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頁
明晚再救,且是桃鈴獨自一人去救。
她大概知道白墨為何不同她一起去救方若幽,比起自己,反而更擔心白墨。
男人看她面色難為,忽然來了興致,一手懶懶撐在桌上,笑道道:“不想去救?”
“不是不是,”桃鈴擺手,“我是擔心你……”
“哦?擔心我?”
桃鈴低下頭蔫蔫巴巴摳起手指,“你不同我一起,一定是準備去取雲木吧……”
“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
“你取雲木,我救方若幽,這樣一來,明晚過後我們豈不是就不能待在蒼悠山了?”她眼下沒有心思回應白墨的打趣,心中惴惴不安,自顧自問道。
這兩件事不論是哪一件被發現了,蒼悠山上下恐怕都不會放過他們。
可所有的事情到了白墨那裏,擔憂似乎都顯得有些多餘,他悠閑地給桃鈴續了杯茶,眼底甚至流露出一絲倦意。
“不離開這裏,難不成你想貼着這張假臉同我在蒼悠山假扮夫妻度過餘生?”
“啊?”桃鈴聽到夫妻二字從白墨嘴裏說出來,總是慢半拍,兩手捧着茶盞,烏溜溜的一雙杏眼就這麽直勾勾盯着他。
她看到白墨慢吞吞擡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指離她越來越近,輕輕将她的下巴托起,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在她臉上柔柔摩挲。
桃鈴清楚地感覺到他指肚的溫熱,臉上被他手指劃過的地方像是被點着了般開始發燙,鼻尖還萦繞着似有似無的蘭香。
又是這種感覺,她下意識捂住胸口,仿佛這樣就能讓心跳的慢一些。
只見他勾勾嘴角,漫不經心道:“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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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原來的模樣,更好看。”
白墨拖着慵懶的鼻音,在桃鈴将要炸起來之前松開了手,只是他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對面的姑娘,手掌握住她懸在空中捏着茶盞的一只手,将桃鈴手中的杯盞輕輕帶往自己這邊,颔首小抿一口。
桃鈴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完全不聽使喚,長長吸了一口氣,勉強從嘴裏擠出來幾個字。
“你……你這……”
反觀白墨,倒像個沒事人一樣收了手,靜靜看着她說話,還挑挑眉示意她繼續。
桃□□幹舌燥,幹脆順手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放下茶盞,遂覺得舒暢許多,“你這一定又是在吃我豆腐!”
摸臉就是吃豆腐,這是時外門錢微大師姐跟她說的。
看着她毫無氣勢地板着張小臉,白墨愣了一愣,随即笑出聲來。
“你……你笑什麽……”桃鈴被看得有些心虛,但一想到自己才是占理的那個,又挺直了腰,“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吃我豆腐!”
“我的錯,”白墨忍住笑意,“不該如此,損你清譽。”
桃鈴很驚訝,她居然能從白墨嘴裏聽到道歉的話,但仍舊洋裝鎮定:“嗯!”知錯能改就行,她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女子清譽事關重大,按理,我該補償。”
“補償?”桃鈴覺得新奇,“這還能補償呀?”
“自然,”白墨裝作沉思的模樣,随後一字一句道,“婚約尚未解除,不如我就這樣娶了你?”
桃鈴聽完果然蹭一下站起身來,“婚約……婚約是要解除的!”
她本想再抗議兩句,支支吾吾一會兒,幹脆放棄掙紮,輕哼一聲扭頭要走,剛準備打開房門,卻被白墨從身後環住她的身子,用手将門按住。
周身被清淡的蘭香環繞,桃鈴吓得縮起成一團,僵硬地稍稍轉身,偏頭看他,“幹……幹什麽?”
眼前的姑娘此時像極了一只受驚的小鹿,無辜地眨着眼,眸子裏還映進他的身影。白墨輕笑,“怕我?”
桃鈴憨憨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這倒是出乎白墨的意料,她離開碧凝山以後便一直跟在他身邊,若說她平日裏同別人相處有些拘謹,也是因着對碧凝山以外的事物太過陌生而有所顧忌,于他,卻一直都是信任的才對。
于是他輕聲追問道:“為何怕我?”
“不怕,”她糾結地搖頭,“就是……就是怕你又吃我豆腐,這樣不對!”
白墨錯愕,有些哭笑不得,桃鈴對他偶爾親昵的舉動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介懷,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他還是順應她的話,松開雙手對她的禁锢,随即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我攔你,是要給你這個。”
桃鈴愣了愣,低頭一看,“桃花釵!”
