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四回過神來,将隐匿的秘術消去,慢慢露出全身來
拉住小只就走。十七等人紛紛跟上,随着靜海大師入了寺門。
“開陣!”
随着靜海一聲令下,天煞寺的周圍頓時升起一道金色的靈牆,将寺廟方圓幾裏全部包圍。佛光普照,刺得人睜不開眼。
等衆人七零八落被黑雷砸到地上,大陣已漸成。
“該死!天煞陣已經成了!”易安安怒吼上前,一腳踢到那靈界上。
靜海笑眯眯地彎腰:“女施主,稍安勿躁。這陣法固若金湯,你這樣可只會傷到自己。”
易安安沖冠眦裂、暴跳如雷,指着陣中的小只罵道:“木小只!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小只皺眉指出她的錯誤:“我叫典小只。”溫與朗無奈看她一眼,搖頭笑笑。二十四氣不過,張牙舞爪地趴在大陣上,與易安安對罵起來。
這時月華和李博瑜走上前來,“木侄女,你現在安心呆在天煞寺,等大事平定再出來吧。”
典小只已耗盡大量靈力,臉色蒼白地朝她一鞠躬:“小只謝過姨母出手相助,教誨必定謹記于心。”
李博瑜望着她傻笑:“小只兄,想不到我們還是親戚呢。”
嵇若先和獨迎安也帶着人上前,向小只告別。她一臉鄭重道:“今日之恩,我典小只來日必定相報!”說完朝衆人深深鞠一躬。
嵇若先擡手抱拳,朗然笑道:“懲惡揚善、主持正義,這是我大名府該做的。”獨迎安上前,也朝他們作揖,只是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獨師兄,你想說什麽?”
獨迎安沉思許久,皺眉道:“我想說的話,被他給說了……”
“反正我天玄教是伸出援手的,你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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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諸人大笑,天玄教的弟子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上前去替他講話。
靜海笑着拍拍手,“赤子之心,難得,難得。”
這次撲殺已然失敗,衆人都忍不住瞋目扼腕。易安安身後的一行人漸漸離去,只剩下一小部分人,還願意留下來看熱鬧。
靜海大師拍拍小只,慈祥笑道:“想不到,往日總喜歡往我這跑的小道士,居然就是鬼門血脈。真是天注定啊!”
小只也是笑笑,伸手從懷中掏出渡門令,請靜海過目。靜海拿起那塊黑色的玉牌,注入靈力,一枚佛家的萬象輪頓時飛出,牢牢打入天煞陣眼,一道道七彩的流光像水瀑,沿着大陣不斷流下。
靜海嚴肅地對小只說:“有了渡門令,這天煞陣才算真正的完成。它是我們兩派盟誓的信物,又是開啓渡門的鑰匙。此物非常重要,你要妥善保管。”
小只應下,幾人正準備與靜海進到寺裏去。
“且慢!”
廣若萱柔聲喊道,小只回過頭看着她。“木姑娘,我懇請你能将渡門令借給安哥哥一用。”
……
“為什麽?”
廣若萱神情誠懇,紫色的雙瞳像一潭深井,清明澄澈、溫柔皎潔。“安哥哥他的确有很重要的人要救,希望你能發發慈悲,借給我們一用。”說完朝小只深深鞠一躬。
“萱兒!我不要你去求她!”易安安走上前,摟住她瘦弱的嬌軀。
小只垂眸,“這些話,你怎麽不在殺我之前說呢?”
“小姐,咱別跟她廢話。”二十四恨恨瞪他們一眼,上前來拉她。
廣若萱不願意放棄,又往前走了幾步。天煞陣上面的靈光一下子打在她的裙上,灼出一個大洞。
白澤瑞着急大喊:“萱兒,危險!”上前一把拉住她,不讓她再往前去了。
“木姑娘,你手上的渡門令,我願意以物相換!”
小只不由得一笑,轉身問她:“那你願意用什麽來和我換呢?”
