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柔一笑,說道:“既然領了任務,就快去吧!”
“師姐!”小只糯糯的喊了一聲。
見素朝她擠擠眼睛:“沒事,可別誤了時辰。快去吧!”說完伸出手來推着她走開。
小只一步三回頭的看着後面越靠越近的紅白兩個身影,說不出的擔心。手裏的任務玉牌顯然燙手的厲害,她都快抓不住了。
……
上鄀東都
三月,淩霄花在玉清峰高高的崖壁上一叢叢繁華绮麗的盛開,一簇簇桔紅色的花朵喇叭似的迎着崖壁上的風,連綠葉也顫顫巍巍地捧着她。那灼灼的顏色,一路摧枯拉朽的燒上天際去。
整個玉清峰都爬滿了這種花兒,再高聳的岩壁,再荒蕪的山石,都能被她們占領。想來“硬骨淩霄”的稱號就是這麽來的吧。
藺從琴每年都要對着這滿壁盛開的場景感嘆一番,想起自己家中栽滿花木的院子,總是不禁勾起一些不好的回憶來。
自己那多病的娘親總是癡愛這些花花草草的,連自己的女兒都忘了去。身子本來就單薄,還不忘那些心心念念的花。
“琴兒,你又看癡了。”一個空靈動聽的聲音自耳畔傳來。
藺從琴笑笑,看向身邊比一切花開還美麗的人,斂下眉目與她并肩走着。
“你怎麽啦?看起來不開心呢。”
那少女的聲音竟然如此動聽,就像圓潤的玉珠濺落朱盤,像空谷裏清脆嬌啼的百靈。讓人願意就這樣靜靜地聽着她說話,無限沉溺在那美好裏。
“你又這樣不說話,都悶在心裏,這樣怎麽能行呢?”
那少女繼續自說自話,撒嬌一樣的拽拽藺叢琴的長袖,兩人繼續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無數淩霄門人紛紛朝她們行禮,那少女歡樂的向大家回禮,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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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只到這上鄀望岩鎮已經整整一天了,但一直沒有找到那傳說中鬧疫鬼的村落。去千鶴閣問了信息,也只能寥寥知道個大概的位置。
望岩鎮在上鄀的最南端,從地圖上看這裏似乎就是中洲的邊緣了。再往南卻是南邊沼澤了,那裏是禁區,往往是合道的真人們才敢去的地方。
小只咬咬牙,重新踏上青玉劍,幹脆一直硬着頭又往南飛了那麽一截。這裏早過了上諾的靈界,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貼地飛行。
不知飛了多久,終于看見有房屋的樣子。小只降下來走近一看,還真有一個小小的村落,村口的門樓上面斜斜扭扭的寫着“無-莫-村”。
南方濕黏的風夾雜一股濃重的腐臭味打來,典小只面門一緊,趕緊閉下了嗅覺,暗自開啓了金光符和護身咒。她一步步走近那村口,胸口的蠱鈴慢慢變得燙起來。小只摸了摸它,像是在安撫一樣。
等進了村子裏,所有的房門都緊緊閉着,村子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空蕩蕩的空間裏,黏濕的空氣直往身上纏來。
“有人嗎?”
……
“有人在嗎?”
……
氣氛有些詭異,小只頓覺背上涼飕飕的。
“我是太清教的符箓修士,特來此收服疫鬼!諸位要是在的話,給我吭一聲啊!”
話音剛落,“吱呀”的開門聲此起彼伏的響起,縮居在屋裏的人們紛紛聞聲而動:
“哎呀呀,可算是來了!”
“怎麽才來啊!都急死人了。”
“……”叽裏咕嚕的抱怨聲響起,小只汗顏的擦擦額上的冷汗。
“真是抱歉,我找這裏費了些時間。”
這時一個滿臉白須的老者上前來,像是生了大病一樣,臉色發青,一雙眼睛紅腫得快潰爛了。他朝小只一揖,顫顫巍巍開口道:“我無莫村遭受疫鬼一難……村人病者無數……還望道長相助。”
說完還向她鞠了一躬,小只自是不敢相受,忙上前用靈力将這村長托起。
“各位放心,我先為大家施術治病,馬上就将那疫鬼捉起來。”
“好好好,道長快些吧!”
