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子的醫師,比我家老頭差遠了。”
“那你在化劍門學習劍法,又在照衍谷學習醫術,這樣能兼顧嗎?”
他撓撓頭,一提這個就有些來氣。
“我家老頭要我繼承溫家祖傳的技藝,不然就別想去化劍門修習。所以我只能答應他,兩頭都要顧,總是有很多缺漏。”
說罷他又嘆一口氣:“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師兄老是不承認我能和他打平手。”
小只微笑繼續聽他講。
“因為我總是用和老頭子學的法子對付他,我們溫家精通毒術,他總說那不是正道人士會用的招式。”
“真是!”說着他生氣地一拍腿,像是想起那惡劣的師兄來。
“連師父他老人家都沒說什麽,他就自個兒在那貶低我家的東西。讓我單和他拼劍術,那我還費這麽多時間學毒幹嘛?”
小只聽着他狡辯,想起當初和他費力解釋符箓好處的自己,真是極其相似,便哈哈大笑。
“我覺得凡是一門技藝,就一定有它存在的價值。毒怎麽了?毒能害人不假,但同樣能救人啊。”
小只點點頭,表示贊同。突然想是想起什麽,問他:“既然你家精通毒術,那對蠱術也該有了解才對。那只你對付合窳的小蟲,就是蠱嗎?”
溫與朗搖頭:“只是一只經過馴養的清靈蠱蟲而已,僅沾了蠱術的一點點邊。世人總是以為養蠱就是馴養毒蟲,其實是不對的。”
小只升起火來,趴在毛茸茸的草地上,聽他講一些關于養蠱的事。火光在一旁暖洋洋的照着,待他講到那些有趣之處,兩人都笑起來……
第二天清晨
青碧色的細草上還留着薄薄的霧水,天剛微微泛白,透過狹密的雲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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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還是靜悄悄的,火塘的火都還沒熄滅。溫與朗起身撤走防護陣,小只才剛剛睡醒。
“準備走了麽?”
溫與朗點頭:“嗯,我們早點去。”說着過來把她背起,小只的長衫蹭在他背上,皺卷起來,露出兩條包紮的嚴嚴實實腿。小只拉一拉袍子,把露在外面的傷腿蓋住。看着他斷了的那一只手,說:“休息了一晚上,我覺得好了很多,你放我自己走吧。”
溫與朗不看她,祭出劍來笑道:“沒事,你又不重。”說罷搖搖晃晃的飛起來,吓得小只連忙抓緊他肩膀。
閻魔魂家
主殿裏進來一名身穿水藍色月裙的女子,單膝跪在厚重的垂紗帳後。
“啓禀魂主,大勢山裏的合窳被人殺了。”
帳裏的女子剛起身,支起窗戶看蒙蒙亮的天色。窗外緊緊植着一叢茂密的翠綠毛竹,一只鵝黃的小鳥立在竹子的尖梢,又蹦又跳,清亮甜脆地叫起來。
女子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去摸那小鳥的腦袋。那鳥兒竟也不怕她,眯着眼被她撫弄一會兒,伸長肥圓的頸子去啄她。
“我本想等她渡完劫,就把她送去妖家好好磨練磨練。”
那女子嘆口氣,蹙了眉輕聲道:“也罷,她害了這麽多人,合該如此。”
跪在帳外的那人又開口道:“據魅家的消息說,是苗家人做的,那由合窳蘊養的支離果也被取走了。”
那女子又輕輕蹙起眉頭,淡粉色的薄唇抿了抿。默默靜了半晌,才開口道:“他們要就拿去好了,反正我們魂家最近幾年用不着。”
帳外那人終是按耐不住,單跪着的腿直起來,急道:“魂主!他苗家實在是仗勢欺人,拿了我們多少東西,仗着有門主撐腰,越發無法無天起來!”