廣若萱睜着澄澈的眸子想了一會兒,面上是一片純真童稚。她擡起纖纖玉手,從一頭青絲上取下一支碧玉發簪,誠懇道:
“我用我的發簪與你相換,可以嗎?”
小只震驚得許久說不出話,難過地快流下淚來。典小只很是同情她,一字一頓道:“你真可憐。”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道家的上中下三篇雷經到底有多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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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經上篇咒
太上太清,皇老帝君。唵風火雷兵,赫咤大神。唵都胪呢□,唵黑煞哪□。皇天生我,皇地載我。日月照我,星辰榮我。諸仙舉我,司命與我。太乙任我,玉宸召我。三官保我,五帝衛我。□□随我,天官輔我。受法靈童,地官有敕。雷部侍我,水官有令。火炁合凝,諸龍聽我。上徹玉清,都天五将。啖雷發聲,玉帝有救。南辰佐我,北鬥輔我。金童侍我,玉女從我。六甲直我,六丁進我。天門開我,地戶通我。山澤容我,江河渡我。風雨送我,神樂助我。四聖輔我,雷電随我。八卦遵我,九宮遁我。陰陽宗我,五行扶我。四時成我,唵吽咭咤。披頭散發,各變真形。天蓬元帥,寶印牒我。天猷元帥,仗劍衛我。翊聖真君,持戟守我。玄天真武,水火助我。四渎護我,九龍繞我。甘雨送我,當火随我。閃電照我,二十四炁輪将直我。吾身神光,虛梵日月,與天為誓。□□□□唵□明神唵咇咣敕煞攝。
雷經中篇咒
唵嚤咤□,唵□□輔星,唵咭□咤,唵攝馘咤,唵咽炁和。中養三魂,內育七魄。雷公電母,随鼓而擊。唵飛羽毛咤,攝銅牙鐵爪。唵充南北,攝至東西。臨猩仄,馘逐飛空。黃中理炁,黑暗蕩蕩。震起鬥牛,鬼哭神愁。三令閉塞,六甲徘徊。金神騰駕,木郎大神。水充玄戶,火降離明。土安五宮,日月朗明。龍虎交橫,風雨應生。江海倒逆,山岳摧傾。沖天破地,萬丈興行。所求者得,所向者亨。所為者合,所謀者成。天罡大聖,河魁尊神。種種變化,與道合真。何神不使,何令不行。左有青龍,右有白虎。前有朱雀,後有玄武。上頂華蓋,下蹑魁罡。神通光嚴,威鎮十方。愛我者生,惡我者殃。謀我者死,憎我者亡。靈童神女,破邪金剛。三千六百,常在我傍。執節捧符,與我同游。太上攝京,天大吉昌,二十四符,與星歷俱。驅龍跨虎,收斬妖精。稍有違令,牒送雷霆。急急速速攝。
雷經下篇咒
太上太清,皇老帝君。唵嗔咤命,啰□阿修陀啰嚤嗔呤□。北帝黑煞,嚴赫威神。轟天霹靂,救乾元敕晶攝。負風猛吏,追風使者,風伯道彰,趕龍奔霧,風神速興。引雷使者,電光發興。風起巽戶,罡布箕星。三臺輔我,飛雷震驚。風伯雨師,急降黑雲。雷公電母,掣電光明。五雷衆将,鼓舞乾坤。搜羅天地,五岳皆驚。所往無虞,入海天門開,入河地戶出。九天敕令,都天元帥。唵欻火奉命五帝雷公,霹靂雷公,陰陽雷公,四令雷公,六甲雷公,發水雷公,八風雷公,十兩雷公,六道雷公,閃電雷公,興風雨公,行雨雷公,五岳雷公,四渎雷公,八節雷公,六候雷公,大川雷公,溪谷雷公,江河雷公,四海雷公,鳴鼓雷公,轟雷雷公,火車雷公,大輪雷公,移山雷公,走石雷公,興雲雷公,灑雨雷公,行雪雷公,布霜雷公,打瘟雷公,驅邪雷公,光明雷公,黑暗雷公,火印雷公,破陣雷公。福祿如川,金玉豐隆,所求皆至。世間之寶,由吾所需。天下鬼神,受吾所驅。有一不從,雷斧速誅。明離大神,有功之日,名書上清。身中之神,自然清淨。太玄保舉,玉班有名。前排力士,後擁天丁。驅雷霹靂,飛走火鈴。城隍社令,不得留停。啼啰薩咤,驅役天丁。五方使者,霹靂大神,敕告奉行。急急如太上太清皇老帝君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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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麽這麽長!摘選了一些有感覺的咒語,因為情節需要,順序也變了變。唉!內心忐忑,老人家知道了肯定要罵我的(。﹏。*)
