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卷: (2)
?這個陳溪和黃裕有什麽關系?”
“當年陳溪進京參加會試的時候,黃裕的父親也是考官之一,陳溪算是黃裕父親的門生。”時頌回想道。
時長汀奇怪了,只是一個門生而已,還是黃裕父親的門生,時頌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
時頌一直注意着時長汀的表情,心中新奇不已,雖然有這個兒子十年了,但是他還是第一次與兒子這樣面對面聊天,甚至還是在說國家大事,他一直以為時長汀就算恢複也只是恢複成正常的小孩子模樣,但是現在看來,時長汀像是……超乎尋常的聰慧,畢竟自己說什麽他能立刻明白這話後面的深意。
此時見他疑惑不解,便不問自答道:“其實當年你祖父也是考官之一,想要帶個門生,以後也好做我的西席。”這話一說就見時長汀滿臉“這不可能吧!您還會念書啊!”的表情,看得時頌郁悶不已:自己明明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怎麽在兒子眼中卻是個草包形象?!
時長汀也察覺自己太過情緒外露了,他心中也有些意外,自己明明不是這種性格啊,在前世除了在那個一眼就能看穿人心的淩神面前,就算是在疼愛自己的娘親面前,自己也沒這麽情緒外露啊,而且還有些……自在、肆意,像是不會擔心時頌嫌棄厭惡自己一般。不好,不好,太被動了!
時長汀肅整了一下神色,恭聲道:“您請講。”
時頌哭笑不得,繼續道:“當時你祖父也相中這個陳溪了,覺得他性格可靠,還帶回家讓我見了一面,那時候我才三四歲,現在只記得那人長得真好看。”
“啊?”怎麽會是這麽個印象?不是在說學問嗎,怎麽說到好看上去了?
時頌似乎也有些疑惑,他搖頭道:“說來奇怪,我現在就記得他長得好看了,其實要不是他這麽好看,其實能當狀元的。”
哦,這倒有些說得過去了。在大齊,探花郎是很重要的,每屆科舉都會千挑萬選,有時候甚至會直接在一甲前三名中選擇最好看的那個先定為探花。如果陳溪真的長得這麽好看,還為此丢了狀元成了探花,那麽時頌對他印象深也說得過去了。
不過,陳溪和黃裕的父親扯上關系了,聽上去就不太美妙了。
時長汀遲疑了一下,還是直截了當道:“那個,黃裕的父親,為人怎麽樣?”
時頌怔了一下,下意識道:“還好吧。不過……他家和凝貴妃家是親戚,好像是,凝貴妃的祖母是黃裕父親的姨母。”這話說完,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從中嗅出了危險的氣息。
凝貴妃,總覺得和她牽扯上就沒好事。
“後來呢?”時長汀還是決定聽完全篇再下結論。
時頌道:“後來,莫名其妙的,陳溪竟然成了黃裕父親的門生,明明已經和咱們家說好了的,你祖父有些不喜他說話不算數,也就沒再聯系了。後來,再聽見他的消息的時候,就是他去上任,卻不知所蹤了,當時都在傳他是被劫匪殺人越貨了,你祖父和我說的時候,我還可惜了一陣子。”
講完了,也聽完了,但感覺并沒有起什麽作用,除了讓整個事件更撲朔迷離了起來。之前還只是鄉村進士走失案,而今卻變成前朝博弈案。時長汀決定回去和玄慧好好商量商量再做決定,畢竟玄慧已經年過花甲,知道的應該更多更詳細。
時長汀告辭,帶着茯苓就要回去,卻聽時頌又道:“兒子,那個……以後想知道什麽都來和我說,爹不知道的,就去幫你打聽,啊。”
時長汀身子僵了一下,而後盡量平淡道:“好……多謝。”
***
玄慧聽了這段往事,倒不像時長汀認為的那樣覺得撲朔迷離,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睛有些閃爍,似是那件事情有些難以啓齒。
茯苓扯着玄慧的袖子道:“師父,你這是做什麽?有話就明說啊,您看陳婆婆急的!”