……
小只在村子風水陽處設好一個罡臺,讓染了瘟疫的村民一個個排着隊上前治病。
符箓一道中有很多實用的咒術,比如驅瘟咒、和合咒、開山咒等等。所有修習正藝的門派中,與平民百姓接觸最多的就是修習符箓的小道士們。
“哎,小道長,你這咒管不管用啊?”
後面一個癞頭高個拉長了頸子問她,滿臉不信服的神色。小只忙的手忙腳亂,低頭畫着符箓說:“你上前來試試就知道了。”
那癞頭上前,嘻嘻哈哈地與衆人一起并排等着,看小只井井有條的清筆、淨身,然後立在法壇上開始掐訣走罡:
“始青符命,洞淵正刑。金钺前導,雷鼓後轟。兵仗億千,變化真靈。景霄所部,中有威神。華游谒用,邈處述規。測禁洞回,希淵奏明。……”
待她念到這時,那癞頭便開始發笑,身子歪歪斜斜也不去站好。小只瞪了他兩眼,不去理會。
“……妖魔厲鬼,束送窮泉。敢有幹試,攝赴洞淵。風刀考身,萬死不原。急急如律令!”
等這聲“急急如律令”喊出來,那癞頭更是樂不可支,仰頭大笑:“哈哈哈!……太逗了!”
那人叉着腰,笑得直不起身來,将身邊的生病的人們撞得東倒西歪。
“哈哈哈!”
……
等咒術終于起完,小只的臉色徹底鐵青了,怒視着中間搗亂的那人。
這時四周靈氣開始湧動,清靈的靈氣自上而下彙入村民們的體內。過了稍許,大家的臉上青黑之色慢慢彌散開去,一團團黑氣從體內排出。
近日的污濁一掃而空,村民們只覺神清氣爽、輕松無比。見到有了成效,小只微松了口氣。中間那癞頭潑皮終于止住了笑,微微眯眼,凝神看向法壇上的小只。
人們紛紛上前表示感謝,白須村長再一鞠躬,面色紅潤地一捋髭須道:“道長法力高深,救我無莫村村民于水深火熱之中,我無莫村無以為報,還請受我們一拜啊!”
“對對,受我們一拜!”
衆人開始給她鞠躬,場面一片淩亂。小只手忙腳亂的去扶他們,那癞頭瘦子又在一旁咯咯地發笑,面上一副嘲諷的樣子。
等小只一個個檢查無礙後,就讓他們回去。村民們開始陸陸續續走向自己的住宅。
“且慢!”那癞頭高個大聲喝道。村人們被他喝得停下來,紛紛看着這個舉止怪異的人。
小只早已不能正着眼睛看那厮,睨了他一眼:“你還有何事?”
那人吊兒郎當的背着手向小只打圈圈,轉得她無處躲讓,典小只還沒見過這種無賴,眉上經脈跳了又跳,疼得她牙癢癢。
“不知道長師出何處啊?”
小只正色回答:“我乃北祈太清教雲清峰的符箓修士。”
“哦?北祈太清教?道長這師門任務也是做的遠了些。”
小只眉頭再跳了跳:“我是從千鶴閣拿的任務。”
那癞子表情瞬間很精彩:“是嗎?原來道長居然能從千鶴閣拿到這任務。”
“你這是什麽意思?……不對!你怎麽會知道這些?”小只神色戒備盯着他。
他呵呵一笑,手從葛布長袍裏伸出來:
“請道長看看,這是什麽?”
只見那厮手上赫然是一塊與小只相同的千鶴閣任務牌,上面詳詳細細的寫着:上鄀望岩無莫村!再回想小只拿任務的時候,是公孫啓直接遞過來的一塊玉牌。
小只從懷裏拿出自己的那塊玉牌,做的很是逼真,但注入靈力後發現,任務內容裏根本就沒有千鶴閣的靈徽。她實在太傻,居然沒有好好去查看!
這下小只的表情倒是變得很精彩,一雙杏眼瞪得老大,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我……”
“我什麽我?搶了我的任務,還說不出個原因來。”他挑高了眉,明明是個癞頭潑皮,卻長了一雙深邃的眼眸,光芒似寒星一樣逼迫她。
這次任務本就讓小只做得心裏不上不下,她向來也不太會說話。于是索性硬着頭皮一鞠躬,給人賠禮道歉:
“道友恕罪,我本無罔替之心,這次該是我的過失……”
那厮見她态度軟下來,雙手抱胸,饒有興致的繼續譏笑看着她。
“要不這樣,我去捉了那疫鬼……然後交給道友,此次的任務報酬我不要了。”
這樣總行了吧。
潑皮聽罷更覺好笑:“就算我不計較,那報酬你以為你就能領到嗎?”