絕對無意冒犯,鞠躬……
☆、58
天煞寺外一片寂靜,山林間的鳥雀婉轉啼鳴。繁茂濃密的綠蔭中,知了不厭其煩的聒噪叫着。本是歲月靜好,一片安寧的景象,可地上刺眼的血跡,以及石階上被劈砍出的白印和裂縫,仍提醒着人們,剛才這裏發生了怎樣的混戰。
三三兩兩的修士們還繼續徘徊在大陣周圍,巴望着小只等人趁此之際,從天煞寺溜出來,逃之夭夭。
易安安等人也沒有打道回府,依舊守在天煞寺旁邊,顯然還未死心。公孫啓理着被黑雷劈得糾枯的長發,怒氣沖沖:“想不到,她平日一副懦弱不堪的樣子,竟然還有這一手?”
廣若萱微微嘆一口氣:“就是因為我們小瞧了人,所以才會落得如此境地。”
“我看不見得,據說符術中威力最大的,就屬黑雷了,可我們不照樣還是好好地嗎?”公孫啓撇撇嘴,不屑一顧。
易安安嗤笑:“你懂什麽,那是她根本就沒有下死手,再加之修為還不夠。真正的黑雷,劈到我們身上,只會連灰都不剩!”
“不過,”他凝望着天煞寺方向,眸子突然亮起來,“你倒是提醒了我一點,興許以後還可以用到,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木歸得到祭皇之位前,拿到渡門令。”
“可天煞陣一開,我們是無論如何都攻不進去的。”白澤瑞沉吟。
“這天煞陣有這麽厲害?”公孫啓不信。
“當然,想當年佛道大戰,閻魔門和西漠佛家聯手設下這個陣法。經過佛家的三密加持,還有閻魔門的禁咒,是僅次于‘誇父’的靈陣所在。”白澤瑞解釋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藺從琴問。
易安安一臉陰沉,盯着天煞寺的破舊木門,慢慢冷笑:“別急,我的最後一子還沒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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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大戰一場,各位身上都帶了傷。我給諸位安排好客房,大家都去好好休養一番,待會兒叫人送齋飯過來。”
靜海大師朝衆人一笑,拍來一個小和尚給他們帶路。那小和尚七八歲左右,生了一雙圓眼,盯着小只骨碌碌地轉,古靈精怪的。
十七奶奶還禮,“有勞大師了。”
等靜海一走,小和尚就撲到小只身上,一邊蹭一邊激動的大喊:“姐姐!我看到你用雷劈他們,你好厲害啊!”
溫與朗不高興了,攢着他的後襟,一把提起來。“你小子不是出家了嗎?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嘛!”
小和尚雙腳懸空,不停撲騰大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溫與朗,你快把他放了。”小只上前去将他抱下來,小和尚趴在小只懷裏,笑得一臉甜蜜。他拉開嘴角,吐出長長的舌頭,朝溫與朗做鬼臉。
溫與朗咬牙切齒,朝他晃晃拳頭。
“姐姐,我帶你去你們住的地方。”他拉住小只的手,一蹦一跳地往長廊裏走去。
……
待小只将衣服換好,一走出卧房,就見那小和尚趴在椅子上。兩只手捧着圓咚咚的腦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打轉轉。
小只無奈笑笑,“你叫什麽名字?”