玄慧看了眼陳婆婆,見她的确很是焦急,又沉吟片刻終于不再賣關子了:“有件事啊,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有這麽一個傳聞。據說,裴家,呃,就是凝貴妃的娘家,有個秘術,也算是巫術秘方吧,好像是和年輕貌美的男子有關。”
他說得吞吞吐吐的,衆人聽得雲裏霧裏的。
司竹終于緩過勁兒來了,從長命鎖中跳出來道:“怎麽個有關法?總不會是采陽補陰吧,哈哈。”
她說完衆人都笑了,只有玄慧沒笑。
☆、賀丞相 匪夷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小天使們請不要等更新了,明天卷四完結,為避免斷在糾結處,今天會全部碼完明天一起發。明天見~
“什麽……什麽意思?”茯苓吃驚地有些結巴了。
玄慧長長嘆了一口氣,蹙着眉頭:“這種有損陰鸷的事情,我們佛家和我們到家是說都不想說的,但是……如果真的和裴家有關,卻不得不說了。”
通過玄慧的講述,衆人如聽天方夜譚,知道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秘聞。
原來,歷代裴家出美女,還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每一朝皇帝的後宮中都能看到裴家的女兒,還幾乎都是獨寵。天長日久的,別的世族大家難免對裴家心生不滿,不止如此,甚至有的世家望族開始探究裴家出美女的秘方。
若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歷來都是美女美男生美女的,這也沒有什麽值得好奇與探究的,只不過,但凡上了年紀的老人都還記得,裴家的上上一任家主,長得那叫一個醜啊,可是裴家的兒女卻好似從來沒有受到那人的影響——不,應該說是,裴家的女兒幾乎不受他的影響,每一個都貌美如花。
有人起了疑心,也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查了下去,本來還真麽誰報什麽希望的,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還真有人查出什麽了。
那是當時的丞相,姓賀,賀丞相查到一些秘聞,只是越查下去越心驚,那時候才知道裴家是怎樣不好惹、不能惹的一個大家族,他擔心自己探查這些會暴露身份引起裴家的報複,只是待要收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為了不連累家人,賀丞相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兩全之法:他把這個秘聞告訴了玄慧。
聽到這兒,茯苓驚呼:“這也太自私自利了吧!”
玄慧欣慰地摸摸小徒兒的腦袋,柔聲道:“他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人怎麽能和鬼神鬥?為了保住家人,他自盡了;同時,将秘聞告訴老衲,既可以制衡裴家,又能為家人再加上一道保護鎖。老衲有身份有地位,一般人還真動不得。再加上佛祖保佑,裴家也不會想不開來個硬碰硬。”
聽到賀丞相自盡了的時候,茯苓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了。唉,裴家,還真是跗骨之蛆一般的人家。
“秘聞呢?”司竹問。
玄慧道:“就是采陽補陰之法。”裴家之所以能養出那麽多美若天仙的女兒,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賴于這個法子,他們在每個裴家媳婦懷胎的時候,就收集年輕貌美的男子,将他們活活放幹鮮血,用這些鮮血給孕婦做各種藥丸、吃食、沐浴水之類的——也就是說,自從孕婦有孕那一日開始,她所有的吃穿用都要用鮮血作為底子。相當于把血當水來用。
“慘絕人寰!真是人渣!再說這種法子能夠有用?!”時長汀怒道。
玄慧嘆氣:“自然不單是鮮血啊,還有別的秘藥,他們裴家的秘方,老衲就不得而知了。”
陳婆婆聽了這事,一開始還呆呆的,後來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衆人也是哀默不已,很可能,陳溪就是遭了毒手了。
***
待陳婆婆冷靜下來,玄慧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還是沒什麽變化,不禁有些奇怪了:“陳婆婆,您……覺得自己有什麽變化嗎?”
陳婆婆抽泣着搖搖頭。
玄慧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了,他看向司竹等人,遲疑道:“是不是咱們猜錯了?這不是陳溪的心結?”
司竹想了想,提議道:“要不,咱們用些修為?”