她越想越氣,站起身來回急躁地走。
“魂主!上次三小姐的盟誓,你不是答應了嗎?咱們應該像魅家一樣站出來,直接……”
“好了。”女人眉眼低垂下來,聲音柔柔地打斷她。
“這些事,等二姐從鬼蜮出來再說吧。”
……
兩人飛了許久,終于到下鄀靈州城。典小只趴在溫與朗背上,打量這繁華绮麗的城市。
大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擦踵,人們臉上都挂着些許或濃或淡的笑意。道路兩旁商鋪密布,布置講究,上方樓閣精巧秀麗。興許是因為與上鄀鄰近,建築風格與其極為相似。只不過比起上鄀的含蓄溫婉,下鄀顯得更浮于顏色些。
再與巍為壯觀、富麗堂皇的東靈相比,道路并沒有那麽寬敞,但還更多了些茂密濃綠的林木,樓閣上也喜歡攀牽一些薔薇花卉,姹紫嫣紅地點綴其間,熙熙攘攘間更有一番閑适的味道。
小只想起北祈的臨安城,雖不像這些城市一樣詩情畫意、精妙絕倫,但是它的回腸蕩氣、豪爽恢弘卻是任何一個都比不上的。
這麽想着,典小只又想起爹爹和娘親來。
“下鄀怎麽樣?”溫與朗滿臉笑意,偏過頭來問她。
“很漂亮,感覺很像一個絕世美人。”
“哈!”他笑道:“那是,都說整個華地,這裏的女人是最美豔的。”
因為下鄀有着歷史悠久的青樓和賭場文化,所以下一句溫與朗沒告訴她:這裏還有最銷魂的妓院和最糜爛的賭場。
等兩人收拾打理好一切,到了港頭。碼頭上帆樯林立,舳舻相接。無數巨大的輪船船身繪着光華美麗的靈紋,翹着尖尖的嘴,伸向天際。
隔着一帆帆船帷遠看過去,一切又變得小了。一望無際的大海翻騰着細細的浪,撐泛着這些細碎的小東西,給人一種眩暈的渺小感。
船還沒動的時候,靜坐着還不覺得怎樣。但等它“——嗡”一聲開動後,小只開始暈起來。
“怎麽了?你暈船吶。”溫與朗問她。
小只腦袋裏像一鍋混混沌沌的粥,時不時被船身颠簸起來,攪得她腦仁疼。
“來,你把這個給吃了。”遞給她一顆青綠色的藥丸。
一口吞下去,一股清涼的感覺自丹田處彌漫開來。
“有沒有感覺好點?”小只點點頭,笑了:“自從認識你,我吃了好多丹藥。”
“醫師煉的只能算藥劑,不會影響修煉的。”
……
因為暈船,小只在房間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等她醒來,溫與朗已經背着她飛在去照衍谷的路上了。
“醒了?”她暈叨叨地點點頭。
“真是沒一點防備心,就你這樣的,被我賣了都還不知道。”溫與朗笑話她。
典小只伏在他背上打了個哈欠,滿眼淚花。
☆、不是冤家不聚頭(下)
照衍谷
一進谷,藥材的味道就伴着風吹送來。山谷裏陽光明媚,空氣裏到處翻騰着藥香。照衍谷的弟子們穿着白色的門服,各自忙碌着。竹編的笸箕排列得整整齊齊,含笑挺着胖胖的肚子晾曬各種各樣的藥材。
扁低的竹屋門前,五顏六色的野花遍地開,不斷有病人在院子裏悠閑散步。
“溫師兄?”
一個嬌小的女孩子上前來,粉臉小口,長着一雙兔子一樣的眼,聲音也是跳脫的動聽音色。
“将她安置好,我去請我娘來。”
“是,”說完,她将小只一把背在背上,穩當當地大步走起來。
“哎,你放我下來,我很重的。”典小只着急起來。這麽嬌小的女孩子,被自己壓壞了就不好了。
“不要緊,兩個你我都能背下!”女孩子燦爛一笑,把她送到房間躺下。
“你的腿是斷了經脈嗎?”
