!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血脈?”
木歸接過話茬:“對,這華地已經有數百年不曾有人覺醒過血脈了。尤其是閻魔家,能将幽禾血脈覺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是你做到了。”
“小姐,以後你就是閻魔門的人了,祭皇陛下還将鬼主聽給你了呢!”
話畢阿秀回頭去看木歸,木歸面上也很是高興,将小只攙扶起來,幫她穿戴衣衫。
典小只還是迷迷糊糊的,之前早就察覺到體內有些異樣,但一時也沒多想。還只當是心智不夠成熟,有了走火入魔的跡象,也一直沒與外人說過。
不曾想竟然是覺醒了血脈,這種千古難逢的好事竟然會落到自己頭上,典小只無法相信。
母神創世之時,将所有神族和神獸血脈分散打入人類體內。人類也因此獲得了一些神族的力量和神通,但随着血脈的混淆,力量被稀釋。一些家族也因此慢慢在修正一道上沒落下去。
覺醒了血脈的人,相當于将祖先體內的靈脈力量喚醒,那意味着淩駕于衆人的絕對實力。自中古結束以來,凡是覺醒了血脈的人,都會成為衆家族門派炙手可熱的座上賓。
正低頭沉思着,有人叩響了房門。木歸轉頭看一眼小只,立馬起身出去了。
等木歸走得沒影了,阿秀才湊過來神神秘秘道:“小姐,大人為了你,可是與長老會狠狠吵了一架。這可是登位第一天啊,就把那堆老妖怪惹得臭臉了。”
“為什麽?”
“還不是聽位的事,”阿秀嘟嘟嘴:“雖然您覺醒了血脈,閻魔門是無論如何都想你留下來的。但鬼主一位,畢竟是門派內的權位……遠的不說,就是未泯島的木家,也是有無數人等着這個位置的……”
“我懂,”典小只微微一笑,“我會給她說的。”
阿秀見她如此好說話,也就讪讪住了嘴。琥珀色的虎目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起身退到外室守着了。
過了許久,木歸終于回來了,臉上是說不出的倦色。
“怎麽還不睡?”
“睡了許久,現在不困了。”
小只将閣樓的窗戶打開,漫天的星光和月色照進來,将她身上淡薄的中衣照得近乎透明。
“你不必為了我去與他們争吵。”
木歸微愣,繼而笑道:“別去理會他們,我已經決定好了的事,誰也不能改變。”
典小只搖搖頭,看着她消瘦的身子說:“你要改改這性子,不要總是與人硬着來。何況你才登位不久,萬不要與長老會弄僵了關系。”
木歸挺直背脊,癟癟嘴道:“我看他們誰敢說個不是,既然讓我做了祭皇,那麽聽位自然是我說了算,我說是,就是!”
小只擡頭望月,很是無奈的笑笑。都三十好幾的女人了,心性還像一個倔強的少女。那十七年的渡刑竟只是空長了道行,未曾看透人情冷暖,世事變遷。
“我該向你學學,這樣我就不會那麽軟弱。”
木歸灰白的臉上有些尴尬,自嘲笑道:“學我有什麽好,我連給你一席之地都需要向人争搶。”
典小只聽罷鼻頭一酸,手撐在楠木窗框上,勉強微笑說:“我自有栖身之地,你不用擔心。這世間沒有任何東西不是自己争取來的,我們不用理會別人的閑言碎語。”
“我倒是不在乎他們說什麽……”
想到剛才那群張牙舞爪的人,木歸忍不住抱怨:“他們都說我在鬼蜮呆的久了,人變得瘋瘋癫癫的。”
小只側着身看南越的夜景,臉上微動。
“你已經是新的你了,他們不過是需要重新認識你罷了。”
“你這麽覺得?”
……
典小只轉過頭看她,微笑:“我說是就是了。我是木歸的女兒,我說是,就是。”
兩人對視,相顧笑起來。
***
沉重的石棺在第二天才打開,李掌門黑着兩個眼眶走出來。
“結果如何?”