時長汀知道他是要費修為了,有些猶豫,但是看陳婆婆這樣也是于心不忍,便點了頭。
司竹深深地看了時長汀一眼:這人有意思得很啊。
兩人議定,正要借用長命鎖施行仙術,一扭頭卻愣了:只見陳婆婆身上慢慢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那個輪廓先是掙紮扭曲,而後慢慢凝聚成形,從陳婆婆身上分離開來,最後歪歪扭扭站在了地上。
“你是陳溪嗎?”時長汀問他。
司竹看着陳婆婆的表情,緩緩搖頭:“這不是陳溪。”要不然陳婆婆也不會面帶疑惑了。
“啊!賀丞相!”玄慧大叫。
“正是老朽,諸位,賀羽有禮了。”賀丞相行禮道。賀丞相,姓賀名羽。
“這是怎麽回事?賀丞相,您怎麽會附在陳婆婆身上?”玄慧奇道。
賀羽哀嘆一聲,答道:“說來話長了,不過老朽絕對沒有害人之心。”接下來,賀羽便講了自己死去之後發生的事情。
原來,賀羽死後,因為不是壽終正寝,心中郁郁難解,魂魄不散,也并未按照鬼差的指示前去投胎,而是滞留在人間。這一滞留倒是讓賀羽發現了一些常人難以發現的事情,當然大多是關于死對頭裴家的。
就是在裴家,賀羽認識了陳溪。
賀羽說了兩個爆炸性的消息:
一是,陳溪雖然是被裴家做了藥引子但卻不是裴家動手殺害的;
二是,此時陳溪也在陳婆婆身上。
賀羽說,這些年,陳婆婆能夠在陽間逗留這麽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和陳溪二人的加持。二人将自己能夠留在陽間的時間都加到了陳婆婆身上,平時二人處于休眠狀态,只有在陳婆婆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用僅剩的微弱力量幫她一把。就這樣,三人合為一人,就這麽混混沌沌地過了三十年。
“不是,你們這是為什麽呢?”茯苓不明白,要麽去投胎,要麽現身于陳婆婆說清楚,這樣算是怎麽回事?
陳婆婆忙喊着“溪兒”、“溪兒”,想讓兒子現身。
賀羽擺手道:“婆婆莫要辛苦了,陳溪是不會現身的。”應該說,如果不是此時陳婆婆找到玄慧等人,說出了裴家秘聞,賀羽也是不能現身的。
賀羽繼續道:“他心結未解,是不能現身的。”
陳婆婆忙問:“溪兒的心結是什麽?”
同一時刻,司竹也問:“當年,是誰害死了陳溪?”
賀羽有些不忍,輕聲道:“手足相殘。”
☆、恨錯了 釋然一笑
“這是什麽意思?”茯苓脫口問道,是自己想的那個含義嗎?手足,是指陳溪的姐姐和哥哥嗎?
陳婆婆已經呆住了,兩手緊緊攥着衣角,瞪大着雙眼說不出話來。
賀羽看看陳婆婆,試探道:“婆婆您要有個心理準備。”
這時司竹卻道:“其實,婆婆已經有所察覺了,不是嗎?”
“怎麽講?”難得的,時長汀沒有與司竹嗆聲,而是柔聲問道。
司竹莫名其妙地看了時長汀一眼,也沒探究他态度轉變的緣由,而是繼續解釋道:“現在咱們知道了,寄居在婆婆魂魄上的是陳溪和賀丞相。既然如此,那麽之前咱們猜測的‘饑勞成疾’四個字就有解釋了,那不是錯別字,而是……”
“有意為之。”時長汀接道。
“對,就是故意為之。陳溪想要通過這四個字說明什麽呢?說明陳婆婆是又饑餓又勞累,才會得病去世。”司竹道。
茯苓看着陳婆婆,目露同情與悲苦,輕聲道:“婆婆您……是被誰……被您的大兒子虐待了嗎?”