“嗯。”小只笑吟吟答應她。
“啊,那一定很疼。”女孩皺起細細的眉毛,見她身上到處是擦割傷,也都還沒上藥,連忙拿過屋子裏的青褐色藤條藥箱。旋開傷藥的蓋子,慢慢褪了衣裳,一點點給她上着藥。
“你怎麽都不擦藥?這麽多傷口。”女孩子骨碌碌翻到床上,把她褲子也扒下來。
面對如此熱心體貼的小醫師,小只受寵若驚,但又讪讪的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默默揪過被子,把臉埋進去。
溫與朗推門進來時就見到只穿了中褲,光着白生生兩條腿的小只。他吓得急忙退回去,“咚”一下撞到後面跟進來的秦珊。
“呀!先別進來,我正給她上藥呢。”
房間內女孩淡定給小只擦完藥,用被子把她蓋好。
随後秦珊進到屋內,看過小只的傷情。她拿出針袋行了數針,調起靈光循着經絡推導,手法精妙,不用多時就将她大腿上斷了的經脈接上。
她讓小只擡起右腿,果然已經可以動了。典小只暗暗咋舌,這照衍谷的醫術真是神極了。
然後秦珊又去拆左小腿處的繃帶,看着這出自自家兒子的包紮手法,忍不住皺皺眉頭。
***
那廂,溫與朗正被溫炎罵得狗血淋頭。
“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才不過成年而已,你以為你能上天入地嗎!我告訴你‘誇父’的進入方法是讓你去偷闖的嗎?”
溫炎氣得吹胡子瞪眼,手指指向他,巴不得将他腦袋戳下來。
“爹,我這不是有分寸的嘛。”
“分寸個屁!你自己跑去送死就算了,還拉上別人。這下把人給害了,還送上自家門前來醫!”
溫炎心中氣極,玉不琢不成器。這溫與朗雖說聰慧,但向來膽大妄為。與公孫啓那小子狼狽為奸,從小到大不知一起闖了多少禍。
他和秦珊只有這麽一個兒子,還是千辛萬苦才留下來的。自己千辛萬苦從閻魔門脫身出來,費了所有心力,平日都盡量不再去沾手那邊的事,就是想能平靜的過日子,因此希望溫與朗能更沉穩一些。
“爹,我都是想好了才做的,再說了……”
“胡鬧!”
溫炎厲聲打斷他,“你以為‘誇父’就只是一個簡單的結界嗎?為什麽世人要将它列為禁地,我告訴你,‘誇父眼’只有閻魔家三種血脈的人才能通過,是有血脈限定的!”
“啊?”溫與朗大驚,張口正想說話。
“所以你這不是拉人去送死嗎!還好只是斷了經脈,居然沒有直接斬殺你們,已經是……”
“可是爹……”
溫炎不滿他打斷自己的訓教,狠瞪他一眼,正想繼續罵。
“爹,可是我們已經從下鄀回來了,支離果都拿到了!”
溫炎一口氣驚得差點上不來。
“你說什麽?!”
……
“姑娘的右腿已經無恙,只是這左腿上斷了肌腱,經脈又有所缺失,還得在我們照衍谷療養幾日才好。”
秦珊為她治好腿傷,正想替她穿上褲子。這時溫與朗急忙忙推門進來,又鬧一次烏龍,再次無奈扶額退回去。
秦珊怒:“怎的沒大沒小的!教你的規矩都被狗吃了!”