李博瑜迎上前,焦急的問結果。李掌門面上一片沉重,頓了好久他才開口道:“快去通知千鶴閣的各門派內線,你再親自去一趟風宿,讓它觀星殿給個準确。”
一聽觀星殿的名字,李博瑜不由得大驚失色。
“到底是怎麽了?”
李掌門氣憤難忍,像是沾了晦氣一般,側頭“呸”一聲道:
“還能怎樣?魔脈現世了!”
……
☆、門主唐珉
翌日清晨
昨晚談話至深夜,木歸又勞累了一天,當小只醒過來的時候,她還猶自沉沉睡着。典小只蹑手蹑腳的爬起來,外間阿秀都沒有聽到響動。等她站在阿秀面前時,直把阿秀吓了一跳。
“哎唷!小姐你怎麽都沒聲……”
“噓,”小只食指點在唇上,示意她安靜。洗漱完畢,她就出了房門,準備開始晨練。
此時剛好唐珉過來,換了一身厚重的門主冠服,看起來很是神氣的樣子。他見了小只,妖媚的臉上有些尴尬,不知該怎麽招呼。
“唐門主早,”典小只落落大方的抱拳一禮,唐珉讪讪一笑,朝她點頭。
“她醒了嗎?”
典小只正打算離開,聽得他問話便住了腳步。
“還沒有,昨晚醜時末才躺下的。”
“唔,那我就不打擾了。”他退下臺階準備離開,忽然又折返了腳步,對着小只的背影問:“你這是要去哪?”
“晚輩去找個僻靜處晨練。”典小只慢吞吞往前去,唐珉竟然跟上來,尾在她身後說話:“正好,我有話與你說,咱們找個地方。”
……
六月清晨,到處綠意盎然。兩人慢慢走在園林的小徑裏,唐珉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還沒恭喜你覺醒了血脈呢。”
小只客氣道:“不是什麽大事,謝過門主關照。”
“我們閻魔門想請您留在門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典小只向來不太會拒絕人,有些為難道:“我還沒有出師,師門那邊還必須回去。”
唐珉點點頭表示理解,又開始絞盡腦汁的找話題。
“昨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木歸她想将鬼主聽位與你,與長老們大吵了一架。”
“晚輩何德何能擔當如此大任,自是不敢涎要的。”
“這話說淺了,你既覺醒了血脈,做這個位置是綽綽有餘的,只是長老們那邊,一時無法接受罷了。畢竟……他們幾家人中都有做鬼主的資格。”
唐珉斜長的狐貍眼一轉,似在沉思。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和你母親都是贊同你接手鬼門的。”
典小只覺得有些好笑:“我一個外人,如何管理你們的一支門派。且不說我的血脈污濁,就是我學的道門符箓之術,也是與你們相沖的。”
“這世間,沒有什麽是實力和權力解決不了的。憑你現在的能力,只需要坐穩這個位置,其餘的事情自然可以用底下的人來做。”唐珉口氣中有一些嘲諷。
典小只非常不想再與這人聊下去,又苦于沒有恰當的借口,只能挨着聽。
“唐門主也是爽快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允我鬼主之位,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唐珉見話題總算打開了,磕磕巴巴地說出自己的目的:“我,想讓你勸勸你母親……讓她答應我的提親。”
典小只皺起眉,全身炸毛:“你為什麽要娶她?!”
唐珉臉頰泛起紅暈,他覺得這種話對晚輩說很是不好意思。
“自然是因為,我,我……傾慕你母親啊。”
小只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眼神有些戲谑。“木歸可是已經三十七歲了。”
“我也早過而立了。”
“這南洲那麽多女人,閻魔門中也有不少,你幹嘛非咬着她不放。”典小只心頭有些微惱,現在連木歸都不是她的了。
唐珉細長的狐貍眼一彎,看上去竟有些委屈:“我等你母親等了整整十七年,就是期待着能有這麽一天。可現在她礙于你的原因不願意嫁給我……她這人最是吃軟不吃硬,只要你去勸她,她肯定就願意給我好臉色看了。”
“那如果我去勸了,她還是不答應你怎麽辦?”小只癟癟嘴,“我總不能押着她嫁給你啊。”
說完她就快速往前去了,甩開手上的鞭子就練将開來,不再理會唐珉。唐珉撓撓腦袋,懊惱的追上去。
“只要你去說了那就有一絲希望,總好過現在。你去說,我就支持你坐上鬼主之位,如何?”
