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只憤怒:“你這厮居然耍我師姐!……”
公孫啓最見不得女孩子哭,急得抓耳撓腮。
“你們這些中洲人,就會仗着勢力欺負我們……”
被指責的兩人很是尴尬的互相對望,卻都不知說什麽好。
“你們這些門派弟子!向來……”
“嗝!”
“嗝……嗝……嗝!”
衆人靜默起來。
……“嗝!”
小只手足無措,臉漲得通紅。她不停用手去拍胸口,可還是止不住。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散的一幹二淨,整個空間裏,只有她響亮的嗝聲回蕩。被痛斥的兩人很不給面子,哈哈大笑起來。
她從早上起來就一直沒有吃東西,腹中空空,一着急就氣岔了氣。
癞子哭笑不得地給她倒了一杯水,讓她坐下。小只的□□大會還沒開完,趁着她喝水打嗝這一空暇,公孫啓忙向她解釋:
“……就是這樣,我看到這家夥接了個降鬼的任務,而且他還說很‘簡單’。可不正好便宜我拿去幫你們嘛,誰知他騙我!”
癞子在一旁無奈地一攤手,很無辜的說:“我真是不知道,而且他根本就沒和我說一聲!”
公孫啓瞪他一眼,繼續說:“我想着等你先做完了,他到時候定會像我一樣大方讓給你。”
癞子吃驚,怒目看他。
Advertisement
“誰想到這家夥竟然如此無賴,居然還以此要挾你!”
癞子再次怒目。
公孫啓深刻貫徹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理念,繼續道:“真的,天地可鑒,我是真心想幫助你們的。怎奈他身為男人,居然這麽吝啬,甚至還無恥的……”
癞子簡直忍無可忍,站起來一掌朝他面門劈來。公孫啓一把攔下,兩人互相怒瞪無數次,滋滋的火花洶洶燃起。
“你擅自拿我的任務去做人情就算了,還不和我說一聲。現在還把責任推我身上,你才無恥!”
小只捧着杯子,笑話他倆做戲太假,表面上裝作打的熱烈,可那無數次的眉毛官司早就出賣了他們。
……
公孫啓見小只笑了,忙一把推開癞子,坐到小只旁邊,涎眉瞪眼道:“你還沒吃飯是吧,餓着怎麽行呢。”
說着忙叫店家準備飯菜上來,小只看了看那些鮮美可口的菜肴,咽了咽口水,從懷裏掏出些銀兩來遞給公孫啓。
“這怎麽行?男人請女人天經地義!”
聽他這麽一說,小只更是慌張的要拿給他。兩人在那推來推去,這時癞子上前将那桌上銀錢收到懷裏。
二人瞪大眼看着他,他無辜的回瞪:“看什麽?推來推去的,都不想要那就給我吧!”
公孫啓氣結:“你!就你這樣的,一輩子讨不到老婆!”
“喲喲,你這樣的也不見得能。”
“哈哈哈!”
……
兩人打打鬧鬧,各種挖苦調侃。等小只用完了飯,兩雙眼睛一齊炯炯地盯着她。典小只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擦擦嘴看向癞子。
“這次既然都是誤會,現在都說開了,那我們就馬上出發去上鄀吧。”
“這樣好,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公孫啓媚眼彎彎,笑得一臉春水燦爛。
癞子又敲他一下,對典小只道:“你不想去我絕不勉強你,這次去南沼有很大風險的。”
小只搖搖頭,“我也是要去尋那個支離果的。”
“哦?”癞子和公孫啓同時瞪眼。
小只再點點頭,“我的一位朋友也在找這東西,我想幫他。”
公孫啓又擠進來插話:“你那位朋友是化劍門的麽?全化劍門的弟子都在找這個東西。”
“你怎麽知道?!”這次是小只和癞子異口同聲的發問。
“哼哼,”公孫啓雙臂環在胸前,一身騷包的紅色繡花長緞錦袍,越發襯得他面帶春水。
“八卦社最新消息:化劍門的掌門人傷了神魂,需要一味傳說中能修補神魂的‘支離果’!要我說,這神魂哪是這麽輕松就能補得。古往今來,凡是傷了神魂的人有幾個活得過……嗯……咳咳!”