典小只傻傻紅着臉,整個人已經羞化。
等收拾好,溫與朗已經不敢再進來。溫炎肅着臉,大邁步走進來。小只看見一個中年美大叔,一雙極威嚴的龍眼,身着月白色的醫服,雙目板着臉沖着自己,莫名地就想起承司真人來。
“姑娘的傷可需我溫某人再次看看?”那大叔開口,佯裝語氣溫和。
“不,不用了,我已經看好了。”看來這人是溫與朗的父親,看起來很是嚴格的樣子。
秦珊奇怪,看看丈夫,但也不說話。
一個屋子裏,那麽多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屋裏氣氛莫名凝滞,典小只心裏暗暗思忖,這溫與朗一家人都挺奇怪的啊。
這時溫炎反應過來,含笑向小只賠禮道歉,秦珊谷主向小只表示慰問。雙方你來我往客套了好幾句,在小只今生所學的所有客套話用完,正擔心詞窮的時候,這一家子終于肯放過她,讓她好好休息。
大門一關,屋子裏終于清淨下來。小只狂舒一口氣,癱軟在床上。
出了屋,溫與朗詳細把關于典小只的事情說來。當說到塗靈蠱王時,溫炎還沉得住氣,只是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便繼續走。但當溫與朗講到那詭異的黑色藤蔓時,他終于緩緩停下步子來,開始推算。
待他有了結果,臉上卻一片死寂,神色默然。
他慢慢,慢慢地開口道:
“我想,我知道她是誰了……”
***
小只給白澤瑞發了消息,知他現在定是心急如焚。簡略說了下前因後果,告訴他支離果已經找到,馬上就送去化劍門。
傍晚霞光漫天,小只剛用完飯。溫與朗來看她,拿出支離果分了她一枚。
小只疑惑:“你拿給我做什麽?”
溫與朗将那盒子遞給她,說道:“你不是幫你那朋友找的麽,化劍門的規矩,任務不論先後,只要完成都會有獎勵的。”
“這麽好,那這樣的話他也可以算立一份功了。”
溫與朗微笑點頭,繼續說道:“這次尋找支離果,位置是你找的,那合窳也是你殺掉的。之前我們也沒有談好酬勞問題,你覺得什麽合适?”
小只搖頭,“你已經分了我一枚支離果,已經夠了。”
“可是化劍門給的酬勞你拿不到啊。”
她笑笑,想起某人:“我的那位朋友幫過我忙,這次算是回報他吧。”
溫與朗挑挑眉:“這麽好?”過了一會兒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湊近小只,眼裏滿是捉弄的光芒。
“你莫不是看上了我那同門?想以一枚支離果換他歡心?”
典小只羞惱,瞪他一眼,罵道:“說什麽呢?!我可沒你們這麽多歪心思。”
“哎,你別不好意思嘛。別的不說……”他搬張椅子一屁股坐下,手一拍大腿,繼續講:
“就說東靈!”這厮一臉認真,“縱觀各大門派的男弟子,哪一個門派有化劍門質量好,除了公孫啓那小子他們家外,全東靈的姑娘誰不想嫁我化劍門弟子。”
小只笑問:“那你加入化劍門就是為了能有姑娘喜歡嗎?”
溫與朗愣神想了一想,搖頭道:“這倒不是,我是真心喜歡劍法。不然我也不會冒着被我爹殺了的風險,擅自跑到化劍門去了。”
聯想到溫與朗的父親,小只會心一笑。這時白天那個小兔子一樣的女孩進屋來:“典姑娘,有一個人說是你的朋友,來看望你呢。”
小只蒙了一下,會是誰呢?
白澤瑞一踏進屋,就見到溫與朗大喇喇地坐在那兒。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眉心疼得跳起來。
“怎麽是你?!”溫與朗像被針紮了一樣,一下子彈起來。
白澤瑞不去理會他,徑直向典小只走來。
“你好點了嗎?”
小只茫然點頭,“诶,你倆認識嗎?”
溫與朗垮下臉來,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何止是認識!”
