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紅绫。“嗖”的一下騰空而起。
在之前都是坐在飛車或靈舟上感受飛行,就這麽大敞敞的站在靈器上還是第一次。腳下采不着實地的感覺吓得她不敢直起身來,一直半蹲着站在上面,左右張望着,生怕掉了下去。
羅符真人見她這猥瑣的樣子,勾唇一笑。也不去點醒她,就任由她這麽怪異的站着。
等到了羅符真人主事的雲清峰時,小只已經腰酸背疼的直不起身來。座下弟子們齊齊躬身迎接自己的師父和小師妹。
衆弟子只見着新來的小師妹佝偻着腰,好像是個駝背的樣子。猜測此時師父的心情定是萬分不好,都戰戰兢兢地小心觀察着她。
羅符真人收了紅绫,轉身帶着小只朝雲清殿走去。“貴生,待會等我訓完話,帶着你小師妹去你們準備好的院子,所有需要交代的事務由你負責。”
“是!”一位瘦長的男修士忙上前一步。待羅符真人她們進去後,衆人俱是松了一口氣。
殿內,羅符真人給小只測試靈脈。她随意朝空這麽一揮,幾道符紙疾飛而來,符紙上的靈紋暈暈發光将小只圍起來,無數縷靈光射向她。等她感覺那些靈力在體內轉了一圈回去後,羅符真人睜開眼:“六條靈脈,剛好及格而已。”
小只偷偷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看着她。
“不過,”真人鳳眼流轉“靈穴近乎全開,這倒是難得。”小只有些小期待,自已還是沒那麽差,對吧。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靈氣主木屬性,總之資質剛好及格而已。”真人懶洋洋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
“既然你已入我門下,從此以後就由我來教你修習,你可要好好聽話。”小只聽到這,馬上表态:“弟子必謹記師父教誨。”
羅符真人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的規矩可是嚴得很。做不好罰了你,可別哭着求我。”
小只愣了愣,師傅又接着說:“整個太清教上下都知道我脾氣不好,我也是沒太大耐心慢慢教徒弟的,平日若是氣急罵了你,你就受着。”
“若是罰你,你也受着。”
“要是受不了就卷鋪蓋到別的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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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小只呈呆滞狀,等回過神來馬上說道:“弟子知道了。”羅符真人又滿意一點頭,揮手讓貴生将她帶了下去。
貴生師兄很是和藹的朝她笑,随後向她介紹朝她湧過來的一群人。
“這是你見素師姐”——見素師姐是一個看起來甜甜的美人。
“這是你抱樸師兄、這是濟世師兄。”——兩位師兄看起來一模一樣。
“這是你合一師兄。”合一師兄身材魁梧,長了滿臉的絡腮胡,但笑眯眯的。“這是你天人師兄,”是一位眉眼清俊的少年。
“最後這位,咳咳!這是你三茅師兄”貴生師兄忍住笑,介紹道。三茅師兄本想朝小只笑一笑,但随即挎下臉來,突然一本正經的對小只說到:“我有名字的,我叫歸天幹。”
這下子衆人笑得更歡了,合一師兄甚至誇張的笑彎下腰來。
漲紅了臉的少年大聲道:“是天幹!天幹地支的天幹!”