小和尚咧嘴一笑,缺了一顆門牙,說話漏風:“小僧法號真圓。”
“你的确挺圓的,”小只忍俊不禁,伸手去彈他亮堂堂的腦門。真圓捂着腦門癟癟嘴,歪着小腦袋問她:“姐姐,你的那個雷可不可以教教我?”
“那可不行,這是符箓道的獨門絕技,非本門弟子不傳。”小只撓撓他的小鼻子。
真圓不死心,拉住她的袖子撒嬌:“那我做你徒弟,你就可以教我了!”
“你不要你的師父了嗎?你跟我走了,留你師父一個人多可憐啊。”
真圓小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絞着手指頭想了許久。小只給頸上抹上傷藥,扭頭瞥他一眼。
“我還是要留下來,我走了誰來照顧我師父啊。”他撓撓後腦勺,晃蕩着腿。
小只不去看他,猶自傻笑。她向來最喜歡小鬼小孩子什麽的了,心地淳善,童稚天真。
“姐姐,文新院那裏來了個漂亮哥哥,長得比我還好看呢!”真圓跳下椅子,伸過臉看小只脖子上猙獰的傷疤。
“是上門來聽佛經的香客嗎?”
他喜笑顏開,伸出小指頭點點:“嗯,等用了飯我帶你去看他。”
天煞寺的齋飯中,有一道雜菌盅很有特色。金黃的番瓜盛了濃香的蘑菇,配上青紅兩色的甜椒,顏色鮮豔,香氣撲鼻,讓人食指大開。小只夾一筷放進嘴裏,入口極爽滑脆嫩,湯汁濃厚,還微微帶着番瓜的清甜。
“這道菜太好吃了!”小只連連伸筷,吃得喜滋滋的。
十七奶奶笑着看她一眼,擡頭問立在一旁的僧人。“師父,想不到這齋菜也能做得如此美味,可否将你們的工序說與我聽,回去後老身也想試着做一下。”
那高個和尚一欠身,慢慢将那做法道來:“這道齋菜并不難:只需将金瓜挖空,加入青紅辣椒,兌入用調料秘制的芡汁,用小火慢慢煨出金瓜甜味,最後再填入爆炒的菌菇,與湯汁攪拌到一起就行了。”
小只趴一口軟糯的米飯,繼續大口大口吃着菜。溫與朗笑眯了眼看她,二十四也沒覺得什麽,倒是一旁三十五實在是看不下去。
“小姐,你這飯吃的也太不矜持了,要是擱月家去,準得罰板子。”
二十四狠勁拐他,“你懂什麽,這叫不拘小節!”
活這麽大,還從沒有人評論過自己的吃相。小只夾一口鮮蔬,快速咽下去,好奇問道:“那他們月家女人,都是怎麽吃飯的?”
“食時不語,筷不久伸,咀嚼不言,身不側傾,動不響器……”十七奶奶突然出聲,叽裏咕嚕說了一長串規矩,直把小只唬得一愣一愣。
“弄這麽多規矩,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溫與朗搖搖頭。
二十四插話:“這閻魔六門中,規矩最多的就是咒家。還設立了森嚴的刑罰制度,凡是犯了錯的弟子,都得受到極其嚴苛的懲罰。”
“得了,你別盡損我們咒家人,要是南洲人人都像你這樣,那南蠻子的稱號可落定了!”三十五橫他一眼。
中州人管粗魯的北地人叫北夷,管野蠻的南洲人叫南蠻子。
“凡是入了閻魔門的弟子,除了在各家修習法術外,還必須學會各族的禮儀和語言,只有這樣,才有資格入閻魔內門,獲封門主之位。”十七奶奶嚴肅道。
小只咬着筷子,非常糾結:“那木歸也是這樣的嗎?”