屋裏的氣溫瞬間降到了冰點。
典小只猛然回想到:這二人均有一個習慣,就是在無奈或者尴尬的時候伸手去摸鼻子。
“莫非……你倆就是化劍門那對撕得天翻地覆的師兄弟?!”她激動地脫口而出。
小只笑彎了腰,歪着頭去看他倆,果然二人怒目相對,兩雙眼間冒起“滋滋”的火花,劍拔弩張,表情生動又精彩。
“好了,現在我把支離果拿給你,你們快去交任務吧。”
小只取出盛了支離果玉盒,遞給他們。溫與朗做驚恐狀,眼睜睜看着那盒子被交到了自己師兄手裏。
白澤瑞朝小只謝過,問溫與朗:“你的那份呢?拿來我一并交了。”
溫與朗恨恨瞪他一眼,不情願地掏出來。
“我們拿命換來的,你倒好,坐享其成。”
白澤瑞譏笑:“這話,等你贏了再來說我吧。”
“呵!你有種也贏我一次啊!”溫與朗挑釁。
“下次你別用那些手段,看我贏不贏你!”
“喲喲,自己技不如人,還要怪我用手段。你該把心智拿給質盛師叔入鼎好好煉一煉。”
“呵呵,你心智也不怎地。身為化劍門弟子,放着好好的劍術不比,盡弄些旁門左道。”
“旁門左道怎麽了?!師父他老人家都不說什麽,你在這置什麽嘴。”
“就憑……”
“你倆夠了!”小只支起身子來問他們:“任務還交不交了?你們師父可是受了傷等着呢。”
屋裏一下子靜下來,吵架的兩人整齊劃一的摸摸鼻子。白澤瑞瞪他一眼,轉過身對小只道:“你好好療養身子,費用我來出……”
“別!我帶的任務,我害她受的傷,要出也是我來出。”
“關你什麽事,小只是我朋友。”
“呵,怎麽不關我事?”
眼看又要吵起來,小只皺眉:“好啦,費用我自己出。別的事以後再說,快去交任務吧。”
白澤瑞默默看她一眼,點頭轉身出去了。溫與朗“哼!”一聲,氣呼呼在椅子上坐下。
“喂,你們從小就這麽掐到大,煩不煩吶?”
“怎麽不煩?我師兄整天陰魂不散的。”
小只不樂意他這麽說白澤瑞,“他人其實挺好的,雖然嘴上容易得罪人。”
心裏默默想,這點和你一個德行。
溫與朗突然來了興趣,盯着小只的眼睛問:“你們什麽關系啊?”
“嗯……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
“喲,青梅竹馬的真好。”
小只笑笑,想起自己這次打算去看望藺從琴和幼蓉的。
溫與朗一雙眼亮晶晶地骨碌轉:“哎!我師兄他那人,小時候有什麽劣性沒有?”
小只抱着枕頭想了想,努下嘴:“其實,白澤瑞小時候挺頑皮的,老是欺負我。不過連江城裏的孩子們都喜歡和他玩……”
此時窗外的夕陽已經完全落下,霞光像是掙紮着最後絢爛一次,萬丈光棱射穿輕薄的雲彩,天幕全噴湧上燦烈的暈黃。
小只慢慢回想小時候的事,眼裏也被這窗外的霞光染上一種溫暖的神色。溫與朗坐在她側邊,去看她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你二人的這種孽緣,你們有什麽表示不?
溫與朗:o( ̄ヘ ̄o#)
白澤瑞:╮(╯▽╰)╭
☆、傾國傾城
休養了三兩日,小只的傷就全好了。經手過無數傷員的秦珊都不由感嘆她的愈合能力,而知曉一切的溫炎則負手立在在一旁,陰沉着臉不說話。
告別了照衍谷熱心的小兔子醫師,小只打算和白澤瑞一起去看徐幼蓉她們。臨走的時候,溫與朗對典小只說:“這次你幫了我大忙,等我找到了好東西,拿來給你做報酬。”
小只笑彎眼:“我們符箓一道不計較身外之物的。”
溫與朗摸着下巴一想,這人不用丹藥,不求武器,還真是油鹽不進。
“你搜小鬼的那個很厲害,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玉清境試煉嗎?”