典小只人小,不懂他們在笑什麽,但也朝這位歸天幹師兄友好一笑。等他們嘲笑完可憐的名字師兄,他們帶小只去自己為她“精心”安置的宅院。
小只的院子離師父的住所很近,各位師兄姐們解釋,這是為了讓她能更好地與師傅交流修習之事。當然,他們都紛紛熱心的表示,有什麽“師傅不懂的”也可以去問自己。随後與她說了關于日常生活的一幹事項後,就讓她好好休息了。
典小只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迷糊,全都一一點頭答應下來。後來等她真正明白那到底是什麽意思之後,她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被狠狠地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這麽任性
據說,羅符真人是太清教最剽悍和任性的女人。
此女出師于東靈天玄教,在當時出師的那一批天玄教修士中排行第三。符法威力極其強悍,懾過的惡鬼妖物不計其數,曾在天煞寺的渡門任務中奪得頭籌。
有無數門派想将其招為門內掌教真人,但都被她高傲的拒絕了。直到後來太清教的謙謙君子李授士出馬,終将此女拿在門下。
好吧,這話我也就敢在這說說,是決計不能被她聽到的。
總之,小只的師父是太清教挑大梁的重要人物,是太清教最優秀的符箓真人。她若發飙,掌門洞玄都要避一下鋒芒。因此,雲清峰成為了弟子篩選最嚴格和殘酷的地方。
在太清教裏,弟子的稱號進階順序與別的道門相同:信士、居士、處士、術士、道士、法師,像小只她們只能勉強算居士一位。
但太清教的稱號進位方式與別處不同,從術士開始,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專職師父,都是比自己高一階位的師兄姐。而你也必須帶一個小徒弟,只有自己的徒弟進階到自己的位置,你才可以升位。
不知大家有沒有繞暈,打個比方:
一二三依次上升,三教二,二教一直到三承認一可以升為二,然後二的升位也是同樣如此類推。總之是一個很多餘的進階規則,據說是這代“英明神武”的掌門真人定下的。美其名曰:讓教授與修習合為一體。
當然在升位過程當中也是要進行比試和考核的。你所教授的弟子的進階程度與你自己的進階也有很大聯系,所以當你遇到一個資質較愚鈍的小徒弟時,你要麽拼命把他教好,要麽就是等每年進新人時再選一個弟子。
可這樣會造成有的孩子直接被放棄,于是就該我們最厲害的李授士出馬了。當一個孩子獲得評定進入章義峰的資格時,就可以跟着李授士直接學習。
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特別是跟雲清峰的弟子比起來。
整個太清教有七座峰,分別是掌門洞玄的太華峰、法玄真人的少華峰、羅符真人的雲清峰、雲有真人的浮玉峰、李授士的章義峰、洞真真人的堯光峰、道鑒真人的丹穴峰。
其中雲清和堯光兩峰主符箓之道,浮玉與丹穴兩峰主丹鼎之道,少華峰主劍道,然後就是最五花八門的太華峰:奇門八卦,異器武道等等。可能連掌門自己都說不清他這峰主的是什麽道。
這七座峰,除了章義峰和雲清峰弟子人數偏少外,其餘幾峰都是弟子衆多。特別是面團性子洞真真人的堯光峰上,幾乎都是人,可熱鬧得很。他們當中有很大部分都是從雲清峰卷鋪蓋滾來的。
目前為止,雲清峰上除道童外,人數絕對不超過百來人,當中被羅符真人承認的弟子就只有七人,就是之前給小只介紹過的那幾位師兄姐。典小只是被直接抽給羅符真人的,所以她的命運就是:要麽等着被踢向別的峰,要麽就被等着踢給李授士。
所以在三茅師兄給自己說清自己目前危險的處境時,小只很苦惱。她覺得自己的資質很可能會被馬上淘汰掉。
三茅師兄意味深長地說:“這可不關資質的事,等你明日正式修習時就知道了。”說完師兄露出白牙森森一笑,可把她瘆的慌。
第二日
一大早,小只就在師傅的門口等着。羅符真人一出院門,就看到一個梳團子頭的小丫頭,正一臉嚴肅地立在門前。她微微一笑:“你是我那個二十二號的徒弟麽?”典小只汗顏點頭。真人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真人,徒兒姓典名喚小只。典當的典,一只兩只的只。”
“小只?嗯,”真人滿意點頭“好名字,易記。那我就不給你起道號了。”
據說羅符真人的記性不太好,對于弟子的名字老是記不住,于是就通通給起了個随口的道號。三茅和天人師兄的道號就這麽來的。
小只曾埋怨過自己娘親,為什麽不給自己取個有詩意的名字,現在忍不住感嘆娘親的明智。要是師傅記不住,随口給自己起個三洞、十規、八戒什麽的,那真是從此就像三茅師兄一樣被人笑掉大牙了。
師父将她帶到雲清峰山腳,笑眯眯道:“午飯前跑到峰頂,遲到了可就沒飯吃了哦。”說完将一道符打在她身,“在這期間不得偷懶,不能叫人幫忙。”
說完真人揮一揮衣袖就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剩下小只一人獨自張大嘴仰視着高高聳立、直插雲霄的峰頂……
“呼哧…呼哧…”
小只喘的跟頭小蠻牛似的,滿頭是汗,臉漲得通紅。從天微微亮跑到日頭微熱,她覺得自己已經跑了整整一個時辰,可是那峰頂仍是尖尖的懸在天上,好像怎麽都跑不完。
典小只張大嘴氣都喘不上來,胸口撐得像要爆炸一樣,喉嚨緊緊掐着,細細的風灌進來辣得直痛。然而步子卻越邁越沉重,像被灌了鉛似的,心裏越跑越洩勁。
……
它怎麽真的好像怎麽跑都跑不完呢?!