公孫啓看看癞頭,自知失言,便不再說話。
小只沉思半晌,這支離果那麽難找,化劍門掌門又是白澤瑞的師父,想必現在他一定很焦心。這麽想來,更是決定了她要幫忙的決心。
“癞子,我們現在就出發。不管多難找,這麽多人一定總有誰能找到的!”
癞頭看着小只突然燃起鬥志,也莫名地高興起來。公孫啓看着小只大踏步興奮地前進,拍拍身旁的人,貼近他促狹的說:
“這個名字很适合你。嗯,極其貼切。”
癞子白他一眼,伸出掌來一把将這厮用力推開,跟着小只走了。
公孫啓大呼痛,邊揉着胸口邊罵他:“還說我呢!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也不怕自己這幅尊榮吓壞人家姑娘……”
望着兩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公孫啓只覺沒趣。伸出手來撓撓後腦勺,又抖了抖領子重整衣冠,“啪!”地将那風騷的折扇打開來,哼着小曲慢慢悠悠走了。
***
二人出了城門,踩上飛劍騰空而起。癞子看看小只那下品的青玉飛劍,問她:“這是你的武器嗎?”
“不是,我只是将它拿來做飛行靈器而已。”
典小只看看他腳下那把劍,用黑黝黝的玄玉造的劍鞘,上面只刻着極其古樸的花紋,看起來很是素雅。但一股騰騰地熾意穿透鞘身,隐隐的透露出不凡來。
見小只盯着自己心愛的寶劍,癞子忍不住問她:“怎麽樣?我的劍厲害吧。”
這樣哪能看出厲害來,小只忍不住莞爾。
“真的!這把劍跟着我出生入死,一直都是和它一起拼闖出來的。”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寶劍竟也微微地發出清嘯聲來。
“真有靈性。”小只給面子的誇獎。
“那是,我的劍必須像我一樣聰明。”
小只咬住下唇,哧哧地笑話他這麽自戀。突然想起自己那所謂的“武器”來。那家夥何止是有靈性,簡直邪肆地厲害。正這麽想着,丹田裏突然一陣氣海翻湧,小只一個不穩趔趄了下。
“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
真是牛哄哄的東西,還說不得了,小只心中暗翻白眼。
兩人一路飛行,等到了上鄀望岩城,癞子提議先去補給一番,典小只點點頭跟上他。
在靈藥鋪,癞子把那些補靈丹、蘊氣丹、釀血丹不要錢似得大把大把的往戒指裏送。小只瞪大了眼看看他,“你吃得了這麽多嗎?”
“怎麽不用?到時候你受傷了想買,可是沒地兒買的。”
小只看看他這恐怖的架勢,也不知是要去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急忙跑去買幹糧和符箓了。
等兩人準備的差不多,癞子又去藥材店買了些草藥,五顏六色地閃瞎她的眼睛。
“哎,你又不是醫師,買那麽多草藥幹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醫師?”癞子一雙眼亮得潋滟,燦爛一笑。
等癞子與人砍完價,滿載而歸,他問小只的準備情況:“你買了些什麽幹糧?”
“饅頭馍馍什麽的。”
“那些有什麽好吃的,你等着我去買些肉食和水果。”癞子跑去買熟食的地方,備了許多烹饪好的熟肉。看他準備這麽多糧食,小只逐漸意識到:這次的任務,可能要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小只想了想,将師父給的那些金色符箓分了一些到乾坤袋裏,又把自己的護甲穿上,在上面貼了嚴嚴實實的金剛箓。
等他們準備的差不多,就上路了。
……
……
……
天色已經晚了,太陽落下去。林子裏的各種野獸也開始出來走動,遠遠地傳來野狼的嘶嚎。
他們生了一堆火,暖暖的火光照在小只面上。四周的山峰在墨藍天幕上冒出一點黑黑的尖頂。高高的密林将他們包圍起來,他們的這堆火是這麽的突兀,與四周那麽的不搭調。
兩人都只是呆呆的看着火苗閃爍,哪怕那光着實的有些刺眼,也還是一動不動的盯着。
“噼啪!”