白澤瑞面無表情插話道:“下次玉清境我和嵇若先都要去,你和我們一起。”
典小只尴尬撓頭:“玉清境我去不了,我是太清教的弟子呀。”
……
溫與朗聽她這麽一說,反而更高興起來。只說:“到時候再說吧,哈哈。”說完故弄玄虛地揮揮手,與他們告別了。
*****
隔了這麽久,小只終于見到徐幼蓉。這丫頭還是那麽水靈,杏臉桃腮,朱唇皓齒,看起來很是嬌豔可人。
兩個大姑娘激動地緊緊相擁,喜得又蹦又跳。直把上鄀街頭的路人驚到,遠遠避開這兩人去。
白澤瑞好笑地看着兩人,對她們說:“我們去吃飯吧。”
徐幼蓉頓時激動起來:“小只,純香坊的宮保野兔特別好吃!我帶你去啊。 ”
小只笑着去掐她的臉,捉弄她道:“你啊,還是這麽貪吃!”三人笑鬧着,走到飯店,小只突然想起來:“對了,我們還沒有去叫叢琴呢。”
徐幼蓉臉上的笑一下子凝固起來,嘴角雖然還是彎着,可水汪汪的眼裏卻沒了笑意。白澤瑞不願去攪這個話題,徑直站起來去叫小二安排點菜。
“怎麽了?”小只看看他倆。
徐幼蓉沉默半晌,突然對小只說:“如果你去叫她,我就要走了。”
“為什麽?!”
幼蓉粉嫩的臉上滿是委屈,眼裏汪汪的潭水靈光閃閃。她将下颌輕輕收起,微微低着臉:“這麽給你說吧,我喜歡嵇若先。”
“啊?!”小只吃驚,一把抓住她。“你……你怎麽?”
店裏的燈是精致的繪彩靈光燈,溫和又明亮地照在徐幼蓉臉上。但小只卻得仔仔細細才能看清楚她。
“你也知道,藺從琴是從小就喜歡嵇若先的。我們到了上鄀修習,她總是叫我一起去大名府看他。然後……然後我也就喜歡上嵇若先了。”
徐幼蓉微阖眼眸,頭低得更下去。長長的眼睫毛像把小扇子,撲閃撲閃地藏不住秘密,形成隐秘的光影映在臉上。
“後來我也會去找他,不過是我一個人去……”
再後來就是兩人各自長大些,也不會那麽幼稚的親密了。藺從琴就自己一個人去,直到一次撞見徐幼蓉在大名府見與嵇若先說話。随後兩個姑娘直接在大名府門口撕将開來,自此再也不來往。
小只大喘氣,在椅子上站起來又坐下去,反反複複好多次,都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白澤瑞他們都知道?”
“一年多了。我們都瞞着你,是因為實在不好開口啊。”
一年前,正是小只還在太清教的時候,難怪那時候藺從琴給她的信一下子少起來。
“嗚嗚……小只你想罵就罵我吧!都是我不好……”徐幼蓉哭起來,臉伏在桌上。
這時白澤瑞才姍姍來遲,笑着道:“這是怎麽了?姐妹兩見面也不至于感動成這樣吧。”
見他裝傻,典小只瞪他一眼。伸手去拉徐幼蓉,拍拍她的肩頭嘆氣道:“唉!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更沒想到你們居然瞞我這麽久!”
說罷又瞪白澤瑞一眼,無奈道:“罷了,我真是敗給你們了。今日咱們好不容易聚一聚,自然是要開開心心的,你別哭了。”
徐幼蓉擡起身來抽泣道:“都怪我。”
“不怪你。”白澤瑞突然道。
其餘兩人都驚訝看向他,他笑眯眯地說:“要怪就怪嵇若先那小子,藍顏禍水!”