路上的石階變得越來越高,後面的要她使勁蹬着兩只小短腿才上得去。等她覺得自己的小半條命都快交代清了的時候,才微微看到雲清殿的影子。
快了快了,小只在心裏想着,不知怎的心裏湧上一股清流,她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等她全身濕透爬到頂上時,師兄他們都端着碗,齊溜溜蹲在石坎上佝身看着她,笑得一臉猥瑣。
等她跑到廚房一看,只剩下一些殘羹湯水了。典小只徹底石化,機械地回身,只見師兄們朝她揮了揮手裏的雞腿,笑得一臉燦爛。
……
午飯小只用涼水就着溫熱的白饅頭吃,邊吃邊掉眼淚。師兄們就在一旁誇張的起哄,小只狠狠瞪他們一眼,髒兮兮的小手抹眼淚,臉跟花貓似的也不管,只狠命啃着。
待她吃完飯,小腿一瘸一瘸往回走時,師兄們叫住了她:“哎哎!該你洗碗呢。”小只愣在原地一會兒,又憤憤回了廚房。
等她洗完堆了不知幾天的碗,失蹤的羅符真人就回來了。見到她的樣子,哧哧地笑。小只委委屈屈地看她一眼,但不做聲。
羅符真人叫了聲:“跟我來,我帶你去洗洗。”
雲清峰後山有片瀑布,遠遠地就聽見水流流瀉砸在山崖上的聲音。小只不知師傅為什麽要繞遠路帶她來這裏,明明院子旁就有水源了。
羅符真人扔給她一條扁擔和兩個木桶,“每日日落前要把我泡澡的池子灌滿,水要燒熱了,我用了晚飯散步回來可是就要泡澡的。”
小只想想院旁的小池,滿口答應。師傅的聲音又響起:“只能要這裏的水,不得偷奸耍滑。”典小只無奈點頭答應,晃晃悠悠地挑了各半桶水走到師傅的後院裏。等開了澡房的門,一眼望去,只見一個大大的繪花空池子長着口,像要把她吞下去一樣……
就算想到了會是個大池子,但打死她都沒想到會這麽大!典小只掩面淚奔~
才挑了半池水,小只就覺得自己的肩膀都要爛掉了,木木地腫脹着。但還要苦命的去劈柴,等将那柴火放在手裏才發現,竟與一般的木材不同,更沉更硬,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她費老大勁才能劈下一小塊來,等幹完這個天都黑了。
完了完了,真人絕對回來了。小只用自己學會的引火術慢慢點着火,火房受熱後引動靈陣快速運轉起來。
羅符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典小只撅着屁股在火房那拼命催着火。她輕輕咳嗽一聲,小只立馬回神,縮手縮腳的站起來。待真人入了水,她還在門外忐忑不安的守着。
見沒有任何異樣,小只才跑去吃晚飯。算那些人還有點良心,給她留了兩個雞蛋和一個大大的素菜包子。
等小只吃完回房洗澡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到處是傷。有早上跑步時摔在石階上的,有扁擔磨傷的,有劈柴時弄傷的……待入了水才發現火辣辣的疼,也沒有藥什麽的,只能将就着。
她洗漱好之後,累得一沾床就馬上睡着了。
是夜,真人和見素來到小只房裏,見素師姐拿了一個綠瑩瑩的藥膏幫小只抹在傷上。羅符真人托着腮,笑吟吟地坐在床頭看着她倆。
***
次日。
小只跑步、挑水、劈柴。
又一日。
小只跑步、挑水、劈柴。
又又一日。
小只跑步、挑水、劈柴。
……
典小只“啪”地扔下斧子,叉腰怒吼:“天人師兄!你就告訴我吧!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她已經整整挑了三個月的水,劈了三個月的柴。從夏末到入秋,她每天就幹這三件事。對!浪費了大好的修習時光就幹這三件事。人也變了一個氣質:本是粉嫩嫩的一團白玉團子,現在又黑又幹,整日沒個幹淨樣。
遠遠看着,就像山裏的野孩子……
小只心似滴血,說好的牛哄哄的法術呢?說好的驚天動地的符箓呢?說好的騰雲駕霧、驚險打鬥呢?