木柴爆裂發出聲響,小只拾了根柴禾扔進去。兩人一直保持沉默,并沒有誰願意出來打破這尴尬的氣氛。
癞子拼命地抓腦頂,那黃藓噼裏啪啦地往下掉,濺到火塘裏燒出一股藥的味道。小只在一旁心驚肉跳地看着,大氣都不敢出,一雙眼睛竭力地拉長,滿臉抽搐,心肝都嘔到了嗓子眼。
對于這次一起出任務,小只覺得自己太随意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開始後悔。
癞子覺得這次事情裏裏外外都透着尴尬,自己這是第一次和女修一起出任務;而且這人還根本就不了解,師出何門呀、叫什麽名字吶、家是哪的啊、芳齡幾何……好吧,越扯越遠了。
總之就是不甚了解,最最致命的一點是:那支離果長啥樣都不知道,就這麽瞎找,能找着個鬼啊!
對于這次一起出任務,癞子覺得自己太唐突了,太沒有準備了……他開始後悔。
南沼濕氣太重,連月亮也被染得暈暈的。
無數濃密的樹枝桠含蓄的叉在一起,将那地上騰起來的濕氣團團圍住,四周又悶又熱,蟲類唧唧的叫着,再加上蛙聲閣閣,整個山窪子像一口大鍋,那月亮就是一團藍陰陰的火,緩緩煮着它,鍋裏沸騰起來,咕嘟咕嘟的響。
小只極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心裏還不停地無盡後悔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母親節,祝天下所有的母親節日快樂!
☆、不信任的日常
第二日,小只他們又再次上路,興沖沖找了半響,還是一無所獲。癞子索性道:“反正這麽瞎找是找不到的,幹脆停下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典小只從袖中術裏搬出一大堆書,一邊啃着饅頭和野果,一邊一本一本的翻看着。“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袖中術裏裝這麽多書。”癞子笑眯眯地調侃。
“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對支離果的記載,萬一能找到呢?”
“唔,”癞子拐拐她,“你覺得這支離果,是長樹上,還是地上的?”
小只支起臉來想一想,不太确信的開口:“我覺得,支離果是長土裏的。”
“為什麽?”
“直覺如此。”
“嗨!我還直覺長水裏呢。”癞子捧腹笑道。
“也不是沒可能啊,你看卻往前走水沼越多,沒準真長水裏呢!”
癞子沒好氣地看小只傻笑,遞給她一包肉食和一些果子,拿出水缸來裝水。
“你裝水做什麽?”
“傻,待會兒我們就要正式進入死沼了,那裏瘴氣彌滿,靈獸都抵不住那毒氣,你覺得水能喝嗎?”
小只是木靈根,水分可以從這滿山的林木中來,自是不會缺的,所以她也就沒想到這點。
“嗳,癞子,你是什麽靈根?”
“金靈根,純純的!”
小只翻個白眼:“你別忙了,到時候我用法術給你生水喝。”
修真界的人們都說,修符箓的人是居家旅行必備。癞子雙眼一亮,将那水缸收起來,高興地跑到小只身邊。
“你把你會的法術說來聽聽,實用些的。”
“這個可多了,我們符箓道有數百種法術,除了攻擊、輔助和防禦的法術外,還有畫符用的、驅魂的、治病的、開山的、降蠱的……”
兩人就符箓一道的學習探讨了許久,末了癞子感嘆:
“喔,你們居然有這麽多法術、符箓、步罡,真是太麻煩了!”
“對呀,所以我符箓一門是很博大精深的。”
“嗯!”他贊同的點點頭,“難怪個個都是一副學藝不精的樣子。”
……
小只氣結,但也竟無力反駁。重重嘆了一口氣,不再去理會他,拿出自己的符紙來畫着。
那厮又來看她畫符,只見她在那紫色的符紙上先寫上“敕令”二字,左轉二曲右轉三圈,轉下來又向右方上挑,挑完上又加四曲…直等把他繞的眼暈後,才終于畫完。
癞子滿臉嫌棄的看着那紙上黑黑的一團,這玩意兒就是符箓?
小只嘴裏念念有聲,源源不斷的将靈力注入那符紙上的文字中,那些字跡居然真的發起光亮來。
“成了。”
這就成了?癞子難以置信的接過去翻看。
“這是什麽符?”