小只搖頭一笑,想起可憐的嵇若先,夾在她們中間,想必滋味也不好受。徐幼蓉也破涕為笑,三人自是撇開這件事不再提。
吃過了飯,白澤瑞回師門做任務去了。徐幼蓉又帶小只去逛了會兒上鄀最大的市集。
“今天到這吧,晚上我就得回東靈了,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兩人惜別之後,小只徑直往淩霄門飛去。路上給藺從琴傳了傳音符,說自己來看她。
等飛至玉清峰山腰的淩霄門,除了兩名淩霄門弟子守在那裏,便再也沒有其他人。藺從琴也沒有給她回信,小只等了一會兒,上前去詢問。
“請問貴派弟子藺從琴在門派裏嗎?”
那秀麗的女弟子跑到門樓裏的房間去查看弟子玉牌,回來告訴她:“藺師姐在門內的,你稍等一會兒吧。”
“好。”小只朝她笑笑,開始打量起這淩霄門來。
作為華地唯一的輔助修真門派,淩霄門的地位是不容小觑的。所有皇室貴族和世家的護衛軍隊都需要這樣的人才。所以往往淩霄門的弟子一出師,就會被許多勢力蜂擁熱捧。
而淩霄門作為女修衆多的一個門派,也是無數世家子弟魂牽夢繞的地方。這裏出了無數冰雪聰明、玉質天成的紅粉佳人。上鄀的皇室公主們,都會被送到這裏來修習。
世人只要一提“淩霄門”三個字,就總是情不自禁地聯想起那些貌似天仙的美人,讓人浮想聯翩。
小只仰望這玉清峰,山峰宛若一清傲女子,秀挺高聳。期間雲霧缭繞、如夢如幻。那大片大片的淩霄花開在險峻的山崖上,顯出铮铮傲骨。亮眼的桔色燦若朝霞,卻又不失清靈溫雅。
果然是個好地方……
藺從琴接到那一個傳音符許久了,可她還是拿不定主意,去還是不去呢?
“琴兒快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少女的皓腕輕輕挽住她,嗓音空靈澄澈,溺死人的好聽。
“要是你實在不想尴尬,我陪着你一起出去。”她将藺從琴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滿是花香的胸口。
“一切有我,你別擔心。”她輕輕笑,言語間滿是溫柔的信念。
典小只等到日頭西斜,等到霞光一點點浸濕雲彩。
她躊躇地走動,想着待會要說的話。這時藺從琴終于出來了,身旁還有一人也慢慢跟着。
小只擡眼去看,驚得倒吸一口氣。只見藺從琴身旁那人閃身出來,朦胧掉天地間所有顏色,叫人完全挪不開眼。
那人如瀑青絲松松挽就,勾出一張絕世容顏。眉如遠黛,眸含秋水,朱唇皓齒、白玉無瑕。她穿了一身象牙白廣袖曳低的長裙,微微擡起玉颌的樣子,端的是冰肌玉骨,傾國傾城。
而最讓人移不開眼的,是那雙幽如湖水的神秘紫眸,盈盈看來,攝人心魄。她朝小只微微一笑,唇角滑出驚世絕豔的弧度,美得不可方物。
小只有些眩暈,伸出手來揉一揉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從,叢琴……”
“怎的就你一個人麽?”藺從琴冷冷問。
小只不知怎麽回她話,呆在那想措辭。
……
“你就是琴兒的朋友麽?我叫廣若萱。”美人的聲音潺潺淌進心裏,又清涼又舒爽。
廣氏,上鄀皇族的尊姓,血脈為紫瞳狐族。
小只伸出手去握一握那纖白玉手,果然冰涼如玉。
“我是北祈太清教弟子,典小只。”
“你有什麽話想對琴兒說嗎?”