十七奶奶額上青筋一跳,沉默不答。
……
“哈哈哈,這道素炒三絲也很不錯!大家快嘗嘗。”二十四岔開話題,夾了一筷子給小只。
小只低頭吃菜,眼睛卻去偷瞄她。十七奶奶頓了很久,才慢慢說道:“規矩這種東西,在你母親身上,向來是不存在的。”
“額……是麽?”小只尴尬笑笑,吐了吐舌頭,低頭專心吃飯。
***
傍晚,真圓拉着小只,相約去看那個漂亮香客。兩人走了許久,才見到一片綠意掩映中,隐約露出一座小小的青石院子,透過秀雅的圓拱門,可以窺見裏面郁郁蔥蔥的喬木。
兩人偷偷溜進去,躲在密密匝匝的花籬後面。
屋裏有人開門走出來,那人穿了一身象牙白的長袍,一頭青絲略略用根絲帶綁起,長身玉立、舉止清雅。他走到養了睡蓮和錦鯉的深口水缸旁,給魚兒們喂食。小只觀那人身形,只覺很是熟悉。
“怎麽樣?好看吧。”真圓獻寶似的炫耀,擡手拽下一朵金黃色的丁香花,那籬笆上的枝枝葉葉頓時搖動起來,小只吓得急忙伸手一把将他按下。
“誰在那?”
公孫和浩偏過頭,望着開滿丁香的籬笆。過了一會兒,典小只畏畏縮縮走出來,尴尬地朝他笑:“師兄。”
他沉默許久,朝她微微一笑。
“你還真的來天煞寺靜修了。”見公孫和浩朝她笑了,小只舒口氣,走上前去。公孫和浩神色莫名,盯着手心的魚餌看了許久。
典小只看他臉色蒼白,面上還有些許淤青,擔憂地問他:“你的傷好了嗎?”
公孫和浩微微點頭,将耳邊的傷疤擋住,“用了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他面上雖不動聲色,盯着她的眼神卻越發炙熱起來。
“怎麽樣,靜海大師有沒有解決你的困擾?”
小只爬在缸邊,看那慢悠悠游着的錦鯉。他語氣風輕雲淡:“我将近日煩憂告訴了靜海大師,他給了我很多良言。”
“嗯,他總是能讓人茅塞頓開的。”小只從他手心裏捏了一點魚餌,引逗那條傻乎乎的紅鯉。
“人生在世,誰都會有不如意的時候,只要看開些就好了。”
“不過……”
公孫和浩頓了頓,話音一轉,聲音裏莫名染上些凄涼:“我覺得,解決問題的真正辦法,還是得去行動才是。”
小只頸上突然一涼,一把月白色的扇子架在肩上,鋒利的扇骨輕易刺破她的皮膚。尖銳的骨針紮進喉嚨,有血珠滲出來,一滴滴落進瓦缸裏,驚壞了錦鯉,染紅了睡蓮。
公孫和浩湊上前,在她耳邊輕聲嘆:
“你說對麽,木-小-只?”
……
☆、癡人癡夢
“滴答!……滴答!……”
小只驚恐地看着那血珠自水中蔓延開,身後那人清俊的面孔,也被玷染得血肉模糊。
“公孫師兄,你……”小只難以置信,茶綠色的眼瞳孔放大。她想伸手去碰他,公孫和浩将她的雙手擰置身後。她急促的喘着氣,喉嚨上的血汩汩湧出。
“你也要殺我嗎?”
公孫和浩看着她的血,眼框微紅,握着白玉骨扇的手微微顫抖。
“小只,你為什麽要是木歸的女兒?”他低聲嘶吼,面上俱是痛苦之色。
小只苦笑,微微側頭去看他:“木歸,又是木歸。她要生我,我有什麽辦法?”