“護身符,給你貼身上。”小只邊說邊遞給他。
“可我不懂怎麽用啊。”
“就這麽貼身上,不用管它,遇到危險時它自會開啓。”
“喲喲,這麽靈性。”
癞子笑呵呵的将那玩意兒貼在胸上,心裏卻只把它當小孩子的玩具。
……
不知又走了幾日,這死沼裏的氣候開始越發炎毒起來。初到死沼邊緣時,還有些野獸毒蟲,都被他們輕松解決了。可越深入,這死沼裏越發寂靜起來。
那些有毒的瘴氣一團團的來來去去,太濃的時候兩人甚至都看不見對方。癞子找出根繩子将兩人系起來,他在前面探路,小只就被這麽牽着飛。
今日癞子看起來很是高興,像是有了頭緒一樣。從清晨開始,就一直很有幹勁的往前沖。小只舉目四望,這鬼地方甚至連路都看不清,真不明白他的自信是從哪來的。
“我問你,支離果的傳說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近日的搜尋一直毫無進展,小只也覺得這麽做實在太傻了,對于要找的東西一點了解都沒有,這是萬萬不行的。
癞子在前面停了一會,像是在思考,就在小只以為他就快回答自己的時候,他突然對小只說到:“待會兒我們要進入一個地方,你跟着我就好了。”
“啊?”
癞子一直不回話,就這麽徑直走着。
越走周圍的氣壓越大,四面的濃霧厚沉沉飄着,濃稠的像漿糊一樣。小只覺得胸口火辣辣地疼,那蠱鈴像是要嵌進身體一樣。正在她難受地想休息一下時,前面癞子突然回轉身來,緊緊拉住她。
“千萬別使用靈力,眼睛閉上,用手憋着氣!”癞子在她耳邊交待道,小只忙閉眼将鼻子捏緊。
癞子抱着她奮力一跳,只聽見“啪”的一聲,一股濃郁的血腥氣襲來。他們好像掉進了一個潭子裏,溫暖的水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将他們團團裹住。
“咕嚕嚕……”
無數水泡歡快地湧上來,帶着詭異的青色,細長的淡青色精魅隐在水中,向他們妖嬈游來,一張張布滿細小尖牙的嘴咧地老長。
等小只好不容易适應水底,一睜開眼就見到一條似魚非魚的東西,咧開滿是尖牙的嘴朝自己臉頰咬來。
癞子将劍□□,一劍大肆揮開,青灰色的水中激起一道金色劍芒,怪物們瞬間被劈散開。但過了會兒,成千上萬的細細青條又湧了上來,無論怎麽殺也殺不完,不多時身上都是被那怪物咬的傷口。
這水裏不能用靈氣,癞子一直護着小只,小只驚恐地看到他的臉都被咬爛了。那些怪物數量實在太多,無論怎麽殺都殺不完,此時一只青色的精魅偷偷竄過來,一口深深咬在小只腿上,血液頓時彌漫開來。
“呀!……”無數細小的尖銳叫聲通過水波傳來,炸的二人腦子一陣鈍痛。那些怪物都拼命逃竄回去了,剎那間,水域裏竟變得空蕩起來。
癞子緊張的四處張望,卻也沒看到什麽可疑之處。
兩人終于清靜游了一段,但小只卻是再也憋不住了。被那暖洋洋的水流舔舐着,失了氣息手腳都直發軟。癞子大睜着眼,用手狠勁掐着小只的穴位,拼命拉着她往前游去。
朦胧中小只身上的蠱鈴飄揚起來,氤氲的光從上面發出。癞子只覺眼底一陣光照過來,低頭一看,再細看到那鈴铛上的刻字,頓時大驚失色。
……
下鄀靈州大勢山
山林中一片清淨,四月的陽光明媚,透過翡翠綠的葉片射下來,斑駁的光點猶如閃耀的星子,遍布着山林間的角落。林間的雀鳥“啾啾”地叫着,啼聲清越,遠遠地傳到山那頭去。
清寒的潭子旁爬滿了薔薇,小小的墨綠色葉片将潭子織就,粉紅色的花蕾就從細密的尖刺上鼓吹出來,嫩黃色的花蕊抖一抖,空氣中就飄散出薔薇花香。
“嘩啦!”一聲,兩個腦袋倏地從平靜的水池裏冒出來,水波立刻朝四周蕩漾開,吓得正在啜飲的小鹿瑟縮一下,飛快的跑開了。
“呸!咳咳……”其中一人嗆出幾口水來,抹了把臉,拖着另外一人上了岸。等他将水從胸口逼出來,又拍了拍小只昏迷不醒的臉。
“嘔!……”小只一下用力彈起,奮力地将胸腔中的水嗆出來。
“咳咳……咳!……”仿佛極度虛脫了一般,五髒六腑都在火辣辣的疼着。小只難受地緩了半天,擡起頭來看身邊那人。
“嗯?!!”小只瞪大眼,見鬼一樣:“你誰啊!”
