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頁
張泊楚似乎想到什麽,神色變得凝重嘆了口氣,“方師姐被禁足都是你來蒼悠山之前的事兒了,小師妹你當然不知道。”
“為什麽要禁足方師姐?”
“怪只怪魔教害人!”張泊楚雙目微眯,忽然激動起來,“魔教一日不除,便會有更多無辜被害,小師妹你只要記住,我們蒼悠山同魔教勢不兩立,遲早要将那幫兇狠歹毒的禽獸斬于劍下!”
桃鈴僵硬地撇嘴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嗯嗯,記住了……”不知道為什,明明她只是碧凝山的人,聽到張泊楚這番話,卻總覺得自己也被罵了一通,感覺怪怪的。
白墨當初讓人在江湖傳謠抹黑自己,還真是內心強大,比不過比不過。
她覺得以張泊楚的氣勢,像是可以再說半個來時辰的魔教壞話,連忙轉移話題,“聽師姐的意思,方師姐豈不是被禁足了很長一段時間?她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不知道,這只靠方師姐自己醒悟,”張泊楚從方才起語氣就開始變得有些不善,“我們勸過她,也不知道魔教那兩個敗類給師姐下了什麽蠱,明明只要她供出小魔頭的下落就能免除責罰,可她偏是不肯……”
“方師姐被禁足與魔教有何幹系?”
“你是不知,此前師父派與我和肖師兄等人下蒼悠山去往江湖盟送拜帖,方師姐途中被一對魔教中的畜牲蠱惑,竟偏袒那兩個殺人兇手!”張泊楚說到這裏時,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方才的那股天真氣,兩眼透着恨意,仿佛她口中說的“兇手”就在她眼前一般。
桃鈴下意識吞吞口水,她還是頭一次被人罵得這麽難聽,于是又問道:“師姐說的那兩個人……到底做了什麽事,惹得師姐您這麽生氣?”
“那兩個畜牲,”張泊楚忽然變得有些哽咽,“那兩個畜牲,殺了我弟弟。”
桃鈴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來,回想一番,她離開碧凝山後唯一同自己有過接觸還被白墨了結的人,似乎只有當初将她劫下山的那個黑衣男子……
那個黑衣人居然是張泊楚的弟弟?
她心中五味雜陳,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些安慰的話,開口幾次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半饷才倒了杯茶推至張泊楚身前,“師姐……節哀。”
張泊楚忽然嗤笑,“吓着小師妹了,生死有命,我該看開的。”
“方師姐這麽做……你心中應該也會埋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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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然,我又不是聖人,偏袒殺害弟弟的兇手我又怎麽會無所謂,”張泊楚接過茶盞猛灌一口,“只不過真正該死之人,應當是魔教那些孽徒!算來方師姐被禁足在承施堂已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到底何時才會醒悟!”
承施堂……
桃鈴眸光暗了暗,“師姐說,方師姐她被禁足在承施堂?”
“師父親自帶師姐去的,也不知那日他二人說了些什麽。”
桃鈴聽到這裏已經笑不出來,張泊楚察覺氣氛不對,苦笑兩聲,在桌上那堆物什中随意挑出來一兩件玩意兒興致恹恹地獨自把玩兩下,又将桌上的一包點心塞到她手裏,嘆息道:“本是想找你一塊玩耍,沒想到突然說起這檔子事,師妹莫要見怪,這點心就當給你的賠禮……”
桃鈴搖頭,“沒事沒事,只是聽說方師姐的事,有些感慨罷了。”
張泊楚顯然也已經沒了什麽心情,桃鈴寬慰了她兩句,便離開了。
她想把承施堂的事告訴白墨,可不知為何,雙腳總是不聽使喚,徘徊許久,人已經到了宗堂外面。
宗堂之後便是承施堂,一座狹小的房子,在宗堂的映襯之下愈發顯得簡陋。
聽說林葉每夜都會來這兒,桃鈴到這裏便不敢再上前,若是被發現了,她怕自己編不出個像樣的理由,倒時露餡。
正猶豫間,被燒得有些破敗的宗堂內走出一人,桃鈴吓得飛快縮到一棵樹後,屏住氣息不敢吱聲,直到那人漸漸走遠才敢瞥一眼,看背影,應該就是林葉。
人越走越遠,最後融入黑夜中消失不見,桃鈴躲在樹後面猶猶豫豫,終于還是邁腿朝承施堂的方向走去。她掌心已經冒了許多冷汗,兩腿微微發軟,看到被宗堂擋住大半的那間小屋越來越近,走到門口時才停下腳步。
屋子是被鎖起來的,也沒有人看守,有些随便。桃鈴有些哽咽,在拴住房門的大鎖上摸索許久。
她原本随身帶着的那些銀器在上蒼悠山之前就交給白墨收起來了,畢竟肖棋等人見過她,如果她上蒼悠山還明晃晃頂着那些銀器,他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她來,如今桃鈴渾身上下只剩手上一只銀臂钏,平日裏藏在袖中,也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
她四下張望一番,在手臂上探了探,熟悉的鈴響中一根銀針紮進房門之上,桃鈴重新将臂钏藏好,小心翼翼将門上的銀針取下在鎖上一陣倒騰。
“誰!”