陳婆婆垂頭不說話,靜默了片刻後突然伏案大哭。
她哭得悲切而絕望,聽的人感傷又憐憫。
“怎麽回事?還是賀施主和我們解釋一下吧。”玄慧對賀羽雙手合十道。
賀羽長嘆一聲,道:“我認識陳溪之後,沒多久我們就一起去了靠山屯的陳家村。在那裏,我們找到了陳婆婆。當時,陳溪也不過是想要與母親和兄長告別,而我沒地方可去,也不需要再與丞相府的親人告辭,于是便陪他一起去了。那時候我們都沒想到會見到那麽一番場景。”
賀羽與陳溪一起來到陳家村,剛進村就遇到了陳婆婆——陳婆婆正在村頭河邊提水。當時正值寒冬臘月,而她只穿單衣單褲,滿手上都是凍瘡,腳上穿着草鞋,露出紅腫不堪的腳趾。可想而知,陳婆婆的處境有多麽糟糕,她顫巍巍挑着一擔水往家走,陳溪看得臉色大變,急得圍着陳婆婆周圍打轉。
賀羽也是大驚失色,但畢竟旁觀者更為理智,便提醒陳溪先跟着看看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變故。
二人就這樣心有餘而力不足地跟在搖搖欲墜的陳婆婆後面來到了陳家。
并沒有什麽變故。
陳家美好的像是世外桃源。
與陳婆婆的處境相比,簡直美好如天堂!
陳溪的大哥陳山和大嫂薛氏,正在暖烘烘的房間裏吃晚飯,燒得火熱的竈膛中“噼裏啪啦”地響着柴火燒開的聲響。飯桌上是紅燒土豆和狍子肉。旁邊的碗裏是白面饅頭和濃稠的小米粥,小米粥上點綴着大紅的棗子和蓮子。
“老不死的回來了,還不去和她說!別讓她進來,飯菜在廚房,進進出出,屋子裏這點兒熱氣都被她給糟蹋了。”屋內傳來女人有些尖刻的聲音。
那便是薛氏了。
接着就是陳山笑嘻嘻哄老婆開心的聲音,咕咕哝哝聽不清楚,但那幾句“別生氣”、“不讓她進來就是了”“娘子你還給她留飯了啊,你真好”……還是被屋外兩鬼一人聽得無比清晰。
陳溪當場就炸了,如果鬼能炸毛的話,那一刻的陳溪簡直就是被切了尾巴的野貓,渾身長滿倒刺,嘶吼着就沖進了房內。
可是沒一會兒就被屋內什麽東西給反彈了出來,摔在了院子裏。
賀羽連忙去扶,不明所以。後來才知道陳山打獵,所造殺孽太多也太殘忍(比如說他不放過有孕的動物,獵殺的時候甚至哈用小的引誘大的,經常一窩端),已經是惡鬼纏身了,只不過當時他正值壯年,陽氣太盛,那些鬼不能近身罷了,但饒是如此,陳山周圍也已經形成了惡靈的氣場,才會将倉促闖入的陳溪給彈了出去。
當時的賀羽和陳溪并不知情,只以為是陳山在房中貼了什麽符咒,二人恨恨放棄了與他對峙的打算,再去看陳婆婆卻見她已經不見人了。
陳溪大驚,怕不是以為陳婆婆想不開去投河自盡了,大哭一聲就要往外跑,幸而被賀羽攔住了。
賀羽指着黑漆漆的柴房,道:“應該是在那裏。”
陳溪忙進柴房去看,果然就看到陳婆婆正窩在柴草中,手中捧着殘羹剩湯,冰涼的湯水,清可見底,米粒不用數都能一目了然。旁邊的窩窩頭,是黑面的,甚至能看到大塊的麥麸皮。
陳婆婆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一口一口地慢慢咀嚼,努力吞咽。
她的眼神空洞又漆黑,不時有渾濁的淚水滑落下來,讓人不忍去看。
那一夜,那之後的一個月,那之後的一年……
陳溪和賀羽就那樣陪在陳婆婆身邊。
陳溪時而歇斯底裏,時而平靜無波。眼中先是仇恨,而後痛苦,再然後愧疚自責,到最後宛如行屍走肉的麻木。
“其實,或許那時候,我們都希望,陳婆婆不如死了的好。真的,雖然有些不尊敬,但是,我們真的是那樣想的。活受罪啊,活受罪!”賀羽捧着頭喃喃道。
陳婆婆并不知道在她去世前的那一年,日思夜想的兒子原來就在她身邊,她當時并沒感覺到,此時卻只覺得歡欣。
于是,衆人便看見陳婆婆面上露出了他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母親,一個母親滿足的笑容。
很微小的事情,幾乎是虛無缥缈的一種陪伴,都能讓一位真正的母親真心地笑出來。
那笑容太美好,太美好了,直看得司竹和時長汀等人輕輕別過了頭去。
美好到心酸。
“溪兒,是怎麽過世的?”陳婆婆像是終于鼓起了勇氣,問賀羽道。
賀羽張張嘴,猶豫了好久,最終言簡意赅道:“因為陳秀。他……他是被陳秀騙了。”
陳婆婆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寒冬突至,萬物冰封的那種突然。
良久,陳婆婆捂着臉大哭道:“秀兒,她恨我啊。秀兒,你恨娘就來折磨娘好了,為什麽要害死你弟弟呢。明明,你為了他付出了那麽多。”
司竹輕聲道:“應該就是那些付出吧,讓她覺得不平衡了。”
賀羽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後來,陳秀成了馬員外地位最高的一個姨娘。而馬員外是裴家的走狗,在裴家選人的時候,陳秀……推薦了陳溪。”
推薦?