那人裂開嘴,照舊調侃:“你說呢?”
聲音還是沒有變化,臉卻是大變樣了。
“癞子?”
那人呵呵一笑,一把将小只提溜起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恭喜我們成功穿過死沼!”
典小只還沒從癞子變臉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傻愣愣地望着他。
“真的?那我們這是到哪了?”
“下鄀靈州,”癞子拖長音一字一板地說着,聲音裏滿是自豪和興奮。
他拍拍小只,盤腿與小只面對面坐在草葉上,一臉認真的盯着她:“你到底是哪的人?”
小只不解:“北祈人吶。”
“哼哼,”那厮挑眉,低頭看她胸前的蠱鈴:“北祈人?我倒不知道,什麽時候北祈人也擅長起苗家的蠱術來了。”
小只順着他的眼光一看,忙将蠱鈴塞進胸口去,這樣子更是坐實了她的心虛。
他伸過臉來,黑曜石似的瞳仁裏滿是促狹的光:“你是第幾位門人?偷偷跑出來的?”
“你在說什麽!”小只推開他,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你別質問我,你不也什麽都沒告訴我嗎,你,甚至連臉都不是真的!”
小只有些生氣,同行這麽久,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每天喂喂喂的叫着,居然還易了容。而她居然還跟着他走了那麽久,稀裏糊塗的到這,該說她是天真無知呢,還是傻得可憐?
“嗨!易容是我做任務的習慣,你是沒被人追殺過。”那人滿不在乎的将身子往草地上一靠。
“本人溫與朗,化劍門弟子。”他将濃直的眉毛皺起來,“嘶!你不早知道了嗎?”
“知道什麽?你就沒告訴我。”
“那你也沒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啊。”
小只氣惱,自己傻乎乎把師門和籍貫都告訴他了,人家居然還不信。
“好,現在我問你,你一五一十回答我。”
“不行!我也要問你,你也得一五一十回答。”
……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都不願意做那個坦白的傻子。
溫與朗猶猶豫豫地開口:“你真是北祈那什麽教的弟子?我怎麽不知道這個門派。”
“我的師門在現任掌門上任後就改了名,原來叫‘上元教’的。”嗓音裏滿是無奈和委屈。
“上元教?……這我倒知道。”
哼,這下信我了吧。
小只翻個白眼,揪着身下的青草,問他:“你怎麽會有支離果的位置消息?”
“我家老頭告訴我的,他是照衍谷的醫師,采了幾十年的草藥,大江南北哪沒去過。”
“那你怎麽知道……”小只還想繼續問下去,那厮馬上說:“再往下我就不能說了,我不問你蠱鈴的事,你也別問我了。”
……這人。
“好,但你至少得告訴我這是哪裏。”
溫與朗眯眼一笑,跟小只慢慢說來。
自上次大戰之後,南方的幾個國家和門派都避了世,現在他們所處的國家下鄀,就是南洲五國之一,曾與上鄀并稱鄀國,但現在已經分開了。
下鄀是南方避世國家中唯一一個還與中洲有貿易往來的國家。要通過輪船到海上才能繞過“誇父”結界。一般只有經過嚴格的檢查才能坐上來下鄀的商船,一舉一動還要受到監視。
所謂“誇父”,是由南方諸國門派聯手設下的一個天級結界。據說是由嚴密的禁咒構成,威力極其恐怖。凡有擅闖者,管你何種修為,統統殺得滴血不留。世人又将“誇父”稱為絕對靈界,将南沼定為禁區,也是為了防止有人誤闖,白白丢了性命。
至于通過這“誇父”的方法,溫與朗是怎麽知道,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只要到了南方,他們要找的支離果是肯定能有的。
“這麽說,現在就是到了真正的南方了。”她口裏喃喃,擡頭看看與北祈一樣湛藍的天空。
“诶,說真的,那枚蠱鈴你是從哪來的?”終還是按耐不住,他又發問。
“一個長輩送我的,我只見過她一次。”
“送的?!”溫與朗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塗靈蠱王,說送就送了,誰那麽大手筆?