典小只腳步一劃,手中祭出藤蔓抽在地上,靈脈中的力量噴薄而出。“砰!”一聲,鞭過留坑,和驚雷劈出來的威力一樣。
她有些吓傻,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心。
“你現在的實力和你娘親不相上下,做鬼主綽綽有餘。怎麽樣?我提議的事你考慮一下吧。”
典小只回過神來,沖唐珉詭異一笑:“若是我想要那個位置,不需要你的支持。若是木歸想嫁你,也不需要我的勸解。”
唐珉拿她沒轍,只能咬牙瞪她一眼。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又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絕對感興趣。”
典小只斬釘截鐵,“我不感興趣。”
“……”
“啊呀!你這孩子真是!”唐珉氣結,吹胡子瞪眼道:“我保證你會想聽的,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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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醒啦,阿秀這就去給你端水。”
阿秀言行間宛如二八少女,臉上帶着笑意,跳脫的去幹活。木歸吃力起身,全身上下酸軟不堪,疼得她伸手去揉捏。
“我來,我來。”阿秀服侍她洗漱完,給木歸捏着肩膀。
“大人,唐珉門主把小姐叫去說話了。”
木歸知道唐珉想打什麽主意,滿不在乎的一笑。“随他去,我是不會答應他的。”
阿秀癟癟嘴,臉上作出難過的樣子:“說好了大人不嫁我就不嫁的,可是大人,阿秀已經二十八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木歸睨她一眼,笑罵:“你用這種方式逼我我也不嫁,你要是還眼巴巴等着我,那就只能做一輩子的黃花姑娘了。”
木歸頓了頓,又擡頭望着前方道:“其實,我早已托人給你找了個合适的人選,相貌家世都是很好的。等回去就趕緊給我嫁出去,別天天在我眼前礙眼。”
“大人,我可是還要服侍你一輩子的,趕我我都不走。”
阿秀笑嘻嘻,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又從肚子裏翻出一些事情來。
她附在木歸耳邊輕聲嘀咕道:“大人,我看那木淑雅與大公子關系不淺。兩人成天眉目傳情,私下也常常膩在一起。好像是成了事的樣子,雖然還沒點痣驗過身,可我看她胯間都走開了些。”
木歸聽得她話裏意思,頓時勃然大怒:“他倆不想活了?大長老知道這件事嗎?”
“木家很多人都看出兩人之間的貓膩了,但誰敢和大長老說啊。要是真讓她知道了,木淑雅非被活活打死不可!”
木歸皺眉,神色間有些擔心:“再過一年就要選拔入閻魔門的弟子了,玄芳若是因為兒女私情壞了修行,過不了測試,那我們這一支臉面可就丢大了。”
阿秀努努嘴:“可不是,那木淑雅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本就是撿來的‘養女’,不好好跟着大長老修習,整日勾引大公子想那些有的沒的。”
“你得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去阻止他倆,最好是在老夫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解決掉。不然照着我娘的那個性子,木淑雅肯定活不了。”
“那……”阿秀有些猶豫,小聲道:“若是真的出事了,阿秀該幫誰呢?”
木歸被她問住,沉默了很久,終是狠心道:
“大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的第三卷已經結束,第四卷有些卡文,我需要時間好好構思,太急躁的話,惶恐會爛尾。
☆、翻臉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昨天就要發了,可是回家路上交通出了些事,滞留了一天。
“我找你有事相商。”
晨露未散,溫與朗剛推開房門,就收到了典小只發的傳音符。她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溫與朗收拾一下,就起劍飛向南越。等到了祭皇殿時,還未臨近,就遠遠見到木歸背着手立在高高的丹墀上。
“溫與朗見過祭皇。”
他俯身行禮,木歸冷着臉上下打量他好一會兒,就是故意不叫他起身。
“哼,和你父親長得還真是相像。”
溫與朗聞言淡淡一笑,直起身子道:“祭皇陛下若是沒有別的囑咐,那晚輩就先走一步了。”說完大踏步向東殿走去。
“站住!”木歸輕喝一聲,轉過身問他:“你想去哪?”