她們兩俏生生立在臺階上,小只一個人站在臺階下。
她揚起頭看看她倆,對藺從琴說:“嗯……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來看看你。這一年我到東靈來,就比較方便了。”
藺從琴不去看她,轉頭向廣若萱道:“你問她還有什麽要說的。”
美人再次朝小只盈盈一笑,啓唇說:“謝謝你來看她,最近門派裏太忙,等有了時間,我和琴兒就去拜訪你。”
小只點頭答應。
“你還有什麽話要與她說嗎?”
明明人就在跟前,還得別人去做傳話筒,想想也真是心累。
小只歪一歪仰酸的脖頸,低頭深思了一會兒。她擡頭道:“我只想告訴你我并不知道那件事,今天幼蓉才坦白給我聽的。”
“至于別的麽,就沒有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而已。”小只沖她們笑笑,轉身走了。
人飛在空中,步子卻虛的厲害。青玉飛劍顫顫的抖,她也在顫顫的地哼,兒時三個人經常唱的歌謠,卻總不在調上:“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那時候小只的床還很大很大,容得下三個小丫頭在上面打滾。揉皺她的小窩,在一處吃睡,一同笑鬧。
她們會在爹爹堆滿大酒缸的院子裏捉迷藏,小只總是作貓,一塊黑布遮住了眼睛,不停不停地去找。他們躲在各處,每一個小小的孩子,蜷縮在不同的地方。
那時候小只還能找到他們,那時大夥的心思總是那麽簡單。現在他們也躲在各處,躲得四分五裂,卻再也找不到了。
……
原來,不是所有的情誼,都能夠地久天長。
☆、距離
晚上典小只回了天玄教。
“呔!”
唐以清喝一聲,縱上前伸手彈她一個腦瓜崩。“當”一聲忒的清脆,小只疼得哎喲叫起來,摸着腦門瞪他。
“還知道回來!跑哪野去了?”
獨迎安上前一板一眼的問話:“典師妹,你去哪了?師父都問了好幾次,還以為你失蹤了。”
小只愣神,什麽時候大家這麽關心她的去向了。
公孫和浩溫雅一笑,拉過她坐下。“你不知道,師父都說明日要去千鶴閣,登出告示尋你呢。”
“啊?”小只吃驚,一下子站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和一個道友一同去做任務,費了許多天才完成。”小只雙手合十,彎腰鞠躬。
唐以一條腿踩在她的椅子檔上,湊近了審視她:
“小師妹啊,何止是許多天吶,一個月都快有了!有什麽任務是十天不能解決的,你說來給我們聽聽。”
“我……”
小只本想給公孫師兄發個傳音符的,但因為“誇父”的原因,傳音符根本送不過去。
獨迎安上前來把唐以推開,低聲道:“師父來了。”
一身白袍的承司真人慢慢踱進大廳來,擡眼見到小只。
“真人,我,我……我回來了。”典小只戰戰兢兢起身。
承司真人楞起濃濃的劍眉,眼珠子上上下下看幾遍,沉沉“吭!”了一聲。
“啊,”真人微微點點頭,“回來了……回來就好,以後出去記得留個信。”
小只頭垂得低低的,應聲:“是。”
晚飯中,真人吃着飯,突然皺眉,全程盯着他的小只緊張地全身緊繃。承司真人開口問道:“你是去做什麽任務?”
唐以在一旁狂扒飯,他用手拐捅捅小只。
“弟子和化劍門的一個道友,去找支離果了。”
“哇,我和公孫正打算去千鶴閣攬這個任務呢!想不到你給做了。”
小只不好意思地笑笑,繼續悶頭吃飯。本以為大家知道她去幹嘛了,會安靜下來。結果卻是連承司真人都淡定不下來了。
“那你們找到了嗎?”承司真人遲疑問。
“嗯,找到了。”
獨迎安扭過臉來,很是好學的問:“典師妹,那支離果在哪兒啊?”
“那支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