他站起身來,捋平身上的褶子,打算盡快結束這些太過危險的話題。
“典……小只,是吧?既然我們都互相坦白了,那從此以後就是朋友了,這一路上還請多多關照。”溫與朗面上清俊笑着,笑嘻嘻地扣住胸口,朝她彎腰一禮。手腕卻突然一轉,又伸到她面前。
四月風輕輕吹來,鬓邊的發絲一下吹到了眼睛裏。小只一邊攔住那些頭發,一邊拉住他的手。溫與朗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來。
兩人踏上飛劍,終于再次上路了。
☆、何處閻魔門
“溫道友,請問這支離果會在哪裏?”
風中小只的聲音帶着些沙啞,又像是很不放心一樣。
自從交了底,這人便突然與自己客套起來。溫與朗只覺好笑,側頭看看她,從手裏變出一張白玉色的皮質地圖來。
小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古老的地圖,萬分好奇。現在大家都是用靈力繪制在玉簡上,要看時注入靈力,圖像就能映入識海,方便又好看。
“這是什麽靈獸的皮?”
溫與朗突然壓低聲音,像要躲着誰一樣:“人皮。”
小只噘嘴:“不信。”這年間,誰還幹這種事。
“嘻嘻,還吓不到你。”他抖抖手上的地圖,小心翼翼折起來放進袖中術裏。
典小只頓時來了興趣,這人向來什麽都放到戒指裏,就算是貴重的療傷丹藥也不例外。但現在,這麽老舊的一幅地圖,卻要鄭重收好。看來所有與南洲五國沾邊的事,都會變得神神秘秘起來。
路上小只求着他講了這南方五國的事,她知道溫與朗一定是知道不少,只是看他願不願意說。溫與朗撿着說了些給她,至少讓她明白了南洲五國的名字,和相對應的門派等。
南洲五國分別是:南越、澤越、在越、下鄀、未泯島。前三個國家由一個王室統治,其餘兩國則作為附庸屬國存在。
而門派分布則是:在越武家、澤越苗家、下鄀魂家和魅家、未泯島鬼家。最為特殊的咒家不依靠王室和家族,過着居無定所的生活。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妖族定居在這片土地上。
“而所有的這些修真家族,則全部隸屬于南越的一個門派。那就是……”
溫與朗神色如常,但眼裏情緒卻翻湧地像海嘯一樣,臉上還是一如以往的挂着痞氣的笑容。小只繃緊全身,聚精會神的盯着他的嘴唇,直到那兩片薄唇一甕一合地輕輕吐出三個字:
“閻魔門。”
閻-魔-門?她一字一頓地無聲念出來。這樣的咀嚼像是一種祭祀儀式,慢慢在唇齒間缱绻了無數遍。
小只在心裏将這三個字翻來覆去溫存數遍,但太清教的教導明确告訴她,一個正常的門派是不會起這個名的。
“這一定是個邪教吧!”
“咳!這個嘛……它曾經是,現在不是了。”溫與朗尴尬地撓撓頭。
“在中古時,是作為邪教存在。但現在閻魔門是華地唯一一個能提供逆行靈脈修行的門派,不少人都在盼着它出世呢!”
邪教還能改邪歸正?小只啞口無言。
師父曾說過:自古正邪不兩立。身為正道修士,就是以保衛家國為己任,除盡天下所有邪教。喬媽媽也說過:沒有絕對的正邪,只有不同的人心。
到底什麽才是對的?小只覺得兩人都很有道理……
溫與朗見她進入了深思,便不再說話。
二人飛了許久,還是沒有飛出那綿延的山脈。溫與朗說他們要去魂家的地盤,那裏有許多妖族精魅在那定居,去問一問,說不定能有什麽收獲。
“那你打算怎麽去問?”小只問他。
溫與朗撓撓頭,也是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突然笑嘻嘻想是想起什麽:“這就是你的事了,你們這些道士,不是最擅長和精怪打交道了嗎?”
小只模仿他平日口頭禪:“喲喲,你不是向來瞧不起我們這些窮酸道士嗎?”
“窮酸是真的!可我沒說過瞧不起你們啊。”
說到這個,她覺得必須解釋一下:
“我們符箓一道,不注重物質的修煉幫助,凡事都是親力親為。再說了,我們的法術涵蓋了那麽多方面,根本不需要去用那些東西啊。”
典小只一身樸素的青色道袍,腰間挂着個乾坤袋,頭頂挽個圓髻,插根竹木簪,腳上也是簡單的青雲頭薄底鞋。一雙茶色的杏眼水汪汪的睜着,鼻子小巧挺秀,那張圓潤的小嘴喋喋不休的說着話,打扮簡樸,卻也能看出幾分俏麗來。
看她極力反駁的樣子,溫與朗忍不住笑了。從頭到腳打量她一下,湊近說道:“那,這就是你不打扮的理由嗎?”