正是之前她誤送白墨的那對桃花釵中的一只。
他點頭,将釵子在她手心放好,“明日好好拿着它,萬一有事,便撥動花蕊。”
“嗯!”桃鈴緊緊捏着釵子,心裏卻是想着無論如何明晚也要小心行事,如果白墨真的和林葉交手,她可不能做亂他陣腳的事。
所謂一日三秋,可能就是像桃鈴如今這般狀況。
白墨次日只在行動之前才來找了她,囑咐了她小心,可對他那邊的事則是風輕雲淡随意說兩句,若不是桃鈴非要問,興許他連一句也懶得提。
明月高挂,蒼悠山有宵禁,除去少數值守的人,門內弟子這時候大多已經歇下,雖說如此,桃鈴十幾年來第一次做這種劫人的事,心裏難免忐忑。
在她想象當中,劫人是個考驗人機敏和功夫的活,話本子裏那些江湖游俠若要劫人,都得經過重重艱險,實屬不易,真是威風又霸氣,然而當她一路畏畏縮縮摸到承施堂前,發現要“劫”的那個人正手拿一根枯草百無聊賴蹲在門前時,桃鈴腦子裏的種種幻想也就随之破滅了。
“你怎麽才來啊?”方若幽見到她,皺着眉起身過來,還分外悠閑地撇開手裏的枯草同她揮了揮手。
“我……你……”
方若幽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林葉離開不就我就在這等你了,小桃鈴,你也真是夠慢的啊。”
桃鈴詫異:“你怎麽知道我今晚會過來?”她昨夜離開時,分明沒有提及這些事的。
“我怎麽知道?”方若幽湊近,繞着桃鈴自顧自打量,“當然是白墨告訴我的了。”
桃鈴看她繞着自己轉來轉去,剛想問方若幽要做什麽,來不及開口便聽她道:“我輕功不太好,桃鈴你姑且先忍忍吧……”
說完,桃鈴腦瓜子一陣暈眩,才發現自己久違的被人再次以一種抗麻袋的姿勢扛在肩上,有些欲哭無淚。
明明是她來救方若幽的,到頭來自己居然是被扛下山的那個。
“會功夫真好啊……”她認命的癱在方若幽肩上,眼中一片天旋地轉,不禁感慨。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方若幽自顧自扛着人摸去看守較弱的小道,聽到肩上的人在說話,就跟着問了一句。
“沒什麽!”桃鈴也擡高了些嗓子,“白墨不會有什麽事吧!”
若是她知道彼時白墨搖着扇子光明正大進了林葉房中,恐怕桃鈴能當場昏厥過去。
白墨推門進去的時候,屋中昏暗一片,一眼便能望見正對房門挂着的一把竹紋大刀,寒意逼人,刀口處的一寸殘缺則是顯得無比突兀。
“想不到林掌門這般手段,竟還沒将盟刀修複完好。”他看着盟刀,微微搖頭,像是在為盟刀惋惜。
“你是白莫塵的兒子?”
眨眼間,林也不知從什麽地方站出來,沒有理會白墨的諷刺,而是慢悠悠走到另一邊将盟刀小心翼翼取下,“這麽晚了,恐怕不是來看望老夫的吧?”
“前輩說笑了,若看做我來探望您身體,也不是不可,”白墨拱手,“看在晚輩連夜趕來看望您的份上,不知林掌門,可否将您身上的雲木交由我來保管?”
“呵,無恥小兒!”林葉從袖中那處一塊東西,“雲木确實在老夫這,不過比起雲木,倒不如先關心關系你的小命!”
話一說完,林葉臉色忽然變得猙獰,帶着一陣勁風揮刀直直向白墨砍去。
白墨偏身躲開,順手排開花辭扇,手腕一轉,将落過來的盟刀繞開,反手在林葉面前劃拉一下,又笑着退遠。
“前輩的刀法,果然厲害。”嘴上這般說,可他臉上始終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這笑映進林葉眼裏,便直接點燃他心中怒火。
“哼,不知好歹!”
林葉動作明顯快了許多,一把殘損的盟刀在他手中翻飛,帶着寒氣的刀刃星星點點朝白墨劈下,步步緊逼,有些快刀亂麻的意味。
白墨嘴邊的笑終于消失不見,眼前的人并非之前那些上不了臺面的弟子,林葉行走江湖多年,實力自然也不容小觑。
不過他之前同林葉交過手,分寸便容易把握了許多。
花辭扇在他手中飛挑,每每與盟刀相接都會擦出零星花火,在漆黑的房中瞬間覆滅。
然而白墨深知自己并不是來找林葉打架的,接下林葉一招,便飛身到林葉跟前打探,如此僵持許久,終于在他又一次揮刀之前找準了時機伸手在他身前拂過。
“多謝前輩,”他拿了東西退開到房門前面,從懷中随手拿出一張銀票扔過去,“家父要我給您的報酬。”
說完,白墨腳下輕點,飛身離開。
林葉在懷裏一探,原本正要勾起的嘴角瞬間僵住。
他方才特地拿了塊假雲木想借機使幌子,那小子不知如何察覺的,竟将他藏在懷中的真雲木順了去!
林葉瞬間暴怒飛身跟上,可他的輕功本就在江湖中排不上號,自知追不上去,情急之下終于從袖中掏出一跟銀管,對準那個将要消失的背影,按動管上的環扣,眼中只剩下狠戾。
白墨感知背後一股寒意襲來,扭頭一看,只見數十跟銀針正齊齊朝自己飛來,邊閃身避開,邊用花辭扇抵擋。
誰知那飛針被花辭扇擋住之時卻當即斷開,化作許多小針偏向四周飛來。
白墨一愣,縱使手中折扇飛舞,抵禦住許多細小的飛針,可手臂仍舊被一根小針紮到,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