自己忍辱負重至今不就是為了這些嗎?可是入學三月連個符箓的灰都沒摸着,連道門最簡單的法術口訣都沒見着。除了月圓時遵着喬媽媽吩咐用靈氣行靈脈以外,什麽道法都沒學。
她有種被深深欺騙的感覺。
最初她問貴生師兄,什麽時候可以正式修行。貴生師兄說等她把挑水的扁擔挑斷時就可以了。她特天真的信了,待兩個月後,感覺那扁擔終于有了些皴裂的樣子,結果第二天又變得程亮程亮的了!
然後她問長得一模一樣的抱樸、濟世師兄時,二人凝視着她深沉地說:“等雲清山的石階磨平;等雲瀑的水挑幹;等雲清峰上的靈核木砍完;等我們給你找到了美美的師嫂;等師嫂再……”
剩下的小只已流着淚不再想聽。
……
……
……
據說,雲清峰的人是全太清教戰鬥力最強的一峰,尤其是女人。
據說,雲清峰的人都不好惹,尤其是女人。
☆、苦盡甘來?
典小只爬山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可以在日頭高升前搶到每日的雞腿;水也挑的越來越快,不等太陽落山就能把水燒好;劈個柴虎虎生風,揮斧自如。
幹完整整半年的粗活後,她早已麻木了。
快接近年底的一天,羅符真人把她叫過來。遞給她兩本《洞真太上太素玉箓》和《上清修行心法》。
真人懶洋洋道:“這本玉箓主要講述了符箓一道的由來,以及修習符箓之道需要的注意事項。這本心法你可以參照着修煉,不懂的再來問我。另外,等三日後,就進行你正式的入師大典,你準備一下。”
典小只一時沒聽懂,在原地瞪大眼看了師父許久。她抽了抽嘴角,瞪大眼睛不相信的問:“又騙我麽?”
“……”
羅符不禁語塞,哀怨的喝了口茶,幽幽嘆口氣。這倒黴孩子,都被折磨傻了。
“另外,每個弟子入門都必須背熟了道門十規和相應的戒條,這個你快去問你師兄姐他們。”
典小只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蹦得老高,仰天大笑跑出門去。羅符見這孩子總算有了點人氣,不由微微一笑。
三日後,過了入師大典。從此典小只就算正式收入羅符門下。不過師父說,這只是開始,她還是得一直煉體,同時要接受更多修行,要是做得不好照樣卷鋪蓋滾蛋。
但就算這樣小只也很高興,只要熬過了第一關,正式入了師門,就可以回家過年了!
……
典家
當典小只回到家滿是喜悅的躍進家門時,直把典老爺活生生吓了一跳。娘親好好的圍着她從頭到腳審視一番,在确定這個又黑又瘦的小丫頭是自家閨女時,二人哇哇抱頭大哭。
喬媽媽在一旁怪好笑的看着,沒想到小只這半年變化這麽大。
走的時候又白又圓的小丫頭,回來居然變成這樣:雖然瘦了,但個頭拔高了一大截;小臉雖黑,但眼睛看起來亮汪汪的,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話也比以前多了,整天笑嘻嘻的。
喬媽媽對太清教的教法表示很滿意。
過了年,就到了小只十歲的生辰。在太清教這半年裏,小只也沒與徐幼蓉她們斷了信,給他們寄了自己在臨安看到的小玩意和好吃的。
今年年節小只就盼着他們,這樣就又可以聚在一起。可是除了徐幼蓉和藺從琴回來了,嵇若先和白澤瑞都選擇留在東靈繼續修習。
“他倆都拼了命的使勁學,不知道為什麽。”徐幼蓉往嘴裏塞滿蓮花糕,含糊不清的說道。這丫頭還是這麽喜歡吃。
“嵇若先是因為家裏與奶奶有約定,所以他一定要苦下功夫修習。”藺從琴眼冒桃心說道,半年不見,這姑娘出落得更漂亮了。幾個小夥伴中,只有小只和徐幼蓉小些,別的都已有十二歲了。
“诶,那白澤瑞是為什麽?”小只問。
“哈,別提了。我聽嵇若先說,在化劍門有個人和他成了死對頭,兩人整天将化劍門鬧得雞飛狗跳的!”藺從琴大笑。
徐幼蓉激動地說:“是不是白澤瑞在信裏邊兒說的那個人,一進門派兩人就打了一架的那個?”