臉上騰地紅起來,連眼角也燒上三分怒意,小只氣惱地咬住下唇,狠狠盯着他道:“我覺得這樣很好!不要你管!”
說罷嘟着嘴往前面飛去了。
“哎!這就生氣啦。”溫與朗吃驚,腳下靈劍一動,快速追上她。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我開玩笑呢,你別跟我計較。”
小只耷下嘴角,觑看他一眼。就知道這些人瞧不上符箓,笑話他們整日寒酸修道,淨給老百姓擦屁股。還總喜歡拿他們當跑腿和包打聽。典小只暗下決心,總有一天,要讓全天下的修道士明白,符箓是多麽厲害的一門道法。
哼!
……
大勢山脈
山林間滿是杉樹灼了陽光的清香,濕漉漉的水汽附在草葉上,一腳踩下去唧唧的響。參天的古木将正午的陽光高高舉在肩上,樹下一片清涼,無數光影倏倏地移動,間或傳來一兩人的說話聲:
“快說!支離果在哪?”
“吱?”
“不說是吧,看到我手上這把劍沒有,殺一千個你都綽綽有餘!”
“吱吱吱!”
“哼哼,怕了吧。那還不從實招來!”
“吱吱,吱吱吱。”
……
小只背靠杉木,頭上挂着巨大的黑線,一臉怨念地看着這兩個白癡你來我往的對話。
那小家夥倒真像被他吓着一樣,一雙綠瑩瑩的圓桶眼睜得老大,細細的兩個鼻孔一抽一抽,尖尖的白耳朵“撲哧撲哧”閃。
“阿恘!”木魅小小的尖哨嘴打出個噴嚏,鼻孔裏立馬出吹個綠色的水泡泡。
那泡泡飄飛起來,溜溜轉到溫與朗面前。他滿眼認真的盯着那個瑩亮的鼻涕泡,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眼睛突然亮起來:
“哎!你說,這會不會就是支離果?”
小只氣得差點撅過去,這山間小精怪的鼻涕水兒就能修補神魂了?那還得了。
“這種東西,哪裏沒有?!”
“噢……”溫與朗無辜看她一眼,“那我把它放了?”
“不放它你還打算養着麽?”
那小木魅一解了綁,就“哧溜”一下竄到樹上不見蹤影了。
最近一直搜尋不到支離果的消息,兩人把山間的所有的球狀物體,全開腦洞想了一遍。看來再這樣下去,遲早壞事。
“你想怎麽做?”見小只卷起袖子,拿出符箓布陣。
典小只高深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只見她将一些紫色的符箓按照八卦順序排好,兩腳在乾位和震位間來回走,手上不斷變化着印訣姿勢,口中喃喃念道:
“靈寶萬神,混合三宮。上帝勑命,速降八門。金光晃耀,徧景飛空。五靈急召,離火炎空。”
念到這又立馬換罡,踩到兌位和巽位上,“震木秀發,兌金铓鋒。乾張天羅,巽布狂風。坤維上下,鬼戶絕蹤。”
……
天突然陰下來,黑沉沉的雲朝四方湧來。一陣陣的狂風将樹木吹得東倒西歪,枝條和樹葉“嘩啦啦”跳動起來。山林裏的精怪躁動不安,“哊哊”的嘶叫。
溫與朗他們站的地方,泥土像滾水一樣翻騰,沸沸地湧動,不斷有細塵飛起來。
“風雲雷電,霹靂奔沖。收捉精怪,敢有不從。聞吾關召,速降當空。如違律令,速送北酆。起!”
“哧啦!”一聲巨響,天邊閃現一道紫色的閃電,像逶迤的龍,攜着隐隐的電鳴聲而來。
等那閃電一下子砸到小只設的陣法上,濺起霹靂的火光。小只再次拿出一張符紙,灌入逆行的靈氣貼到自己閉着的眼睛上。那符箓瞬間就融進小只額上,慢慢浮現出靈紋來。
四周“呼呼”的厲風将她的頭發吹散,剎那間她突然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