“自然是去見我要見的人。”
木歸有些氣結,“我當然知道你是去見誰,我早就知道你倆的關系。”
溫與朗停下來,似笑非笑:“我還以為憑祭皇年輕時的灑脫為人,是不會因為兩家人的關系而插手這些事的。”
木歸嗤笑:“別人我自然不會多管閑事,可小只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別人懷有目的的靠近她?”
溫與朗終于斂下眉眼,嚴肅道:“我對小只确是真心實意,沒有半點摻假。”
“真心實意?!”木歸冷笑一聲,周圍氣勢□□,她聲色寒涼,眸中赫然一片殺意:“你敢說當初刻意接近她,難道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嗎?!”
此時日頭初升,明亮的陽光透過朝霞照到殿頂的琉璃瓦片上,映出他眸中澄澈。溫與朗微微皺眉,轉過身正對着木歸。
“陛下明明知道,我父親是第一個知道她身世的人。可是在千鶴閣下追殺令的時候,我還在保她。要是我們父子有歹心,她早就死了。”
木歸走近幾步,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神情中滿是戒備。“這可不是你能拿來搪塞我的借口,我第一次見到小只的時候,她的身邊就有你。你們的那些小動作,早就被八卦社的竊鬼報與唐珉知道了。”
她繼續譏笑:“也有可能就是你們出賣了她,然後又由你來做那個假惺惺的好人,為的是博取我女兒的好感,利用她手裏的渡門令拉攏千鶴閣的勢力。”
溫與朗臉色不虞,冷笑道:“原來祭皇就是這樣猜忌人心的,我們溫家若是早有異心,那我父親又怎麽會幫你除掉息容。”
“呵,”木歸更是惡意起來,“誰知道呢?沒準你也學得像你父親那樣,喜歡做這種兩面三刀的事。當年就是因為他的背叛,才害得我……”
溫與朗沉聲打斷她話頭,“當年的事,就算我父親沒有說出來,你就能擔保一輩子都沒有人知道嗎?那十七年的渡刑是由于你亂了血脈傳承才判下的,可不是因為我父親告密來的。”
木歸聽罷他的話,忍不住惱羞成怒。柳眉倒豎,一雙杏眼洶洶怒瞪着他。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眉眼間更是冷到了極點。
……
好一陣沉默之後,木歸掃一眼他背後,放緩了臉色。“罷了,今日不與你翻舊賬,我只問你,當初小只從照衍谷離開後的那一年,你是不是刻意去接近她的?”
看這架勢,木歸是非要他開口不可。溫與朗負手到身側沉默了許久,慢慢道:“我承認,最開始我的确是抱着目的去接近小只的。但那是因為……”
“你看,他承認了吧!”木歸截斷他話頭,一臉洋洋自得地看向溫與朗身後,對于自己揭穿了他的“醜惡”面目很是高興。
溫與朗微愣,順着木歸的目光緩緩轉身,典小只披散着頭發,僅着中衣立在自己身後。早晨的陽光那麽好,她身上的衣服卻白得刺眼,臉色也白得吓人。
“小只……”溫與朗吶吶叫她名字。
典小只呆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彌補似的朝他微笑一下。
“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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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小只面對着他微笑,一臉誠摯的邀請他坐下。
溫與朗神色緊張的望着她,有心解釋:“小只,剛才……”
“沒事,”她笑得一臉善解人意,朝溫與朗擺擺手。“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釋。”
溫與朗大舒一口氣,欣慰地上前抱抱她。果然小只與她那個貫會胡攪蠻纏的娘、親是不一樣的。
“你想什麽時候走?只要你準備好了,我随時都可以帶你離開。”溫與朗搓搓手,一副山匪劫嬌妻的表情。典小只有些沉默,跑到梳妝鏡面前坐下,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用梳子挽着頭發。
“我最近在和阿秀學挽髻。”
“好,那我們等你學會了再走。”
小只透過镂花的鏡子去看他,溫與朗正側着頭,滿是興味的玩着桌上的轉軸茶盅。因為在苗門,被爺爺死乞白賴地拉着打了個耳孔。一個大男人家,耳朵上挂一個銀蛇浮雕的滴墜,本該是不倫不類的樣子,但放在他身上卻十分好看。
典小只搖搖頭:“不用,我想我該是永遠也學不會了……這個還你。”
她伸手從袖中術裏取出那支無比驚豔的桃花簪,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伸到溫與朗面前。
溫與朗有些愣神,“你這是做什麽?”