“對!對!就那個。”
小只好奇地幾乎要跳起來:“你們細講一下,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白澤瑞因為天資過人,悟性和底子又好,一進化劍門就被掌門選做了親傳弟子。但與此同時,有一個同樣也是十一條靈脈,悟性和白澤瑞不相上下,但底子比他還好的人,也在同一年入了門。
此時适逢化劍門的掌門要收徒弟,見兩個孩子的資質都那麽好,瞬間都高興得不知怎麽辦才好,于是大手一揮都收在門下了。
“你想啊,同樣的靈脈數量,同樣的靈氣屬性,還同樣聰明!”藺從琴說話都忍不住大喘氣了,“最重要的是,還同樣看對方不順眼!”
“哈哈哈!”三人笑得前俯後仰。
“那當然得什麽都在比着,就深怕對方贏了自己。想必化劍門裏兩人應該掐得極其精彩吧!”徐幼蓉笑。
典小只想像着白澤瑞那個和人拼命的樣子,也笑個不停。只怕化劍門的掌門對于他們的這種拼命努力的方式很是滿意吧。
她期待着什麽時候可以親眼見到他們,聽他們向自己抱怨門派裏發生的各種各樣的事。
“對了小只,為什麽你變成這樣了?”藺從琴問她。
典小只不好意思地摸摸臉,撓頭嘿嘿一笑:“我在山上曬的。”
“哇!怎的會曬成這樣,你不都在屋子裏的嗎?”
小只心中苦笑,我倒是想啊,每天早上起就曬着跑,下午又在水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挑水,傍晚還對着夕陽劈柴呢!
是決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曬着太陽。
此時正逢爹爹和夥夫在後院搬酒,小只從亭子裏看見,就過去幫忙。
只見她輕松抱起一只巨大的酒缸,還能墊着輕快的步伐小跑着。典小只回家這麽多天來,典老爺早已從最開始的詫異變為習慣,一臉欣慰地看着她。
藺叢琴二人俱是驚訝的合不攏嘴,等小只幹完,她們紛紛問道:“小只,我見你力大如牛、身輕似燕,搬那麽大的酒壇子還一臉不費勁的樣子,想必這就是你師傅傳授的身法吧?”
已經成為粗人的典小只茫然搖頭,笑得說不出話來。
……
晚上三人手牽手地去逛連江城的上燈會,徐幼蓉她們聊起門派所學來。
“叢琴,你們淩霄派到底修得什麽啊?感覺很神秘的樣子。”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算摸到了一點點皮毛而已。”
聽着二人談話,小只心裏暗暗吐舌。她們就摸到皮毛了,而自己連門都還沒入呢,真是想想就心慌。
晚上燈火璀璨,無數樣式奇異的花燈走馬觀花地從眼前劃過,漂亮的煙火也在這時升起。
只聽得“咻!”的幾聲,道道銀光飛速升起,在天空中炸出一片片燦爛的火花,五顏六色的煙花形成花朵綻放的樣子,緩緩在天上盛開來。三個女孩子被那絢爛的煙花吸引了心神,激動地朝煙花呼喊着。
***
過幾天就是小只的生辰了,徐幼蓉和藺從琴都送上了自己在東靈挑選好的禮物。
幼蓉送了自己第一次制成功的靈玉镂花镯,雖然只有一絲絲靈性,但勝在樣子精致,而且意義非凡;藺從琴選了一頂透氣又好看的帽子,因為小只在信裏提到過,每天總是在曬太陽。
現在雖是冬日,但還是給她帶了來,以後能用到。
嵇若先和白澤瑞也都從東靈寄了東西來。嵇若先的是一支品質挺好的青墨符筆,想必回去小只就能用到了。而白澤瑞則寄了一只張牙舞爪的填絨布老虎,看起來醜醜的。
“哎呀,誰要這個。”藺從琴嫌棄的推開。
