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頁
錢微對桃鈴寄予的厚望似乎比桃鈴想象中還要誇張,從第一個人上擂臺起,她就不知從哪取來一個小茶壺,守在桃鈴身邊噓寒問暖,不知道的還以為錢微照顧的這個人是不是得了什麽病,竟然嬌弱到如此地步。
桃鈴心虛地勸了錢微好幾次,錢微只當她是謙虛,就差搬來筆墨往桃鈴臉上寫下“女子弟的希望”幾個大字了。畢竟她是親眼見證了歷屆晉武大會的女弟子在決鬥中被刷下,不知多少年,內門始終只有方若幽跟張泊楚兩個女弟子,說不定這個剛來不久的林桃真能在今年晉武大會擠進內門,也好讓女弟子們挽回些顏面。
其實錢微對桃鈴的期望不是憑空而來的,在此之前,尹文欣在外門衆多女弟子中絕對算得上是最刻苦的那個,可即便如此,光憑她自己摸索,一年過去功夫仍舊沒有多少長進,那日桃鈴能将尹文欣打敗,今日晉武大會擂臺上的其他女弟子自然也不在話下。
擂臺贏得遠比桃鈴想象中順利得多,以至于她下了擂臺,白墨笑盈盈敲敲她的頭,才讓她反應過來。
林葉在比試完之後便帶着衆弟子早早回了內門,大家沒了看頭,也各自散去,錢微本想留下來替她好好祝賀一番,看到桃鈴身邊站着的白墨,識趣的沒有上前打擾,欣慰地離開了。
“恭喜。”
桃鈴眼睛忽然一亮,後知後覺,“我贏了!”
“你贏了,”雖說這晉武大會在白墨眼裏就跟過家家差不了多少,但桃鈴自跟他上蒼悠山以來心情難得如此明朗,他也忍不住多誇上幾誇,“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人。”
“嗯嗯!”桃鈴興奮地應和,點完頭才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
白墨到底是在誇她還是誇他自己?
“剩餘兩名男弟子,我已試探過,”白墨牽了她的胳膊,帶着桃鈴慢悠悠往女弟子住處走,一邊囑咐道,“都是途有表面功夫,你要拿下第三的位置,并不難。”
桃鈴點頭,然而他這麽一提醒,她忽然就想起來一件事,皺眉道:“我……我明日,是不是還要同你交手?”
如果她沒有記錯,明日的擂臺,她是要與其餘五人都比試一次的,這五人當中自然包括了白墨。
“嗯。”
“那……”桃鈴腳下步子一頓,兩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纏着衣角,猶猶豫豫卻不說話。
白墨看她臉又開始發紅,笑道:“有何顧慮,說與我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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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舊是支支吾吾,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你……你……”
“嗯?”
頭頂忽然被一片陰影蓋住,桃鈴擡眼就看見白墨傾身過來,他的臉離她不過一掌距離,若不是後腰被白墨攔住,她當下就能往後蹦出幾米遠。
“明日比試,你莫要再……”本下定決心想要一口氣說完的話,還是讓她給不争氣地卡了一半,然而當她看到白墨只是挑挑眉,一點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桃林不禁捏緊了拳頭吞吞口水,繼續道,“莫要再吃我豆腐了!”
話一出口,白墨果然愣了一愣,桃鈴瞅準機會往下頭一鑽,終于從他手裏掙脫,也顧不得其他事情,撒開腳丫子慌慌張張就往前跑。
她甚至能聽到身後傳來白墨的輕笑聲,可話糙理不糙,她這幾日睡覺前思考了許久,甚至還私下偷偷問過錢微師姐,只得出來一個結果,白墨教她練武時總是不經意間摸摸她的臉,偶爾掐掐她的腰,這分明就是在吃她豆腐嘛!
要是明日打擂時他還那般,她的臉豈不是要給丢光了!
也不知是不是聽了桃鈴的話,白墨次日果真規規矩矩沒有逗她,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晉武大會結束時桃鈴果真排在第三的位置,恰好可以進入內門。
進入內門的三人裏,除去她和白墨,剩下那人名叫鄒乾,悶頭悶腦不愛說話,不過在外門弟子當中也難得勤奮。
下擂臺時桃鈴還看見錢微喜笑顏開地拿了許多小點心在遠處等她,可桃鈴還沒來得及前去同錢微打招呼,便被楊千蕭喊去,說是要正是拜見掌門,行拜師禮。
拜師禮不是小事,桃鈴跟在楊千蕭後頭,面色有些難為。
她的師父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武林之中的機巧神手覃巍山。
可若是不行拜師禮,她好不容易得來的進入內門的資格,豈不是就這麽白費了?