“啊!”
聽得她慘叫一聲,公孫和浩将扇子收回,換成右手緊緊掐住它。
小只疼得抽搐,斜眼去看那把染滿血跡的白玉扇,顫聲笑道:“公孫師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的本命法寶。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是用它來殺我……”
公孫和浩手上都是她的血,黏濕的、溫熱的、刺眼的血。他将頭擱在她肩膀上,姿勢親昵無比,卻滿藏殺意。
“小只……”他聲音顫抖,含混不清:“我并不想殺你,我想了很久,猶豫了很久。可我最終……還是放不下。”
“從我懂事起,就想着能為父親報仇。我要把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統統報複在木歸身上!”
他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她臉頰,遠遠看着,還以為是她哭了。小只無力掙紮,全身癱軟倒在他身上。
她蠕動蒼白的嘴唇,慢慢與他對話:“你要殺我可以……但你總要告訴我事情的原委。我不能就這麽死的不明不白!”
公孫和浩身子一震,他呆呆愣在原地沉默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道:
“小只……我……我喜歡你,”滾燙的淚水沾濕兩人相貼的臉頰。他在她耳邊微微嘆氣,像是傷心。
“我喜歡你啊。”公孫和浩猶自呢喃,口氣更像是嘲笑。
他一把将典小只的身子轉過來,雙手掐住她的脖頸,逼着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兩張不盡相同的面孔,卻流淌着一些相似的血脈。
“而我喜歡的人,居然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多可笑?你竟然是我的妹妹!”
“哈哈哈……!”公孫和浩大笑起來,笑聲中蘊含無盡的悲戚。小只喉間血如雨下,滴答滴答砸在他的手上。
“你為什麽要是木歸的女兒,為什麽?!”他手上更加用力,小只被他掐的臉色泛青,拼命去摳他的手。
纖細的脖頸那麽脆弱,他冰涼的手指搭在肌膚上,滾熱的鮮血沾濕雙手。他只需,只需再那麽一用力,就可以将這條自己喜歡的生命,扼殺在手裏。
“公孫和浩……你真的……忍心殺了我嗎?”她從死亡的狹縫裏發聲,嗓音粗嘎的不像自己。
“你……不是喜歡我麽,你真的……想要我死嗎?”小只雙眼含淚,哀痛地望着他。而他臉上悲恸欲絕,黑沉沉的眸子凝視着她。
一寸寸将她看清,要記住她的瞳孔,記住她的面容。還要透過肌膚,看盡她的血脈,看盡她的靈魂。
“小只,”他神色痛苦,喃喃念她名字。“小只,”他俯身,輕輕吻她的額頭。
“小只……”
“咳!”典小只的喉嚨被松開,公孫和浩緊緊摟着她,臉埋在她的發間,吞吐着氤氲的氣團。
“師兄……”小只忍住腦袋裏一陣又一陣的眩暈,伸手回抱着他。
……
……
……
“在這!”
真圓推開房門,小手一指躺在床上的的典小只。溫與朗立馬沖上前,查看她的傷勢。
“怎麽樣?”二十四焦急的問。
溫與朗手上不停,運轉了靈氣為她護着心脈。“沒事,只是失血過多,我給她止了血,封住血脈斷口。讓人熬些藥,好好休養一陣子就行了。”
“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天煞寺裏還有一個公孫家的人。”十七重重嘆氣。
真圓在一旁痛哭流涕,兩手袖子哭濕了半截。“都怪我!要不是我拉着姐姐來這,她也不會被殺,嗚嗚……”
十七摸摸他的腦袋,将他拉到一邊輕聲安撫着。溫與朗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皺眉道:“如果公孫和浩真的想殺她,小只早就死了……”說到這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搖頭笑笑。
二十四臉色複雜,微微嘆氣:“他公孫家恨我們沒錯,但不應該報複在小姐身上。”
“這些事以後再說!”十七寒着臉,偷偷看溫與朗一眼,給二十四使眼色。
三十五連忙點頭,“不管怎麽說,我們必須馬上回去複命,将此事告訴魅主大人,同時歸位八卦社,為祭皇登位做準備。”
十七奶奶走過來,拍拍溫與朗的肩膀道:“現在丫頭身邊就你一個人了,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好好看照下她吧。”
溫與朗看看安靜睡着的小只,點頭道:“婆婆放心,我自會照顧好她的。”
……
“什麽?!”