推進了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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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溪見到姐姐很是開心,他看姐姐衣着華貴,知道她物質上至少沒受苦,便悄悄松了口氣,而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并沒有逃過從小就對陳溪無比熟悉的陳秀,陳秀眼中閃過一抹恨意,被胭脂浸染的鮮紅嘴角微微勾起,聲音無比輕柔:“溪兒,你現在是進士了,姐姐真為你高興。”
——高興啊,怎麽不高興,你身份越高貴,我這推薦之功才更大啊……裴家喜愛才子,說是那樣可以養出才女來。
陳溪一再詢問姐姐這些年過得怎麽樣,陳秀都是笑着說好。
——怎麽會不好呢,托你的福,從我被賣入馬家的那一天起,就過得很好:臉上挨過無數個耳光,身上被紮過無數個針眼兒,之後,終于也能夠舉止優雅,也有了自己的梳妝臺。再後來,這副身子被污過很多次,腹中的孩兒流過很多次之後,自己終于爬上了馬員外的心尖兒,成為了他最寵愛的妾室。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說好不好?
陳溪問姐姐有什麽想要的嗎,自己就要去外縣上任了。
陳秀流着淚,将袖中的匕首刺進了陳溪心口,一字一頓道:“姐姐想要一個幹淨的人生,想要從不曾投生在陳家,不是你的冤大頭姐姐。”
陳溪先是不敢置信,而後竟然釋然一笑:“姐姐,我欠你的,我其實都記得。”
“什……什麽?”陳秀握着匕首的雙手有些顫抖。
陳溪艱難地擡起手,用手背輕輕為姐姐拭去臉上的淚水,努力道:“姐姐……我知道的……晚了……對不起……”
“什麽意思?你在說什麽?!”陳秀大吼,使勁兒搖晃着陳溪,可是陳溪再也沒有睜開雙眼。
外面的裴家人,聽見動靜進來将哭打着的陳秀拖了出去,房門緊閉的一剎那,陳秀終于崩潰了。
她像是一個瘋婆子,掙脫開拖着她的仆役,沖過去撲打房門,卻被人從後面擊昏了過去。
……
後來,陳秀從當年教陳溪念書的老秀才那兒得知,當年,老秀才并沒有告訴陳溪她被賣去大戶人家的事情,而是将他送到外縣,托同窗禁锢起來準備科舉。
後來,陳秀得知,那時候,她從陳家被人伢子騙走的時候,簽的應該是活契而非賣身契的。當時,她的母親和兄長,找遍了整個城鎮,都沒有找到她。
他們都是受害者,她恨錯了人,她的家人從來沒有誰放棄過她,是她自己誤信了流言和表象。
陳秀瘋了。
最後。
在她殺死陳溪的那間房中,陳秀懸梁自盡。
***
衆人打聽到這個後續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為什麽……我沒有看到姐姐?”這時候的陳溪終于掙脫了心結的禁锢,從陳婆婆魂魄中分離了出來。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司竹先問陳溪:“你被束縛的心結是什麽?”
陳溪回答:“是姐姐的眼神,她眼中的凄涼與恨意。” 那是無人能夠溫暖的孤獨與寂寞,即便是死在陳秀手中,陳溪也還是始終無法忘懷。
☆、混靈體 時司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