“能進入內門是你們的福氣,你三人日後記得勤加修習,別以為進了內門就萬事大吉。”
楊千蕭帶着他們一路往內門的方向走,嘴裏喋喋不休,鄒乾悶頭悶腦地一個勁點頭,桃鈴卻沒心思聽他嘴裏亂七八糟的話。
“別擔心,”白墨從開始便發現她臉色不對,在她耳邊低聲安慰一句,轉頭又笑着附和那楊千蕭,“揚師兄說的是,您的話我們定當銘記在心。”
楊千蕭還算滿意,話終于沒有開始那般多,把幾人帶到了內門。
晉武大會這時候才看起來隆重一些,幾人被帶到蒼悠山宗堂時,桃鈴還看見了許多熟悉的身影。不止有林葉在這兒,其他內門弟子皆都齊齊站在那處,看上去是在等他們,她偷偷瞥了幾眼,仍舊不見方若幽的身影。
“快拜見師父和師兄師姐。”楊千蕭扭頭小聲提醒一句,自己則是朝林葉躬身,擠進一衆弟子當中。
白墨也不知哪裏學來這麽多明堂,領着桃鈴躬身真正經經拜見前方一幹人等,一旁的鄒乾忽然感慨,“我……我終于也能拜入掌門門下了!”
林葉沒有說話,他身後傳來一陣哄笑聲,才讓氣氛沒那麽僵硬。
只是這陣哄笑很快便被一聲聲驚呼掩蓋,林葉還沒有開口說話,聽見身後的動靜板着張臉回頭準備訓斥,卻看見宗堂的一處不知為何燃起沖天的火光,林葉當下一個踉跄,“愣着做什麽!滅火!”
宗堂中供奉了蒼悠山前幾任掌門前輩的靈位,若是宗堂被燒,任誰都沒法向蒼悠山上下交代,這大概也是林葉如此激動的原因。
桃鈴跟鄒乾見此情景都愣住,唯有白墨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順手拉住要前去取水滅火的楊千蕭,道:“楊師兄,這是怎麽回事?”
“拜師之事容後再談,還不快去滅火!”
不等楊千蕭答話,林葉已經不耐煩地開始催促,白墨應下,扭頭拉了桃鈴就随着衆人取水的方向走。
這火滅了半日,差點把整個宗堂燒毀,好在前輩的牌位都被及時取走,否則失火一事,恐怕遠不止領一頓罰就能解決的。
當然,失火時白墨三人前腳尚未踏進宗堂,他們只是無辜被擾了拜師禮的師弟師妹,自然不用一同被罰。
不過白墨是真無辜還是假無辜,恐怕只有桃鈴知道了。
用過晚膳後,桃鈴終于還是忍不住跑去白墨的小院子裏問他:“這回我們是不是把殺人放火,燒殺搶劫全都占了呀……”準确來說,從她下山起,白墨差不多就要把這些事做遍了。
她很郁悶,至少在上蒼悠山之前她可是一直都堅信白墨不像漿糊中傳聞的那般無惡不作,然而現如今,她甚至還跟他一起到這裏來坑蒙拐騙搶雲木,這沒道理啊。
“算是,”白墨倒是坦坦蕩蕩,好笑地看着她,反問道:“怎麽,後悔同我要一起上山了?”
“沒有沒有!”桃鈴生怕白墨誤會,連忙擺手,“我只是感嘆感嘆,你別多想……”
後悔當然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連桃鈴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跟着別人做這些常理中的壞事,甚至還隐隐覺得有些刺激,要是師父還在世,被他知道了她可能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真不後悔?”白墨逼近一步,再次問道。
桃鈴額間冷汗直冒,“當真當真,比金子還真!”白墨從前明明對誰說話都會疏離三分,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同她說話時總是不經意間就離得很近,以至于每次她都不太敢直視白墨的眼睛。
“林師妹果然在這。”
院門口突然傳來別人的聲音,桃鈴一驚,連忙蹿遠兩步,扭頭發現是張泊楚,才小聲道:“張師姐找我有事?”
張泊楚看看她兩人,笑容微僵,“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她早聽說這次進入內門的三人裏有一對小夫妻,還挺新奇,如今一見果不其然,別說蒼悠山,江湖之中無論哪個門派都鮮有這種事。
被誤會的次數多了,桃鈴解釋時也就沒有剛開始那般尴尬,“不打擾不打擾,師姐有什麽事?”
“咳,”張泊楚突然瞥了眼邊上的白墨,湊到桃鈴身邊神神秘秘道,“要不要去我房裏喝喝茶?”
桃鈴看了眼白墨,點頭應下。
張泊楚性子比方若幽還要活潑一些,甚至有些孩子氣,桃鈴剛被她拉去房中,就被一股腦塞了許多東西,都是些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有些還是孩童玩的,她熱情的很,非要桃鈴同她一起玩。
“想不到師姐竟然喜歡這些……”桃鈴暈暈乎乎,撿起被張泊楚搓飛的竹蜻蜓放回桌上。
“你不知道,”張泊楚突然跟蔫了一般趴在桌上,“內門中原本就只有我和方師姐兩個女弟子,之前只有她能陪我玩,可自從方師姐被禁足,內門就沒有人能跟我一塊兒玩了。”
“方……方師姐?”桃鈴下意識握緊拳頭,故作輕松道,“方師姐到底是誰呀?為什麽我到現在都沒見過她……”