房中之人似乎聽到了動靜,機警地靠近門邊質問,吓得桃鈴手抖了兩抖。
門鎖“咔”一生被撬開,她還未來得及動手推開房門,裏頭的人已經把門打開,手裏拿着一柄劍正要朝這邊砍過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禁足的關系,方若幽面色比之前她第一次看見她是還要狼狽一些,看起來十分憔悴,全然沒有了原來那個江湖俠女的氣勢。
“若……若幽。”桃鈴知道她不會這麽沒分寸,但看見劍刃的寒光還是忍不住哆嗦一下。
“你是誰?”方若幽果然收了手,但劍尖仍舊指向前方,護住自己。
“我……”桃鈴哽住,抿嘴道,“我是新來的師妹,是……是替師兄師姐們來探望您的。”
“晉武大會的确過了,”方若幽兩眼微眯,“只是……你說你是誰叫來探望我的?”
說着,桃鈴看見方若幽再次舉起了手裏的劍,眼中隐隐藏着一絲狠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方若幽,不禁有些失神,但目光一看到她手裏的劍,又飛快補上一句:“這……這是張師姐叫我帶給你的點心!”
話音未落,桃鈴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一涼,方若幽竟然真的把劍架到了她的脖上,再往前靠半分,冰冷的利刃恐怕就能劃破她項上的皮膚。
“誰叫你來的?”方若幽在她耳邊輕聲道,“掌門恐怕不會叫如此愚笨之人來套話吧。”
“沒有沒有,我……我沒有要套話!”桃鈴舉起剛剛張泊楚給她的那包點心,“你看,這真的是特地給師姐帶來的……”
方若幽看着她手裏的點心,眸光微閃,只繼續問她:“你到底是誰?”
“我……我叫林桃,真的是剛進內門的師妹!”
“林桃?”
不知怎的,她臉色忽然好了許多,終于肯将手裏的劍放下,苦笑一聲,“誰叫你來的?”
桃鈴不明所以,“師……師兄師姐,他們擔心你。”
“白墨?”
此話一出,桃鈴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如果她沒有聽錯,方若幽說的就是白墨的名字,而不是蒼悠山現在那個“莫白”。她既轉眼間對她放下戒備,又喊出白墨的名字,應當是認出她了的。
桃鈴開口想要努力辯解,但又說不出什麽話來,手裏的點心已經被方若幽順手拿去,卻仍舊還是伸着手,看上去有些傻。
方若幽走至門邊将門合好,“撬鎖還是這麽順溜,不過桃鈴啊,你膽子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大了,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我……”
“你來找我,是聽說我被禁足的事了?”
桃鈴攥着拳頭,只差把“糾結”二字寫在臉上,支支吾吾許久,最終還是點點頭,“嗯……我擔心你。”
“白墨帶你來的?”
“嗯……”
方若幽嘆了口氣,“是為了雲木的事吧。”
“你……”
“你想問,我怎麽知道?”
這是桃鈴第一次見到方若幽哭的樣子,雖然她很快就将眼角那滴淚痕抹去,但臉上的落寞始終不曾減褪。
方若幽背過身去,坐在房內那張破落的桌邊,一邊說話一邊不斷将點心往嘴裏塞,“其實我給林葉下山送信時,便不無意看到了那封拜帖……”
“拜帖?”
方若幽點頭,耳後聲音變得愈發無力,“你去問問白墨,我要如何幫你們吧。”
“好,”桃鈴點頭,走過去伸手給方若幽順氣,“可是若幽,你不能一直被禁足在這裏。”
“一間破屋子而已,連個看守的人也沒有,窗戶也沒封,我想出去,自然就能出的去,可即便是出去了,不也是在蒼悠山中。”
“但你不是蒼悠山的人嗎?”蒼悠山的弟子待在這裏,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以前是。”
桃鈴看見她身子有些顫抖,手上的點心也被捏的粉碎,有些不知所措,又聽她繼續道,“現在的林葉,不過是我的仇人罷了。”
仇人?
桃鈴愈發擔心方若幽的狀況,從她進這間屋子起,方若幽就同以前不太一樣,那感覺就像是若幽變成了之前要她命的楊千蕭,只不過方若幽仇視的并不是她,而是蒼悠山的人。
也不知為何,方若幽不讓她多問,轉眼開始打起哈哈将她推了出去,說是要問就問白墨。
可白墨又怎麽會知道她的事?
然而當她找去白墨房裏,将事情說與他聽時,卻看見白墨挑眉抿茶,一副了然的模樣。
“你真的知道若幽她是怎麽回事嗎?”桃鈴汗顏,再次開始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真的很笨。
“知道一點,不過也足夠了。”
她焦急地挪了挪凳子,離他近些,“怎麽回事?”
誰知白墨像是一點也沒聽到她的話似的,伸手揉揉她的頭,輕聲道:“別擔心,明天我們就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