他口氣滿是輕視和嘲笑,讓小只心底燃起一股無名怒火。這種報酬高難度小的活兒向來難得,不是被千鶴閣送給東靈門派,就是被一些有權有勢的修士拿去随手占了。
按理萬萬是輪不到她身上的,她早該醒悟。千怪萬怪只能怪自己貪了心,現在這人死咬着不放,也不知是幾個意思。
“那道友想怎樣?”
像是終于等到小只這樣說,他勝券在握,慢慢開口道:“這疫鬼之事嘛,我可以不計較……但鄙人有一事相求,還望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也不知是什麽事,這人竟然都用上了鄙稱。小只不敢盲目答應,把兩道彎彎的眉毛掐的死緊,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深深吐一口氣說:“什麽事?我能做的必定竭盡全力幫你。”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找幾味藥材而已。”見小只團圓的臉上仍是皺着眉頭,他又忙道:“你也不必擔心,我只是需要個幫手而已。聽說你們符修對于搜尋靈寶很是擅長……”
“那你要找的是什麽草藥?”
“一味傳說能修補神魂的草藥,叫‘支離果’。”
支離果……小只暗暗沉吟,這不是白澤瑞正在找的東西嗎?想起那個人的樣子,小只心裏緊了緊,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
那癞子大喇喇的坐在地上,聽見小只答應了,一拍大腿高興地說:“好!那就這麽定了!”
二人三言兩語間,就做好了一個讓典小只完全虧本的生意。
……
到了晚上,小只孤身去收服疫鬼。從村長家出來,一路上都靜悄悄的,安靜得詭異。小只一路走一路給房屋貼上“鎮邪祟符”,口裏還念念有聲:
“天有天将,地有地祗,聰明正直,不偏不私,斬邪除惡,解困安危,如幹神怒,粉骨揚灰!”
所有村民都開了扇窗,睜大了眼睛将脖頸伸出去看她施法。白須子的村長在一旁雙手合十,虔誠的念着佛號:
“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道長成功收服疫鬼。”
癞頭看着這場面,覺得甚是好笑,打趣村長道:“人家一道門的修士,你讓佛祖保佑,這不是成心拆臺嘛!”
白須村長瞪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做理會,繼續顫顫的念着佛。
等布好個簡單的鎖魂陣,踏上驅邪罡,腳下靈光閃動、鬥轉星移。小只雙足高高立起,将踩未踩的浮在陣法上。
“天地運用,日月之精。光徹四海,能斷妖氛。解穢除禍,身宅光明。神水既作,萬鬼伏寧……”
這時四周突然響起尖銳的風嘯聲,陣法裏鋪天蓋地的飛出紅色的符紙來,剎那間飛沙走石,地面像是猛的打了個嗝,隆隆的聲音像巨大的車辇聲。
這時陣法中的人已不知去向,空蕩的法壇上不時卷起灰塵,只剩下幾張布陣的藍色符箓皺皺巴巴的埋在地上。
癞子雙眉一提,突然大叫道:“壞了!”
☆、疫鬼面紅(捉蟲)
像是突然掉進了澡池裏,四周地面變得溫溫軟軟,不時有騰騰的蒸汽噴起來。小只眼皮有些沉,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只覺得到處花紅酒綠、燈光搖曳。
她東倒西歪的去摸東西,觸手間全是涼膩膩□□一片。忙想施了淨身術除去,卻突然發現使不出靈力了。
要遭!小只心裏暗叫不妙。這次的疫鬼看來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只是不知要排上鬼道幾階,兩階以上的鬼王自己可是萬萬不夠對付的。
倏地景象一轉,又變成了一個荒涼凄清的南方小鎮。四處是□□凝結挂上青苔的牆面,高又翹的房檐角抵着淡紫色的天。
“哈哈哈哈……”
一陣小孩子的笑聲穿越過層層的粉牆,帶着沉重的回音,将小只團團圍裹。她緊抿着嘴唇,将眉頭揪起來。
“誰在那?!”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小孩子的笑聲,再次将她圍個水洩不通,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小只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去找出路,卻發現怎麽都出不去。四周全是那些陰郁的高牆,青黑色的瓦棱全尖的像利刃一樣。
定是遇上鬼打牆了,說不定還是一個能辟出空間制造幻境的家夥。她掰着手指頭想對策,思索了一會兒,她開始慢慢的沿着那些牆縫倒着走。
四周的風景在兩眼中慢慢遠去,小只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
背上突然靠上一個陰寒刺骨的東西,她連下颚都緊張地繃起來,待她鎮靜了一會兒,也不轉過頭去,只緩緩開口道:
“我贏了。”
背上那東西發出聲音來,振動帶着寒氣傳到小只身上:“才沒有!你都沒有抓到我!”