小只不願與他多說,将那簪花硬塞還給他。她後退一步,蒼白的臉上帶着嘲諷:“苗家的主母簪,還你。”
“既然是贈給你的,幹嘛還給我。”他裝作不明白,想去拉她的手。
“別碰我。”
“……”
“哦,”溫與朗有些讪讪,伸手摸摸鼻子。“你怎麽了?看起來不高興的樣子。”
典小只瞳孔微縮,俯身牢牢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溫與朗,你告訴我,浮世軒是什麽?”
這一句話激起了溫與朗心中的驚濤駭浪,他心中詫異,面上卻強忍住驚訝。他語氣故作随意道:“什麽東西?浮……什麽?”
典小只起身冷笑:“你別給我裝傻!”
“在東靈的時候,我就納悶,為什麽你做的任務向來與別人不一樣呢?還有易安安和言君和,他們明明手裏握着實權,卻還是願意來拉攏你。如果說你背後是照衍谷的話,那也不對。因為照衍谷一直是由秦家執掌,雖然你也是秦家血脈,但你主修的正藝可是劍術……這樣看來,易安安他們的行為就十分奇怪了。要知道,性格和能力并不能成為他們欣賞你的理由。”
溫與朗面沉如水,唇角微微往下彎,似是想要解釋什麽。典小只狠心扭過頭不看他,繼續道:
“我曾經怎麽也想不通這些事,直到唐珉告訴我,從十四歲開始,你就成為了浮世軒的人。你的師父死後,你就可以繼承他的位置,所以那兩個人都想招攬你入他們麾下做事。原來從我們相識開始,你就對我隐瞞了自己的身份!”
“小只,我……”他有苦難言,看起來很是委屈。“這事除了我父親,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的師父不讓我說呀。”
典小只臉上譏諷之色更重:“好,這事你不願說就算了,那你利用我及笄的時候,與唐珉聯手幫你父親奪取苗主之位,你怎麽說?”
溫與朗有些慌亂,急忙辯解道:“那主母簪的确是有着一層意味,但最重要的還是我對你的心意,并非你想的那樣。”
“并非我想的那樣?”她嗤笑,“溫與朗,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是如此伶牙俐齒呢?”
她有些心灰意冷,但只要一想起那件事情,怒氣就止不住的往心頭湧。“就算這些我都不與你計較,但我就問你一件事……”
典小只手腕一抖,“唰!”的祭出青玉劍,冰涼尖銳的劍刃就緊貼在他脖子上。眼中寒光大盛,像是恨不能殺了他。
溫與朗微微擡颌,側頭瞥向那青玉劍尖,終于意識到典小只這不是在與他作尋常鬥嘴,兩人是真的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他微嘆一聲,皺眉道:“你問吧。”
典小只的聲音微顫,語氣裏的情緒像是自己也不敢相信一樣。十分艱難的開口,手抖得幾乎持不住劍:
“你曾給我種了毒引。就在那個下鄀大勢山的誇父泉眼邊……對嗎?”
溫與朗瞳孔一下子放大,啞口無言,默默看着小只用劍指着自己,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他有被拆穿的難堪,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緩緩道:“對。”
“你妄圖用蠱術來操縱我!”
“我沒有!”溫與朗情緒突然激動,“我只是在最開始見面的時候種下了一個毒引,因為你身上的塗靈蠱王,讓我起了警惕之心而已。”
“是麽?”典小只咯咯冷笑,臉上悲色驟現。手一松,那青玉劍“哐當!”掉到地上。
“溫與朗……什麽叫世事無常、人情冷漠,我開始懂了。”
溫與朗聽得她話裏凄涼,忍不住心慌意亂,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袍。“小只,你聽我解釋,我之前所做的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