徐幼蓉拿起來看了看,笑話道:“針腳縫這麽醜,一定是他自己做的。”三人又一陣翻索,在老虎的肚皮那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見此虎如見小爺威武。
藺徐兩人捧腹笑起來,唯有小只癟癟嘴。想不到一年不見,這家夥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嚣張。
……
過生辰那晚,爹爹和娘親邀了徐家和藺家一起吃飯。典小只吃下喬媽媽做的長壽面,長輩們給她送上生辰禮和吉利的祝福話。這麽多人圍着,其樂融融,讓小只感覺就像一家子一樣。爹爹和叔叔們暢快地飲着自己釀的好酒,大家坐在一起笑呵呵的聊天。
吃完飯小只和叢琴一起看幼蓉給她們編手鏈。女孩靈巧的十指帶動着絲線上下飛動,就像一只翩翩的蝴蝶,不一會兒一條穿着細碎彩色晶石的手鏈就編好了。
藺從琴迫不及待的戴上,那鏈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映襯着她們又細又小的手腕。總有一日,這臂膀一定會變得白皙豐潤起來。她們坐在床邊,雙腳一上一下地蕩着,輕哼北祈的民間小調: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
晚上三人一起睡在小只的床上,夜已經深了,但她們還不知疲倦地聊着。
徐幼蓉抱怨自己在玉陵軒的師姐老是使喚自己,藺從琴又念叨着上鄀離東靈大名府實在有些遠,自己要好久才可以去看上一次等等。小只也和她們說着這些日子的辛苦,但好在現在苦盡甘來了。三個人一直聊到了困得撐不住眼皮睡去。
典小只伏在床頭看見月亮暈着黃黃的光,朦朦胧胧地從窗格子裏照下來。看着身邊兩個睡得沉沉的姑娘,小只默默想起小時候的事。
從小藺從琴就喜歡粘着嵇若先,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而白澤瑞就喜歡欺負自己,兩人時常打嘴仗,雖然也從沒贏過;而徐幼蓉就是一個傻呵呵的貪吃鬼,心心念念的都是點心。
幾人從蹒跚學步、牙牙學語再到一起進學堂學習;一起嘲笑白澤瑞他們被父親打手心;一起撒歡一樣的跑過連江城的石板路……
他們一起度過了那麽那麽長的歲月,但又将分別得那麽那麽遠。月亮會在夜裏永遠照亮睡着的孩子們,小只相信他們也會永遠那麽好。
願我們地久天長。
作者有話要說: 小調出自《詩經·月出》
☆、瘋狂的修行
修行一日
“背一遍淨身咒。”
典小只小手背在身後,胸有成竹:“上真玄靈,五鬥覆身。神清氣爽,蕩穢安寧。”
羅符真人緩緩點頭,“用訣呢?”
“嗯…左手煞文,取天門炁。”
羅符真人怒:“錯了!那是淨壇咒用訣!”
“那…左手天心訣,從三指格掌心?"典小只試探。
“又錯了!那是淨心咒!”真人暴走,狠戳一下腦門:“左手藥叉印,訣取天門炁吹之!”
小只捂着腦袋委屈:“可是師傅,這個你還沒教呢。”
“那就給我背十遍!加罰三圈!”
……
又一日
典小只讪笑:“師父,那個上清心經我有不明白!”
“運氣通脈三遍,加罰!”
“錯!加罰!”
“又錯!加罰!!!”
……
又又一日
“師父,我……”
羅符真人獰笑挑眉。
典小只哭着大吼:“師父!徒兒甘願自罰十遍!”
***
晚飯時候,師兄們聚在飯桌上嘲笑她。天人師兄問她:“哎,丫頭,修煉得開心不?”小只把臉氣得鼓鼓的怒瞪回他:“不開心!”