那聲音陰滲滲地,聽起來又像是一個小孩子。小只全身的皮毛骨肉都寒酥起來,背上的肉都凍得不屬于自己了。
小只面色僵硬,嘴角抽搐:“我為什麽要抓你呢?”
“你不是道士嗎?”
“我……是道士。”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怪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就只是來看看的。”
“那!你是來看望我的嗎?”
小只尴尬讪笑,決定騙他:“對呀,我就是來看看你的。你一個人,不……一個‘小孩子家’在這裏,多孤單啊!”
背上那東西像是頑皮的動了幾下,它沉默了一會,什麽都不說,就只這麽左左右右地蹭着小只。
……
遼闊的幻境東部,小只他們坐在高牆上,一人一鬼三腳一前一後的蕩着。
那天上挂滿無數的彩色月亮,遠處到處是五顏六色的房子,奇形怪狀的匍匐在陰影裏。——這是一個小孩子信筆塗鴉的世界。
“你叫什麽名字?”
“面紅。”
尖圓的小臉煞白,嘴唇卻紅的似血。紮了個沖天的獨髻,一雙淡紅鬼陰陰的大眼睛,額上長了個又長又尖的角,在那高高的尖端上系了個紅紅的燈籠,他一直伸手緊緊抱着它。
小只看看那微微泛着火光的燈籠,伸手去摸了摸,竟然是溫熱的。
“這是什麽?”
“我的燈籠,我喜歡它。”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它是熱的,和你一樣。”
看着這小鬼一本正經的樣子,小只忍不住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問他:“你是無莫村的人麽?”
這種沒頭沒腦的問話,面紅居然也聽得懂,朝她點點頭。
接下來的話小只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那小鬼只一味面無表情的看着天空,眼神空洞。
“我帶你離開這裏吧。”
面紅轉過頭來:“你能帶我去哪呢?”
“我送你去天煞寺的渡門。”
“你要殺了我麽。”
“不,不是。”小只一臉認真之色,“我護送你安全過了渡門,你就可以去南方的鬼城了,像你這樣沒有殺過人的幼鬼是可以在那裏生活的。”
“你可以找到很多同類,等你修補完魂魄之後,就可以再次投胎轉世了。”
面紅的燈籠“咯吱咯吱”的開始搖晃起來,他滿目專注的盯着那紅通通燈籠裏閃爍的火光,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麽。
“我等你思考完,要是你覺得信得過我的話,就跟我走。”
……
“诶呀!诶呀!小道長被那鬼怪吃啦!”
無莫村的村民們驚慌失措,紛紛将自家的窗戶關起來,把最重的家私堵在門後。收起他們看戲的心情,又龜縮起來。
白須村長也顧不得念那佛號,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招呼大家躲好。只有那癞頭的高個瘦子不知從哪弄來一把熾氣淩人的寶劍來,擺出架勢朝四周的天空砍去。
那寶劍一出鞘,一道金光閃出,濃烈的劍氣直沖天際,四周的熾熱之意更是濃烈。
“喝!”那癞子縱身一躍而起,擡手快速揮出一劍,只聽“轟隆”一聲,那天上竟然裂出一道巨大的痕跡來。
“天,天裂了……天裂啦!”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村民們亂成一鍋粥,個個痛叫哀呼。就在這時,那天空就像打碎的雞蛋殼,開始快速的龜裂起來。等那些幻影噼裏啪啦全掉落化成灰,一道嬌小的身影從裏面疾疾跌出來。
“咳咳……咳!”小只灰頭土臉地将裝了面紅的玉瓶收到袖中術裏,忙不丁地施着法術。
“喲呵~你竟然沒死!”那癞子一改之前作風,涎皮笑臉的上前将小只提溜起來。
深深的吸了口氣,小只看看天上被癞子破掉的幻境,清澈幹淨的光照下來,一掃之前的陰霾氣息。
她摸摸那個裝了面紅的小玉瓶,回過身狠狠瞪一眼這個差點好心辦壞事的家夥。那人也不惱,愣一下眉毛,摸摸鼻子問她:“那疫鬼呢?”