木歸暴跳如雷,一把揪過唐珉,狠狠瞪着他。
唐珉小心陪着好,安撫她:“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天煞陣已經打開,他們均已到陣中休養。我打包票保證,現在絕對活蹦亂跳的,一根頭發都沒少!”
“你少在這敷衍我!”木歸一巴掌将他劈下,疾言厲色道:“我現在就要出閻魔門!去天煞寺!”說罷,取了鞭子,雷厲風行地就沖出了門。
唐珉兩步上前攔住她,大聲道:“你瘋了!息家将封位大典一拖再拖,現在出去正好給了他們理由,難道你不想早日把她接回來嗎?”
木歸聞言停住腳步,咬牙切齒站在原地。
“要不是那該死的登位大典,我早就不耐煩呆在這兒了。”木歸立在原地惡狠狠地跺腳,将地上塵土濺起來。
唐珉見她聽話,急忙将她拉回來。“我答應你,等大事一了,馬上派人将她接過來,行了吧!”
木歸扔開他的手,柳眉倒豎,瞪着他道:“少在這花言巧語的哄我!你的人必須守在她身邊,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生吃了你!”
……
“滾!”
睡夢中的典小只猛地抽搐,守在一旁的溫與朗立馬驚醒過來,“怎麽了?!”
小只拼命喘着氣,額上的冷汗密布,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溫與朗過來幫她順順氣,下床給她倒一杯熱水。
“做惡夢了嗎?”
她一張小臉驚得煞白,慘無人色。雙手捧着杯子不停顫抖,邊啜水邊點頭。待她平複下來,看了看外面早已黑透的夜色,問道:“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真圓跑去找我,說你被人挾持。等我們趕到時,你已經渾身是血躺在這了。”他平靜望着小只,繼續補充道:“他們說是公孫和浩,對嗎?”
典小只微微愣神,之前的那一幕猶如幻覺。要不是頸上的刺痛感提醒着她,她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公孫師兄……如果他真想殺我,是不可能放真圓逃出去的。”小只翻身躺下,腦袋埋在被子裏。
溫與朗語氣篤定:“公孫和浩是下不了手殺你的。”
“可是他說……我是……”小只竟再也說不下去,溫與朗接過她的話茬,唇邊有絲笑意:“你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怎麽知道?!”她微微吃驚。
溫與朗聳聳肩,“我只是知道當年木歸懷上過我姑父的孩子。可是那孩子最後生沒生下來,是男是女,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
“沒想到,那個失蹤多年的孩子,就是你。”他眼裏戲谑,湊近了好好端詳着她。“可我沒覺得你有哪裏長得和他們像的呀?”
小只從被子裏伸出手,燙呼呼的掌心印在他臉上,然後狠狠掐了他一把。“嘶!”溫與朗吃痛起身,一把将她作惡的手攏在掌中。
“我不想去理會這些事,”小只将雙手抽回,再次将自己埋在被窩中,柔軟起伏的棉被裏,慢慢傳來一聲嘆息。
“我是我爹娘辛苦養大的,我叫典小只。”
“什麽木歸、公孫邬溪、廣若萱……太遠,太多,太亂。”溫與朗坐在床邊,默默聽她蜷在被子裏發牢騷。
“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微微笑,有些話幾欲脫口而出。頓了許久,他才忍住又轉了別的話題:“你剛才夢見公孫了?”