“喲,我們看得到是開心。”大家哈哈大笑,小只只顧低頭悶聲吃飯,不去理會他們。見素師姐把他們統統趕跑,坐到她身邊安慰她:“別洩氣,過一陣子你就會适應了。”
三茅在一旁搔眉弄眼地笑:“對啊,要知道,師父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師父的教法就是:随她喜歡!師父的……”
“三茅,你給我出來!”羅符真人一身殺氣,負手立在門外。
三茅身軀一震,哭喪着臉轉身。其他人正襟危坐,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專心地數着碗裏的米粒,仿佛這世上沒有能比這更大的事一樣——這群損友。
師父發話:“明日,你繞雲清峰跑二十遍!不得使用靈力。”說罷一甩衣袖揮門出去,剩下三茅師兄在屋裏哀嚎。
衆人唏噓不已,抱樸和濟世在一旁搖頭晃腦念:“明日複明日,加罰何其多,加罰何其多……”
今日師父讓小只紮馬步頂個木盆站在瀑布邊上,讓她邊運氣邊施咒,直到将水珠運到盆裏,運滿就頂着送到池子裏,傍晚前裝滿,沒裝滿不得睡覺。
典小只目瞪口呆,聯想自己就一剛築基的小處士,念咒時丹田內的靈氣流失的速度遠遠比靈脈補充的速度來的快,她忍不住:“師父,你這是要我氣竭而亡嗎!?”
羅符真人氣笑,吊梢細眉飛動起來:“喲呵,小丫頭片子還學會頂嘴了。你這麽厲害,那就背着身念咒好啦,還可以練練精神力呢!”
典小只瑟瑟發抖,為自己的莽撞悔青了腸子。傍晚,羅符真人來看她,典小只練得小臉煞白,今天的內容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艱難。
首先她的靈脈就只有六條,本來就只能算剛好及格,靈脈運給施術用的靈氣一直不太夠用。其次,她還發現自己的靈力綿軟,使用懸空術或引物咒等需要靈氣持力度的法術時,就會繼力不足。
她問過同為木屬性的見素師姐,見素師姐他們都覺得這類符咒并不是很難,難道這真的是因為靈脈數量的原因嗎?
羅符真人對小只的進度很是不滿,“怎麽回事?最近這些訓練你都不能完成,偷懶耍滑的,不想學就滾別峰去!”
小只頂着個木盆,又委屈又滑稽地哭着,師傅還從沒這樣罵過她。
“就你現在的表現,還想使用靈器飛行?還想用符箓對戰!?想都別想,這都做不好你也就別學了!”
羅符很氣憤,這孩子雖然靈脈數量少,但勝在悟性和精神力很不錯;表面性子軟綿,但內裏卻很倔強。所以她才會考慮收她為徒,卻沒想到修道一路還沒走上幾步,就止步不前了。她心裏也為小只着急,但嘴裏卻只會一個勁的催促着。
再過一年就是小只她們這一屆弟子的門內測試,通過者可以進階術士稱號。也就是說還有一年小只必須進入化炁境界,但就她現在的表現來說是遠不可能達到的。
修道一途有四個層次: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依次對應術士、道士、法師、真人稱號。但其實這些都只是修道的開始,大道茫茫、永無止境,所以合道之後就不再細分了。
一般來說,在達到道士也就是化神階段,就可以自由選擇是否入世修行了。但除非是确定自己止步于此,再也無法前進,那才出師,不然在得到法師稱號前大家都不會選擇離開師門。
所有的境界都是越到後面越難,故而前面的基礎一定要打牢靠,以後才能走的長遠。
小只對自己的處境很清楚,一種沒由來的無力感慢慢籠罩在心頭。她能夠熟練使用所有的基礎符咒,能将所有用訣手法熟記于心,但這些都架不住在使用的時候那種後力不支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悶嘴茶壺,肚子裏翻江倒海的要開,卻找不到出口。
……
今年的年節她沒有回去,小只學會了使用傳音符,她給喬媽媽說了自己的處境,并表示要好好奮鬥一年,争取下一年通過測試風風光光地來見他們。
而喬媽媽讓小只無論通不通過都要在下一年年節回家,小只答應了。
典家
爹娘在收到第一份小只的傳音符後高興的不知怎麽才好,對于她信中說的事也是表示支持,讓她好好努力,不要想家等等。不同與他們的喜悅和驕傲,喬媽媽拿着那份傳音符卻陷入了深思。
夜裏,她站在閣樓上眺望遠方。沉思了許久,終于拿出一個黑色的玉笛,遠遠地吹響。
不多時,夜色裏有隐隐的靈力流動,一只長得奇形怪狀的精鳥動作迅如閃電,剎那間就飛至身前。只見這物渾身漆黑發亮,體型比一般的信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