典小只覺得他這個動作很是眼熟,但也沒多想,只回他:
“被我收了。”
那厮聳聳肩:“你這麽厲害?鬼道兩階的疫鬼王都能收了?”
小只突然轉過頭看向他,一雙杏眼賊亮,擡高了臉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在這世上啊,凡事都要多動動腦子,不是武力才可以征服一切的。”
“喲呵!”癞子神氣地笑一笑。“不錯呀,教訓起我來了。”
小只看看瞠目結舌的村民們,向他們解釋了一番。聽到疫鬼已除,衆人都放下心來,各種溢美之詞不要命的往小只身上丢。
第二天清早,告別了無莫村的村民們,小只和那癞頭修士上了路。
“诶!你去哪兒啊?”
見小只一個勁地朝西方飛去,那厮開始着急。
“我先将這疫鬼送到彭澤,順便問候一個故人,馬上就和你去找藥。”
那癞子跟上小只,無奈地搖搖頭。
“行,但你倒是快些,我事兒可急了。”
小只飛在前面,回過頭來看他一眼,笑這人也倒是好說話。等飛到了彭澤上空,小只停下來去看那地圖。
“咦?這倒怪了,你一個散修的小道士,居然會不知道去天煞寺的路。”
小只不理會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喂,你去交你的東西,我到芳味館飽餐一頓再說,到時候你就去那找我。”
話才說完,小只還沒來得及回頭,那厮腳下光芒一閃,剎那間就沒人影了。
……
這人真是傻,難道就不怕我跑了嗎?小只無奈的搖搖頭,繼續趕路。
彭澤天煞寺
佛家的起源在西漠,那裏有成片巍峨雄偉的寺院和佛塔。天煞寺是佛家在中洲最重要的寺院,在佛修心目中,這裏甚至已經成為他們聖地的之一。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渡門的存在。
小只在天玄教的藏書閣裏看到過,在死沼的南邊,還有國家和門派的存在。只是因着上次佛道大戰的原因,他們選擇建立起巨大的靈界來與世隔絕。
《正統道藏密聞》裏有提過,那些門派選擇避世修習,為的是養精蓄銳,為下一次的出世做準備。
天煞寺,就是唯一一處能與那些門派有接觸的地方。而那個聯系的通道,就是渡門。
當初喬媽媽給了她一塊叫渡門令的東西,還慎重地讓她務必收好,小只懷疑自己的身世與這些東西有關。無論是天煞寺,還是密聞裏說的那些門派道藏,都讓她的血脈裏燃起濃濃的好奇心。
但等真正站在了天煞寺的門口,小只卻以為來錯了地方。
遠遠看去,那破舊的寺門上痕跡斑駁,不像是她想的那樣氣派恢弘、佛光普照的景象。等走過一個個又窄又陡的青苔石階,小只才漸漸看清那門匾,上面真的寫着“天煞寺”三個字。
那字也不知是誰寫的,竟然歪歪扭扭,全然看不出什麽佛家氣勢來。倒像一個才學着寫字的小孩子寫的,居然就這麽直接拓刻在上面了。
一個小和尚在門口慢悠悠掃着落葉,見到小只就側身行了一禮,示意她可以進去。然後繼續去掃那金燦燦的落葉。
小只微微詫異,這就是華地最大的佛門聖地了?這就是威嚴有力的門衛了?