小只搖搖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嗫嚅道:“我,我夢見白澤瑞了……”
溫與朗聞言愣住,過了好一會兒生氣起身:“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去想他了嗎?”
小只急忙起身去拉他,笑得一臉無賴。
溫與朗怕她将脖子上的傷口崩裂了,忙一把按住她,輕喝道:“亂動什麽?不知道身上有傷嗎。”小只傻笑,摟住他的脖子說話:“這不是我能控制的呀,我可沒想他。”
溫與朗與她貼得很近,從她幹淨的眸子裏映照出自己的影子。他伸手去碰小只的眼睛,吓得她往後一仰。溫與朗被她一拽,順勢壓到她身上。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呼吸交纏,鼻尖微微相觸,細絨絨的酥麻從鼻端直癢進心裏去。溫與朗眼裏騰起霧氣,亮朦朦的,像是碧水裏氤氲的星辰。
他遲疑開口:“小只……我,我能親你嗎?”
典小只的臉騰地紅起來,立燈将她的羞澀照得清清楚楚。溫與朗耳根通紅,心髒劇烈跳動,莫名的慌亂起來。
她盯着溫與朗的嘴看,他兩片潤澤細膩的唇瓣,緊張地抿着。
小只突然“撲哧”一笑,快速湊到他唇邊啄了一下。
溫與朗吃了一驚,溫熱的觸感雖然轉瞬即逝,但柔軟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他朗聲笑起來,眉眼裏銜住亮晶晶的笑意,低頭輕輕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期末預習去,存稿能一直撐到7月9號,全留在存稿箱裏了,會按時發出的。
☆、人眼的力量
濃密青翠的湘妃竹,郁郁青青的垂絲柳,掩映住精巧華麗的層臺累榭。
二樓繪彩的闌杆裏,立了一位穿百蝶度花裙的麗人。枝頭雲雀“啾啾”,朝那樓欄上的佳人婉轉清啼,可她卻憂愁的托着腮,望着遠處。
“唉……”
廣若萱幽幽嘆了一口氣,紫色的瞳孔裏寫滿憂心。托着香腮的皓腕上,挂了一串血紅瑪瑙,越發襯得膚白似雪。遠遠看她,背影風華絕代,無論是何種舉動,都可以随時入得一副驚豔世人的名畫。
近日東靈冊封太子在即,二皇子言君和向上鄀提出和親,願意以兩座城池和無數靈物珍寶為聘,迎娶三公主廣若萱。
前些年與下鄀的數次苦戰,早已将上鄀的國庫耗盡。現在正是養精蓄銳之際,能與東靈交好,得到二皇子的支持,自然是個不錯的好機會。
而上鄀公主衆多,其中也不乏絕世美人,但人家點名要的是廣若萱,還擺出了一副非卿不娶的姿态。
美麗的外表,高貴的身世,廣泛的人脈,驚人的運氣……她是上天垂青的寵兒,賜予她諸多讓人豔羨的優勢。越是高不可攀的美人,越是能讓男人發狂。這種過人的資質背景,同時會帶來致命的吸引力。
……
回想那日,廣若萱在攔截木小只的路上,無意見到一位躺在茂密樹林裏的男修。
走近一看,只見那人受了傷,身上到處血跡斑斑,但仍掩不住他龍章鳳姿,英偉不凡的氣質。她又走近幾步,蹙眉細細打量一番。發現那人穿的竟是青龍紋樣的華麗錦袍,連忙上前将他扶起,正想探看他的情況,那人卻已經呻,吟一聲,悠悠醒轉過來了。
言君和一睜眼,就見到一張明豔動人的絕世容貌,佳人懷中溫香軟玉,恍如夢境。他正猶自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時,那夢中仙子居然開口說話了:
“你還好嗎?”
話雖簡單,但勝在音色動聽無比,字字珠圓玉潤,聲聲清脆甜香。佳人身上幽幽的體香不斷傳至鼻尖,讓他一下子情難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