……
擡頭看看四月的天空,再看看那一地十一月才會落的楓葉,她精神開始微微錯亂。
待走進寺院門口,整個人更是不好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幽靜的小路。小只踩着落葉,碎碎地發着聲響。一陣風吹來,漫天黃葉回旋飛舞,又緩緩鋪在地上,不多時又淹沒了眼前的臺階。此時已是夕陽西偏,餘輝投下斑斑亮點。
……
仍是在幽靜的小路上,天上卻開始下雪。她踩着積雪,簌簌地發出聲響。一陣寒風吹來,漫天雪花回旋飛舞,又緩緩鋪在地上,不多時又淹沒了眼前的臺階。冬夜的星辰,在天幕上是斑斑亮點。
……
走到這裏,她忍不住停下來,反反複複地沉思了許久。待往身後一看,竟發現身後居然變成了百丈高的懸崖!微微往後退一點,崖邊頓時就會變成碎石坍塌下去。
小只深深吸一口氣,這下可好,不得不堅持走下去了。
還是幽靜的小路,她卻踩着斑駁的光影,一旁菩提樹濃綠地蒸騰出清香的氣味來。炎炎的夏日,白雲飄走,亮眼的光緩緩鋪在地上,不多時又淹沒了眼前的臺階。日頭高照,透過葉縫投下斑斑亮點。
……
終于走到春季,天上淋落春雨,淅瀝地發着聲響。一陣風吹來,漫天櫻花回旋飛舞,又緩緩鋪在地上,不多時又淹沒了眼前的臺階。遠處房屋燈光從屋裏透出來,閃耀的燭火讓人心神一動。
走到這,她也不禁沉思起來。這天煞寺果然有深意,一條小路竟走過了一年,期間四季更替,不斷輪回往複。但又不設退路,逼着人不斷走到這裏,這是想讓世人悟出什麽道理來呢?
待走到了那房屋的門前,小只敲了敲門,一個高個清瘦的和尚出來開門,也是微微行了一禮。
“道長是去渡門麽?”
“是的,有勞了。”
跟着那和尚走了一會,感覺好像越來越累,到後面直提不起勁來。等小只都快被壓趴下時,終于看到一座黑黝黝的小亭子。
“道長,這就是渡門了。”
看看這四面透光的小涼亭,小只悠悠的喘一口氣,心目中想象森嚴的形象也随之轟然毀滅。
她顫顫巍巍地進去,突然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等她站起來,已經在一個四面都是黑色牆壁的房間裏了。
“噗!”面紅咧開嘴嘲笑她。
小只驚訝:“你怎麽出來了?”
“我不知道,一進這裏我就被扯出來了。”
兩人談話間,一個小小的口子從牆上的吊燈下方打開。一陣叽裏咕嚕的聲音響起,像一種異族的語言。
面紅他睜大陰沉沉的眼睛,側着耳朵去聽,鬼臉上神色莫測。
“姐姐,我得走了,謝謝你護送我。”
“啊?”小只還沒回過神,下意識去拉他。
面紅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洞口,笑得一臉癡傻,小只卻越發不安起來。
“面紅!”
看着他的身軀越來越淡,小只拼命去拉,碰都沒碰上他的一個衣角,面紅就消失不見了。
小只急得大喊:“面紅!面紅……”
整個渡門裏又變得空曠起來,只可以聽見她的回音。腳下又晃了晃,陣法不停變換,眨眼間又到了外面。這時一個道士也過來渡門送鬼,小只茫然甩甩頭,向人詢問:
“道友,我送去的那個小鬼一進渡門就不見了!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那穿青黑色袍子的中年道士打量她一眼,笑着點頭:“這位道友莫慌,他這是去南方的鬼城了,鬼物一族都是在那裏的。”
小只怔怔地開口道:“真的嗎……我總覺得不踏實。”
“正常。”那中年道士顯然也是一副深有感觸的樣子。
“渡門運轉鬼物的過程沒有人知道,渡門的深處也從沒有人進去過。至于那傳說中的鬼城,我們更是所知甚少了。”
聽着比她資歷高出許多的前輩說起這些話,她心裏慢慢平靜下來。與那中年道長告別後,小只又回過頭看了看那黑重重的渡門。上面繪着的花紋與自己的渡門令上一模一樣。
南邊有什麽,鬼城是什麽……遲早有一天,她一定要弄懂這一切。
面紅,沒準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面呢。
☆、深坑
小只給白澤瑞發去傳音符,詢問他支離果的情況。白澤瑞還是沒有找到,他決定去彭澤南邊的原始森林裏碰碰運氣。
“這支離果長什麽樣,我也不知道。書上也沒有記載,只能這麽慢慢找了。”白澤瑞的聲音自傳音符中傳來,令小只滿心歡喜。
“我已經交了任務,也沒有什麽事情。我去幫你找,嗯……算上次你幫我的回報!”
身處彭澤南邊小鎮的白澤瑞打開傳音符,小只的聲音從裏面斷斷續續傳出來。不知怎的,他竟聽出一股憨稚的傻氣來,不由得一笑,一掃近日不順引起的糟糕心情。
“那你去幫我打聽一下關于支離果的消息就行了。你這麽喜歡看書,就多去翻閱些秘籍寶典什麽的,沒準能看到些。”
“好。”雖然只是一個字的回複,小只也還是用掉了一張傳音符。懷揣着美麗的心情,小只興沖沖地朝芳味館的方向走去。
……
芳味館內
酒足飯飽後,癞頭潑皮百無聊賴地剔着牙,對面那人不滿地看看他,擡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看看他,又忍無可忍地喝了一口。
“我說,你真的要對兄弟我這麽斤斤計較嗎?”
癞頭把身子全壓到座榻上,滿臉鄙夷地看着他。
“兄弟?我為你兩肋插刀,你為了女人□□兩刀。還兄弟!告訴你哈,這可不是一頓兩頓的事。”那癞頭誇張地将長滿黃藓的頭低下來,把對面的人惡心地差點吐出來。
“別這樣!您老快把這幅尊榮擡起來,小的福薄實在承受不起!”
那癞子嘿嘿一笑,顯然對自己的惡作劇很是滿意。兩人嘻嘻哈哈地談笑半天,對面那人終于扯上正題:
“照你這樣說,你是找到了比我更适合陪你去的人啦?”
“那是自然!這滿大街上哪個不比你更合适。”說到這癞子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樣滿心滿眼都是女人的色中餓鬼,去了還不給我拖後腿啊!”
對面那人見他又提這事,滿臉不自然的咳了咳。
“那人是多少修為?”
癞子癟着嘴想一會兒,說道:“應是化神後期左右。”
“嘁!一化神後期的能比上我?”對面那人不屑。
“修為低些怎麽了,她連鬼道二階的鬼物都收了。”癞子滿是促狹的神色:“也不知他們這些修符箓的道士都是怎麽修的。平時打起架來煞是好笑,遇了鬼物精怪什麽的,就是比我們管用些!”
“唔,”提到這個,對面那人似是想到了誰,也是滿臉贊同的點頭。
“他們修符箓的人就是這樣,叽叽歪歪念一堆,要是我,早上去一刀滅了!”
那人又接着問:“答應幫你那人是哪個門派的,忒的傻。”癞子挑起眉毛滿是不認同:“她自己說是北祈什麽太清教的,你聽過嗎?”
“這倒沒有。”
“我就說吧,必定是個散修,不放心我的人品,就編個門派來讓自己硬氣點。”
“哈哈哈……”那人指着癞頭笑話,“就你現在這長相,人家還能放心你的人品。那真是見了鬼了!”
那癞子突然伸直身子坐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麽一樣。“好了別笑了,人來了。”
對面那人猥瑣一笑,也轉過身去看。
這時小只剛從樓梯上來,一眼就看到癞子和……公孫啓。兩人勾肩搭背,像是很熟的樣子。她詫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二人。
公孫啓也認出她來,微微吃驚:“你……?”
想起之前他給的烏龍任務,以及被那癞頭逼迫一事。兩相一聯系,像是豁然開朗。原來自己竟被人戲耍了!
一股無名怒火熊熊燒起來,小只大踏步上前怒瞪着兩人。
“原來,這都是你兩設的圈套是不?!”
“你在說什麽呀?”癞子無辜撓頭。
公孫啓心中暗暗叫糟,手忙腳亂的站起來,想去解釋。
“耍我很好玩是嗎!?”小只氣得眼睛都紅起來。
……
“你騙我師姐說幫忙,其實是給我一個已經被領走的任務,讓我完成後,再由你……”小只指着癞頭潑皮,雙眼冒出熊熊怒火:
“拿出真正的任務玉牌,逼迫我為你賣命!我本就失誤在先,貿然搶了你的任務,所以就不得不答應你。”
“說是幫忙,實則是耍我們。對不對!”
癞子無辜躺槍,全然不知到底是什麽情況。小只積羞成怒,繼續大聲道:
“你們耍我就算了,你還欺騙我師姐,讓她以為你是個好人!”
想起那天他貼着江見素那麽近,一副狎昵的樣子。小只眼眶徹底紅了,亮汪汪的眼淚水羞辱的打轉轉,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